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此文1v1双洁双处,攻受身心始终如一,从没和别人发生过性关系。
不喜欢的话请点x,不要给我戴xx控的帽子。
-----正文-----
夏殷当了二十多年的Beta
没想到得病后突然二次分化成了Omega,还被检查出患了腺体异位症
医生警告他不要跟别人随便接吻,因为
“一吻即标记,深吻则怀孕”
主要是觉得操舌头标记高潮比较爽
预警全部删除,不喜请及时点×
此文当什么看都可以,只要大家舒服就行,我没有偏执教育癖
1
夏殷年前刚满的二十六岁,同龄人孩子都已经像王八似的满地爬了,他的婚姻依旧没个着落。
夏家父母急得嘴上起泡,不住地催促他相亲,“殷殷啊,不管能不能成功,你都试一试。要知道,老来无子无伴,必定多灾多难啊!”
然而夏殷并不觉得“有子有伴”是件什么好事。夏家父母相爱相杀了许多年,要不是为了避税早就离婚了。生出来的孩子,也就是自己,年满二十六一事无成,工资仅够糊口,对于尽孝一事也是有心无力。
孟宛白见儿子没有丝毫反应,小心翼翼又问:“是不是还没忘记那个谁啊?”
夏殷皱眉,还剩的几分好心情荡然无存,他说:“不要提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见儿子脸色都不对了,孟宛白这才噤声。
母子两说的这个“他”,正是夏殷的前任赵子逸,两人在大学相识相知相爱,却没能相守。
因为夏殷只是个普通Beta,赵子逸却是个十分优秀的Alpha,和夏殷在一起属于是浪费了自己的好基因,他家里绝不同意Beta做自己儿子的伴侣。
赵子逸苦求无果,赵家父母又闹着要上吊,所以只能无奈地和夏殷分手。
分手那天,赵子逸一个强健高大的Alpha,哭得快要抽过去,他握着夏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夏殷,殷殷,如果你是Omega该多好啊……哪怕我们的匹配度在30以下都没关系,我舍不得你。”
夏殷虽然的的确确爱过赵子逸,但也早为这场爱情拉锯战感到精疲力竭,此刻分了手,竟松了口气似的放松下来,还有心情安慰赵子逸:“没有如果,我就是Beta。”
“你等等我,殷殷,过段时间我来找你。”
夏殷不肯吃饼,“算了吧,哪怕分开了,你也要好好的。”
话虽如此,夏殷还是会心痛,在每一个加班晚归的夜,他独身走在路上,都会反复去想赵子逸的话。
如果自己是个Omega,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但Beta又到底低贱在哪里呢?
父母还是在催着相亲,虽然Beta不像A、O,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强制参与分配,以免错过最佳生育期,但夏殷年纪越大,选择的机会就越少,他们很为孩子着急。
夏殷是很能忍让的性格,又觉得父母也是一片好心,无法直接开口拒绝,只好拼命地找借口——
工作太忙,事业未成,无以成家。
一言以蔽之,穷。
这个理由太正当了,夏家父母虽然有所怀疑,但除了偶尔突击检查夏殷的情况以外也别无他法。
夏殷被逼得只能放弃闲适生活,主动申请加班为公司效力,伪装出一片忙碌的奋斗好景象。
结果忙着忙着,夏殷就把自己累病了。
他不常生病,工作又忙,所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为咳嗽两声就能好了。
但这病来势汹汹,不过两三天就发展为了重症肺炎。夏殷身体发热、四肢无力,根本爬不起来,家里没人照料,差点儿就此升天。
幸好同事见他无故缺席,前来探明情况,这才把他送进了医院。
周元青来查房的时候,就看见夏殷昏昏沉沉、要睡不睡地靠坐在病床上吊着盐水。
夏殷脸青白、唇紫白,轻蹙眉头,有种雨打芭蕉的虚弱憔悴之感。
不想轻易搅扰病人的睡眠,周元青对在后面跟着的实习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自顾自翻开了夏殷的病历档案查看。
看着看着,周元青慢慢皱起了眉头。
周元青虽然才毕业工作两年,但由于Alpha的卓越和自身的努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经他手救治的病人不可谓不多,但他还从未遇见过这样互相矛盾的检查结果——
明明性别栏写的beta,血液检查结果却显示出他即将进入发情期。
beta怎么会发情?
必须要仔细问诊了,周元青轻拍了拍夏殷的薄肩膀,柔声问道:“12床的夏殷对吧?我是来查房的。”
夏殷看了眼他胸前的工作牌,周元青。回答道:“我是。”
周元青翻了翻检查单,对着夏殷一扶眼镜,说道:“按照激素水平来看,你即将进入发情期,需要复查一下。”
发情期?
夏殷瞬间清醒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周元青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把开好的单子交给实习生去跑腿,微笑安抚道:“没事的,只是抽一管血。”
然而第二次的验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还是和第一次一样。
夏殷即将进入发情期。
备注:wb:不敢开腔一号机
2
周元青看着两份单子,沉吟不语。过了片刻,又开了一个全身的核磁共振检查让夏殷去做。
夏殷本来就在生病,被这一番折腾下来,自觉不妙。只是不知道脖子上悬的是什么刀,又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周元青细细查阅了夏殷的所有档案,然后对着正在忐忑不安、暗自揣测的夏殷说道:“根据目前结果看,虽然几率很小,但你可能二次分化成了omega。而体温之所以升高到了39.5度,是因为肺炎叠加了发情热。”
夏殷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着实令人震惊,震惊到让人失语。
他微微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应答。
周元青瞥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道:“这样的事情比较少见。”
夏殷刚摸上后颈,就听到周元青说:“不在那里,你全身扫描的片子显示腺体不在常规位置。”
夏殷虽然不是omega,但基本的常识还是还是有的,此刻讷讷道:“腺体不是在脖子后面吗?”
周元青摇摇头,忽然请求道:“可以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腺体吗?”
他虽然是医生,但毕竟AO有别,必须要征求一下病人的意见,否则就算是性骚扰了。
夏殷却没有这个意识,在他心里他还是一个工蜂一样的beta,此生只有一段失败恋爱,很难和性骚扰扯上关系。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点头同意,嘴上还在道谢:“那就麻烦医生您了。”
周元青起身绕到夏殷背后,叫对方低下头去。夏殷乖乖照办,露出一截纤细白皙、弧度优美的脖子。
周元青的手温温暖暖,指腹柔软地按弄着夏殷脖颈处的皮肉,开始探查皮下是否有腺体。
这体验很奇怪,明明周医生用力不大,夏殷却感觉周元青把指头戳进了自己的体内一般,这种微妙的被侵犯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周元青及时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停下动作,对着夏殷歉意地说道:“我手凉?”
这个高大英俊的Alpha如此有礼貌,夏殷倒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不好意思,所以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您继续吧!我不是难受,主要颈椎有点儿小毛病。”
周元青这才继续动作,然而查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他中途甚至俯下身嗅了嗅夏殷,但只闻到从对方衣领里散发出的温暖肉体的芬芳。
没有一点信息素的影子。
看来夏殷的腺体真有可能全在那个地方。周元青想,他微微皱眉,叫夏殷张开嘴。
夏殷本就没什么脾气,对医生这一职业又有点天然的敬畏心。此刻他像只乖兔子似的,自动自觉地“啊”了一声张开了嘴。
周元青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一手拿着小电筒照着,一手用两根棉签压住夏殷的舌头,开始查探他的口腔。
夏殷的唇瓣闭合时如柔嫩的花骨朵,此刻被迫张开到最大,唇角边缘被撑成细细一线,失掉了本就淡淡的颜色。
然后是排列整齐的牙齿,洁白如玉玲珑可爱。棉签下的小舌鲜红,舌尖是柔媚的一点,因为感冒而湿润微肿的喉头,因生理性反应而不断收缩着。
周元青甚至能看到夏殷的喉头后壁上泛着隐秘的、暗哑的水光,像一条欲望的秘密之路,蜿蜒着通往夏殷的内心。
可是即便是按照夏殷的片子找了半天,也依然没发现腺体。
于是周元青微闭双眼,脑海里一一闪过夏殷的各种信息.....蓦地灵光一闪,茅塞顿开。
他干脆丢弃了棉签,伸出两根手指搅动捏挤着夏殷的舌头,指尖突然探到了一点凸起,周元青立刻兴奋地细细地摸索起来。
这可苦了夏殷,他本就精神不济,又被摆弄了这许久,此刻还能闻到一次性手套特有的橡胶味儿。他早已经遭不住了。
再说腺体本就敏感,怎么能经得住这般揉搓?
种种因素的叠加导致他忍不住挣脱开周元青的束缚,弯腰干呕起来。
周元青一边为自己的冒犯感到歉疚,轻拍着夏殷的背,一边回想着刚刚的手感。
那是微微的突起,质地略硬可推动。
周元青不等夏殷直起腰,便开口说道:“基本可以确定了,你还患有罕见的腺体异位症。”
“你的腺体在舌头上。”
3
本来夏殷没打算告诉父母自己生病了,想要默默扛过去,可如今情况不明,自己忽然变成了Omega不说,腺体还在那么奇怪的位置!没办法了,他打电话告诉了孟宛白相关情况,孟宛白大惊失色,说让夏殷乖乖等着,马上拖着他爸过来。
打完电话,夏殷坐在病床上,思绪茫茫,有些无措。
周元青还未离开,他的生活太无聊,转而把兴趣放在了事业上,算是研究狂魔。
他对夏殷这种特殊病例很感兴趣,还想多了解点儿情况,想撬开对方的嘴巴看看,看舌头上的腺体、粉色的咽喉、被津液染得蜡亮的白牙齿。
虽然周元青讷于言而敏于行,会敷衍人却不会安慰人,但找点儿案例还算容易,见夏殷呆呆愣愣,便出声劝慰道:“你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发生过,之前还有人长在胳膊内侧,伴侣标记需要抬起他的手臂,所以在舌头上也没什么。”
甚至少些功夫。
标记时肯定会接吻,但不能明说,不然会像耍流氓。
这画面感十足的描述把夏殷逗笑了,他在心里想:那不是很像吃猪肘子?
但夏殷没有说出口,只是抿着嘴唇。笑意如一把打开便合不拢的伞,撑出一个晴天。然而天空很快又下起了雨,因为周元青又问:“那你现在有伴侣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夏殷一愣,啊啊地口吃道:“还没有,怎么了?”
“那可能需要找一个......可以临时标记你的Alpha,因为你现在激素水平很不稳定,发情期就在最近,却无法确定具体时间,这对一个Omega来说很危险。”
说这话时周元青的表情很严肃,因为未被标记而又处于发情期的Omega走在街上,就像于狮群中行走的一块鲜肉,只能引来窥探、涎液、利齿、爪刃,再被不怀好意者吞吃入腹,绝不会有好下场。
而面前这位新鲜出炉的Omega,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
夏殷还在懵懵懂懂地眨眼睛,不知道周元青为什么突然开始劝婚。他是个普通的Beta,他的父母也是Beta,周围连Alpha都少有,更别说金娇玉贵天生富贵命的Omega了。
他对这方面的确是知之甚少。
“我、我可能找不到,”夏殷为难地交握双手,“我不认识什么Alpha。”
其实有那么一个相熟的,也就是赵子逸,可夏殷并不愿意联系他。
找前男友求助标记自己?
那像什么话!
眼前忽的一亮,夏殷似乎想到了什么,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询问道:“对了,周医生,能不能给我打抑制剂啊,或者用别的药。”
“药可以用来应急,”周元青为他的没常识皱眉,又联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声音不免冷了下来,“但抑制剂打太多,容易导致信息素紊乱,到时候就不是临时标记能解决的了。而且你的情况很复杂,谁知道打了抑制剂会怎么样?”
周元青是最典型的那类Alpha,尽管按照医院规定规规矩矩地穿着白大褂,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但仍然遮不住高大强健的身材,白皙俊朗的面容,英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显得斯文清贵,英秀沉稳。
遥如天上月,人间不可攀。
所以他温声说话时还好,一冷就有些吓人。
夏殷之前像是被周元青身上的专业性糊住了眼睛,现在才注意到这位周医生如此高大,大概单手就能拎起自己。
他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我一直是Beta,也不懂这些啊。”
看到夏殷的小动作,周元青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不应该迁怒别人,便真诚道歉:“我没有怪你,但你现在在这方面的知识的确很缺乏。作为Omega,首先就要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说着,周元青从病历夹空白页撕下一条,写了一行电话给夏殷,说:“这样吧,这个地方会上Omega培训课,你出院后可以打电话过去,多了解一下,没坏处的。”
夏殷下意识接过纸条,指尖相碰,只觉得周元青的手一片冰凉,但人还是很好的,所以他鼓起勇气又问:“周医生,培训课贵吗?”
着实是囊中羞涩,负担不起。
人家帮忙,自己却这样小家子气,夏殷脸都红了,无措地用手背碰碰脸,决定把一切都推给发烧。
都到这一步了,问诊早偏题了,干脆送佛送到西,周元青也看出夏殷不是很宽裕,便直白了当地说道:“应该不贵,这是我以前的病人开的疗养院,他也是个Omega,嗯......不如这样吧,我和他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为你争取到折扣。”
夏殷还没来得及高兴道谢,周元青又说道:“培训课是小事。但后续检查和治疗的费用可能不会太低,而且如果找不到人临时标记,要用药物延缓初次发情期到来的话,可能就更贵了。”
夏殷的笑立刻如夏日的冰雪般消融了。
天啊,变成Omega怎么这么惨,一点儿好处没有光遭罪花钱了。
“所以只有临时标记或者用药这两个办法吗?”夏殷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元青,真的不想花钱,也不想找个陌生Alpha求他临时标记自己,他有些羞惭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说:“那个......我没钱。”
这个姿势让夏殷的屁股将蓝白条纹裤子顶得滚圆紧绷,让人想到苹果、蜜桃、黄杏,都是滋味清甜的东西。
一粒甘美的糖果。
周元青很绅士,走神欣赏完,便及时地调开眼睛,觉得自己像即将犯戒的小沙弥。
不懂得保护自己的Omega……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显露出来,他说:“虽然我个人不太推荐,但客观上来看,你或许可以把自己的信息提前录入匹配系统,找到契合的Alpha,这样连临时标记的程序都省了。”
只是概率较低,不如刮彩票。
4
“夏殷!”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喊。
他们同时回头,只见病房门被“哐当”一声大力推开。幸好床位尚宽余,夏殷虽然住的双人间,但隔壁床空着,也不至于打扰到别人。
夏同和与孟宛白匆匆赶来,第一眼就叼住了个高腿长的周元青周医生,于是兵分两路,夏同和陪着儿子夏殷,孟宛白则负责去询问周元青。
孟宛白主营服装销售,是卖货的主力军,性格很强势,将丈夫完全压制,夏同和在家里只是个管账打杂的。夫妻两结婚多年,矛盾不少,唯一达成的共识是爱夏殷、多避税,梦想是开个服装工厂,从老板升级到老总,所以还能勉强凑在一起生活。
跟迷茫到自乱阵脚的夏殷不同,孟宛白嘴巴甚是厉害,虽然忧心夏殷病情,但说话仍然很有条理,抽丝剥茧地一层层问下去,越听越觉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真有Beta变Omega的?要知道自己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这听起来也太不真实了。
可事实如此,无法辩驳。
门关着,反锁。
孟宛白心思细腻,借着遮掩,娴熟地给周元青塞红包,她的笑容藏在眼角的细褶里,聚拢如扇,打开似伞。
她说:“问了这么多问题,实在是麻烦你了,哎,为人父母......还是太不好意思了周医生。”
周元青瞥了那叠好的红包一眼,又似有若无地看了看在床上坐着的夏殷,等把人看得面红耳赤,才用病历夹捂着侧兜拒绝道:“本职工作,您别这样。”
语气不冷不热的,尚不如之前被追问时有温度。
夏殷被那行云流水的一眼看得坐不住,屁股下面像是有钉子在扎。
他不知道为何平时精明干练的妈妈在此刻像漏了馅儿的包子,放出一肚子的市侩气,把气质清冷却有一副热心肠的周元青衬得像朵冰莲,连自己也落了下乘,变成又小气又穷又擅于投机的坏蛋了。
但妈妈还是妈妈,所以夏殷只是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妈......”
希望对方能收到讯息,不要再公然行贿了。
红包当然还是没送出去。
周元青说等夏殷打完这一疗程的吊瓶,最好再做个全身检查,这次不止看腺体,也要看清别的地方,才能对症治疗。
说完便转身开门离去。
医生走后,夏家三人面面相觑,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横生而出的枝节如被软布包裹的匕首,猛然一抖,便翻出利刃,割伤了夏殷的攒钱计划,捅破了孟宛白为儿子准备的相亲套餐。
因为Omega有发情期,是没办法和普通的Beta在一起的。
“先治病,治病最重要......不过我们养了你二十多年,怎么都不见你是个Omega?”夏同和疑惑地说。
当即让夏殷把嘴巴张开,夫妻两个借着手机光看了又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嘴巴还是嘴巴,舌头还是舌头的,里面怎么就藏了个Omega的腺体?
孟宛白脸上的细纹仿佛更多了,她坐在另一张病床上想了半天,才说:“说不定是件好事。”
“嗯......?”夏殷不解地看着父母。
莫名其妙变成了Omega,如今要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发情热,迫在眉睫的临时标记,完全不懂的AO匹配系统,还未送到手里的账单......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
可孟宛白自有她的一套想法,“Omega多享福,一般都会找一个Alpha伴侣,这可比找Beta要好多了啊!”
似在河边捡起一块鹅卵石般随意,孟宛白捡起一个Alpha来做比喻。
“殷殷你看这周医生,人年轻不说,长得帅气能力也强,我刚看他胸牌了,居然是个三级医师。这就是个Alpha,多优秀啊。”
医师最高也不过六级,周元青毕业没多久就三级,确实是年轻有为,但夏殷还是很无语,“人家只是我的医生,妈妈你别胡说好吗!”
5
夏殷打完吊瓶后,被夏同和扶着到二楼去做检查,夏同和平日里粗手粗脚,这时候扶儿子倒扶得小心精细。
“这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请假了吗?”
“没有正式请,不过叫人帮我带了消息,应该没问题。等下我再找领导报备一下。好了爸爸,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门砰的一声关上,一道天蓝色帘布合拢,遮住平躺在病床上,裸露上半身的夏殷。
做B超时,夏殷听着医师颇感惊奇的讲解话语,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肚皮上黏糊糊的耦合剂一样冰凉。但他既不嚎啕大哭,也不垂首落泪,只是仰面朝天,望着检查室内惨白的吊灯,茫然出神。
夏殷并不想做Omega,但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荒谬了。
自己明显是未被天神垂怜,人生走进了死胡同。
吃够了Beta的苦,现在又来尝Omega的悲。
简直像个怪物。
做完检查,夏殷摇摇晃晃贴着门框出来,夏同和着急忙慌地问他:“医生怎么说?一切都好吧。”
夏殷看着辛苦忙碌多年,已经渐趋衰老的爸爸,辛酸无奈,不肯立刻降下打击,只说:“我也不知道。等报告送来了再看。”
夏殷本想打个时间差,趁此机会和父母谈谈心,让他们不要心焦,但医院效率太高,他的劝慰编词刚说出一半,检查结果就送到了孟宛白他们手上。
好似一道闪电劈下!
前面的铺垫都没了作用。
觉得儿子可以直上云霄,和个优秀Alpha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生活的孟宛白傻了眼。
检查报告显示,许是二次分化的原因,夏殷的胞宫依旧稚嫩,腔道也又短又窄,说好听点儿是生殖腔发育不良,说难听点儿就是个劣质Omega。
因为他连Omega最引以为傲的生育能力都丧失了一大半,和Beta也没什么两样了!
孟宛白和夏同和大眼等小眼,嘴巴发干心里发苦,对儿子的担忧关心更与何人说?
相比较之下,夏殷就要平静许多,他轻拍妈妈的背,说:“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还是和Beta差不多而已,我都做了二十几年的Beta,早习惯了,我上我的班,拿我该拿的钱,不用为我担心。”
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但很快,夏殷又迎来当头一棒。
他在夏同和他们去找病号饭的档口,准备和领导补请一个病假。
本来说的好好的,连年假一起用掉,就可以不用扣全勤了,结果一切在他上传完证明材料后天翻地覆。
一向和蔼的小领导打来电话,惊讶问道:“哦???你变成了Omega了?”
夏殷难堪,“是、但是......”
“没事,”小领导想起上头那位的叮嘱,立刻打断了他,“我要报备一下。”
说完便匆匆挂断通讯。
夏殷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心脏猛地抽搐,像被巨大的魔爪捏了一下。
他捏着手机,等着回信,用力到手指发白。
不久后,手机叮咚一声,冰冷无情的通知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在眼前。
一个连着一个的黑方块扭动、曼声高歌,在耳朵里放声大笑,如坐在礁石上的海妖,用靡靡的恶毒嗓音说着:
“夏殷,你的病情较严重,而且很不稳定,时刻会到来的发情期像是定时炸弹。虽然你的共事者都是Beta,不会被信息素影响,但公司的中上层领导都是Alpha,也无法保证你是否会在上下班的路上遇到其他Alpha。没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所以经小组研究决定,暂时停薪留职,等你完全康复或者被永久标记后再来上班,你永远都是我们中的一员,感谢你对公司做出的贡献,深感抱歉,祝早日康复!”
夏殷原本活泛的眼睛紧皱着,接着又如一只裂开的铜铃般锈死了。
他毕业后被赵家人难为,找工作不易,所以很珍惜这机会,一直都在用工作麻痹自己,也麻痹家人,这下好了,因为这天降的灾祸、突遭的不幸,连最后的麻醉剂都丢失了。
走火入魔般,夏殷闭上了眼睛,用牙齿磨着舌头,没觉得里面有什么异常,于是他慢慢用力、再用力,尖尖的小虎牙几乎要扎进舌头里。
是不是把这个地方弄坏掉,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了呢?他想。
“夏殷。”
忽然,周元青特有的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唤醒了快要魔怔的夏殷。
一睁眼就看见周元青年轻俊秀的脸,近在迟尺,还有那被眼镜片过滤后仍带有几分关心的眼神,都让夏殷的心都微微一动。
可以忽略掉他背后跟着的那一溜晚间查房的实习生。
周元青清清嗓子,问:“我看到你的检查报告了。”
夏殷恍惚微笑了一下,“嗯。”
周元青见他神气不对,大概猜到原因,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在这个社会里都是身不由己。他不禁感慨共情、心生怜悯,但现在周围有别人,他也不想多说,只能遮掩道:“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水平。”
“谢谢你,周医生。”
“可能还需要再复查一下你的舌头,可以吗?”
被连番打击,夏殷脑子里的线已经断掉了,只剩下一些本能反应。周元青的声音年轻、清亮,悦耳动听,他不自觉便怔怔应了,“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呢?
因为发烧,夏殷的脸颊和嘴唇很红,脸上涂着苹果红,唇间坠着樱桃红。
终于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是个Omega,并且在被人当作Omega一样对待了,夏殷打开嘴唇时带着难言的羞涩与踌躇。
但他还是很乖、很乖地听话了,猫似的圆眼睛秋水盈盈,在长睫毛的掩映下投向周元青。
仿佛被看透了什么秘密似的,周元青心里一痒,差点儿又走神。
所以他隐蔽地眨眨眼睛,极力保证自己的专业性,冷声吩咐道:“把舌头卷起来。”
舌头卷起来,露出沃了口水的粉红色口腔,牙齿晶亮如电线杆上密挂的彩旗。周元青对着那一点又摸又按,为它的湿黏而备受煎熬。
一不小心用力稍大,夏殷一哆嗦,瓮声瓮气地说:“好痛哦,周医生。”
简直像在撒娇。
两人一个居高,一个在下,周元青打着手电几乎算是俯视,所以目光刚想躲开夏殷的嘴巴,就又落进了夏殷的衣领里。
夏殷的病服很宽松,v形深领一路剪到胸口处,那里出了细密的汗珠,白嫩胸膛如新月,月牙尖儿勾着红果。
周元青只看了不到一秒钟,微热目光便沉醉在那片纷飞的粉红色海洋里,心像交响乐一样腾跳不已。
把全身力气用在克制心跳上,可是越克制跳得越快。
对病人起了歪心思,周元青觉得自己可能也病了,于是匆匆收手,又用小手电轻怼了一下夏殷的锁骨,贴在他耳边道:“拜托,把衣服穿好。”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被别人看见。
这个可怜的、病弱的、没有任何防备心的Omega。
6
周元青站在会议室里庄肃地提问,挨个儿敲打了部分不思进取、懒散不定的实习生。
他面对病人时常用温柔悦耳的嗓音,意图让对方放松。
而面对手下这群不堪造就的小坏蛋们时,声音自然而然便低沉了下去,方便压场子。
打发完学生,周元青坐在会议桌上方,双手轻握,望着写满笔记的本子,开始慢慢审视内心。
周元青是个敏锐的人,不过两次失误便察觉到自己无法保持心境上的平和,思想深处已然起了波澜。好像有人闯进了他心灵圣所,搅乱震荡了修行无数年的幽静之处。
他为此烦恼。
周元青这二十多年,不是在和父母斗争,就是在和学业斗争,期间也有不少人因他的外表、学识、Alpha的身份追求他,但都被周元青一口回绝。
他太闲了,也太忙了,最近有要事在身,不想分心。
但濒临失控的体验太新鲜,快让周元青沉迷。同时又觉得自己龌龊,谁让这私密情绪是因病人而起。
毕竟已经工作这么些年了,这次也只是例行公事尽职尽责地查看病人情况,竟引来了心境上的波动起伏。好像已经把在医学院背的誓词全扔回去了似的。
可见了不过一两天,脑子里却总是会浮现夏殷病气浓郁的憔悴面容,难过又硬生生憋住、憋到含水的眼睛。
这样子,总让周元青联想起另一个人,最亲近的人。
大概这就是缘分。
因为缘分,周元青不多的同情心发作,去电曾经的病人现在的好友林哲庸,让他把夏殷的课程费降到一折,剩下的由自己来补齐。
又因为缘分,他选择避开夏殷,奔走着找了在腺体这方面十分精通的相熟的李医师,将夏殷打包转走。当然,这个医师是个Beta。
做完后周元青回到位置上,挺直腰背批改学生拟写的大病历。
那种微妙的失重感没了,内心又很安定。
他觉得自己做得对。
家里事多,店铺有客人打来电话要春季新款潮流服饰,夏同和他们又来得急,没办好陪床证没法在医院过夜,千叮咛万嘱咐后就只得回家去。
剩夏殷一个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既为飞走的工作哀叹,也为多舛的命运伤心,偶尔还会闪过周元青的脸。
夏殷并不知道自己已被转手,还处于半羞半恼的回忆之中。
周医生好像自带照妖光环,能用风轻云淡的方式施法,显出他人真身。自己在他那里总会落了下乘,成了个肤浅庸俗的廉价物品,还有些轻浮......
想到这里,锁骨上被手电怼过的地方竟轻轻痛起来,夏殷伸手摸了摸那处,又下意识拢了拢衣领,耳边似乎又响起周元青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拜托,把衣服穿好。”
借着黑暗的遮掩,夏殷肆无忌惮地脸红耳热,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再庄重些,千万不能让自己在周医生那里的印象分跌到0。
可第二天,来查房的人全换了一班,陌生的脸孔围着夏殷转,周医生也变成了李医生。
李医生是个女Beta,中等个子短卷发,十分专业,把夏殷的病情说的有条有理,娓娓忘倦。大概是病因已经查明,性腺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居家监测控制,按时来医院拿药即可,所以大概再过几天,夏殷就可以出院了。
但夏殷听着听着就走了神,还很没出息地多嘴问了周医生的去向。
李医生道:“周医生最近在门诊部坐诊,没办法再管住院部的病人。”
这样吗?
夏殷怅然若失。
7
很快就到了缴纳医药费的时候,夏殷工作攒下的薄薄家底在该死的医药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光那个么什子乙碱激素,一支就要一千多,还有抑制剂,真如周元青说的那样贵,一周一支,一支两千五。天文数字。
里面装的是黄金?
唯一便宜的就是Omega培训课,是因为周元青打过招呼。
这几天来唯一感受到的温暖,让夏殷对这个冷面热心肠的好医生又多添了几分感激。
可惜他再怎么散步张望,也没再见过周元青。
贵归贵,不治是不可能的。
李医生说得清楚明白,这已经是最优的治疗方案,费用也已经尽力降到了最低。甚至这些激素、抑制剂都是限量出售的,在黑市里价格还要再翻上两番。
大部分omega都需要的药剂怎么又限量又贵的?
夏殷立刻不说话了,郁闷地侧卧在床上,揪着枕头套里的棉絮。
尽管夏殷说了自己不用人照顾,但夫妻两心疼儿子,还是决定一人看店一人陪护,轮流照料夏殷。
今天轮到夏同和。
夏同和脸色微黑,两鬓茂密,但底处却藏着斑白,透着常年被老婆打压和社会迫害出的零星老相。
他看夏殷不开心,笨嘴拙舌地安慰了一番,没效果,又打电话给孟宛白求援。
孟宛白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操心这边,骂了夏同和两句废物,这才缓了声气问夏殷:“殷殷怎么啦?是钱的问题吗?”
“嗯。”要很多钱。
孟宛白偏着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手上熨着衣服,安抚道:“嗨呀,这次就听你爸爸的吧,治病最要紧,身体最重要,钱的事情爸爸妈妈来想办法。”
“对了,把你那边租的房子退了,搬回来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吧,好不好?也省一笔租金。”
夏殷好不容易才搬出去,一想到重返家中就要窒息,自然摇头拒绝,“我那都是整年租,离到期还早,转租也不方便。”
别听孟宛白说的大气,但夏殷清楚,他们做的都是辛苦活儿,也挣不到几个钱,大部分利润都会变成货物压在仓里,很难周转开。现在就算自己没了工作又有了病,但也不能做米虫拖累家里人,否则这个脆弱的三口之家很快会被吸空吃垮。
夏殷暗暗下了决心,“妈妈,你懂得多。找个Alpha临时标记我,需要多少钱?”
“啊?”孟宛白熨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如果比抑制剂便宜,就找个Alpha临标一下我好了。反正妈妈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Beta沾不得,Alpha看不上,与其想有的没的,不如先稳定激素水平,把工作找回来。”
Alpha?
孟宛白不免想到了夏殷的前男友赵子逸。那个小伙子的确一表人才,夏殷还带回家来几次。她一直不看好这对小情侣,毕竟AB有别,家世差距又大如天堑,难以单靠感情横渡世俗之河。
那时候的夏殷恨不得一头淹死在情海里,哪顾得上父母的劝诫,所以后面才会吃亏苦痛,挣扎不休。
但夏殷是Omega了,或许会变得不一样呢?
毕竟他们之前挺相爱,不比随便找个野人凑数要好?
孟宛白刚试探着问了一句,夏殷立刻就毛躁了,他低吼颤叫:“说了不要提他了,我等了他那么久,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的,否则也太下贱了!”
站在背后的夏同和笨手笨脚地递来雪白纸巾,又拍拍夏殷单薄的肩膀,怕他哭,又怕他哭不出来。
但夏殷终究没有流泪。
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快要被水淹死的鱼,赖以生存的东西成了致命的毒药。
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捉弄,好像自己变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哦不,应该是打折出售的廉价商品。赵子逸抛弃他,生活践踏他。
没有人要他,也没有人爱他。
8
夏殷加了培训老师的联系方式,浅聊了两句自己的情况,说暂时不能来上课,但急需有关Omega的知识。
老师毫不含糊,爽快地发送来几份文件,让夏殷先有针对性地看看。
夏殷读了半天资料,对Omega的处境又多了一层认识。
原来从周围人的口口相传和新闻资讯中得知的不一样,当Omega并不幸福。
大部分Omega虽然衣食无忧,但结婚早、生育次数多、和外界接触机会少,基本上算是被人圈养着,等到了年纪便开始配种,根本等不到28岁。
所以匹配系统最大的作用是规诫散漫骄傲的Alpha步入婚姻生活,为帝国泵出优质的新鲜血液。
而如果Omega失去了生育能力,那立刻落为下等人中的最下等。因为他们不比Alpha聪敏,也不如Beta耐劳,还饱受发情期的困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那么便只剩下一个用途——泄欲。
自此过上地狱一般的生活。
夏殷如饥似渴地研习完毕,又关了手机,仰面朝天倒在床上。
他的眼眶带着缺眠少觉的淡青色,似被烘萎了的一枝椿芽,没什么生气。
周医生说的很好,李医生说的没错。
夏殷不能乱用抑制剂,因为会导致信息素紊乱;不能多用抑制剂,因为穷;也不能不用抑制剂,否则随时有可能发情。
还好夏殷韧性十足,不会被轻易击溃,他不断暗示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惨,一切还有周转的余地,自己虽然是劣等Omega,但不至于连匹配系统都进不去。
是的,夏殷决定听周元青的话,从数据库找到一个倒霉的Alpha,将自己和对方强行捆绑在一起。到时候提前签订协约也行,等毒瘤一样的Omega性腺被处理好了、有能力外出找工作了,再看离婚的事也可。总比现在不上不下卡着强。
70%及以上的匹配度就可以强行匹配成功,系统自动更改婚姻状况,半年内不得解绑,90%及以上则是一年内不得解绑。
之所以出此下策,是因为已经别无他法。这大概就是命,而夏殷选择认命。
自那次电话后,孟宛白不再提赵子逸了,但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Alpha。
因为对一向心高气傲的Alpha来说,临时标记一个并不感兴趣的Omega怪耻辱的,尤其是还要承担被诱导发情的风险。这代价太高,夏家根本拿不出好价钱来打消他们的顾虑。
而那些“热心肠”的Alpha又实在不怀好意,斜睨着说可以免费永久标记夏殷,但绝不可能娶他,属于又要白嫖又不肯负责任。
孟宛白气得想扇他们两耳光。
真是他妈的不要脸啊。
夏殷并没有把做出的新决定告诉爸妈,也没有告诉李医生,而是舍近求远地走到了门诊部,按排好的值班表去找周元青。
毕竟是周元青告诉他,可以提前录入信息匹配的,让对方帮个忙应该也没什么,但夏殷心里依然很忐忑。
找人之前,夏殷不断扯着自己的浅卡其风衣,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生怕衣着又不得体惹来周元青的轻视,觉得病卧数天实在干巴,还狠抿了青白嘴唇,硬生生逼出两环嫩红血色。
夏殷走到值班室门口,先通过透视窗往里望,果不其然看到了周元青的背影。对方正伏案工作,旁边摆着大部头,手里拿着电子笔在平板上勾勾画画。
礼貌地敲了敲门,周元青并未回头,只应了声“进来”,等人的脚步声走到身边背后时又问:“有什么事么?”
半晌没得到任何回应,周元青这才一挑眉,放下笔抬起头,就看到眼前站了个怯生生的夏殷。
挺意外。
可周元青仍不动声色地再次问道:“有什么事么?”
夏殷努力地说明来意,“那个、那个周医生,我是12床的夏殷,就是得了腺体异位症的那个,您之前说过我可以补录匹配系统,我想弄这个,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麻烦您帮帮我吗?”
“嗯?”听到这要求,正在漫不经心折书页、关平板的周元青困惑地偏了偏头,蓬松的黑短发散乱地搭在俊秀的眼眉上,多了一丝不羁风流。
夏殷被周元青温和疏离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对方好像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自己这号人了。
也对,医生一天要看几十上百个病人,哪里有空记住普普通通的自己?
其实他不知道,周元青对他可熟得很,如果夏殷能不那么紧张,少盯着周元青的脸,多看看桌子上的东西,就会发现书页里是关于腺体的内容,平板里是自己的病历。
周元青依然在研究他,只是从台前转到了幕后而已。
“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找别人好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周医生,”夏殷苦涩地笑笑,声音很小地说:“可抑制剂真的很贵,我实在没办法啦……”
9
Omega信息补录很简单,周元青所在的四海市第一医院就具备这个条件。
父母因冲动而结合,自己就是冲动产物的周元青不喜欢匹配系统,甚至可以说是反感。
冰冷的机械、死板的数据、生搬硬套的理论、凑合的结合。它撕裂了爱情和家庭,重新缝合出一段“良缘”,所谓的高度匹配美好婚姻,只不过是被信息素驱使的性欲之奴罢了。
但目前看来,找个Alpha对夏殷来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周元青莫名其妙就是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活兔子一样上蹿下跳,快要顶破缝缝补补竖起的心之高墙。
几秒钟后,周元青决定遵从直觉推迟这件事。
他转了转笔,定睛看着夏殷,淡淡道:“如果是着急缺钱的话,我个人可以先借给你一些,利息给不给都无所谓,而且我不着急用钱,随便什么时候还都行。”
对方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夏殷感到受宠若惊,他吃了一惊,倒吸凉气,初愈的肺部受了刺激,导致夏殷捂着嘴,忍不住猛咳两声。
千憋万算,还是又在周元青面前失态了,他不免涨红了脸。
周元青没说什么,弯下腰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夏殷,还体贴地附送两张纸巾。
夏殷声如蚊呐地道了谢,然后仰脖喝了口水。他觉得周医生真是好心肠极了,善良过头了,居然会借钱给并不相熟的病人,也真是不怕被骗。
夏殷感激周元青,但无法接受对方的好意,坦率直白道:“不、不用了,谢谢周医生。可救急不救穷,就不给您再添麻烦了。这病跟个无底洞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而且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感觉喘不过气来。”
他说话的腔调很软,但明显是思虑再三,已经做好了打算。
“你再想想,”周元青又从另一个角度真诚劝诫,“匹配或许可以解一时之急,但若匹配到了不好的人呢?说不定还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嗯......我偶然也听到过李医生谈论你的病情,并不是不可以解决,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夏殷心中暖流涌动。
细看之下周元青眼睛里还有细血丝,工作这么忙,竟能分神关心,诚心诚意为自己着想。
太难得。
自己出院之前一定要给周医生送筐水果表示感谢。
于是他真诚地解释道:“我知道,可我现在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做什么都有风险。像我这样的Omega肯定需要被标记,不然没法找工作呀。我没有别的可靠的方法,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还不如通过正规一点的渠道解决。”
“再说当初是您说的可以匹配,不然我也不敢来打搅您。”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元青心里兵荒马乱一片混乱,但面上不显,他沉静地问道:“我说过吗?”
大概是周医生贵人多忘事吧,夏殷迎着周元青温柔深邃的那一汪眼潭,把没喝完的水瓶放到桌角,小鸭子似的连连点头,提醒道:“是的,就是前几天的事。”
周元青记不清了。
他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白天要坐诊,晚上还要查资料找论文,偶尔还要处理家里的乱子,一刻不停地研究、研究、研究,想找出发病的诱因或者解决的方法,期间还想尽办法让新来的病人分配到其他病房而不是夏殷那间。
就这样在背地里研究了夏殷好几天。
他知道夏殷得过腮腺炎,那时候脸颊一定肿得像含了两只黄桃;知道夏殷切除了阑尾,发病的时候应该很痛;知道夏殷十八岁时骨折过......
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眉目,夏殷来了,他说他要匹配、标记、结婚。
真是好极了。
周元青想自己跟夏殷说了那么多话,他一句没记住,光记住匹配了。
等着找一个所谓的匹配之人结婚吗,那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是很正常的选择,周元青心里却一阵厌烦。
也不再多说什么,周元青“啪”的一声扔了笔,推开椅子站起身,冷脸道:“那走吧,我带你去补录。”
10
周元青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高高大大地站在门口望着夏殷,脸孔冷峻桀然,眼神犀利。
“走吧,弄完了我再回来。”
夏殷被看得心里一突,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有点儿怕周医生,至于怕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大概就是怕现在这个样子。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张嘴欲辩解,但是半天也没说出口,只好局促地闭嘴,跟在了周元青身后。
有周元青带着,虽然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但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过一个钟头一切就结束了。
夏殷心有余悸,快走两步跟周元青肩并肩,问道:“周医生,这就好了吗?”
“嗯,”周元青变得很冷淡,“你这种没有限制条件急需匹配的,不管成功不成功,一个月内就能出结果。”
“那周医生,你在系统里吗?”
周元青个高腿长,步子大走得快,但为了屈就夏殷,便也放慢脚步,等着夏殷跟上来。
可这个问题?
周元青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夏殷乌黑澄明的眼睛,心里像被投了石子的湖边般微微一荡。
夏殷脸上圆线条居多,钝钝的,有种不明世事的娇憨,可周元青见过夏殷崩溃后又很快拾起心绪的模样。
夏殷不是个脆弱的人,但的确没什么防备心。
比如现在,周元青看了看长长的走廊,一面是墙,一面是窗。
走廊里没什么人,也没有监控,夏殷一个随时可能发情的Omega跟Alpha危险地独处,竟然还可以近乎天真地问他有没有在系统里。
见周元青半天不说话,夏殷以为又冒犯到对方了,连忙说:“对不起,我就是随便问问,别管我。”
“你去找过林哲庸了吗?用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联系方式。”
“找过了,已经给我发了一些资料了。说起这也很谢谢你,周医生,你人真好。”
看来林哲庸给夏殷发的资料也没什么用,这人根本没好好注意。
周元青深深看他一眼,遮掩般把手插在侧兜里,转了话题回答道:“我当然也在里面,公职人员必须录入。不过不到规定的年龄,只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匹配度才会触发提醒。”
夏殷哦哦地应了,站在原地不动。周元青不走他也不催,单薄的肩膀微含,乖巧地待在周元青旁边,跟他一起望着窗外。
最近经常下雨,窗外的天空碧蓝如洗,地上却坑洼泥泞。
跟周元青待在一起,夏殷觉得心里很平静、很安宁,忙里偷闲地享受着这一份静谧美好。
这几天过得又乱又累,现在终于算是告一段落,却又要开始等待匹配系统的审判了。自己会匹配成功吗?会匹配到谁呢?
夏殷胡思乱想。
周元青忽然叹了口气,说:“夏殷,把嘴张开。”嗓音微哑,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而夏殷乖乖照办。
他以为周医生灵光乍现所以要再检查一下,甚至忘记了周元青现在已不是他的主管医师,但仍旧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可惜这次贴近嘴唇的并不是棉签,而是别的东西。
带着周元青体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