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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辉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动物学研究所,找到赵巍城,向他索要报告。
“给你。”赵巍城在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叶辉。
叶辉接过文件袋,迫不及待地问:
“结果怎样?”
“非常棒!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精子活力甚至远超平均值。”赵巍城调皮地笑笑,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要是个女孩,或许还能和他一起生几个漂亮宝宝。”
生……生宝宝?
叶辉的脸颊“唰”地羞红,他恼怒道:
“我没有那方面功能!”
随即他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问:
“没发现异常?”
“异常?”赵巍城似是被他问得有些疑惑,“刚说了,各项指标都正常。”
“不,我是想问细胞结构、液体成分等基本信息。”
“那些能有什么异常?”赵巍城更疑惑了,“我和你讲过的,所有人类的同类型细胞的结构都是相同的。”
叶辉不打算将“变人藤蔓”的事透露给赵巍城,便只是礼貌地道了谢,然后走出动物学研究所,带着满腹的疑问前往图书馆。
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座位,拆开文件袋拿出报告,一边用电脑查资料,一边逐项分析报告中的检测结果。
然而报告上每一个指标的数值,都与人类标准数值相近。不论他如何解读,都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艾尔斯的确是人类。
与此同时,艾尔斯植物形态的外形特征与细胞结构同样符合植物学中对“植物”的定义,也就是说:
艾尔斯的确是植物。
但显然,地球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可以既是人类,又是植物。
叶辉使劲挠着脑袋,把不久前刚整理好的发型挠得一团糟。冥思苦想许久,他也想不出任何合乎常理的可能性,便干脆向后一靠,躺在椅背上,望着五彩斑斓的天花板发呆。
基地内的设施一切从简,以朴素美观为建设及装饰的宗旨,唯有图书馆的天花板是一个例外。天花板本是一面刷着白漆的水泥墙,但在某一天,角落处被人绘上了一条在海浪中挣扎着爬向陆地的鱼。
随后天花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陆陆续续地出现了诸多缤纷的色彩:从海底的第一个微小的细菌,到一簇簇茂密的海藻,再到陆地上奔腾着的一群群野兽,最后猿人缓缓直起弯曲的脊背,抬起双脚踏上这片繁荣昌盛的大地。
几十亿年坎坷的生命演化,被一幅幅精妙的图画浓缩在了图书馆的天花板上。路过之人只需稍一抬头,即可窥见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的一角。
叶辉看得入了神,不禁屏住了呼吸,在脑中想象着那些或辉煌或颓败的画面。此时,一个荒唐的念头倏地跳进了他的脑海:
有没有可能,只是说可能,艾尔斯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植物。
无论是人类形态还是植物形态,都只不过是艾尔斯经由某个过程变化而成的。真正的艾尔斯,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换形态的,凌驾于人类或植物甚至所有生物之上的——
更高位的“存在”。
叶辉顿时猛吸一口气,用颤抖着的手指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下半升水。
他感到脊背发凉,全身都好似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凝视强大的未知存在令他无比恐惧,但一旦有了思考的方向,各种猜测就如潮水般涌上大脑,无法阻止,更无从逃避。
艾尔斯来自于外星,还是地球?
倘若来自外星,那么艾尔斯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来自地球,那么艾尔斯又为何特地来南极找他,亲近他,要与他结婚?
说到底,艾尔斯究竟是什么?
是宇宙来客,还是神话里的神明,抑或是恐怖故事里的怪物……无数混乱的想法在脑海里交织,掺杂着众多虚假的幻想与真实的记忆片段。
记忆里的时光仿佛在倒流。艾尔斯与他不欢而散,和他亲热,在众人面前宣布他们结了婚,与他同居,定下协议……一段段回忆在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他第一次与艾尔斯面对面谈话时的情景。
他问艾尔斯“你叫什么名字?”艾尔斯说:
“Earth.”
一股电流般的刺激冲上大脑皮层,全身都如同过了电一般猛然一颤。脑内警钟敲响,直觉警告叶辉,他正在窥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从几十亿年前开始,就与天地万物如影随形的,最为神秘,却又对谁来说都触手可及的物体——
地球。
叶辉再次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一张张绚烂的彩绘,转而舒展双眉,纯粹而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答案,竟在一开始就被呈递到了他的面前。艾尔斯一直向他敞开胸襟,从未有过一丝隐瞒,只是那时的他不相信罢了。
但是,直觉还告诉叶辉,他目前仍未抵达秘密的终点,因为艾尔斯并不是人类所定义的地球——那个地球现在正被他踩在脚下,用庞大的身躯承载着山川河流与亿万生命。
艾尔斯大概是地球的某一部分,或者衍生物。至于具体是什么,叶辉想不出,也猜不到——这早已远超人类科学能够触及的范围。
于是他决定亲自去问艾尔斯,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敞开心扉去了解自己未来的老公。毕竟,在正式结婚之前,至少要搞清楚未婚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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