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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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师
从佐助离开木叶一直到自己进入暗部,宇智波唯一直住在奈良家。
实际上早在宇智波鼬叛逃之后不久,三代火影就曾提出让奈良鹿久来担任唯和佐助的监护人,只是这个提议被佐助拒绝了,拒绝新的监护人,也拒绝搬到奈良家去住。
八岁的小孩子,固执地坚持着要继续生活在对他而言空旷得过分的老宅里。而那段时间的唯,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跟在佐助的身后,佐助沉默,她也便不说话。
两人逆着夕阳沿着石板路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缝隙里洗刷不掉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里。
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小小的宇智波唯才会拉住佐助的袖口,和他一起,对着门内空荡荡的庭院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只是很快,去忍者学校的这段上下学相伴的路,也以唯从忍者学校的休学宣告结束了。
她的血继界限在逐渐苏醒,半梦半醒神智恍惚的时候根本无法压制暴走的查克拉。
三代在让她休学之后再一次提出让她搬到奈良家去,而团藏和转寝小春则是要求将她转移到暗部的监管之下。
最后还是云游回来的自来也打着太极弄出了个折中的处理方法——让她继续和佐助住在旧宅里,但每天都要在暗部的监视下去往奈良鹿久那里进行修行。
纲手和自来也喝酒的时候,骂骂咧咧地戳着他的脑门说,干嘛非要趟浑水搅合到老头们的争执里去。
自来也捂着自己红了一片的额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怅然地说:“非得分开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管是亲人还是一族,都已经只有彼此了啊……”
闻言纲手也沉默下来,宇智波家的那场悲剧即便是她,在初听闻的时候也不免唏嘘。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整理好思绪,重新把一瓶刚上的酒往自来也面前一放,瓷器和木桌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一直提这些致郁的事情,难得的酒都变苦了啊混蛋!”
可惜自来也争取来的局面也没有维持几年,那个女孩终究还是没能在佐助离开的时候,像一起回家时那样,拉住他的衣袖。
宇智波唯对于“老师”的概念,来自总是耷拉着眉眼叹气的奈良鹿久。
宇智波一族所擅长的忍术,她大多都是从卷轴中自学的,而作为一个忍者真正的基础,无论体术、忍术、查克拉的控制,她都是在奈良鹿久的指导下系统性地习得。
没什么干劲的老师,会摸着她的头发,悄悄告诉她每天跟着她的戴面具的暗部其实并不可怕,甚至私下里还有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小癖好——比如今天这个面具下面要是不含根棒棒糖就没法平静地出任务,比如昨天那个已经向女友求婚了五次都没有成功,急得都快秃头了。
女孩子每天紧皱的眉头,最终还是在这些不可见的温柔之下舒展开来,并且会在体术训练被鹿久放倒时不服输地爬起来说“再来一次”。
家里有着独生女儿的山中亥一在听奈良鹿久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会调侃:“听你这说法不像是在谈论弟子,倒像是奈良家新添了个女儿。”
随即便是两人一番琐碎的争论,划拳喝着酒,从近期村子的事务到谁家女儿更可爱,天南地北地闲谈一通。
奈良鹿丸倒是对这个时常拜访自己家的女孩子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因为两人除了礼节性的打招呼以外几乎没有说过话。况且在学校里已经每天都要对着佐助的冷脸,回家还要再接着看一张差不多的脸,他实在避之不及。
两人真正熟悉起来,是在佐助离开木叶之后。
在纲手的安排下,宇智波唯搬到了奈良家,监视也好庇护也罢,诸多复杂的情况估计只有新接任的五代火影和奈良鹿久两人自己知晓了。
大概是这个被鹿久领回家的女孩神色实在太过落寞,鹿丸在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真麻烦啊”之后,还是主动走上前去打了招呼:“哟。”
“打扰了,奈良君。”女孩跟几年前她第一次拜访时一样,还是礼数周全,却也充满距离。
“叫我鹿丸就可以了”,鹿丸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倚在墙上对她道:“来下一盘么,将棋。”
看着宇智波唯怔然的脸,鹿丸突然意识到这大概不是一个好提议,毕竟从前学校里的女孩子就大都不喜欢这类娱乐。
他改口道:“或者做点别的——”
“下吧,将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宇智波唯露出了笑容。
让鹿丸意外的是,虽说一开始他的确存了一点放水的心,但真的输掉那盘棋可不是他的打算。
半路前来围观的奈良鹿久看着儿子不大自然的脸,大笑起来。
之后在奈良家庭院的回廊边,便经常能看到两人下棋。鹿久有空的时候会来瞅两眼,顺带偷偷给唯支招。
“喂喂老爹”,奈良鹿丸总是忍不住会站起来冲着他爹喊:“溺爱弟子也要有个限度吧,再说她又不一定会输,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还是你教我的么。”
回答他的自然是装傻充愣不承认三连了。
有时待到天色太晚还看不见一个人影的奈良吉乃,会气呼呼地握着铲子从厨房到庭院来抓人。
三个人便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棋盘,木质的牌状棋子落在回廊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继而被奈良吉乃训斥的声音掩盖。
那大概是宇智波唯人生里难得的一段平静时光,没有逃亡,没有追逐,只是安稳地待在一个,能被称为归宿的地方。
她扣响了奈良家的门,纷杂的回忆伴随着奈良家林区的鹿鸣声纷至沓来,带来些许的局促。
“哟,欢迎回来。”开门的鹿丸侧身给她让出路来,神色自然得如同她只是刚出了个差回家来。
“我回来了。”眼睛有些模糊,却一定是笑着的。
“手鞠还在来木叶的路上,今天是见不到了”,鹿丸把沏好的茶放在唯的面前,抱怨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东西要收拾,女人可真是麻烦。”
“这可不是形容结婚对象该用的话”,唯笑道:“在等待的过程里也得做一点相应的努力啊,新郎。”
“已经足够了吧”,鹿丸摊着手叹了口气:“几百张的请帖,都写到手发抖了。”
即便手发抖,每一个字都还是珍之重之,的确是唯能想象出的画面。
“那家伙呢,你这么一个人过来没问题吗?”
“前几天的雪把屋顶压坏了,他在修。”唯伸手握住了茶杯,暖洋洋的温度自她的掌心蔓延到全身,她开口:“呐,鹿丸,为什么,婚期定得这么突然呢?”
“当然因为那是个好日子了,跟手鞠一起算了很久的”,鹿丸把双手举起枕在脑后:“而且,时间不多了不是吗?”
他果然知道了啊……
唯垂下头喝了一口茶,表情掩藏在阴影之中,让人无从看清。
鹿丸脸上散漫的神色不见了,他坐正了身体,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至少,想让你看到我的婚礼,啊,大概老爹也是这么想的吧。”
提到奈良鹿久,唯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怀念,她喃喃地说:“是啊,鹿久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老爹可从来不会有异议的。”鹿丸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听起来和前面两人的对话不甚相关的话。
被看穿了啊,宇智波唯将杯子放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低下了头:“归根究底我不过是自私地想有人能够认同我罢了,抱歉,鹿丸,如果那时候阻止了带土,老师他……明明看得那样清楚——”
“道歉的话赶紧免了喔”,鹿丸的语气里是尽可能的轻松:“能看到的未来并不代表能被能阻止吧,那个预知的能力对你来说到底是个枷锁,有时候,看不见的人反而会更幸福。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活得轻松一点怎么样?”
鹿丸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把其余的事都放下,和他走完这段你选的路吧。”
就如同鹿丸所说,那的确是个枷锁没错。
在木叶生活的二十年里,她一直被这个枷锁困着,摸摸索索地不断进行着自认为正确的抉择,然而世界线仍旧沿着它既定的轨道笔直地前进着,几乎一切她为之努力的东西终究都没能被改变,这也让她逐渐理解了母亲口中所说的“身为旁观者的悲哀”。
所以最终,她选择拿他的生命作为筹码,来胁迫着所有的人,偏离那条线,成为自己造梦的帮凶。
“那,虽然有些迟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恭喜你,鹿丸,我真的很开心,有时间的话,我们再下一局棋吧。”
两人闲谈了很久,似乎想把这些年来,书信里没说完的话都说个痛快,可惜在夕阳渐渐把窗外镀上一层橘色的时候,接她回去的人来了。
鹿丸把唯交到脸黑成一片的塔卡的手里,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杀气漏出来了哦。”
“哼。”回答鹿丸的是塔卡的一声轻哼和把唯扯到身后的动作。
房顶被修理得很漂亮。唯想,大概拜托大和前辈来帮忙,也不会有更好的做工了。
只是负责修理的人作业虽然完美,心情却是明摆着差到了极点,冷着一张脸在后院用一串串的苦无把木制的靶子折磨得东倒西歪。
餐桌上是塔卡出门前就做好的菜,已经只有些许的热度了——毕竟是冬天。
唯系上围裙,重新把它们热了一遍端出来摆好,盛好了饭,菜肴诱人的香气瞬间在整个房间扩散开来。
明明只过了两个多月,做出的味道却是大有进步,唯看着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动容。
看来一定是有偷偷练习过了,她这么想着,朝着后院走去。
苦无命中靶子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唯的喊声,交织在后院风拂过树叶的响动之中。
塔卡几乎是一听到她的声音便下意识想要瞬身过去,却硬是忍住了,冷着脸继续干巴巴地扔着苦无不回头。
路上没有得到回应的唯小跑了过来,在拐角的地方滑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惊呼。
下一秒,她便被塔卡抱在了怀里。
“我听得见,不要跑。”男人紧皱着眉头训斥她。
计谋得逞的女人抱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听得到的话就应一声呀。”
满心的怒气便也随着这委屈的声音散了个一干二净。
“把那盆仙人掌扔了。”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迁怒。
回答他的是两指戳在他额头上带来的轻微痛感。
“那就沙棘虫的标本。”
“不行喔。”
“挂在二楼的熊掌。”
“也不可以。”
宇智波唯咯咯地笑起来,凑近塔卡的脸,和他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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