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烨带着玉佩漫无目的地前行,自从言非衣那日进入了玉佩之后,已经快一月未曾有过动静了。
记起那时他苍白的唇,和骤变的头发。
……莫不是他的肉身出现了什么问题?
阳明烨没能得到解答,自己一个人吃住也随意许多。
破庙廊檐都能将就一晚。
更何况阳明烨已经发现他的道心,出现问题了。
裴言就是在阳明烨靠着破庙佛座下休息时出现的。
但他的样貌,可谓是大变一场。
阳明烨看着他抽长的身形,猛地站直与他平视。
那张绝色的美人面依旧让人挪不开眼,原先青涩的五官像是张开般变得明魅大气。
光凭那双微阖闪着碎光的凤眸,只需其轻轻一瞥,就足够能引人前赴后继。
一头青丝长至脚踝,额前不知因何缘故白了一缕,垂在脸颊上,衬得人飘渺脱尘。
身上也不再是那件粉白罗裙,而是素色的长袍,一直遮盖住双脚,素薄外罩则摇曳在地,袅袅生姿。
看到这里,阳明烨再不明白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记忆里那些不对劲的感受也有了解释……
什么一推就倒的娇弱美人……
分明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阳明烨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可能气恼更多一些。
也可能失落更多一些。
明明那么大一个美人,说没就没了!
见裴言半天没有动静,阳明烨有些奇怪,刚一靠近,就被人紧紧抓住手腕。
“大人……”
裴言的声音很轻,阳明烨听得心头一跳,猛地甩开他的手,目光也带了些冷淡。
“你骗我。”
裴言听了神色如常,只是安静看着他,“我从未亲口承认我是女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先入为主倒打你一耙?言非衣……或许这也不是你的真名。”
阳明烨说得干脆,但紧捏着渡灵的手指却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安定。
裴言垂眸一笑,“怎么不算?我姓裴,单字一个言。”
……裴?
……好一个非衣!
阳明烨面色古怪,这人怎么都能找到借口,自己这张嘴是说不过他的。
“好!之前的事就当作我识人不清,就此别过!”
他行事果决,迈开步子就往外去,裴言歪了歪脑袋,脑海如瀑的青丝瞬间向阳明烨的背影卷袭。
“铮——!”
“没完没了了是吧!”
阳明烨虽然正在气头上,但渡灵也没有出鞘。
青丝趁机卷住他的手脚,将阳明烨一下带至裴言面前。
阳明烨挣了两下,抬眸见到裴言苍白的面庞,动作又就此顿住。
见他不再挣扎,裴言缓步靠近,轻轻将他拥在怀里。
丝丝缕缕的阴气包裹住他,平复了阳明烨正盛的怒气,他蹙着眉,抿紧了唇,却十分贪念裴言身上的气息。
……操!
从未有过粗俗念头的阳明烨只觉得心里如万马奔腾,把男人当做女人就算了,居然还对这骗子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阳明烨又气恼起来,手上挥舞两下,裴言却没躲避,硬生生捱了渡灵剑鞘一击。
“你是不想活了?!”
阳明烨又惊又怒,手脚上的青丝散开,安分垂坠在裴言身后。
裴言气息微弱,捂着被剑鞘砸到的肩头,眼底带了些痛楚。
“我突破桎梏而来……只为见你一面……”
说着,裴言的身形猛地一颤,魂体四周散出一层微弱的光。
……他要消散了!
阳明烨只觉得心底生寒,那些埋怨通通比不过眼前人的安危,带动周身阳气,尽数往裴言身上倾灌。
但却都是徒劳。
裴言如今,已经脱离了三道轮回,阳气已经不能用作续命的筹底了。
阳明烨心慌了一瞬,忽然记起自己靠近心脉的精血,是世间至阳之物。
没等他动手,裴言那双微凉的手就制止了他。
“你,想做什么?”
阳明烨看着他失焦的双眼,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裴言在眼前消散,就这一次,从此之后再无联系。
阳明烨动作没轻没重,一下磕在裴言唇边,同时伸手逆转气血,强迫裴言张口,炽热滚烫的精血化作阳气进入裴言体内后立即如火焰般腾烧起来。
烫得裴言一下蜷起身子,阳明烨却故意用力咬了他一口,随后将那块刻了“言”字的玉佩放在佛座一角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裴言半仰着头,魂体被至阳之气禁锢,难以及时消化。
一直过了几个时辰,破庙外下起骤雨,淅沥雨声打在瓦沿上,声清也脆。
“这天真是阴晴不定。”
一名灰袍老人拍打着身上雨水进了破庙,看都没看裴言一眼,自顾自的找了个干爽的地方坐下。
裴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气息逐渐平稳,老人目光微顿,随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佛座下的那一角润玉。
……怪哉。
生魂怎会离体如此之久还无事发生。
无根之水冲淡了他对裴言身上那不同寻常的阳气感知,老人扫了一眼裴言的面容,默默开始推算。
裴言目光微动,看着那与剧情描写中如出一辙的老人形象,勾唇轻唤一声:
“父亲。”
这一声把正在推算的老人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同时他也算到了这人与自家小子之间的联系。
……阳和正一张老脸皱成一团,看着佛座旁那个姿容绝世的美人,干巴巴的开口:“八字尚没一撇,叫早了。”
裴言轻声笑了笑,阳明烨他爹,倒是货真价实的能人。
见此,裴言微阖眼眸,神情低落,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还没来得及理清如何处理“公媳”关系的阳和正迷惑傻眼,“孩子,你、你怎么了?”
裴言动了动眼帘,声音轻缓又带着委屈:“父亲,阿烨对我始乱终弃。”
这话的信息量让阳和正沉默半晌,最终一拍大腿,怒目圆睁:“那臭小子尽做混账事!”
骂完阳明烨又及时宽慰裴言:“你放心!少不了他一顿打的!”
裴言却摇了摇头,眼里尽是不舍,“父亲不必如此。”
阳和正正想说自己一定会给裴言撑腰,没成想面前戚哀的美人面徒然一转,带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有更好的方法,即能解父亲心头忧患,也能让阿烨收心。”
……阳和正附耳过去,听了一席话后,与裴言对视一眼,收好玉佩快步离去。
……
入夜,趁着夜色摸黑回来的阳明烨扑了个空,把破庙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裴言和玉佩的踪影。
心下顿时被悔意填满。
自己不过才下了半天的决心,想着晾他一下,再回来后裴言定会知道自己不计前嫌的好。
可他那么大一个美人呢?!
谁把他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