本少主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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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我的道侣,那你想做谁的?”
盛决的眼角眉梢纹丝不动,唯有脸色渐渐苍白下来:“你分明说过我是第一个与你同床共枕的人,为何却不肯与我结契?”
“既然有第一个,那以后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反感他拿凡人的贞操观念自缚手脚,便什么话都一股脑地往外说,“莫非我还要将一张婚书分成好几瓣吗?”
“好,那我最后问你一次……”
他深深看着我,一字一字地道:“乐集央,我要跟你结为道侣,你当真不肯吗?”
“当真!”我答得斩钉截铁,“这辈子我和谁成亲都不会跟你成的!”
朋友归朋友,情爱归情爱,盛决与我本就只是朋友之谊,何必为了这场意外的牵扯而陷得更深?
凡人尚且能和离再娶,修真者的结契却是要向天道发下永誓。
倘若他今后从枯燥的修炼中省下心思来,遇见了自己真正心悦的人,却因今日错与我结契而不得与那人相守,岂不是误了他的终身。
只可惜,我本以为和盛决相识相知是一场大幸,我有了这样好的朋友,他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站在我身边,想必再过一百年我们也能把酒言欢,折花共乐。
哪知缘分竟如此短暂,偏偏让我们遇上这种难以启齿的事,而一觉醒来后,他也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不论是昨晚发生的事,还是曾在衍最面前戏定的婚约,都是不作数的,”我尽力稳住嗓音,将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你若能同我达成共识,这朋友就还做得下去,否则……”
我狠下心来,将气话钉成了真话:“否则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今后连见都不必再见了。”
良久的沉默中,空气里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渐渐散了,随着时间褪去的还有盛决脸上的血色。
我脑海中乱麻一团,一时怕他的脾气比我还犟,认了死理就不回头,一时又担忧这幻境该怎么破除,我们还要在这里耽误多久。
碧洲已然大变,我却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再这么拖下去,万一牵扯出更大的事端……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愣,发现自己竟浑浑噩噩地漏了个极关键的人。
闻山羽!
遗阙同我说他认识闻山羽,而我们也恰是在和他起争执时被拖入幻境,莫非是他与我师兄勾结,故意用幻境将我们困在这里?
我想把这番猜测告诉盛决,可刚放完狠话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假装不经意地斜他一眼。
这一眼,却叫我发现他端着那张挂了霜的面容下,露出袖口的手已紧握成拳,指缝间更是缓缓滑出一抹殷红的血痕。
我到底心头一涩。
罢了罢了,他给我受的气我也还了回去,我们就算扯平了,看他的气性怕是比本少主还大,眼下呆在这个幻境里没人哄他,要是他真把自己憋吐血了,这笔债又得记我头上呢。
我这样想着,心绪慢慢平复了些,正待和他说点什么当做缓和关系的台阶,却忽听他冷不丁道:“好,既然是你已开了这个口……”
我愕然抬头,就见他闭了闭眼,决然道:“那我们便从此断绝往来,此生不复再见。”
他的答案如一柄冷剑将我贯穿,我想扑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大声质问他,他那不知所谓的责任感,真能比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比我们之间真切存在过的情义更值得他维护吗?
但我只是失了声地僵在原地,任由那直透骨髓的寒意走遍全身,最后汇入胸臆间堵塞了我的心脉,让我冷得更加厉害。
盛决亦用那破碎得难以拾取的目光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喉头,只差一个将多年隐秘摊开在日光下的契机。
然而,没有时间了,似乎连老天都想叫我们断个彻底,不让我们继续纠缠。
当他话音落地后不久,他的身形就被骤起的浓雾所淹没,我本能地伸手去抓,也只握住一缕空荡荡的白烟。
我本该为此生出满腔的焦急和担忧,怕他又被传送去了什么莫测的地方,一个人独木难支,可我却只是茫然地看着,所有情绪都像沉入了冰封的湖底。
或许会被暗流冲击裹挟着飘荡颠倒,但下沉,下沉,已是不可逆的轨迹了。
目光落在我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指上,昨晚的十指交扣还尚有余温,今晨却水尽鹅飞,世事果真无常。
在我默然间,那神出鬼没的浓雾也围上来包裹了我,待眼前重回清明,风景如旧,我才知道,原来是这阵法自行解除了。
这里本是我们刻意避开其他修真者挑选的谈话处,人迹罕至,唯有闻山羽身倚大树而坐,听到我落脚的动静才抬起眼帘:“央央,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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