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感谢【安禾】宝贝赠送的草莓蛋糕!
感谢【偷每个作者苦茶】宝贝赠送的神秘礼物!
填坑篇&小番外&是结尾也是开始!
-----正文-----
天洲近来变化颇大。
万年无波的水天之海上错落栽种着名为“云中烟”的一类奇树。
据说是漏洞组首席从小世界中发现并带回天洲的。
树冠远看似云似烟,轻轻一吹便能吹散。
其下根系宛如团团蓬松的棉花,洁白柔软,被许多后来的小鱼当作鱼巢,在里生长繁殖。
天洲本是座孤岛,四面环海,往日有些沉寂的海水因树、鱼而充满了生命气息,令这座科技感十足的青水色城市生出复苏之风。
“阿漓,哥哥和衍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江酩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听着泳池里弄出来的动静,忍不住翻个身托住下颚,盯着一尾银芒在阳光下甩出绚烂的水珠。
“小鱼,阿漓呢?”
刚刚还在家的。
泳池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一个晶莹的水珠充气般胀大,在空中啪的炸开。
清澈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不知道哦,哥哥没说。”
江酩:“……没事,玩去吧。”
视线从泳池收回,江酩又翻身躺回去,心想着他老公裴言跟着他哥江循处理时空漏洞一走就是七天,丝毫音讯都不传一个回来。
难道他们爱情中的七年之痒提前了?
思及此,江酩猛地坐直身体,给正在培训新系统的零七留言。
“零七,能请假回来照看一下小鱼吗?我有点事。”
照理不应该麻烦有公事的零七,但这家伙在乌月、单眠百年后回归为智慧系统后,事事都交给他们俩办,自己堂而皇之挂名偷懒。
【来啦来啦!】
听到零七回应,江酩和泳池里小鱼打了声招呼,便从家里出门。
他本意是想去当面“质问”,转念又想某人拿他当空气一样,直接以本体降临他们的小世界,也让某人回来后在天洲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检测到……时空乱流……检测……检测降临地点……失败……】
时空警告令江酩满头雾水,意识在时间间隙中短暂沉寂,再度恢复时,他发现自己在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什么鬼?!”
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江酩从树顶薅下一把树叶坠落到一个人怀里的过程不超过两秒。
再抬眸时,两人齐齐怔住。
接住江酩的,是高束着一头绸亮青丝,身着玄色修身骑装的俊美少年郎。
眉眼虽有些青涩,但江酩熟的不能再熟。
“……衍之?”
下一秒便被少年郎从怀里推开。
“你、你推我?!”
江酩呆坐在一旁,瞳眸里尽是不可置信。
少年郎许是没见过这种穿着奇装异服脑袋又不灵光的刺客,判断他威胁不大,便又往旁边挪了一点,不与江酩交流。
江酩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郁气,心下一惊,顾不得旁的就想去安慰他。
“衍之乖,别不开心,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他靠近的手被一柄长弓抵住,少年郎掀起眼帘,墨色的琉璃眼平淡无波,冷冷看他。
“你。”
“……啊?”
江酩晃神间,时空通道也自我修复完毕。
【现为编号0740世界线,降临地点时间线比预期提前十年,是否需要进行时间重置?】
十年前?
江酩果断选择否,对上裴言冷淡的视线,展颜一笑:“那,你想要我怎么惩罚我自己?”
这笑意看得裴言微愣,他蹙眉偏开脑袋,身体蓦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你放肆!松开!”
“不松,先让我抱抱。”
温热的气息在耳畔回荡,裴言耳根不知因何透红,想推开坐在他腿上的人,却不敢再次触碰那种柔软感受。
大意了……没做到这种防备。
江酩越看越喜欢这十六岁的单纯心性,强势捏着裴言还有些肉的脸颊,见他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哈……衍之啊,你这小脸嫩得可以掐出水,好想啃一口怎么办?”
“不许!!”
裴言睁大眼眸捂住江酩的唇,掌心却被江酩轻轻吻了吻,他受惊般缩回手,余光瞥见江酩眉眼弯弯,顿时气恼起来。
“你要杀就杀,为何要故意戏弄我!”
江酩见他眼尾通红,心动同时立马撤身离开,顺着毛捋。
“对不起嘛,我就是开个玩笑啦,我也不是什么刺客,不会伤害你的。”
他态度万分诚恳,裴言气霎时消散,瞪了江酩一眼,却不信他后面所言。
“刺客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刺客。”
江酩看他板着脸一本正经说话,忍了又忍,硬生生将笑意憋下。
“天地良心,我还真不是。”
拿着长弓防备他的裴言随口接着问:“那你是谁?”
“我是这世间愿意付出一切去爱你之人。”
……
风吹拂着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余晖映射在偶有涟漪的江面,波澜间浮光跃金。
一片金灿的银杏叶从风中飘飘悠悠荡在裴言发顶,江酩再真挚不过的神情如印烙在心底,烫得裴言蜷起手指,飞快起身就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疯了……
这人一定是疯了……
裴言一边认定江酩在胡言乱语,心跳搏动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要是有心率仪监测,恐怕警报亦响个不停。
但他没跑多远,身旁就飘过来一句话。
“唉……我很吓人吗?你这样避之不及,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哦。”
脚下差点踉跄,裴言恼羞成怒,头也不回吼了一句:“不要你管!”
说着便奔向林场驻地的营帐,将门帘死死攥紧,半俯身腾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腔。
须臾,一声懊恼响起:“……别跳了。”
“那可不行。”
“……你怎么进来的?!”
江酩摊了摊手,在他面前表演着“穿墙遁地”的能力,看得裴言瞳孔剧颤,不知为何,又平静下来。
“你不是……人?”
这话听着怪怪的,江酩不好解释太多,给他讲了个神仙下凡的故事,裴言却满脸不信。
见此,他轻咳一声,道:“只有你能见到我哦。”
为了证明这话的可信度,江酩特意拉着他在营帐周围转了一圈,侍者向裴言行礼,神情虽恭敬,但还是如往常般带着不屑,亦没有对他身旁的江酩作出任何反应。
等回到营帐内,裴言半信半疑,对上江酩含笑的眉眼,避开视线开口:“那你……如何称呼?”
“江酩,酩酊的酩。如果你想叫我哥哥也不是不行。”
裴言脸色稍显古怪,瞥见江酩充满兴味的表情,沉默两息道:“你来此意欲何为?”
闻言,江酩霸占着营帐内唯一的睡榻往上一躺,支着半边脑袋看他,“为了衍之你而来呀。”
满口胡言。
裴言将不信摆在脸上,江酩推算着他如今的处境,想了想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不好与你无关,你……你从我榻上起来,那是我休息的地方。”
江酩直接拍了拍身侧宽阔的席榻,又朝他张开双臂,“别害羞嘛,你现在还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裴言:“……”什么虎狼之词!
见他又涨红了脸,江酩颇为遗憾的离开睡榻,临走前摇了摇头,“这木榻质量不好,恐怕滚两下就会塌,我还是留给你夜晚休憩吧。”
末了凑到裴言面前,笑嘻嘻道:“我对你好吧?”
“……”厚颜无耻!!
“衍之?”
清润的女子嗓音在门帘外响起,裴言慌了一瞬,下意识将江酩推到屏风后面,捏着衣角看着进来的美妇人。
见他神色微紧,更显雍容华贵的姜含玉轻笑出声:“衍之也有阿娘不能打探的小秘密了。”
“没有!”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姜含玉但笑不语,眸光掠过他无意识遮挡的屏风,倏然收了笑意。
“那几个人是不是对你的马做了手脚?”
皇家林场背靠此次秋狩地,皇帝赐给裴言的良驹莫名发狂,好在她孩儿无事,否则定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裴言顿了顿,在姜含玉凌厉的视线中颔首,又道:“阿娘不必为了我……”
“傻孩子。”姜含玉上前轻抚着裴言鬓发,微叹一声:“你越纵容他们放肆,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该处置的,不要心软。”
裴言动了动唇,姜含玉抢先道:“阿娘为你另寻了匹好马,你要是不喜欢,阿娘再继续寻就是了。”
“……多谢阿娘。”
“和阿娘这般见外,阿娘会伤心的。”
裴言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江酩倚着屏风笑意晏晏,顿时又将心神提起。
姜含玉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没见到什么异常,她自是好奇屏风后究竟藏了什么,但衍之心绪敏感,还是尊重他的作为吧。
“阿娘知道你喜静,得空去御前陪陪你皇外祖父,他老人家时常念着你,权当为阿娘尽份孝心如何?”
裴言厌恶皇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姜含玉不忍他被那些名义上的皇亲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该为他谋划的,不能落下。
“……如阿娘所愿。”
“好,好孩子,今夜早些休息,明日阿娘派人来接你。”
送走姜含玉后,裴言身后传来江酩感慨的声音:“阿娘还是这般为你着想。”
“那是我阿娘……”
江酩当作没听见,又将裴言抱住,裴言挣不开,不免气馁下去。
“衍之,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相信你。”
裴言话哽在喉间,江酩身上的气息莫名令他神往,他垂在身侧的手半举起,又因江酩的话怔在原地。
“嗯,坏事不算在内。若没有头绪,可以从培养自己的势力先入手。”
“……你想让我造反?”
“什么话?”江酩总算松开他,却握着他的双肩,郑重其事:“我是想你有后盾,虽然阿娘会保护你,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将力量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话还是未能说动裴言,江酩直接下了剂猛药:“必要时,你也可以用这份力量守护好阿娘。”
“你……”裴言望着他那张明媚的脸,忽然说着:“你要走了?”
江酩一怔,摸了摸自己脖颈,熟悉的金色纹路展开,他暗道不妙,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好的话。
裴言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双唇触碰,近乎是声浅浅气音:“……哥哥……能不能留下来……”
“……小坏蛋,虽然撒娇很不错,但我必须得走啦。”
再干涉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世界线的发展,早知道不以本体降临了……
江酩正想着,对上裴言恳求的瞳眸,终是从心而说:“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正如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重逢,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裴言想要说什么,此方时间骤然停滞,江酩看着凭空出现的江湫,心虚错开视线。
“姐姐……”
江湫扫了眼少年时期的裴言,对江酩招手:“回家吧,那家伙见不到你快急疯了。”
心里知道她说的是谁,江酩连忙上前在江湫面前站定,指着脖子上快成形的牢笼道:“姐姐,我没影响到什么大事吧?”
“……没有。”
江酩松了口气,他再信任江湫不过,回眸看了眼伫立在原地的少年郎,轻声说着再见,而后便返回天洲。
在他走后,江湫轻叹一声,于她面前回溯出前一刻的江酩,时间在他身上继续回溯,倒退成一名八岁蓄着长发的幼童。
她牵上幼童的手,带着他去找合适的落脚人家。
狂风暴雨忽骤,江湫和幼童不受雨水侵袭,江酩的确没影响世界线,但短短一柱香时间,他与裴言之间的羁绊,也就此逆天而生。
送他到宗王府前,江湫俯身摸着江酩柔软的发,对上他懵懂的视线,轻声开口:“你会在晚秋之时,落阳席江之地,遇见天命所归。”
有人见证,黑云里蓄势的雷电逐渐散去,但风雨还未能歇停。
与此同时,裴言呆立在原地许久,才僵着步伐躺在榻上,他记起江酩说过的话,试探着滚了滚。
一声咔嚓,床榻塌了。
……
翌日,裴言救驾身中利箭,他忍着痛意求皇帝一事,皇帝听了久久不语,开口遣人:“去将含玉唤来。”
姜含玉闻声早早赶来,入皇帐见到裴言血淋淋的手臂,脸色顿时苍白。
她还没开口,皇帝又让裴言将他先前的话重述一遍。
“求您许外孙摄政之位。”
皇帐内几乎落针可闻,姜含玉紧紧掐着手,外戚不得干政的呵斥几度脱口而出。
再者皇帝勤政为民,经验颇丰,在皇位上坐了近半生的人,哪需要裴言这种稚儿辅佐。
……与她一母同胞的太子生来体弱,久病缠榻,裴言真正想辅佐的,是小皇孙,可这无疑是在咒当朝天子早日灭亡!
但见到裴言如纸的面庞,姜含玉阖了阖眸,终是为母之心占据上风。
“父皇……”
“含玉莫急。”皇帝没有丝毫怒容,他盯着裴言坚定的眉眼,沉声道:“朕可以排除万难将监国之权予你,但衍之,民众幽幽之口,你又该如何应对?”
“最坏之事,乃幼主临朝,权臣乱政,弃百姓不顾,以致天下大乱。”
“衍之,你不仅要向朕证明,你还要向天下百姓证明,你可做得到?”
裴言咬着牙根保持清醒,闻言只在皇帝面前跪地,闭眸抵首,“臣自不辜负陛下所望。”
皇帝听了朝身旁御使道:“扶摄政王医治伤势。”
裴言照例谢恩,皇帝的声音又悠悠响起:“衍之,下次莫做出这种伤身之事,外祖一向拿你当自家人,你此番救驾有功,却也引你阿娘忧心忡忡。往后,需谨言慎行。”
“……是,外孙知错。”裴言又朝姜含玉跪拜,“请阿娘原谅。”
“……快去治伤。”
待裴言离开,姜含玉伏倒在皇帝榻前,面露歉疚,“父皇,还请原谅衍之今日口出狂言……”
皇帝轻叹,对上女儿忧郁的神色。
“含玉,为父倒是欣赏衍之有这等血性。为父老了,你太子弟弟于世受罪,让衍之辅佐小皇孙,为父反而了却一桩心事。”
“摄政之事虽艰,但阻碍都是要以义无反顾之心坚定踏平的,待那群老臣习以为常,便也不会抵触此事。”
“至于衍之,含玉当娘的,岂会看不出他除了你对世无牵无挂,万一哪天心存死志,含玉你又该如何?”
姜含玉紧抿着唇无法开口,皇帝面色显出疲惫,拍了拍姜含玉的手背。
“若非……于衍之,我们亏欠太多。”
……
十月,长公主之子受封摄政王,于月内治灾平厄,郎平之地三年苦旱大饥,摄政王亲率民吏修多渠通流,水到时,天降甘霖。
雨淋在身上时,裴言总觉得这甘霖有点马后炮的意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苦掘成渠时来。
返皇都后,裴言偶遇宗王从庙堂中接回来的幼子,对上那双同样清澈但缺少灵魂的眼眸时,他大病一场,记忆被世界意志强行纠正。
岁末,于东宫授皇孙民生百闻,裴言问安太子,太子沉疴难起,两人隔着帘帐相顾无言。
最终是太子先打破僵局。
“衍之,咳咳,阿澈天性顽皮,生母又……难产而逝,咳……听信小人谗言,才会对你不敬咳咳咳……你、你勿心疼他……咳咳……尽管教训……”
裴言蹙眉听着,只担心太子把心肺咳出,连忙制止他再说。
“太子舅舅不说我也会秉公行事,愚昧,妄为,阿澈兼而有之,索性心性稚嫩不崇恶,还有救。”
太子:“……”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但一切都是为了皇孙好,太子拎得清轻重缓急,徐徐长叹一声。
裴言听了思忖片刻,才道:“阿澈能明辨是非便够了,强求太多也会适得其反。但我向太子舅舅保证,只要阿澈一日不是昏君,我便替他扫除艰险,尽可能让他不受政务劳累,护他周全。”
这是真话,太子明白,皇帝子嗣艰难,他虽为嫡长子,却无意坐这储君之位,若非母后懿旨,他绝无意愿当这个太子。
他所求,也不过儿孙平安顺遂,但生在皇家,便万般不由人了。
“有衍之在,舅舅放得下心。”
……
三年后,皇帝崩,太子即位三年病逝,皇孙澈临朝。
祈国运祭天时,曦光笼罩摄政王其身,惹人目眩神迷。
遗世之仙,于此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