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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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诉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会给我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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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的路总是波折不平，可那些窈窕的女郎却总能一步步走得优雅。

临窗的吧台上有一杯咖啡，杯沿上印着弧形的褐色痕迹。少年撑着胳膊坐在那里，塞了半边耳机，却没有放什么音乐。落地玻璃窗上有一行白色的字迹，行云流水般自由的笔触，他有些看不懂。

这是少年的咖啡馆，就叫“西塞”。

隔窗，飞机早已消失在晴空边际，留下一道久久不肯消弥的云尾。

夏日正盛，他却没有听到蝉鸣聒噪，也不见最炽烈的扶桑花。

街上忽然冷清得没有人，只剩下耳边空调的些许杂音。

「还要睡吗？」

「比最最都要贪睡呢，去，最最，踩醒他。」

……

最最？

少年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跳上吧台的黑猫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滴溅在玻璃上。他连忙去擦，却瞥见街角走出来的少女。

深亚麻色的长发，素白的毛呢外衣，毛绒绒的领子像是卧了只藏头藏尾的雪狐。少女抱着装了面包的纸袋，刹那间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少年愣住了，丝毫不觉黑猫胡乱地抓着他的衬衫踩上咖啡色的脚印，也没有发觉夏日里少女怪异的着装。这样的场景似乎是第一次发生，却总感觉……

出现过无数次。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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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困在一个叫“西塞”的小镇里。

没有机场，没有火车站，更没有船坞。公交站台少得可怜，至于地铁，只有那么一条线。

少年坐着地铁，从起点站到终点站，听过呼啸的风声和车厢摇晃的咣咣声，却也只是见证了朝霞晨昏，不过是从另一个出站口回到了同一条街上。街对面，是他的“西塞”。

黑猫早在门口等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扒住他的裤脚。

“最最。”

大概是叫错了名字，黑猫并不理会他的呼唤，只是闷头一个劲地扒拉。

那最最又是谁？

略显古旧的铁艺街灯忽闪几下亮了起来，昏黄的，照亮一方不宽敞的天地。那方天地中，静静伫立着锈红色的电话亭。

「我打了好多个电话呀。」

「你接一下好不好？」

……

忽来的风吹迷了少年的眼睛，一张牛皮报纸猛地糊在脸上。他拽下来，小半张的篇幅印着一则寻人启事，照片上的人很熟悉。

微蜷的短发，尖瘦的下巴。

他们在哪里见过。

我向你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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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没有冬季。

但有圣诞节。

少年收拾好每一张桌子，关门打烊。店里没有灯光，被街上的节日灯火映照得色彩斑斓。他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往来行人，语笑颜欢，完全注意不到店铺里的孤独看客。

今天限定售卖的蛋糕，他留了最后一块给自己，细腻的奶油上铺满一层薄片巧克力，还有一颗樱桃。

少年听见圣诞礼乐，还能看到街那边小广场上三层楼高的圣诞树。树上覆盖的雪白，不过是人们为节日准备的仿造雪花。

他是见过真的雪的。少年捻了捻手指，像是有一丝冰凉的触感。

可西塞没有冬季，更没有雪。

「很快会坏掉的，不吃一点吗？」

「这次的奶油是不是不够稠？」

……

回过神来，少年忽然发现，蛋糕碟的旁边，他放了两只餐叉。

许是放得太久，奶油一点点瘫软，樱桃滚落，一路留下奶油的痕迹，有几分狼狈。

身边并没有人与他共享。

那是我们一起见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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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打算离开西塞。

清晨，整个小镇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分，少年背着少的可怜的行李走出了“西塞”。他最后看了一眼玻璃窗里的一切，还有那行白色的字迹。

「我等你回来。」

少年顺着青石板路走下去，经过溪水上的小桥，穿过教堂的广场。彩窗折射的阳光晃晕了他的眼睛，一群鸽子呼啦啦地从他和教堂之间穿行而过。

周遭的嘈杂骤然消失，整个小镇像是一座空城，只剩他一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

不。

还有别人。

少女推开了教堂厚重的门，素白的毛领外衣和短靴，深亚麻色的长发。细瘦的身影沐浴在阳光里，她身后也许有一对翅膀，少年这么想着。

少女打量着外面，而后，注意到了他。

「你好久不来了。」

我？

「嗯，好久了。」

少女微笑着点头，轻快地跑下石阶隔着广场与他相望。他迟疑着，一步也迈不出去。广场并不广阔，可他就是觉得那段距离好远，难以跨越。

「最最很想你，总是睡在你的沙发上。」

「可是他们不让我带它去见你。」

他们？

「你说，我们就这么老去好不好？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可我们不会老去。少年张嘴欲语，恍然发觉，在这里，他们并不会老去。他一个人度过不知几个圣诞节，无论是他还是那条街，都仿佛没有变化。

「也是……在这里怎么可能。」飞走的鸽子们呼啦啦地飞回来，掩去少女的垂眸和忧郁。

「你不回来吗？」

「我现在已经能恰到好处地打奶油了，今年的樱桃也很甜。」

「我……」

少年忽然慌了，隔着翅膀呼扇的声响少女竭尽全力地向他微笑，却压抑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我很害怕……他们说再这样下去你就不会回来了。」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少年忽然笃定起来，艰难地迈出一步。

到底是什么在阻滞着他？

到底是什么……

把他困在这座小镇？

嘀，嘀……

单调的机械音在耳边清晰起来，让少年想起医院的心电监护仪。

是不是只要自己走到少女身边，推开教堂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门，就能离开西塞？

黑猫从背包里钻出来，走向了少女却又一步三回头地看向他。

少年这才发现，黑猫的眼睛，竟如碧空一般湛蓝。

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等等……

她？

他再度抬头，少女的容貌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一颦一笑。

少年在奔跑，只为跨越那段触手可及的距离。

西塞落雪了。

致，我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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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西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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