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小少爷醒了吗？”

“还没呢，小少爷这时候一向未起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来这触什么霉头……”

悉悉索索的低语透过并不怎么隔音的房门传进秦宿的耳朵里，秦宿皱着眉头翻了个身，起床气开始发作，“谁在吵什么！？”

下一刻，一个惊慌的声音传进来，“小少爷，太子爷送了帖子来，传您入东宫随侍！”

“滚！”

秦宿闭着眼睛把枕头扔出去，砸到了房门上。

“是！”那人得了令，马不停蹄地闭嘴躲开了。

还好他家小少爷只是起床气大，却不喜随意打杀下人，不然今日，他也是不敢过来汇报的……

半晌，秦宿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黑着脸坐在床上唤人：

“……阿福进来。”

很快，秦宿便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往东宫赶。

他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在意相府的势力，昨日刚收到圣旨，今早便迫不及待要传召他了！

“秦三少爷，请随我来！”

秦宿在东宫门口下了马车后，被一个侍者一路引到太子那里。

“太子殿下。”秦宿低着头走进屋，躬身行礼。

“你来了，不用多礼。”

太子的声音清冷温润，落在耳边让秦宿心头有些痒痒。

“谢太子殿下。”

秦宿站直了身子一抬头，便看见那模样极为俊美的太子满眼盈盈笑意，端立在自己面前。

“你是秦家的公子，还是季家的？”黎渊明知故问。

黎渊的第二个伴读，便是季家大公子。

秦宿略一作揖，“草民秦氏三子秦宿。”

“秦宿啊，我知道，你取表字了吗？”

“回殿下，草民表字清逸！”

“清逸？真是好名字！”黎渊点了点头轻笑道，“既然如此，日后孤便唤你表字吧，孤名黎渊，尚未取字，清逸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阿渊！”

“草民惶恐！”

秦宿连忙躬身请罪，黎渊唤他表字是表示亲近，但若他敢唤黎渊的名，那便是大不敬！！

“唉，”黎渊轻叹一口气，温凉的手扶住秦宿的肩膀让他起来，“无事，是孤逾矩了，清逸随意唤孤就好。”

“谢殿下！”

秦宿顺着黎渊的力道直起身，那人便收回了手，可他却感觉黎渊刚碰过的那块地方有些发麻。

“清逸一早被孤唤过来，应该还未用早膳吧，陪孤一起用些吧。”

“是。”

秦宿随黎渊一起去到侧厅，那里桌上已经布好早膳。

“不必拘谨，用膳吧。”

秦宿颔首，取箸用食，只是他看着桌上的膳食，心下不由一惊——没想到这太子殿下的口味竟和他出了奇地相似！

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食不言。两人静静地用完早膳，然后进了书房开始了今日的正题。

“清逸应该接到圣旨了吧，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会是孤的伴读。”

秦宿低着头，恭敬道，“这是草民的荣幸！”

黎渊不可置否一笑，接着道，“只是孤已经过了读书的年纪，按理说不需要陪读，父皇近日命孤尝试处理一些政事，清逸便留下帮孤出出主意吧！”

秦宿心里一咯噔，陪太子读书还行，但若是帮忙处理政事……自己肚里到底有几两墨，他还是清楚的。

“……是。”

秦宿硬着头皮应声，黎渊都已经开口了，他总不能拒绝……

傍晚，秦宿的马车乘着夕阳的余晖驶出东宫。

秦宿进屋还没喝口水，便被秦相又叫了去。

“今日在东宫怎么样？”

“很好，太子殿下意外地很好说话！”秦宿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好说话？那可不一定。”秦相摇摇头，把手里的折子递给了秦宿，“看看。”

秦宿看完一挑眉，“太子传召都敢不去，这季家公子这么狂？”

“你也觉得是季家公子的问题？”

“难道不是？”秦宿疑惑。

太子是清晨遣人传召他的，他今日一整天都没看到季家来人，哪怕没有什么势力，黎渊也是太子，这季家人也太怠慢了，不怪太子下令责罚。

“我得到的消息是，去季府传召的人根本就没进去，晃了一圈就回去了，换言之……季家根本没收到诏令！”

“爹，您的意思是，季家被人整了？”

秦相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被人整了，是被太子殿下整了，这是太子殿下在杀鸡儆猴！”

“啊，不能吧！”秦宿呆住，“太子不是需要季家的势力吗，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太子的高明之处了，你——算了，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太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以后跟着他小心些便是！”秦相轻轻敲了下秦宿的脑袋。

秦宿点点头，心中却还是不敢相信，白日里他见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竟也是如此心机之人！

“你今日在东宫待了一天，太子殿下可否与你说了些什么？”

秦宿闻言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陛下让太子殿下处理京郊流民问题，殿下让我帮忙出主意，但是爹你知道的，我哪懂这些……”

“所以你这么晚才回来是——”秦相疑惑。

“殿下罚我把那折子抄了十遍。”

思及此，秦宿不由得回忆起黎渊发现他什么也不会时沉默的模样。

秦相闻言扶额，“抄了十遍，那折子上的内容你可记下了？”

秦宿颔首，“记下了。”

“背与我听听。”

……

于是次日清晨，秦宿揣着一纸流民治理方案去了东宫。

与昨日一样陪黎渊用完早膳，秦宿在进书房后把那张纸交给了他。

“这是谁写的？”

黎渊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东西是出自秦宿之手的可能性。

“回殿下，这是我爹写的。”

黎渊默了片刻，然后把那纸方案收到了衣袖中，道，“清逸帮了孤这么大一个忙，孤允许你提一个要求。”

末了，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任何要求都可以哦！”

秦宿忙躬身作揖，“草民不敢邀功！”况且还是他爹帮他作弊得的功劳！

“无妨，清逸可以慢慢想，孤的允诺一直有效。”

“谢殿下。”黎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殿下，季莘公子求见。”门口侍者的通报声传来。

黎渊闻言下意识便把视线落在季莘脸上，只一瞬便转开，淡淡道，“让他进来。”

秦宿察觉到黎渊的视线，心中有些莫名，但面上还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片刻，一个身着白袍的文雅男子被人领着走了进来。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般冷冽。

秦宿躲在一旁看着这同为太子伴读的季莘，有那么一刹那的心动。若非黎渊珠玉在前，秦宿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对这等人物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