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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预警!(微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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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说的话:】

完结啦各位!谢谢小天使们的追更和支持!

鞠躬!撒花!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这本书可能真的不会完结的这么顺利!谢谢大家!!

-----正文-----

恋人?

顾夜没有动作,他近乎俯视般看着下面的人,手指慢慢摩挲着柔软的真皮沙发的把手,眼神沉静,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合理性。

顷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发出嘲讽又调笑的声音。

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没有这种东西。准确来说,不光是恋情,就连亲人、朋友、至交这类亲密的人际关系,全然不存在于他们的过去与未来。

他们只是分散的意识,一页页散落的白纸,没有记忆的独立人,这就注定了即使有所谓的“恋人”找上门,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不光是他,大堂众人的脸上,皆挂上了一幅看好戏的神色,甚至有憋不住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慢慢扩大,催熟薛娇脸上因愤恨而愈发明显的涨红。

听着耳边的戏谑声,他的手忍不住慢慢攥紧,心脏如同被人吊紧收缩,一张一合都发散着怒气。

自从拥有开挂系统后,他一路走来都是众星捧月,去到哪都有眼巴巴不顾一切讨好他的追随者。

但恰恰每次碰上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顾飞烨时,以往的吸引光环不仅不管用,他难得的示好都要遭遇一番诘难讥讽。

系统一度安慰他,顾飞烨是五星级攻略对象,天生高傲不羁,需要更多时间摆平;这样的话确实有效,每次受挫后薛娇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某天,雪礁出现了。

而一见到这人,那个英俊傲气的攻略对象就一扫之前的疏离冷淡,眼神黏在对方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不管他再怎么转移注意力,再怎么下绊子都无济于事。

他们就像天生的磁铁,紧紧吸引着对方,中间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到这里,理智的穿越者清楚应该从此罢手,但是薛娇不甘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拥有金手指的自己,为什么会频频失败?明明他已经动用道具让自己的外形最贴近顾飞烨的审美爱好,明明他这几年用尽心机去接近去讨好,可为什么只是几天的时间,雪礁不费丝毫力气就能夺走顾飞烨的关注!?

明明这是他应有的待遇,他才理应享受这一切。

心中的不甘、愤恨和耻辱,全化成执念。他在攻略时受的委屈,在系统那受到的冷眼,在同僚那遭受的讥讽,全都将一丝不落地返还给这两个人!

思及此,他慢慢垂下头,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是的,您曾经有一位恋人。”

他的语气放得及其轻盈柔软,像是在编造一个过去的绚丽的梦境。

“你们相识于高中校园时刻,一见钟情,后面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所以才分离开来。不信,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钟表的挂件。银色的神秘花纹蔓延钟表全身,随着钟表的摇摆而晃荡成更复杂的图样,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哒哒哒……”

“那么,就让时光回溯吧。”

————————————————————————

暗夜中,一个人急速穿梭着。

他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人,身姿小巧蒙着黑纱,在宽大的手臂里畏缩着。

“001,你还不停下,是要与所有人为敌吗!”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话音刚落,飞镖便毫不留情地四射向前面奔跑的身影,招招直中要害,毫不留情。

杀手顾飞烨灵活地躲过沾有毒素的飞镖,牢牢护着怀里的人,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往前飞奔。

一个小时后,他在围攻下,倒在了城外的一片空地上。

后背被血和汗打湿,模糊的血肉和衣服黏成了一片,他的视线因为极致的疼痛而慢慢涣散,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往下坠,杀手顾飞烨半跪在地上,却没松开手。

那人在微微开合的夹角里,露出一截衣角,就像是亟待被捕获的上等猎物。

“抓到了!”

机车顾飞烨一甩头发,眼睛明亮如淬火,勾起的嘴角肆意张扬。

他给顾夜发去一条信息,手里的弯刀一甩,在空中发出咻一声的破响。

“你就是那个雪礁?”

恶劣的声音搭配具有威胁性的逼近,机车顾飞烨一点点靠近血泊,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蒙着面的纤细少年。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跑什么呢?不过是让你配合配合,证明点什么东西,怎么就不听话呢?”

但雪礁却只是在杀手顾飞烨怀里,一动不动。

过于安静的反应终于引起了所有人的怀疑,机车顾飞烨狠狠皱眉,上前一脚踹开垂头半跪的杀手,强力的动作顿时让重伤的杀手嘴里爆开血汽,怀里的人也因此滚落了下来。

所有围捕的人迅速上前,倒落在地的少年身姿纤瘦,五官平庸笑容僵硬,俨然只是一个假人模型。

“草!”

机车顾飞烨暴躁地怒骂了一句,他重重踢了几脚地上的假人,直到那骗人的模型浑身沾上泥土再看不清面容,他才勉强平复了下来,扭头狠声,正准备再下命令——

电话响起。

他利索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报告这边的行动,那头就传来了好消息。

“回来,人抓住了。”

几天前,雪礁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白衬衫顾飞烨警告他之后,外面的天色在一瞬间迅速暗了下来,远方响起雷声,天空沉沉压了下来,光线被迅速阻断,世界就像断电了一样。

紧接着,杀手顾飞烨就接到了一通逮捕的电话,要求将雪礁带回总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按理说,杀手拿钱办事,理应将人带回,但他只是笑着应下,而后全盘告诉了雪礁目前的情况,一边让他放心,一边迅速制定好两人分开逃跑的计划。

他抱着假人出逃,营造出两人共逃的假象,以声东击西来为雪礁争取更多的时间;当其他人的关注点大多集中在杀手身上时,雪礁再从暗处隐秘逃走。

但人算不如天算,顾夜谨慎地派出留守队伍巡逻四周,在天罗地网般的搜寻中,雪礁还是被抓住了。

他一路被人拖着前行,蒙着眼睛双手被捆在身后,直到到了顾夜面前,才被狠狠甩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审判。

最后,蒙眼的黑布被解下,过于刺眼的灯光迅速在眼前爆炸出光点,在短暂的模糊后,他看到了顾夜,以及薛娇。

那位现实里,丈夫的白月光薛娇。

也是白衬衫顾飞烨口中,一切的始作俑者。

就在他打量周围的时候,他也在被其他人审视着。

也许是因为几天的奔波流离,原本就纤细的身躯,更是瘦了一圈,在偌大的空间里,仿佛随时会被穹顶的华丽雕花压没。

而他也确实是一朵花,印在顾飞烨如锦缎人生般的一朵花。

事故发生前,无数杂志采访过顾家,也曾提问过他们这段如偶像剧般的“爱情”。

在人看来,这段婚姻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甚至比小说更动人梦幻。但只有雪礁知道,顾飞烨的“专情”来源于那位对传说中的初恋白月光的忠贞,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不曾被其他人‎‍诱‎‌惑‌‍‎动摇,就连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也总是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

白衬衫顾飞烨的话似乎给了他一个解释的出口。

但雪礁没信。

别说这事情本身有多么荒唐,加上这里是虚拟世界,切片记忆混乱了也不一定,真真假假,已经无法分的那么清楚了。

可直到看到薛娇的那个刹那,他似乎触电一般,大脑猛然清醒过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与他八分像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捏造出来的幻象。

攻略者可能真实存在。

可顾夜呢,他会怎么看待。

他们知道这回事吗?如果知道,那怎么会是现在的处理方式?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往后挣了挣绳索,没有松。

短暂的震惊后,他渐渐镇定下来,看向上面的人,说:

“你们已经知道了,穿越者的事情?”

你们,指的是这里的所有个体。

而虚拟世界震动的那一刹那,他虽然短暂失去过意识,但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模糊感受到另一边同样传来了震动感。

之前他介入过顾夜的自杀计划,受到的也只有对方漫不经心的戏弄和威胁,如今闹出这么大阵仗,结合起来不难才想到,顾夜这边也绝对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冲击。

他看着和薛娇站在一起的顾夜,淡淡问道:“和这个攻略者站在一起,就是你的答案吗?”

他想控诉。

甚至想破口大骂。

但真正清楚真相,站在当事人面前这一刻,他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眼前这个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其都实已经难以牵动他的情绪了。

他现在只关心,顾夜到底想要干什么。

像是看中了他心中所想,薛娇率先上前一步,手腕缠着钟表,笑容灿烂:“哎呀呀,怎么装这么委屈啊,那个攻略者明明是你啊。”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狠厉,“是你抢走了我的东西,是你有错在先!如果不是你,所有人都会好好的,你错就错在不该出现在我们眼前!”

亮丽的光一闪,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像是摄像头的东西,在空中上下轻轻摇晃。

系统。

雪礁身形一顿,脑海里弹出来一个词。

有了后盾的加持,薛娇愈发肆无忌惮,他从最高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眼神如刀一般来回刮着面前的青年。

“原本放了你一马,让你继续在这世上苟活。但没想到只要你存在一天,依然碍事一天,如果不是你,飞烨怎么会抛下我!?”

他逼得越来越近,到了一个可以任意伤害雪礁的距离,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仰头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他才笑够了,眼神一凛,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挥手就向雪礁扎去!

“嘭——”

突然之间,这栋华丽的别墅炸开爆裂的烟尘,巨响倾泄。世界一片寂静,继而是震天的喊叫和咆哮声,下属马上循声望去,发现楼下围满了一群暴动的切片,争抢着要往里面涌。

不知何时,这些暴动的争取融合的切片,暗地里竟然一致把矛头对准了最大的反动势力顾夜,计划与他同归于尽,策划了这次的反动爆炸行动。

“停下——停下!”机车顾飞烨瞳孔紧缩,他一把撞开等待拥抱的薛娇,转身抱住雪礁抵挡住漫天倾斜的瓦砾碎片,等到爆炸暂停的间隙,跑到窗台大声呼唤:

“雪礁在这里!停下!”

可新的一轮爆炸很快就开始了,暴动者们在狂热的气势中暂时丧失了引以为傲的敏锐听力,自顾自英勇地战斗着。

他们有一部分是已经觉醒了的切片,和白衬衫一样意识到穿越者即将侵略,可能会操纵自己做伤害雪礁的事情。

因此对他们而言,联合起来、成为整体,从而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保护爱人,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为此可以牺牲一切不顾所有。

新的爆炸很快开始。

第一次炸的是别墅外围,第二次引爆,则针对别墅内部,即将被引燃的炸弹线被利索地丢了进来,而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和可怖的爆炸中,辉煌奢靡的房室陡然间被光亮照明,而后便是杀伤力极强的放射高压,在各处膨胀起巨型的球状火花。

雪礁震惊三秒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顾飞烨们团团包围住了,他们支撑起宽阔可靠的脊背,像是一片小天地牢牢笼罩着他的四面八方,抵御着飞溅的火花和砖石,一边为他开路,小心而迅速地护着他往外走。

“你们去哪里!?”

背后传来薛娇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搞错人了,快回来!他才是那个假货!”

见没人理会他,他眸中的恶意几乎要凝为实质:“去死,去死!!——”

漫天火光毁灭着这里的一切,也毁灭着薛娇的理智。他操起匕首,转头就不顾一切朝前面的背影扎去。

“咻——”

刀刃扎入肉体的声音,干脆回弹,鲜血顺着刀口大量溅出,迸洒到地面,一地狼藉。

雪礁猛一转头,看到了高举刀刃,身体却突然僵立住的薛娇。对方的胸口被扎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汩汩鲜血往外直冒,而高举在空的匕首因为身体的受伤无力,也直直坠落在地,发出啪一声响。

薛娇反应很快,他立马用手紧紧捂住胸前的伤口,愤怒道:“你们早看穿了?!”

“不过就是些小伎俩,你心气不够,处处是漏洞。”

顾夜挡在雪礁面前,依然是懒洋洋的模样,眼里却带了一丝笑意。

在薛娇给他看所谓的记忆回放后,没有完整记忆的顾夜凭着直觉,一眼就挖出很多不对劲。

比如自己的前后态度为什么会急速变化,如果雪礁才是所谓的穿越者,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疏远?

疑问太多,他索性装作被成功迷惑到,支持薛娇的行为,没想到对方立马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行为更是丝毫不掩饰。

在虚拟世界受到重伤的人,在现实里也会受到影响,现在他们重创了薛娇,也势必能拖住他在现实里的动作,只要雪礁待会顺利登出,向顾家说明情况,只要听到薛娇与顾飞烨的昏迷有关系,庞大的家族将瞬间变为最坚固的牢笼,困得攻略者无法脱身。

顾夜的胸腔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他微微低头,埋在雪礁的脖颈处,似乎是在感受难得的喜悦和满足。

短暂的温存后,他克制地抽离出来,示意其他人赶快待人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顾飞烨!雪礁!”

看着两人,薛娇几乎要呕出血来,因为伤势过重他再难以动弹,但内心的愤恨和不满却无端让他生出最后一丝力气,在极大的愤怒中,他竟然抬起手,依靠道具俄力量向雪礁发出最后一击。

这道攻击速度过快,顾夜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那道冲击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雪礁的右胸口。

“礁礁!”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而就在下一秒,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滚烫的热浪向外剧烈溅射者燃烧的碎片和火雨。

若说前两次爆炸只能算恐吓与威胁,那么第三次则是彻头彻尾狠下决心的谋杀,整栋别墅立马被火浪侵袭,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火焰席卷,人群四散呼嚎,救护车、消防队和警笛嗡鸣不断。

屋外,无数武装起来的恐怖分子被警察控制,仍不肯回旋地站在原地,势必要看到最后无人生还的结局。

他们不可一世、倨傲地站在原地,宛如加冕的王,听着警察谈话间传来的通报:

“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人!?”

“火势太大了!看不清!我们已经派出队伍在外围进行灭火,危险程度太高,单闯火焰进不去!”

“不、不对,有人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喜悦就像高叫,警察NPC开心得甚至不小心松开了手中的对讲器,脸上的笑意高高挂着,他急匆匆捡起地上的通讯器,而后小跑着呼喊所有人一起迎接这位幸存者。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十几米的高楼冲下来的,这一切就像是个奇迹,更别说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人……

警察和消防员冲到前面,还不曾开口,幸存者便像体力负荷一般,直直跪在了地上,那颗平日里高傲的头颅一并垂下,浑身肌肉紧绷着隆起,唯有被烫的皮肉滋啦的双手高高举着,向他们展示里面稍显干净、没有被火焰烫伤的人。

“救、救人……”

他遭受了爆炸和火灾的冲击,每一处骨骼和血肉也在发出令人牙酸的疼痛的颤响,在抱住濒死的爱人的时候,他的肉体和精神一起发出痛苦的鸣响。

他不知道在虚拟世界死亡,会在现实带来什么影响。在大脑冲击下,爱人可能会短暂昏迷,可能会从此一睡不起,甚至可能就此死亡……

顾夜的喉咙马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哀鸣,脸上崩起可怖的青筋,他浑身是被烈焰灼烧后遗留的火星和灰烬。

这番恐怖的面容竟一时间震慑住了这些救生员,他们团团围在外面,被低沉的气压窒息得不敢上前。

但过于安静的作为却让男人更加暴躁受伤,顾夜猛一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踉跄地从地上爬着支起身子,近乎咆哮道:“救人!听不懂吗!快救救他!”

他的话引来了手戴镣铐、仍固执站在原地的顾飞烨的关注。

敌人的痛苦,对他们而言是上好的兴奋剂,男人们立刻笑得眯起眼睛,愉悦动容地对这一幕大肆发表谈论。

“哼,这是你的哪个得力下属啊,真是死得好~要我说你们这类人渣就应该一起死在大火里……”他是火焰力度的负责人,于是便略感惋惜道:“可惜火不够大,否则早让你们两个死在里面了。”

“他这种人,也会为其他人而痛苦么?”另一个顾飞烨动了动镣铐,向后懒懒支着身子,漫不经心笑道:“不会是他哪个马子吧……?小情人受伤了,命都不要地冲出来了?”

尽管现在被警方逮捕,穿着镣铐戴着枷锁,但面对这个狼狈不堪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仇人,他们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得意,战胜的快感在心中急剧发酵,现在只需等待敌人气急败坏的回击,就可让这场复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事与愿违,他们等了许久,那个男人依旧在咆哮着,或说哀求着其他人去救他捧在怀里的那个人。

叛乱的切片们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在突如其来的心理预警下,他们的心脏齐齐失跳了一拍,将目光转向、聚焦到他面前那个重伤的人。

大脑顿时发出锐利的尖叫,心脏似乎被撕扯般疼痛万分。远方大量灭火的冷雾飘洒过来,灭火的刺啦声和火焰张牙舞爪的噼啪声全部交织在了一起,仿佛拖长的垂死哀叫。

“救人……救人!”

呆愣了两秒后,一个顾飞烨率先暴怒咆哮了起来,他奋力挣脱着束缚他的枷锁,宛如一头重伤的狮子。

他终于看清了,在那场大火里受创的不仅有他积怨已久的怨敌,更有如同昙花般纯洁珍贵的爱人。

而遥遥隔着几米远,手戴镣铐的他看着爱人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近乎声嘶力竭地重复着:“救人!救人!”

一时间,人们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冲上来从他手里结果受伤过重的雪礁。

可医生们接到手的那一刻,就顿住了。

他们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一个死去已久的人,他的脉搏和心跳完全消失,整张脸呈现出灰青的苍白,胸前破了个大口,血已经干涸凝结。而在烈焰的侵袭下,他二度受创,一连错过了最黄金的救急时间。

而给已死之人一个“救治”的表面形式,缓和家属的不良情绪,虽说人道,但终归在浪费医疗资源……医生愣在原地,扭头去看一言不发、满身是血的顾夜。

终于,一个小护士跑到他们面前,小心翼翼道:“各位先生,我们稍后会安排医院车辆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们……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因为心虚而渐渐小下去的声音,放在顾飞烨们的耳里,却如同致命的催命符。

“什么叫稍后!医院应该要立即抢救伤者!现在时间很宝贵,你们愣在这里干什么!”

他怒火勃发的声音回响在整片火灾后的废墟里,这位火灾爆炸案的始作俑者,几乎声色俱厉、又饱含痛苦地喊叫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挽回自己的过错。

“先生……”护士的声音发着抖,她感到了一种阴沉的、令人胆寒的窒息与恐惧,“请您千万节哀,医疗物资宝贵,我们需要腾出资源给其他更需要的人。意外是难免的,死亡也是难免的……”

突然间,世界一片寂静。

天上下雪了,在这七月的夏季。

护士颤抖地哆嗦了起来,她直觉到不妙,抖动的面颊上轻轻落下了一片纤细的雪白花瓣,又轻又细,但她却感受到了沉重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世界的主人,以具象化的方式,宣誓着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痛苦和无力。

护士急忙闭上嘴,垂头转身,丢下一众心死如灰的男人们离去了。

她走向不远处爆炸后的废墟,声势减小的灰烟缓缓从地面上升起,在半空化成极淡的一撇,而后袅袅融入到洁白纯粹的大雪中去了。

“疯了。”一个路人紧紧揣着食品袋,小心翼翼绕开从天而降的宣传单:“真是都疯了。”

一个月前的爆炸案后,这座城市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先摇摇欲坠的和平表面彻底被撕开,游荡在这个城市中的切片们丢弃了最后一点遵守规矩的必要,肆意妄为地做着任何符合他们心意的东西——极致疯狂的杀戮、掠夺、戕害,这在他们NPC市民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一切。

而路人也曾幸运地在某个叛乱分子的手下逃过命,与他想象中的倨傲放纵、有着变态嗜好的杀人犯形象不同,站在他面前的,反而是个疲惫不堪,仿佛忍受着巨大痛苦的青年男人。

好在今天,是暂时和平的一天。

他抬头,刚好接住一张空中飘落的一张蓝白色的宣传单,上面映着一个漂亮青年,白肤红唇,极其漂亮,后面还缀了姓名。

雪……焦?

后面那个字他不会念,但他也没有念出来的机会了。

宣传单上,背景大片蓝白玫瑰映衬着这位漂亮的不像话的青年,每一处都细腻无比,精致到极致……可惜,这是一张悼亡单。

每隔七天,这个世界的主人会为他死去的爱人举办一场告别仪式,这是他们为预防自己彻底走向精神毁灭、缓冲痛苦的一天,也是市民们得以在恐怖袭击下存活喘气的重要时间。

路人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感慨。抓着手中的宣传单,他也不敢丢掉,只好抓在手上再做打算。

就在纸张翻过来的刹那,他看到背面写着一行令他胆颤的大字。

“恭喜你!你被选中了!”

一小时后,路人被带到了一处庄园。左拐右转后,他才被恩赐般去掉了眼罩和塞在嘴里的卫生纸,看清了屋内的环境。

厅堂奢靡富贵,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辉和大理石地板交相辉映,发出温润而闪耀的光芒。

厅堂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屋内围坐着数十个男人,他们长相肖似,英俊高大,斜靠在柔软的天鹅绒靠椅上,脸上的神色却很倦怠,让人联想到独身在森林里闯荡着寻找爱侣的孤狼。

路人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张凶狠冷厉的脸,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一连喘了好几口,路人才勉强镇定下来,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先生,有客人来了。”

把他带来的下属弯着腰,恭敬地对男人们道。

一连呼唤了好几声,他们似乎才如梦初醒,微微转过头,吝啬地点头示意把人带上来。

路人被塞进了圆圈中间,他不敢抬头,但是地面那十几双皮鞋,就窒息得他快要原地钻窟窿逃走。

“不用那么紧张。”

一道较为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路人愣了一下,微微放松了下来。

“我们在街上随机抽取了一些人,不是为了作恶,就单纯有些问题,想让旁观者帮我们理清理清。”

作恶?你们做的恶事还少吗?……路人心里想着,却不敢辩驳,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那个温文尔雅的声音继续道:“如果你无意间导致了你的爱人……受了重伤,该怎么挽回呢?”

“他现在似乎不太愿意睁眼看我们。”

路人悄悄抹了一把汗,这个正常的问题还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于是他斟酌言辞,大胆道:“既然是无意的,那相信你……您的爱人会原谅你的。如果要表达歉意的话,送礼物,说点体己话,相信他心情会好起来的。”

“你骗人。”

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带着路人的心如坠冰窖。

“骗人……我搜罗了全部最好的东西,亲自放在他床前,日日夜夜祈求他的原谅,说抱歉,说爱他,但是丝毫不见效。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醒来,也不愿意回应我……”

最后,偏执的男人终于撕下表面温和的伪装,得出一个结论:“你是在耍我?!你想死吗!”

路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刺起来了,他辩解道:“先生,冷静!或许你送的礼物不合他心意呢?礼物不一定是最贵的才是好,要符合对方的心意啊……”

危急生胆,路人争取了给自己喘气的机会,见面前的男人暂时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往上瞄了一眼,又哆嗦着迅速低下了头。

依旧是恨不得下一秒就杀人的神情,但对方沉默着,似乎在等自己继续说。

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你看!比如你俩是爱人,你爱他,他也爱你!普通的花束和礼物肯定已经配不上你们这么浓烈专情的爱了……”

他又抬头去瞄对方的神色,发现这个顾飞烨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缓和,像一只被顺毛抚摸发出咕噜声的大猫一般。

“所以……”路人一咬牙,“你应该送他婚戒,婚纱,直接向他求婚!”

石破天惊。

顾飞烨身体一震,而后脸上迅速窜起一道腼腆的红,似乎喝醉了一般,温柔又体面地朝路人点了点头,而后嘴里小声念着什么,竟径直离开了房间,打开门走了。

送别了一个顾飞烨,路人却还走不了。

首战告捷,他被围在中间,又解答了诸如此类看似正常实则要命的致命问题,凭借与对方一样清奇的脑回路,顺利躲过了无数次gg。

回答到最后,路人冷汗直冒,转向最后一个提问者。

之前因为角度问题,他从未直面过这个顾飞烨,现在一看,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左脸英俊帅气,轮廓硬挺,右脸却遍布着可怖骇人的烧伤和疤痕。他比其所人更成熟稳重,也更阴沉狠厉,低压的眉宇像是酝酿了无数痛苦与悔意,让这个男人失去了以往勃发的意气。

顾夜开口道:“你觉得我们都疯了,是吗?”

路人下意识后退了一点点:“不是……是、是……”

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反倒是顾夜继续接着说:“我们是一群自大自私的家伙,人在跟前的时候肆无忌惮,只想着怎么逗他耍他,干的尽是让他生气的蠢事,人走了,只剩下我们在这里追悔、痛苦……”

他狠狠咬住牙关,在说这些的时候,难以言喻的空虚和苦痛像是潮水一样,哗啦啦卷席了他。

他的喉咙发出野兽般饥渴的咕噜声,满是疮疤的手掌也微微往里够了一点,似乎必须要抓住一个人,狠狠亲吻他的嘴唇,身体,把他的味道全部吞噬卷咽到肚子里头。

或者狠狠攥住他的肩膀,手臂,腰腹,把对方和自己死死绑在一起,才能缓解那点痛苦和寂寞。

但这里还有外人,于是顾夜抬起头,满眼赤红道:“到底要做什么,他才能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路人被他这一番又哭又怒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他舌头打结,忍不住道:“兄弟,你们对他,到底干了些什么糟心事啊?”

才弄得现在一个比一个脸色灰青,像是天都塌了一样。

“我们……”顾夜的脸唰一下白了,过去那些戏谑嘲弄对方的快感,此时变成了世界上最尖锐锋利的刃,直直戳进他的心脏,把枯萎过、重长不久的血肉再次给绞了个零零碎碎。

他的耳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响,心脏疼得像是快要开裂了一样。

他思绪混乱了起来,痛苦在他的血肉和骨髓里翻滚灼烧,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来,喉咙却自顾自发出声响,但顾夜已经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反倒是路人越听越惊慌,他听着那一桩桩事迹,什么跟踪啊偷窥啊都还算小事,当街让自己老婆被其他男人搞,还拍了一堆照片威胁训诫的,因为自己追求者导致老婆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的,那都算什么事啊?已经超出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了吧!

路人恨不得倒转时光扇自己两巴掌,自己是脑袋进了什么水才会问出刚才那个问题的,这不,全部痛苦的秘事都抖了出来,接下来自己要怎么收场呢?

他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顾夜的泪止住了一点,连忙小声说:“兄弟,你这事啊,确实做得不对……但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把这事过去。你说,你老婆不想睁眼见你,对吧?”

顾夜的理智渐渐回笼,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路人猛一拍巴掌:“你应该庆幸,他只是不想见你,而不是彻底在这世界上消失!”

路人还不知道雪礁的身体在虚拟世界确实算得上“死亡”,依旧自顾自说道:“他不想见你,你变着花样见他不久得了!别老困在一个地方,你应该想办法把人家拉到些更好的地方,比如你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那些充斥甜蜜回忆的场景里头,给人家好好赔个不是多多表现,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

“一味呆在这里,你哭他也不知道,你多痛苦他也感受不到!兄弟,你们还窝在这里干什么劲啊,快点去见他吧!”

顾夜的目光慢慢灼热了起来,宛如看到了前所未来的希望。

一丝朦胧的闪光骤然劈开混沌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力量紧紧攫住他的心脏,心底一股声音越来越响。

雪礁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一个人了,再不快点去找他的话,他就要彻底离开你了。

醒来吧,醒过来吧,他在等你。

这个世界突然之间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一切事物的轮廓突然变得模糊和扭曲,各种缤纷的色彩从原来的物体中解离,四散地飘逸在空中,而后如同绚丽的烟花一般四散溅开。

脱离色彩的物品快速褪去了固有的形状,在几秒内迅速破裂,如同灰烬和星火一般彻底消散在空中。

所有事物都开始泯灭消失,包括顾飞烨自己。

一片混乱中,他似乎看到了不远的白光处,雪礁站立着朝他伸出双手,圣洁的妻子邀请他一道离开这支离破碎的世界。

顾夜踉踉跄跄朝他奔去,最后径直跪在了对方面前,从视线的余光中,他看见滚落的泪水从自己面颊滑下。

最后,思维爆裂的白光彻底淹没了一切。

……

“先生,振作一下!”

“心脏除颤仪!快,病人心跳停止了!”

他终于要死了吗?……

顾飞烨的神智漂浮不定,在医院的上空漂浮。焦急的呼喊,来回跑动的白色身影,在他的耳畔回荡着,刺激着混沌未褪的大脑。

他听见心跳检测器重新运作的声音,听见一连串惊喜的“病人身体好转”的庆贺声……还模模糊糊听见妻子轻飘飘却宛如重石的啜泣声。

顾飞烨的手指蓦然动了动,想抬手为雪礁擦去泪水。

意识越来越清醒了。

“医生!快来!病人醒了!”

“……这真是一个奇迹。”

声音在耳畔渐渐远去。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明。

视线从苍白的天花板一晃,他撞进了一个人的眼神里头。

雪礁趴在病床侧缘,满脸泪痕。在他醒后,那些被薛娇封印的记忆如同降落的星辰碎光从天幕飞下,在他们头顶绕成一个璀璨的圆环,而后把过往所有一并赐还于他们。

校园一见钟情,而后相识相爱,再被入侵者强行篡改记忆,酿成一段不美满的婚姻。

但此时此刻,那些痛苦落在身后,他们的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

未来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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