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原来崩到这个星系了，我说怎么都找不到呢，灯下黑！”

一声甜脆的女孩子声音，仿佛夏日里一颗色彩缤纷的油桃，充满阳光、果味、青春、爽朗的味道。

就这么打断了某个循环似的。

陆清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少女，差点怀疑他是进入了某个动画片里。

少女浑身上下都是那种不知道算欧洲宫廷风还是波西米亚风还是什么极繁主义，亦或者三者结合而成的打扮，从头上到脚上，星光闪闪的粉嫩小饰品，加起来得有几百个吧？

过分华丽的蓬蓬裙，还有那种看似简单实际上编起来才知道有多复杂的头型，包括脸上那种青春洋溢的表情，一看就像是被爸妈宠爱长大的孩子。

“哎呀，我没有爸妈啦，我就是你们说的第三人类，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神。不过我可不会满足你什么愿望哦。”

少女古灵精怪的，语气透着一点点小自恋，最后拒绝的话语也奇异地丝毫不招人讨厌，反倒更给人一种想亲近的感觉。

只是她似乎有些烦恼，是因为正在用力擦某个东西，却不太容易擦干净吗？

奇怪。

他怎么会想亲近一个少女？

“不用担心你的性取向，你想亲近我是正常的，毕竟我们两个才是同类吗。”少女头也不抬地说道，同时继续用力擦拭着什么东西。

同类吗？

可是他记得他自己的身世，包括三岁以后每一年发生的大事，如果他是什么外星人的话，那在内城的时候，他应该早被其他人检测出来了吧？

也不对。

如果他不是外星人的话，飞船都爆炸了，怎么他还活着？

而且－－

这里是外太空吧？

好美的地方，不知道是哪个星系，这么绚烂？

“当然是没有被人类观测到的星系啦，毕竟这可是人家的卧室呢，怎么好让那群人类偷窥？好看吧？你以后也会住在这里呦。”

少女热情好客地说完，又嘟囔一句：“怎么这么脏，要擦好长时间了。”

什么东西要擦好长时间？

陆清看着面前的少女，却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擦什么东西，不过她说自己也将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难道以后他就要以这样的形态生活在外太空了？

地球怎么样了？

这里既然没有被人类观测到，那么距离地球应该有很多光年吧？他到达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地球，还在吗？

“讨厌，怎么这么脏啊？都怪我，早点把你找到就好了。”

少女抱怨完，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仔细看了看，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擦干净，又无可奈何地继续用力擦起来。

到底在擦什么呢？

陆清突然感觉好奇，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少女手里的东西，却怎么也无法看清楚，是因为太小了吗？

“好讨厌哦，怎么这么脏？”少女语气嫌弃，仿佛生气了似的，动作更加用力。

什么？

是什么那么脏？

“是你啊！”

少女终于停止了手中擦拭的动作，气哼哼地看向陆清，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愤怒的小火苗，道：“你能不能别再执着了？你已经死了，老是停留在我的东西上干什么？”

陆清愣住，随后低头看了看。

怪不得。

怪不得他一直看不清少女在擦什么东西。

因为少女在用力擦的东西就是他。

是他附着在了一颗原子上，这颗原子就是他修补完成的初生原子吗？

“是，的确是你们帮我创造了这颗原子，并且修复成功，但是我不也保护了你们地球几十亿年吗？”

“你以为把那些撞向地球的陨石推走很容易啊？你以为砸死恐龙我不心疼吗？”少女怒气冲冲地踢了一下某个星球。

这直接引起了几十个星球的连环爆炸。

“我，已经死了？”陆清语气艰难地问道。

事实上，当他试图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不用开口，就能传达意识，而且他也开不了口，因为根本就没有。

他连身体都没有了！

后知后觉，陆清意识到他现在只是一抹意识，附着在了一颗原子上。

少女不是在擦别的东西，少女就是在擦他，准确来说，是擦作为“脏东西”附着在这颗原子上的他自己的一抹意识。

“对啊，两百多万年了，地球都爆炸了。”少女无所谓地说道。

地球爆炸？

陆清虽然在极致痛苦的时候，也想过让地球爆炸，但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心情复杂。

那他怎么会一直活着？

“哎呀，早就跟你说了你已经死了，飞船爆炸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是你的记忆附在了我的原子上，你一直在重复那二十一小时！”

少女气鼓鼓地说道，仿佛不满她的东西被别人占据了。

21小时。

陆鸾怎么还没来？

这两个意识再次被陆清回想起来时，他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而这一次他意识到，他似乎在循环里待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

少女又有所动作，开始擦拭起来，因为这次更容易擦，她露出惊喜的目光，更加用力的同时，也跟陆清解释道：“飞船爆炸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但是你那21小时的记忆太强烈了，就跟有黏性的灰尘一样，附着在了这颗原子上，这颗原子漂流了多久，你21小时的记忆就循环了多久。”

这么惨吗？

像不得善终的孤魂野鬼，不停地重复死的那一天。

“那多谢你了。”陆清真心对少女感激道：“谢谢你帮我结束这个可怕的循环。”

就像帮他得到了安息一样。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客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马上就要把你擦干净了。”

刚才还那么难擦，现在却马上就要擦干净了。

是因为他意识到了他只是孤魂野鬼，他只是脏东西，他早就已经死了吗？

陆清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虽然地球已经爆炸了，但他还是想问：“那个世界末日，是你搞出来的吗？”

“对啊，我需要原子，保护地球几十亿年，就是为了这颗初生原子，只有你们人类能造出来，太空里的原子多了去了，但都是老的，我没法用。”

说到这。

少女突然动手掀开了脸上戴着的一颗小星星挂饰，明明是细腻白皙的脸庞，那是那一小片被小星星挂饰遮盖的地方，居然——

像黑洞一样。

不是脏，也不是胎记，更没有血肉血管什么的，而是空洞。

“你看，我这个地方的原子就是太老了，所以变成这样，必须得是初生原子才能修补，因为我本就是2.8亿个初生原子集合后诞生的生命。”少女解释道。

2.8亿个初生原子？

陆清因为这个数量而咂舌，四十多亿年的地球，才被他们人类研发出了一个初生原子，这个少女却是2.8亿个初生原子的集合。

那她修补那一点点空洞，得用多少个初生原子啊？或者说，她的毁灭多少个——

陆清忽然停止再想下去。

“没关系啦，确实是我毁灭了你们，不过地球可不是我毁灭的哦，我只是不再保护了，你的那个地球，是被陨石撞爆炸的。一个地球只能产生一个初生原子，得到以后，我就没必要再关注了。”少女说道。

她毁灭了他们，但她没毁灭地球。

他们，指的飞船上的那些人吧？

她是怎么毁灭得他们来着？

陆清本来都快消散了，因为这个疑问，他的“黏性”好像又变得大了起来。

以至于少女虽然很不耐烦了，但依然跟他解释道：“我只是在云端上插了一面旗子而已，至于什么世界末日，是你们自以为的，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们齐心合力研究初生原子，等你们研究完初生原子以后，我就把那面旗子拿走了，毕竟还要用在别的地方呢。”

哦对了。

王妍提醒过他，他们的集体意识被修改过。

原来被修改的集体意识是这样的啊，根本就没有什么世界末日，一面旗子插在云端上，他们所有人想的不是去研究那面旗子，而是默认世界末日要来了，默认必须要启动宇宙飞船逃命，然后用上了诺亚飞船，然后发生了后面一系列事情。

陆清终于明白过来。

在地球已经毁灭了两百多万年后，他终于意识到了，然而他却无一人可以分享，因为，他只是一段在外太空循环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21小时的记忆。

唯一可幸的是。

那一天，王妍去外城的码头上，应该整到了薯条。

他终于消散。

终于擦干净“脏东西”后，少女将自己的同类，那颗初生原子，放置回了身体里，然而仅仅一颗初生原子，完全不够修补她脸上的空洞。

她在太空中望了望，叹口气。

任劳任怨地把几颗陨石推走，毕竟那几个星球才进展到封建社会，又往几个星球上扔了几个陨石，恐龙不行，她试过了，给了两亿年都发展不起来，砸死算了。

做完这些杂事后。

少女将她的旗帜插在了一个科技水平发展得刚刚好的星球上。

仙女座出征，寸草不生！（＞ｙ＜）

幼稚得好像一副幼儿园的水彩笔画，被某个炫耀孩子的家长特意做成了旗帜，插在高高的云朵上肆意飘扬。

偏偏成了全人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