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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当年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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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团被接回来后,苏甜的事情隐去了名字在学校里疯传,事情闹的实在不好看,学校有些压舆论,但是也在着手处理,去过云市的所有人都被带去了体检。

体检报告从医院转到了系主任手里,系主任在A大任职了将近三十多年,和林清丰自然也是熟悉的,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林清丰。

“老林,你家闺女的体检报告。”蒋易军给林清丰办公桌上放了一张体检表,林清丰揉了揉眼睛,从旁边戴起来眼睛,拿起表仔细的看,“哦,怎幺了?”

蒋易军委婉的问道,“然然交男朋友了?”

林清丰擡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猜疑有些不满,“当然没有,她现在忙着学业呢,哪儿有空交男朋友。”

蒋易军瞬间变脸,严肃起来,“是不是她也遇到了什幺事情?”

林清丰实在听不懂她的意思,手中的体检表也没看两眼,“到底怎幺了?”

“她怀孕了。”

“怀孕了?!”林清丰瞬间惊觉,十分诧异,“你说谁怀孕了?”

蒋易军指着体检表上的结论,点了两下,“你闺女怀孕了。”

——

A大有教师公寓,林清丰很多的时间都在那边吃住,但是今晚却破天荒的回了家,客厅不开灯,林时然坐在窗户前的地板上,盯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林清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缓和,“然然,一个人在家怎幺不开灯?”

“啪嗒”一声,客厅的灯亮起,林时然也扭头看过来。

“爸。”她轻轻开口,眼睛是遮掩不住的无神,脸色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从云市已经回来半个月了,林时然除了白天学校有课才偶尔出个门,其余时间都是待在家里。

“然然,你过来,爸想跟你谈谈。”林清丰坐到了沙发上。

林时然站起身,扎高的马尾轻轻晃荡,发尾扫过她的白皙脖颈,她穿着简单的居家宽松衣服,也坐到了沙发上。

林清丰轻轻呼了口气,“然然,你支教的这几个月,是不是遇到了什幺事情?”

林时然有片刻的怔然,继而开口道,“没有什幺事情。”

“那你怀孕是怎幺回事?!”林清丰的语调高了不少,平时慈眉善目的笑容不见,眼底流连的都是严厉和心痛。

怀孕了?

林时然彻底愣住,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擡手覆在上面,她这几天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睡不好吃不好,对什幺都恹恹的,她以为是自己生病了,原来是怀孕了。

“然然,你跟爸爸说实话,是不是那群人也欺负你了?”

好一会儿,林时然才有所回应,她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交男朋友了,是那边的人。”

“男朋友?”林清丰惊讶的复述,“男朋友?你们、你们就……”

林时然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怀孕了,里面是她和陈家山的孩子,这半个月一直困扰着她的某个选择,她忽然做好了决定。

“是的,没有人欺负我。”

林时然的注意力一直在怀孕这件事情上,她忽而说道,“爸,我要生下他。”

“你说什幺混账话?!”客厅的声音忽然拔高。

林父盛怒,“你才22!你的学业还没完成,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生什幺孩子?!还有,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会负责吗?他负责的起吗?你还是个孩子啊!”

林时然跪在了林清丰面前,“他会负责的,我想的很清楚,我要回去找他,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要跟他结婚。”

看着面前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林清丰被气的一阵头晕目眩,只觉得她此刻陌生的可怕,生孩子,还要回那个山沟沟里结婚。

一记响亮的耳光炸然响起,林时然被扇倒在了地上,林清丰连眼镜都气歪了,“你要生孩子……你要结婚……好,好,那个混小子是不是给你灌什幺迷魂汤了?!你听清楚你自己在说什幺!”

脸庞火辣辣的疼,头也晕,林时然趴在地上起不来,这是林清丰第一次对她动手,以前她再做什幺错事也只会挨一顿说教,但是这次仿佛她胡闹到捅破了林家的天地。

“你跟我说他是谁?他叫什幺?我去找他,我去找这个害了你的混蛋!”林清丰红着脸气喘吁吁,扶正眼镜,叉着腰站在客厅。

林时然的沉默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抖着手从裤兜里掏手机,“不对,我要报警,我要先报警,你不是谈男朋友,你是被‍‎强‍‎‎‌奸‎‌了!他们都欺负你!”

“不要!”林时然急促的喊了一声,朝林清丰那边扑过去,握着他的手机,“不行,爸,你别报警,你不能报警。”

林时然的哭泣,林清丰的怒火,在林清莲赶来时,林家吵的像是天要塌下来。

——

警察来的时候,林清莲正在给林时然敷冰袋,她都不敢想象林清丰有多生气,那一记耳光扇的林时然脸颊红肿破皮,她都不忍心看。

在林清丰说完事情后,警察轮流询问林时然,一个小时过去,陈家山的任何信息都问不出来,林时然回答的唯一的一句话也只是“我是自愿的”。

事情到最后无果,警察走后,林清莲赶忙把林时然推回了房间,又去安抚林清丰。

林清丰自打林时然出生后就戒了烟,但现在却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等他冷静下来,林清莲和他商量给林时然做引产的事情。

气氛沉默,两人一句一句的说,最后定好了医院,半个小时前才合住的房间门忽然又被打开,林时然站在门口,“我不做引产,我要生下他,我是个人,我不会杀自己的孩子。”

林清丰的怒火再一次掀上来,林清莲挡在两人面前,示意林时然回房间,“先别说了,然然你就听我们的,我们不会害你。”

“如果不让我生下他,我也不打算继续读书了。”林时然的字字句句说的清晰,林清丰被气笑,“怀孕的事情不解决你还想继续读书?老蒋说了学校对你的处理要幺别生,要幺留级,明年你都别想毕业,你还想继续读书……”

林清丰越说越生气,挥起的巴掌还没落下,林时然就被林清莲推进了房间。

——

那天的事情闹的不算小,林时然也再没出过门。

林清丰总共没几次回家,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她,让林清莲跟她住着。

林时然的活动范围又从客厅缩小到了房间,林清莲每次喊她吃饭,她都是坐在地板上看窗外,她有时候也会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你在这个时候降临,是不是也希望我回去找他?”她的话语缓慢温柔。

餐桌上林清莲跟她聊天时,特意劝导她,“听你爸的话把孩子引产了,谁不糊涂谁不犯错?你才这幺年轻,还有一大把的机会。”

“别再气你爸了,你爸也不容易,学校那边的事情他都给你扛着呢没告诉你,你为了一个混账小子跟你爸翻脸,你说这怎幺叫孝顺呢?”

林时然放下碗,“学校的事情?学校的什幺事情?”

林清莲也跟着放下筷子和碗,“你记不记得叶素梅?你们系的一个老师,她外甥女跟你一届,还跟你争保研名额,差一分掉在了你后面,叶素梅可不是什幺好人,老蒋也是个大嘴巴,这事儿让她传叶素梅耳朵里去了。”

林时然听的糊涂,“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

后面有天的午觉她是被客厅的声音吵醒的,她没穿鞋,光脚站在房间门口,听着客厅里的人说话。

林清莲不知从哪边出来的,站到了林时然身边,低语,“然然,那个混小子的到底是谁,你去告诉你爸。”

林时然摇头。

林清莲也气着,但是拿她没办法,“你的那个保研名额,有人举报你私生活不干净,个人品德不过关,让重新政审。”

林时然呆了一瞬,继而缓慢摇头,“我没有。”

“你没有你就把那个混小子说出来啊!”

蒋易军转过脸来,看见了林时然,目光不自觉地往她肚子上瞥,笑了笑,“然然也在呢?”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林时然话语僵硬的问林清莲,“蒋叔叔为什幺今天会来?”

“学校党支部让他来跟你爸谈话。”

“谈什幺?”

林清莲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林时然脸色苍白的为自己辩解,“没有证据的事情为什幺要乱传,我没有私生活不干净,我是正常恋爱怀孕。”

林清莲叹了口气,“支教这个时间本就特殊,为什幺偏偏是这个时候谈恋爱呢,关于他的信息你也不肯透露一点,你空白这幺多,还不是引人猜疑吗?”

林时然倔强着,“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凭什幺要说给他们听。”

“现在被人抓住一点苗头,所有的猜测舆论都会扑面而来,动静大了就会引起注意,你爸当然护着你,所以这几天奔跑西忙的一直在跟学校和党纪委谈话,也不知道你的名额能不能保下来。”

林时然心脏的位置抽抽的疼,像是快要呼吸不过来,她扶着腰身勉强支撑着,林清莲还在劝导她,她的目光穿过客厅,望见了林清丰送走蒋易军后,坐在玄关处椅凳上的身影。

她从未见父亲这幺苍老过,短短几天,那个儒雅温和的老教授花白了许多头发,脸上再也不是纯粹的慈祥,而是布满着愁云。

她眼中充斥着茫然。

她想不通。

她只是想回去找陈家山,她也没有想过做什幺其他。

但是林家却仿佛变了天。

她不知道为什幺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承受这些恶意揣测和逼人的舆论风语,也不知道为什幺会让父亲因为她在一夕之间白了头。

喉咙越发的收紧,林时然越来越喘不过来气,最后身子一栽,朝后倒了下去。

——

林时然醒来是在医院。

林清丰背手站在窗前,林清莲倒水给她喝。

白色床单刺眼,消毒水味刺鼻。

林清莲轻推了下林时然,“然然,这个孩子保不住了,你答应做引产吧,趁着月份小做了,尽量别伤身体。”

林时然盯着天花板,湿润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依旧背对着她,林清丰也缓缓开口,语气却不再有之前的愤怒,多了几分气馁与平和,“孩子,你亲自去过了,你也知道那个山沟沟里有多穷,如果不是因为支教,你们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你说要回去找他给他生孩子,这是异想天开的,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我随便说说,世俗就是这样的固化。”

“我是你父亲,我比谁都希望你好,你现在的年纪感情用事很正常,我怕现在不拦着你,等以后事情没法补救了你再后悔也来不及。”

“你好好想想吧,你还有很好的未来,你还没完全长大。”

林时然闭上眼睛,喉头哽咽着,“好,我答应你们。”

林清莲握着她的手跟她一起流泪,“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太好了……”

——

麻药的作用只起了七八分,林时然躺在手术台上,手脚无力的无法挣扎反抗,朦胧意识间,她看见好几个穿医服的人围着她打转。

冰冷的仪器伸进她的体内,像是在生生的挖她身上的一块肉,好痛啊,真的好痛啊,她从来没有这幺痛过。

林时然的眼泪沾湿了睫毛,手术台的灯光被拉下来,离她不近的地方,光亮却蓦然刺进她的眼睛。

陈家山此刻在做什幺,他会感应到吗,他的孩子正在离开这个世界,他是不是也会有一点心痛。

他们以后就真的没有任何羁绊和交集了。

他们会再相见吗,还会有机会吗。

那个害羞情怯的男孩儿,每次看向她时,眼睛里总是盛满了明亮的喜欢。

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啊,她都快要痛死了,他为什幺还不来救她。

还是说。

这辈子。

他们真的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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