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欺瞒的对象是自己,也还是会被怨恨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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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雨下的细密,落在地上轻得像漏过筛网的粉末,又泛出一股缠绵的潮意。
这是个绵长的雨季,人们总是要花很多的精力去抵抗被阴郁天气裹挟着的情绪。
他偎在被窝里细细的听,放空着思绪看向窗外的树影,他向来喜欢敞着窗入睡,每夜都等着日光能将他从沉眠中唤醒,噩梦美梦那也终归都是梦。
那树影在风雨的月光中扭曲着枝条,挥舞着凶爪展露着獠牙,错落间的空洞像是幽灵般的眼与口。
他睡意不深,着迷的注视着那副他幻想出的深渊童话。
房门处好像传来响声,他转头看去。
有漆黑的人影向他靠近,步伐缓慢沉重,他屏着息,颤声问:“……谁?”
来人不答,走到床边已伸出了手向他抓来。
他正要伸手按灯大喊时,就被捂住了嘴,那人力气很大,另一只手牢牢的钳住他,他拼命挣扎扭动着,能闻见那人俯下身来时的一阵浓烈酒味。他挥舞着拳头狠狠一砸,那人“唔”的一声痛哼,他听出那是肖先生的声音。那人松开了他。
“……肖,肖先生?”他自由的左手终于打开了床前灯,昏暗的灯光照出眼前的场景,床边的肖先生正低头皱眉捂着鼻,看起来是痛极了。
“您,您还好吗……我不有意的,我不知道是您……”他有些着急的坐起身,探身靠近肖先生想看看他的情况。
“嗯……”肖先生回应得缓慢,身上酒意浓烈,他心下猜到之前不甚清醒的状态,轻轻拨开肖先生捂着鼻的手,“让我看看……”
肖先生也随着他的动作顺从的放手,那张脸依旧英俊,鼻梁上微红,还有那醉至微醺的神情。昏黄的暖光下,他凑得很近仔细的瞧,伸手轻抚那挺拔的眉峰,带着些无奈地说:“有点红了,对不起……你很疼吗?”
肖先生不答,他看见肖先生此刻滚动的喉结,不解地抬头对上视线。
那双褐色瞳孔在暖光下是晶莹的琥珀色,纤长睫毛闪动,时不时挡住闪烁瞳孔中的情绪。他分不清那眼中的迷离是因为醉意还是其他什么,他忘了闭唇,微张着口看着肖先生越靠越近。
肖先生把他按在了床上,俯下身注视着他,此时神情似乎又不再是烂醉的样子,认真喊他的名:“将离……”
刚被按倒时他不受控制的僵硬了四肢,惶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听到自己被念叨的名字时,他又放软了身体。
他轻声回应:“嗯?”
肖先生没再说话,俯身压了下来。
***
男人的动作说不上粗鲁,但一开始架势凶猛他真的招架不住。
撞进他身体里的凶器剑拔弩张,次次进到最深处,他有些受不住,跪坐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想悄悄抻直身子,让它进得浅些。
这轻微的逃离动作立马被男人发现了,搂着他腰的那双手狠狠一紧,就把他往身下按。
“啊……!”痛苦和快感瞬间侵袭了他的大脑,他控制不住软了身体,溺水似出双臂攀向男人的肩。
男人耸动得更快,将他无处可逃的身体抱得更紧。
他们的身体亲密得没有缝隙,他分不清此刻的窒息感是因为那被压抑着的胸腔还是那些酸麻甜腻的情欲。
但他没有呼救,这场名为溺水的情念纠缠里他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求生欲。
做到最狠时,他已被快感麻痹到神智昏沉,闭着眼不受控制的哭出了声。男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小声呜咽,放缓了动作。
此刻他们胸膛相贴,迷糊间那些似梦似醒的片段,脸侧干燥温暖的唇,还有抚摸着他发顶的那只手,有人轻声哄着:“不哭……”
但那些片段太过缱绻,他分不清,更像是梦里编织的假场景。
***
他比肖先生早一些时候醒来,窗外雨还未停,但已经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从房檐边传来。
他无措地看着肖先生的睡颜,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先肖先生一步起床,可是昨夜酩酊大醉情迷意乱,他又害怕肖先生醒后勃然大怒。
毕竟他平时他见不得人,见面时总也不见肖先生开心。
在看见肖先生微皱起眉几欲醒来之时,他连忙闭上了眼。
他努力无视着身边窸窣声,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在心里暗许肖先生别因为和他同眠一张床上而嫌弃地将他一脚踹下床去。
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肖先生叫醒他来,肖先生穿衣的动作很轻,轻到他在等待的时间里差点又要睡过去。
但他还是听见了一些衣料摩挲声,朝着他越靠越近,他在心里警铃大作时,感受到了颊边轻微的气息。
他攥着手指,期盼自己的拙劣演技不要被戳破。
但他只等到了额间轻柔的触感。
***
之后的几天日子,他再没怎么见过肖先生的人。
不知是工作太忙了,还是刻意与他避而不见。
有时他醒的早,询问了佣人才知道肖先生一夜未归。大概是应酬多到回家来都是时间的浪费吧,总不可能是躲着他,为躲他这可有可无的人还不回家来。
每晚要跨过最后一秒时,他会站在窗前一会儿,远眺那条通往大门的路。
这夜又下着雨,雨点跳落窗沿缓缓坠落,他看见那辆车驶过大门,向车库开去。他认得那是肖先生的车。
但等了一会儿仍没有听见肖先生进门的声音,他想着肖先生诸多应酬,今夜可能是又醉了。
但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为什么,一般司机先生总会把烂醉如泥的先生送进家门的。
他看着雨越来越大,可能是肖先生醉得太厉害,司机先生一个人没法扶着肖先生撑伞吧。
想到此处他皱眉,下楼去寻着两把黑伞,摸着黑出门朝车库那里走去。
脚边是一片幽暗浓密的绿植,他为图近走着这被雨打湿的泥泞小路,到车库前时却发现已经关了门。
他困惑着想,难道是和他们错过了,肖先生早已进屋了。
他搂紧怀中的伞,又一步步的蹒跚走回去。
路上他隔着雨雾看着不远处的人工湖景,湖边好像有个漆黑人影,却并未撑伞。
那是谁,是司机,还是肖先生。
他靠近时,才确定那是肖先生站在湖边,被雨淋得湿透。
他刚要开口,急急走去,却不想脚下泥泞湿滑,狠狠跌了一大跤。
他坐在雨里,看肖先生回头皱眉看他。
“你在这做什么?还搞成这个样子。”肖先生声音低沉,神色清明,看来是并未喝醉,扶起他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他讷讷着伸手想为肖先生撑伞,却发现伞上泥土一片狼藉。
肖先生也没追问,牵着满身是泥他快步走进了房子。
***
他洗完澡后擦着头,正心有戚戚的想着该怎么不动声色的跑下楼去,把那两把脏兮兮的伞给清理干净,物归原位。
推开门时却刚好撞见肖先生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碗,看见他的样子又皱了眉,问:“又跑出去做什么?”
他看着肖先生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汤,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又被肖先生推进了房门——
“别乱跑,把这喝了。”
那是一碗姜汤,他顺从地皱着脸,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还在心里感激着,肖先生喝姜汤还特地为他送一碗时,却发现肖先生并未离开。
在他床边径直坐着,招呼着他快去把头发吹干,那样坦然的躺上床,似乎今夜是要睡在这里了。
直到他动作僵硬的躺下时,都不知该是什么姿势好。
今夜,肖先生是想要和他……?
他侧躺着不敢转头,静静等着肖先生的下一步动作。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肖先生要如何,似乎真是单纯的想要睡在这里。
他闭着眼呼吸平稳,听见身侧的男人关灯的声音。
黑暗里,身体悄悄松了力气,但他并未睡着,这是第一次清醒着与肖先生同床共枕。
他睡不着。
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直到撤开手时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肖先生的手。
他悄悄睁开眼,想一如从前的看向窗外。
可那扇窗被肖先生关上了,房间里听不见屋外的骤雨疾风。
他只能继续合上眼,迷蒙之间,额头上又放上了谁的手,很温暖。
肖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呢?在睡梦的边缘,他心想。
***
闪电亮过时,他一下子就转醒了。
他睁着眼在黑暗的倒数雷声的降临,轰雷如约而至,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身边却有人动作轻而快的揽过他入怀,轻拍他的背。
他其实并不怕惊雷。
他本来并不该难过。
但他还是闭上了眼默不作声,假装自己依然在沉睡。
***
这晚他睡得很迟,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果然已经天光大亮了。
但这天却有什么不一样,窗外有暖风吹来,鸟鸣声清脆,这个雨季大概是过去了。
他也闻见了花香,睁眼时眼前有几片深红色的花瓣。
他迷糊着眼在床上撑起身,看到肖先生坐在床边西装笔挺,领结也打得漂亮,阳光撒在他身上,和床边的玫瑰花束上。
肖先生握起他的手,他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指环。
“我们结婚。”
他看见肖先生面无表情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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