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怜惜怜惜我,别去。”冰冷的泪落到脖颈间,阿蓝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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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祁无法看着裴羡风背负着骂名,当阿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站在阿蓝这边了。
最终苏祁还是违抗了裴羡风下的死令,带着阿蓝来到了前线。
南域军队攻到淮州城,便停在这里停滞不前。
江淮序也带着大军,入驻到淮州城,两军之间就这么僵持着。
淮州城本就属于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发兵出去的士兵都是节节败退而回。
裴羡风神色凛然,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几天几夜没合眼,眼下青黑一片。
裴山南,公孙芜,宋骁和微生裘,五个人坐在沙盘前,望着里面插着旗帜的土堆。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连续节节败退,已让士气也跟着颓败了下来。
江淮序按兵不动的原因,是因为顾及这边有他要的人。想起江淮序的条件,几人心思活络。
裴羡风好歹和他们作战了这么久,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打着什么目的。
当即嗓音就冷冽了下来,“阿蓝是我的,即使是拿整个天下来换,我也不会换,你们少打些小久久。”
“可你别忘了,这场战争到底是因谁而起?”宋骁脸色同样冷沉下来,心里此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一道声音从帐外传来,声音干净微沉,又隐隐透着一股凉意。
阿蓝掀开营帐走进去,雾蓝色的眼眸直视宋骁,“既然上了这条船,那就不应该有反悔的心。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你当初合盟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过这些吗?”
少年身姿挺拔清峻,眉眼里带着温柔的笑,但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一时之间凛然的气势有些让人不敢小觑。
裴羡风心中重重一跳,脸色黑沉,扬声道:“苏祁!”
苏祁进来营帐,跪在地上请罪,“主子,属下知错。”
“阿风……”阿蓝眼带怜惜和可怜之色,只是可惜裴羡风却不理会他。
裴羡风连分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吩咐道:“谁让你带来的?带他下去。”
“阿风……”阿蓝抿了抿唇,抱着歉意道:“对不起。”
“今日散了吧,明日再做商讨。”裴羡风甩袖,率先走出了营帐,与阿蓝擦肩而过时,都未曾停留。
宋骁几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蓝,随意说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他和苏祁在。
他站着,苏祁跪着。
阿蓝知道,裴羡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阿蓝呼出一口气,垂眸盯着苏祁的脑袋,“江淮序的条件是什么?”
苏祁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阿蓝冷静道:“苏祁,我们从出现在这里开始,就意味着我们俩都不会好受。与其瞒着我,倒不如把他的原话说出来。”
苏祁还没来得及说,突然就响起了响彻云霄的号角声,外面的军队开始走动起来,带着急促。
阿蓝转身看去,从露出的缝隙里看到,军队踩在地上发出踏踏声,整齐划一又利落。
苏祁心里一沉,“坏了,我们来的消息,必定是被江淮序的人看到了,所以才会……”
“离开这儿,阿蓝。”裴羡风再次出现在营帐里,这次他穿戴整齐,银色的铠甲发出冷光来。
抓在胳膊上的手力道大得快要捏断胳膊,双眼戚然猩红一片。
阿蓝心里泛起尖锐的疼,双手抱着他的腰,在冰冷的玄甲上蹭着,“阿风,现在该我上场了。”
“不。”裴羡风闭上眼睛,紧紧抱着他,恨不得把他融入到身体里,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谁也抢不走,谁也伤害不了。
“不,阿蓝。”裴羡风勾起他的下巴,冰冷的唇覆上,“阿蓝,我们说好的。”
说好一辈子在一起,说好白头偕老,说好闲庭看花,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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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风,因我而起,就要由我这个当事人来结束。”阿蓝眼里闪着泪花,“阿风,你已经很好了,我也想为你做一件事情。”
裴羡风,你看啊,你身后的那些人,不该卷进来的。
“阿蓝。”无力感,无助感萦绕在心头,让裴羡风觉得,他是个废人。
什么都做不好,阿蓝遇见他,阿蓝才应该是那个后悔的人。
是他的错,是他不应该引阿蓝入了这场情劫里。
让阿蓝受尽了苦楚,让阿蓝受尽了伤害。
如果,如果早一点毁掉那本异物志,阿蓝不会出现,他会在青泽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鱼。
“阿蓝,怜惜怜惜我,别去。”冰冷的泪落到脖颈间,阿蓝心中一颤。
裴羡风这么温柔的一个男人,在这一刻掉了泪,带着无尽的祈求。
纤细白皙的指腹擦掉他的泪水,阿蓝笑吟吟道:“这么大一个人了,为什么还会掉眼泪呀?有人看着呢,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阿蓝!”裴羡风目光戚然,浑身仿佛被卸去了力量,张了张嘴,哑然道:“非要如此吗?”
阿蓝收敛起笑意,神色漠然,“是,非要如此,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交代和结果了。”
裴羡风两眼深沉地望着他,狠心道:“不,我以往对你言听计从,什么都听你的。但这次不行,谁也不能把我的阿蓝带走,即使是我做了那刀下亡魂,我也不会……”
“你……”裴羡风神色愕然,脸上保持着这个表情,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祁后退一步,神色痛苦又扭曲,“主子,对不住。”
外面的几人瞬间瞪大眼睛,公孙芜再也忍不住大步走了进来,“辛公子,你如此做……”
阿蓝只是蹲在裴羡风面前,柔情似水地抚摸着他的脸,眸子微红,“他想护我,我也想护他。阿风什么都不在意,可对我来说,五马分尸太疼了。”
几人一头雾水,这裴羡风好端端的在这儿,怎么在他口中就被五马分尸了?
苏祁豁然转头,双眼死死盯着他,“你……”
阿蓝站起身,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带,好似对苏祁的话没听到。
外面日光惨淡,气氛悲哀又惨烈。
阿蓝看向微生裘,对他扬唇微笑,“到时候阿风如果责备苏祁,还望转告他一句话。”
“什么话?”微生裘别开头,心生不忍。
阿蓝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看向周围的人,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干净。
“就说,苏祁很好,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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