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感谢@泰无可奈何@masakidou@咸鱼炒蛋盖浇饭@没有名字@白日梦 在完结文给我送的礼物！爱你们！

-----正文-----

这个地方并不好找。

宋宁对着导航地图绕了二十几分钟，才找到小区入口。

天气冷，他的脸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红，抬头看了眼石阶，他毫不犹豫地往上走。

刚进去，穿着黑色制服的门卫立刻把他拦住了：“请问你找谁？”

“我是来做家教的。”宋宁嘴唇动了动，“B栋1802，秦道宏家。”

“你先登记一下。”门卫公事公办地指了指旁边桌上的纸笔。

宋宁抿着嘴唇，弯下腰，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片刻后，门卫打开门，他道了声谢，正想进去，又听见背后门卫说：“B栋一直往前走右拐啊，别找错了。”

这个小区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就两栋，占地面积却不小。

宋宁捏着书包带，面无表情地打量周遭的环境，一楼宽阔明亮，围墙边一排高大的树木，绿意盎然。

他的目光在欧式建筑立面转了一圈，随即飘回前方，加快了步伐。

大堂里香喷喷的，暖气开得很足，有点闷人。灯光是暖橘色的，墙上挂着很多复古的画框。

宋宁走马观花地穿过大堂，找到B栋的电梯，进去后按下了18楼。

……这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宋宁喉头滚动，鼻子里涌出一股难以忍耐的酸意。叮，电梯很快停下，他怔了怔，随即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尽量挤出笑容。然后他走出电梯，在1802号房前面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开始敲门。

旁边有门铃，但是他没有注意到。

几十秒后，门打开了。一个长相温柔的阿姨边擦围裙便招呼他：“宋老师是吗？快进来，珩珩一直在房间里等你呢。”

说着，她弯腰从柜子里拣出一次性鞋套和一次性拖鞋：“老师，你看看穿哪种比较方便？”

宋宁微微一笑：“鞋套吧。”

阿姨立刻把鞋套递给他：“那你先换上，我带你去珩珩的房间。”

宋宁幻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他踏进这个男人的家门会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愤怒和仇恨，或许是悲伤与难过。但此刻他跟在阿姨后面，一路越过玄关和客厅，他的内心反而没有什么波澜了。

“珩珩？”阿姨提高音量：“宋老师过来了，快开门让老师进去。”

咔哒。

厚重的卧室大门缓缓打开，宋宁冷不丁对上了一双过于冷漠的眼神：“你好。”

“你好，我是给你补习的家教老师，我叫宋宁。”

“秦珩。”男生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留给宋宁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这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开场。

宋宁不禁紧张起来了：他很抵触家教补习吗？我能通过这次试讲吗？要是通不过，得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进入秦家？

“老师，别站着了，进来吧。”

“噢噢，好的。”宋宁吞咽了一下，跟着阿姨走进秦珩的卧室。

完全看不出是个高中生的房间，很空旷，连张海报都没有。阳台边摆了一张长长的书桌，桌上摊开了一本英语书。秦珩拉开椅子坐下，连后脑勺都写满了拒绝。

幸好有阿姨活跃气氛：“哎，宋老师你就坐这儿，我先去给你倒杯水哈。”

宋宁只好走过去挨着秦珩坐下：“好的，麻烦您了。”

阿姨出去后，宋宁微微侧身，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吗？”这是他试讲家教课时惯用的开场白。

秦珩：“……”

他沉默着转头，阳光下宋宁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杏仁眼、翘鼻头、红润的嘴唇，皮肤很白，白得有些晃眼。

秦珩挪开目光，在纸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纸推到宋宁那边：“好了。”

“字写得不错，”宋宁毫不吝啬地夸奖他，“秦珩，我看过你的各科试卷，你是有潜力的……”

“宋老师。”秦珩冷脸打断他：“直接上课吧。”

宋宁眼里闪过几分慌乱：“好，那……那我们就先从英语开始。”

他简直不敢直视秦珩的脸，虽然比自己小两岁，但秦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宋宁不禁想起来照片里年轻的秦道宏——不愧是父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姨适时端着两杯热水进来，笑呵呵道：“你们上课哈，我先去做饭了。”

宋宁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捧着玻璃杯，边喝边组织词句，尽量把课上得顺畅一些。

作为特困生，他从高中就开始给人补课挣钱了，经验是相当丰富的。但那一箩筐经验到秦珩这里就全失效了，对方根本不回应他，提问也好、讲解也好，秦珩始终冷着一张脸，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连笔都没有动一下。

“那个……这里明白了吗？”宋宁指着讲义上的知识点，指尖颤了颤。

秦珩没吭声。

宋宁笑得脸都要僵了。他尴尬地放下水杯，正想站起来说要不先休息一下，谁料一起身，便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乌漆嘛黑的，四周仿佛在旋转。

在他快要栽倒的瞬间，秦珩皱起眉，手疾眼快地拽住了他，后者软趴趴的，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了？”

胸口突然多了片温柔的重量，秦珩很不习惯，却没有把人推开：“宋老师？”

“啊？”过了好几秒宋宁才缓过来，视野逐渐变得清明，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像裹在雪片里的松针。

他吸了吸鼻子，慌张退开：“抱歉抱歉……”

秦珩垂眼望着胸口弄皱的痕迹，没说话。宋宁觉得他生气了，张了张口，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秦珩抬起眼皮，欲言又止，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等等！”宋宁慌了，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结束：“你别走，我……”

“我不走。”秦珩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你嘴唇都白了，我让李阿姨给你煮碗糖水。”

好难得他说出这么长一句话，宋宁怅然若失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伸手摸向嘴唇：“有吗？”

趁秦珩不在，他摸出手机对着屏幕检查自己的脸，气色确实很差。

昨晚上熬到四五点才睡着，早上起来也没胃口吃东西，再加上神经极度绷紧，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十几分钟后，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秦珩端起洁白的瓷碗走进来，随即把碗放到宋宁的面前，说：“喝吧。”

其实喝糖水对贫血的效果很有限，但是宋宁拉不下脸拒绝，便低着头，小勺小勺地往嘴里送，期间秦珩一直盯着他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坐针毡地喝完，胃里热乎乎的，竟然舒服多了。

“谢谢，”宋宁感激地冲他笑笑：“我们继续上课吧？”

来之前他还挺担心，因为辅导员给他介绍情况的时候，特意提过秦珩因为心理问题休学在家、是个很难相处的孩子，但这么一看，似乎也挺懂事的。

然而这个想法才出现一秒，就被秦珩接下来的话推翻了：“不用了，你走吧。”

宋宁如同被人当头泼了盆凉水：“什么？””

秦珩合上英语书，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盒包装精致的烟，还有一个Zippo打火机。

当着宋宁的面，他肆无忌惮地抽出一支，银色的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一圈，火苗应声而起。

“你还要继续看着我抽么？”

秦珩眯起眼睛，微微前倾，冰冷的脸上瞬间有了温度，但宋宁被吓到了——

这样的秦珩比之前面无表情的秦珩要可怕得多。

他瞪大眼睛，四肢比大脑更先做出了反应，他抱起书包，飞也似地逃出了这套豪华的住宅。

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到此为止，宋宁的计划几乎已经宣告失败。可他却意外地不觉得失落。

一想到方才秦珩那个眼神，他就头皮发麻。这样也好，反而给他找了个放弃的借口。

“妈妈，”宋宁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声音有些哽咽，“我尽力了。”

走出小区，宋宁打开地图导航，准备去坐地铁。扫码过闸机的时候，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秦道宏：【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嗯？

宋宁吃了一惊，点开一看，对方又发了一条：

秦道宏：宋老师，秦珩说很喜欢你，辛苦了，明天也请继续来给他上课，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