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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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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只是在陨石带停留了三天,然后就按照陈叙的要求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偏僻星球。

陈叙要求飞船悬停,而他独自一人离开了飞船,去了星球表面,似乎是想要寻找某样东西,又或者带回什么。

路德维希、尤斯塔和费舍尔都在飞船的出舱口静默地朝下看。

费舍尔仍旧如同一抹阴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路德维希与尤斯塔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交谈着。

“……这究竟是哪儿?”

“陛下从那边死里逃生,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尤斯塔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路德维希沉默了片刻之后,说:“有一批雇佣兵接了我发布的,寻找陛下的任务。随后……”他难以继续说明,但是他最终还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他们找到了他,但是也隐瞒了他的存在。”

隐瞒了陈叙的存在?为什么会隐瞒?普通的雇佣兵怎么可能……?

尤斯塔的脸色突兀地变了。他想到了自己曾经找到的克利夫兰。他想到……可能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爬到了陈叙的床上。

“真该死!”他低声地咒骂着,“凭什么……”

“那个世界不一样。”路德维希冰冷又苦涩地说,“他喜欢那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陈叙宁愿去操一些陌生人,也不愿意正眼瞧他们三个。或许费舍尔还好一些。然而路德维希和尤斯塔,他们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即便是神灵都没法让他们重新获得陈叙的青睐。更不必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神灵也就只有陈叙一个。

他们惹怒了他们的神。

尤斯塔悲伤地注视着星球的地表。

情绪带动了他的异能的波动,他难以自制地散发出了冰寒的气场。可那恰恰也是他现在心中的想法。

隔了片刻,他低低地说:“所以,他在这儿……生活了三年?”

路德维希说:“是的。”

直到被一群雇佣兵带回帝国的中枢。路德维希想。

要是可以,他当然希望是自己做了点什么。可实际上,他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路德维希在想了片刻之后,问:“你就不打算做什么?”

尤斯塔浑浑噩噩地注视着下方的星球,他反问:“做什么?”

“任何……”路德维希说,“可以挽回陛下的举动。”

尤斯塔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他悲哀地说:“我即便死在他的面前,陛下估计也无动于衷……不,他会救活我,因为……”

陈叙不希望另外一个世界的尤斯塔·谢尔菲斯死于非命。

尤斯控制不住地,近乎疯癫地笑了起来。

他说:“他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们!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难道你打算让另外一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我们消失,然后我们来取而代之吗?

“你做得到吗?即便你做得到,你忍心吗?那才是他喜爱的东西!”

尤斯塔大声的质问让路德维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保持了沉默。他根本无法反驳尤斯塔。

……是的,那才是陈叙喜爱的世界和人们。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始终生存在另外一个世界之中。而那个世界,从小到大,对陈叙都是呵护备至、青睐有加。

而只要稍微了解陈叙在这个世界的经历的人们,就会忍不住想,他们怎么可能重新拥有陈叙的青睐与偏爱?陈叙理所当然地会爱着另外的那个世界吧?

毕竟那个世界那么爱陈叙,从始至终都是如此……而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们。

他们要么极端地憎恶着陈叙,要么极端地爱慕着陈叙。这并不仅仅只是“改变”所带来的问题,更是“改变”本身的问题。

他们清楚地明白,陈叙恐怕也痛恨着他们。

而这件事情令整个宇宙现在都患得患失,混乱不堪。

许许多多的人们近乎绝望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包括尤斯塔;包括路德维希;包括费舍尔。

尤斯塔不等路德维希的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在想……我也心甘情愿。”

路德维希回过神,吃惊地望着他。

尤斯塔痴痴地望着飞船下面的星球,他喃喃自语:“因为……就让陛下去做出这个决定吧。我听他的。他选择留下我,或者抛弃我,我都可以接受。

“……选择权永远在他那儿。他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路德维希打量着尤斯塔,不明白他是如何在短时间之内变成这样的。

不过,路德维希又想到,他们彼时还不知道“融合”的事情的时候,陈叙让他转达给尤斯塔的话。或许尤斯塔是陈叙最早抛弃的那一个人。

而尤斯塔却仍旧抱着……任何一丁点的希望,想着陈叙有可能再把他捡回去。

路德维希犹豫了片刻,问:“你真的认为……还有任何……哪怕一点儿的希望?”

“不。”尤斯塔的语气近乎冰冷,“我只是……希望……拥有希望。希望本身就是奢侈的。”

路德维希眯起了眼睛:“你真是一个废物。”

尤斯塔笑了起来,他低声地说:“我劝你……也尽早,认清这一点。然后,珍惜这最后的时刻吧。”他悲哀地说,“我们,行将消失。而我们的消失,也不可能得到陛下任何的关注。

“或许,他希望我们早点去死呢。”

路德维希说:“就像我们三个曾经……”

他说不下去了。

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告诉他,陈叙知道“世界意志的执行人”的存在,也说了当初他们三人想要杀死陈叙的冲动与坚定,在很大程度上是整个世界正在推动这件事情。

但是,前提是,他们当然得自己有杀死陈叙的“意愿”。

而他们那个时候,难道……没有吗?

不,他们真的想要杀死陈叙。

既然如此,那么陈叙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为过。因为他们曾经真切地想要杀死这个世界的王,他们的陛下。

路德维希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尤斯塔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

同样在这个时刻被提及的费舍尔,身躯化为阴影,躲藏在角落之中。没人能察觉到他现在心中的情绪。

最终的决定,仍旧掌握在陈叙的手中。

而此刻,重新回到这个荒僻星球的陈叙,其实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异能重回巅峰的陈叙,就如同陈洇的说法那样,在任何他的“领地”之中,他都是无敌且万能的。他几乎如同神灵一般,可以做到任何想象中的事情。

现在,他就顺利地找到了当初曾经居住的小木屋。

尽管离开了一段时间,但是那栋小木屋仍旧显得干干净净,好像有谁在为他打理与保养一般。他留下的,简陋的手制衣物,也静静地放在窗边,仿佛仍旧等待着哪一天他的归来。

现在他的确归来了。

他仿佛能感受到这颗星球的欣喜,那种活泼、鲜亮的情绪很快就通过微风传递到陈叙的心中。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声说:“像是个孩子一样。”

被称为“孩子”的星球却仿佛更加欢呼雀跃,木屋旁的高大树木欣喜地摇摆着树叶。这颗星球上几乎全是树木与野草,现在就这样温柔地、近乎腼腆地,与陈叙打着招呼。

陈叙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不少。

从他离开这颗星球,至他现在返回这颗星球,这中间发生了无数的事情,出现了无数的变故,甚至整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然而在他回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仍旧是老样子。这让他感到宽慰。

他坐了下来,觉得不舒服,又直接躺到那张他亲手打磨出来的木制床上。

微风吹拂过他的面颊,仿佛带着点安慰的意思。

不过陈叙也猜测,这只是他在瞎想。

他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没意思……一切都没劲透了。他们或许会想……这个世界或许会认为……”

而那都是他们的想法。

那都无法动摇陈叙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逃离这样的命运。

能不能成功?他自己也不知道。成功和失败的未来并不是他的目的,现在的“逃离”“反抗”本身,才是他的目的。

另外一个世界他可以为所欲为,然而他却无法信任这个世界。他可以去看看之前那颗为他牺牲的星球,也可以回到这颗星球享受片刻的安宁。

但是无论如何……他无法信任这个世界。过去的伤疤仍旧在隐隐作痛,即便他知道,哪怕是路德维希造成的骨折,都已经在医疗舱无数次的努力之下,彻底治愈了。

唯独只是剩下他心中的痛苦,始终燃烧着,片刻不能停息。

陈叙侧过身,带着点难以言明的迷茫,静默地打量着窗外的绿色。当初他挑选了一个足够安全、隐蔽的位置搭建小木屋,然后又意外地意识到,这里的风景居然也还算不错。

那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这让他感到满意。在这颗星球上生活的三年,都让他感到满意。无人打扰、无人理会、无人在意。他抛弃了那个厌弃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也无动于衷。

……那是三年之前。

而在这个时间点,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陈叙将如何处理这一团乱局。

世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陈叙的决定。从真正融合开始的那一刻起,至未来某个确切的时间点。他们始终只能等待。

陈叙闭上眼睛,缓慢地陷入了安宁的睡眠。星球守护着他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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