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内乱成功登基的景王中岛阳子忽然收到了高中学校的毕业舞会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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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年以后，景王赤子面对夕阳下的金波宫，眺望山下熙熙攘攘的百姓时，偶尔还是会想起在她平定和州之乱恰好一年的那个下午，她收到了高中毕业舞会的邀请函。

说实话，收到那封明显具有着‍‌‍‎‌现‍‌‍‎代‎‍‌‎风格的邀请函的时候，阳子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习惯性地从景麒手上接过邀请函，以为又是什么要紧的文书或者是哪个大臣的上奏，结果打开来却猛地看见纸上大大的“毕业”二字。

景麒看见阳子的表情难得的空白了一会儿。

这种空白的表情，在后面二人的相处中十分少见。

阳子花了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的脑子从纷繁复杂的公文和人物关系中脱离出来，开始重新思考邀请函上的每一个字。

距离她解决和州之乱，正式成为景王也不过一年有余，但当前的文字已经让阳子感到一种全然的陌生感。恍惚之间，她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的高中在每一届高三学生毕业的时候都会举办毕业典礼，以及和毕业典礼相伴的——毕业舞会。

这在阳子还是一名高中生的时候，可是个令身边所有人兴奋的好消息。一场和文艺作品中描写的一样的毕业舞会，可以穿上华丽的舞裙和笔挺的西装，优雅地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这种想象足以抚慰所有在繁重学习中感到烦躁的高中生。

但对于少男少女们而言，毕业舞会的意义自然是不止于此。

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和自己暗恋的人共舞一曲，或者是和已经进入关系的‎‌男‎‎‍‌女‎‌‌‎‍朋友借着毕业舞会表明心意，也能给高中生活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阳子曾经和所有同学一样，暗自期待着毕业，期待着舞会，期待着和暗恋的男孩子共舞一曲，期待着未知的大学生活。

但是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景王赤子来说都显得十分遥远且模糊。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那个男孩子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景麒……”阳子拿着手上这封邀请函，有些拿不准对方的用意，“这是？”

“这是主上学校毕业舞会的邀请函。”

景麒的回答还是和以往一般，简明扼要，不夹杂过多的情绪。

阳子无奈地继续接着问：“你是去了一趟现世吗？”

“对的。”景麒道。

阳子叹了口气，笑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已经到了要毕业的时候……谢谢你去现世给我带来这个。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细心的人！”

明明那时候很期待的……但现在她却觉得这事情和自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至少毕业舞会和景王赤子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景麒注视着阳子合上了那封算得上精美的邀请函。阳子把它放在了桌角，然后又继续拿起下一封文书开始看。明明刚刚王上是在夸奖自己，他却体会不到王有任何的高兴或者悲伤的情绪。

他沉默了半晌，忍不住道：“主上不打算去参加这个舞会吗？”

这是阳子今天第二次愣住。

她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脑海里钻进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景麒不会被人换了吧？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换掉一国的台甫。

景麒那双眼睛太过执着，好像不给他一个确定的回答他就要一直这样继续等待下去一样。阳子想到。然而这双眼睛也太过单纯了，有时候和这人，啊不对，这麒一样，纯粹得有时候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如果真的和他说了自己的感受，他会明白吗？即便已经相处了好一段时间，阳子依然觉得自己对于麒麟这种生物的了解还是停留在非常表面的程度。

说到底，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高中生了，参加这个毕业舞会对她而言，还有意义吗？

阳子深吸一口气，扯出个笑来：“我都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毕业了……就算要参加，我一点都不会跳舞，也不会化妆，没有裙子，也不知道——”选谁来做舞伴。

想要不参加舞会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些也确实都是现世中存在的困难。面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毕业舞会，或许是近乡情怯，中岛阳子觉得这个舞会现在比她书桌上那一打文书还要可怕。

但没等她说完所有不参加的理由，祥琼和玲就替景麒反驳了她的话。

“我还没有去过现世呢。”祥琼在阳子的左手边道，“不知道现世的化妆和我们的是不是有共通之处。舞蹈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大木玲站在阳子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不知道唉。我很久没有回日本了，是不是距离明治时期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我虽然不像祥琼那样擅长这个方面，但好歹也跟着梨耀仙子过了快一百年，也让我跟着去吧。”

阳子想不通祥琼和玲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但玲说的一句话打动了她。

“我觉得吧，阳子不要着急，我们一步步地来解决这个问题。”

真好啊，一步步地来……国事也是这样的吧！虽然现在的庆百废待兴，虽然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管理过一个国家，但只要一步步地来，有了大家一起努力，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

阳子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椅子和木板之间剧烈地摩擦，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意识到身边人不解的眼神，阳子感到一阵尴尬，脸马上就红了。

2.

女孩子的战斗力是无穷的，不管是在十二国还是在现世。

这是带着三个女孩子来到东京商业区的景麒的唯一感慨。

想要参加舞会的第一步显然是要一条适合舞会穿的裙子。比起兴致盎然的祥琼和充满好奇的玲，阳子在店里相比之下就显得十分的尴尬。

“阳子，你来试试这两件！”祥琼一只手拿着一件绿色的丝绒长裙，另一只手举着另一条黑色的亮片裙。

阳子自小就对这种女性同龄人结伴逛街行为适应不良。回到现世的她似乎褪下了赤子的光环，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害羞、敏感、寡言的女高中生，抱着两条裙子局促地进了更衣室。

在她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其他两个女孩子不由得发出赞叹。

不似画报上模特那般肤白精致，阳子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野性和自由。祥琼眼光极好，没有挑选那些常见的款式，而是找了更能够凸显阳子个人特质的舞会长裙。绿色丝绒的长裙配上阳子如火焰一般的红发，显得热情而典雅。黑色的亮片裙则很好地放大了阳子高挑的身材，与小麦色的肤色相得益彰，十分耀眼。

便是景麒也不由得眼神一动。

说实话，以王的标准来看，这两件裙子虽然阳子穿起来很好看，但单独只看衣服的话，并不是景麒本人欣赏和喜欢的类型，因为……

“呃……”阳子几乎不知道自己双手应该放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件裙子会不会有一点暴露……我是说，我之前从来没穿过吊带裙……”

这不是谎话。在其他女孩子都在穿漂亮超短裙、热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纪，她因为天生的红发，因为父亲和母亲的教导，从来都只穿着超过膝盖长度的裙子。

她甚至没有一条牛仔裤。

说实话现在想来，那种对于父母的怨怼已经消散了很多，但对于露肤度较大的衣服，阳子穿着还是会有点不习惯。

“祥琼，你的眼光也太好了吧！”大木玲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阳子你穿这两件裙子都好漂亮！”

祥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服装搭配一直是她的擅长。尽管现在她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在意这些外在的美，但能靠自己的特长为好朋友提供一些帮助，她还是很高兴的。

“阳子觉得怎么样？”她拍了拍阳子的肩膀道。

“啊……”阳子还是有些犹豫。

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很漂亮——这是不论身为好学生阳子还是景王赤子，她都尚未体验过的感觉。

然而……

“其实……”阳子不想扫了好朋友的兴致，但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地说了，“我感觉自己应该离了校园很久了……也没有舞伴，我感觉应该没有人会和我跳舞。”

以她对于班上那群人的了解，应该是不会有人邀请她的。舞裙好看归好看，但实在不需要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事情花费太多时间。

虽然她此刻的心跳跳的飞快。

“啊？”

祥琼和大木玲都被她这话吓了一跳。

她们当然能看出来阳子对于是否参加舞会这件事情十分犹豫。然而这种犹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女孩子的视角来看，阳子当时没有彻底拒绝，就是心底多少有想去的意思。

毕业舞会这个事情不论对于‎‍古‎‍代‍‌‌‎‎的公主，还是明治时期的侍女，都是全然陌生的事物。但她们从景麒这里稍微了解了些前因后果，就觉得阳子肯定还是想要参加的——和现世的告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阳子毕竟在现世生活了整整十七年。

而这种告别绝对不是景麒当时话都说不清楚就把人带到十二国世界就能完成的。

这需要时间，需要和一次又一次地和过去的事物说“再见”。

同是来自于现世的大木玲明白离开曾经世界，奔向全新和未知的困难。

未曾接触过现世的祥琼则明白不能好好告别会留下怎样的遗憾。

就在两个女孩七嘴八舌地劝说阳子还是多少试一试参加这个毕业舞会的时候，景麒忽然开口了：“我不会跳舞，但我可以学。”

“我可以做你的舞伴吗？”

两句话，足以让阳子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她转过头，诧异地望向景麒。

他站的离她们三个女孩子足足有四五步远。

说实话，阳子还真的想过要不要邀请景麒一起参加毕业舞会。但这个想法只是像流星一样地快速划过了她的脑子，瞬间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因为不管怎么想，景麒和毕业舞会的关系就像鱼和自行车的关系一样，毫无关系。

但她忘记了是景麒为她带来的这封邀请函。

阳子愣神的时间有些长。在她还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个事情的时候，景麒又开了口。

“如果王有其他想要邀请的对象也可以……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

中岛阳子难得地在景麒的脸上看到了局促和小心翼翼——这个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地说话。她已经能看见景麒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下藏着的紧张。

她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

“好。”阳子笑道，“如果是景麒的话，那一定没有问题的。”

不过两个人说几句话的功夫，祥琼又找出来了一件暗红色的晚礼服——相比与前两件，这件要保守不少，显得华丽且端庄。而后方大面积的露背设计，又显得性感动人。

祥琼真是厉害。

阳子忍不住想道：要是祥琼生在‍‌‍‎‌现‍‌‍‎代‎‍‌‎，或许会是世界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我听说现世有一种工具，可以记录下当下的场景。”大木玲说道，“听延台甫说，那个叫做‘相机’的工具，比画画还要精准，画出来的图像就像真的一样。”

“现在手机也可以了。”阳子笑着道，“手机是一种‍‌‍‎‌现‍‌‍‎代‎‍‌‎人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还有一种相机是可以当场拍了就可以当场取的。”

先是景麒主动说帮她们三个女孩子拍照。既然要拍照，阳子就让祥琼和大木玲也挑了自己喜欢的礼服，甚至还强行让景麒也换掉了那身长袍，四个人一起拍照。

“三、二、一！”

年轻的店员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

3.

裙子都解决了，化妆对于祥琼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当再次走进校园时，阳子不免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尽管曾经在这里的回忆或许也算不上美妙，但身处一群吵吵闹闹，充满活力的同龄人身边，还是不由得让她的心情雀跃很多。

大家脸上的稚嫩青涩依然尚在，脸上带着即将告别高中生涯的激动和期待。

“她是……”

“阳子？！”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阳子颇为惊讶地转头，看见一位同班的女生。那个女孩子今天也打扮的很漂亮，一身暖‌‎黄‎‍‎‌色‌‍‌‎的连衣裙显得阳光开朗。

“班长你去哪里了？大家好久都没看见你。”那个女孩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但是今天这身裙子很漂亮哦！”

中岛阳子的心落了下来，也露出个笑容来，道：“你身上这个裙子也很适合你。”

“哇哦！这个是班长吗？”

“班长，好久不见！”

出乎意料，不少同学都认出来了阳子，纷纷过来和她打招呼。

“班长有舞伴了吗？”一个男孩子笑嘻嘻地问她。一边问着一边用肩膀顶了顶身边的好友，“拓真，刚好你没有舞伴，要不要邀请班长跳舞？”

阳子这才看到他身边的朋友——记忆中是个很内秀的男孩子。他会在其他人嘲笑自己是书呆子的时候沉默，会私下给她写信，让她不要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大概这也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对他心动的原因吗？

那个叫拓真的男孩子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后道：“班、班长……中岛同学，今天有舞伴吗？”

阳子笑着看着他，道：“嗯，我已经有舞伴了。长谷川君要不问问其他女生吧。”

目送着失望的男生远去，她一回头，差点撞上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景麒。

“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虽然是责怪的话语，阳子的语气里却充满着笑意。

她注意到景麒自己搭配了和自己晚礼服同色的领带，笑的更开心了。

“难得有机会看到你这幅打扮呢！意外地很适合你！”

景麒低下了头，看见阳子脚上穿着双皮靴。他低声道：“谢谢……这样穿，你也很好看……”

能看到景麒害羞真是世界奇观。

大概这也是自己参加毕业舞会的理由之一吧。

阳子顺着景麒的视线，解释道：“我还是穿不惯高跟鞋，祥琼和玲说靴子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幸运的。

音乐响起，她和景麒步入舞池。此刻没人在意她的红发和他的金发，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喜欢的人身上。

托祥琼的福，阳子学了点华尔兹。

景麒或许也自己私下学了。

但在连续三次躲开对方的脚之后，阳子果断开口：“放松点。”

“对不起主上——”

“就按照你想要的方式跳吧。”她笑着打断景麒的道歉，“毕竟这是现世的舞蹈，你不会跳也是正常的。”

“让我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跳吧，你想怎么跳都可以。”

身边愈发喧嚣，已经陷入狂欢中的学生也早已不顾华尔兹的温文尔雅，开始散发出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旁边一个学生重重地撞向了阳子的后背，她不受控制地倒入景麒怀里。

景麒的心跳声远比背景音乐清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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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废柴，文名来自于写文的时候正在听的歌

*毕业舞会是我自己随便编出来的设定，请勿和现实具体学校制度对应

*十二国记和现世的时间差是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