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灵抬手，把钢刀稳稳接住——不然的话，她就不是夜灵了。

而文牙丢出的利刃，亦在夜灵指间，留下道浅浅割痕——不然的话，她也就不是文牙了。

“猫猫——！”文牙放下砧板，招呼夜灵道，“愣着干什么，过来给我打个下手！”

夜灵拿着刀，原地迟疑片刻，迈出无声脚步，朝文牙走去。

文牙转身，对周围女仆拍手大声道：“好啦——！大家快忙活起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啦！”

夜灵手持利刃，看着兽人毫无防备的后背，难耐杀意，痒痒地注满脊髓……

这时，文牙扭过头，盯着夜灵手里尖刀，似笑非笑道：

“放心，准备早餐还算简单，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

“唔……谢谢咯……”

夜灵说着，把锋利刀刃，砰地刺进砧板。

一道裂痕展开，夜灵心中的杀意，多少平复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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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幼便拿刀厮杀，可一旦拿刀切菜，夜灵全不在行。

食材切得全七八糟不说，她还把自己手给割了。

文牙实在看不见下去，把夜灵切坏食材推到一旁，自己动手重新准备。

夜灵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小声道：“食物切起来……感觉怪怪的，手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啦！”文牙抄起食材，转身上灶道，“你只会拿刀破坏，但做饭是成全……”

“什么叫……成全？”夜灵歪头问。

文牙一边娴熟颠勺，一边回答道：

“所谓成全，就是站在别人的角度，倾注自己的感情，去做真正对别人好的——”

话到一半，文牙转头，斜眼看着夜灵，问道：

“不是——猫猫，你今天有点乖哦！又要跟我耍什么花招？”

“没、没……”夜灵背着手，肩膀微微耸起，小声嘟囔道，“我、我认输了，打不过你……”

“刺客完成不了任务，也是常事……呼呼——！”文牙舀一点汤汁，吹口气尝尝咸淡，继续道，“那你还赖在这儿不走干嘛？”

“喵呜……”夜灵低头，双耳耷拉着，“你……很讨厌我吗……”

文牙把烧好的菜盛到盘里，招呼女仆去上菜，又转身把夜灵切坏的食材，倒进锅里翻炒。

“我当然很讨厌你啦！”文牙漫不经心道，“但这不代表，我一定要对你做什么——你在这儿待着，不是耽误你接单挣钱吗？”

“喵呜……”夜灵眉眼低垂，叫声委屈绵软。

文牙抄起铁铲，向锅里砰地砸了下，厉声道：

“不要喵喵叫啦——！你就算翻着肚皮，在我面前打滚，我也不会对你有好印象的！”

“喵咕……”

夜灵再不说话，默默看着文牙，把弄好的菜倒进盘里。

文牙用围裙擦擦手，取两根勺子‌‍插‌‌进‍‌碟子里，抬头对夜灵道：

“一起吃吧……等会还有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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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猫猫和狗狗相对而坐，同在一个盘子里吃饭。

刚开始，夜灵嫌烫，舀起一勺后，又吹又闻，半天才吃一小口。

文牙也不管夜灵，只是一口接一口，无声默默咀嚼。

当她再伸出勺子时，却听啪嗒一声，跟夜灵的勺子挡住。

“喵呼——！”

夜灵一声低吼，耳朵后撇，双手抓住盘子，往自己身前扯。

“什么毛病——！”文牙大叫道，“你还会护食呀！”

“啊啊——！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喵咕……”

夜灵从本能中回过神，两只手臂，却仍护在盘子上。

“拿你没办法——！”

文牙说着，愤愤起身，又拿过个盘子，自己分了点，剩下的都给了夜灵。

“谢、谢谢……”夜灵把盘子挪到身前，弓起腰狼吞虎咽。

文牙吃了几口，对夜灵说道：“抛开个人感情，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公主殿下又不缺刺客，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夜灵摇摇头，用袖子擦了擦嘴，转脸对文牙道：

“那个，我也想试着……成全别人……”

“嗯？”文牙歪头道，“你要成全谁？”

“公主殿下……她其实不想杀芬妮的吧？”夜灵低着头，小声嚅嗫道，“你有没有办法……”

“妄猜主人的想法，是身为奴仆的大忌！”文牙严厉打断道，“而且，只要是公主殿下决定的事情，就绝没有——喂！你别这样啊！”

只见夜灵抬头，耷拉着两只耳朵，双眼泪如泉涌。

“啧！你们豹子的计俩，我全都清楚！”文牙拍桌道，“你怎么哭也不管用！”

“喵——喵咕——咕呜呜呜——！”夜灵咧开嘴巴，喵喵大哭。

周围女仆也都围上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文牙再忍不住，只好大声道：“好——好啦！别哭了！救芬妮的办法，其实是有的！”

“真、真的——？”夜灵跳起来，双手抓住文牙肩膀，“你快告诉我——！”

“办法虽然有……”文牙直视夜灵双眼，“但就怕……你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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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传统，骑士不死于束手。

被判死刑的骑士，要与指定对手决斗，死则死矣；若能活下来，便剥夺骑士身份，流放边境。

当然，实际执行起来时，犯人都是先被剥夺骑士身份，然后再被处以死刑。

只有极少数情况，比如想“成全”某人时，才会采用此种形式……

介绍完帝国法度后，文牙继续补充道：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让芬妮跟托尔决斗，而托尔她吧……”

“我懂了——！”夜灵打断道，“只要我想办法，把那个叫托尔的家伙干掉，就行了！对吧？”

“你这家伙——”文牙话到嘴边，转念一想，笑道，“公主殿下今天多半起得迟……我先带你去找托尔，你见了她再做决定，如何？”

夜灵竖起耳朵，双眸泛光，嘴里呼呼低吼道：

“喵呼——！我先去准备下，你在这儿等我……”

“诶诶，可以的……”文牙点头，意味深长笑道，“把你能带的家伙都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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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文牙带全副武装的夜灵，来到城堡后森林里。

此时天还未亮，天气又阴沉，林中阴冷晦暗，纵横枝叶，恍如错落鬼影。

夜灵握紧短刀，两只耳朵来回转动，不放过一点细弱声响；

她脸上鼻翼，亦翕动不止，不停闻嗅——危险的气息，正大摇大摆地逸散弥漫。

文牙反倒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一路上漫不经心说着闲话。

这让夜灵很奇怪——以文牙的能力，如此明显的气味，绝不会逃过她的鼻子。

“……公主殿下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文牙抓了把枝头露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上个月说，要推迟登基，去国外游学……这个月又要结婚，谁知道她下个月会……”

“你看起来……”夜灵忍不住打断道，“似乎蛮轻松的嘛！”

“嗯？轻松？哦哦——！那当然！”文牙转头，对夜灵笑道，“在这里就要轻松点呢！”

“为什么——？”夜灵已把短刀拔出半截，另只手搭上弩机。

“你要是紧张的话……”文牙不紧不慢道，“托尔也会紧张哦……”

话音刚过，夜灵背后，升起了一道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