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香气。
罪恶的香气。
令人如痴如狂的香气。
周元青吱呀一声推门而出时,身上就带着这香气。
匆匆忙忙从床上起来,所以仍穿着来时的衣裳,但要潦草得多。周元青的衣领歪斜松垮,鞋子也左一只右一只,且随性地没提后跟。
顺手捋了一把的头发很快又蓬松散开,风流无限。颈上的吻痕、下巴上的牙印,破皮结痂的嘴唇看着狼狈,偏又有种荒诞淫靡的协调。
周元青对正劈柴的张汲说:“他还在睡。”
意思是小声一点。
张汲呼吸一滞,直起腰来,他只厌恶地看了周元青一眼、只闻了这链条般的空气一下,便垂下眼眸。
从这轻轻一瞥——不,是从闻到的气味里,张汲明了,夏殷已经再次被纳入Alpha的怀抱。轻微恶心。
周元青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在这里多待几天。”
不那么想要自由了。
张汲脸白了一瞬。
他不知道该为夏殷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若能眼不见为净多好,可惜张汲不得不看,因为林素素私下和他讲明,林哲庸的求生之道就在周元青身上。
几个月来,张汲无数次期盼周元青死在外头,结果未能如愿,昨晚见周元青失忆,忍不住尝试言语诱导,可惜也没起作用。因为周元青好像自有一套行事准则,说把夏殷推开就推开,后面又说敲门就敲门了,并不受外界干扰。
现在对方再次和夏殷搅在一起,郎情郎意,爱得缠绵。
终于显出自己的多余。
思想偏激一点,张汲真想把周元青出卖,反正现在外面正找这周家余孽找得发急,但一想到夏殷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到林哲庸并不健康的体魄,这念头如烟散去,他也如烟散去。
一辈子吃了十辈子的苦,已经快活够了,或许这条命仅剩的价值,就是为林哲庸、夏殷所用,张汲长叹一声,不再多做反抗。
最后深一脚浅一脚回了房。
周元青不关注张汲的想法,只觉得对方有些碍眼。他谁都不关心,仅凭本能感觉行动,活得像了野兽。实际上他刚醒来时和野兽真差不太多,连基础常识都忘了个干净。
如果说记忆是一栋大楼,那名为周元青的这一栋,已被暴力地拆散了所有砖石,只剩下了空落阴森、交错架起的钢筋。
幸而重新搭筑要简单许多,仅需再次输入,便可轻易吸收。
不过条件有限,林素素心系哥哥安危,着急忙慌盼着Alpha想起来谁是供体,同时不想让周元青好过,于是粗暴地限定范围,排除掉有关夏殷的信息,剩下的根本不辨分哪些是好哪些是坏,一股脑儿全往人脑子里塞,然后用语言多次诱导劝诫,想钓出答案。
周元青虽然什么都回想不出也不愿回想,但却无牵无挂地茁壮变异,前期短暂的呆愣后,灵魂日渐狡猾,好东西油盐不进,把坏东西学了个十成十。
林素素把控不住,想,但是不敢用恶毒手段,怕刺激得周元青说假话或不说话最后耽误事,所以只能另择它法,也就是和林哲庸半瞒半骗地商量,把顽固不化的周元青送至夏殷身边,观察能否起效。
起效了,但明显又不是林素素想要的发展。
周元青开始靠夏殷身上的气味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有时候用鼻子看胜过眼睛。
蹭蹭西瓜味的西瓜皮头发,含住桃胶味的柔软耳垂,湿吻蔓延而去,尝到脸颊凉丝丝的光滑、颈后伤口微腥的血气。
血、草莓、草莓汁......是打开一切欲望的钥匙。
这丰富的、美妙的、细嫩的气味令周元青激动万分。他闭眼,手臂环腰而上,罩住夏殷薄薄的乳儿揉捏,喜欢被嫩奶头啄吻掌心的触感,喜欢夏殷半梦半醒时发出的轻吟——
“我热。”
天热,抱在一起身上燥得慌,夏殷本想贴紧墙壁散热,结果周元青也跟着他往前压。火热心跳隔着胸膛共振同频,头脸也被吻得濡湿,周元青的身量要比他大两圈,怀抱像个蚌壳一样把夏殷深深圈含在里面。
“周元青,我真的热。”
夏殷难受极了,他又热又困又累,眼睛睁不开,被周元青逼得走投无路想挠墙。结果很快,一根更火热的东西复又插了进去。
“唔!”
昨天射进去的东西还留在艳红肿胀的肉洞里,周元青情意绵绵地插了他一整晚,睡着了鸡巴也堵得严严实实,不许一滴精液流出来。
夏殷再多的欲望也被肉体冲撞搅了个稀碎。
满足了。
满到溢了出来。
他欲哭无泪地说:“我不要做了,我要睡觉。”
“你睡吧,我再玩会儿。”周元青亲了一下他耳根,把住夏殷右腿膝弯,令其分开双腿,然后姿势自然地往上一顶。
“啊......”鸡巴插得太深,夏殷低低吟叫一声后用手捂住了脸,凄惨喃喃道:“你这样我怎么睡?”
周元青一边玩着他的奶子一边轻飘飘地说:“能怎么睡?就这么睡,跟之前一样插着睡,给你松松屁眼,太紧了夹得我难受。”
污言秽语灌满耳朵,下头又啪啪啪地挨着草,夏殷已快神智不清,唯一剩下的一点儿思考能力都用在了担忧竹床会塌陷上。
吱呀,吱呀,他是一只随波荡漾的船,被苦艾味的洪流淹没,淹没。
窒息。
头顶墙壁,身子被插得一下下摇动。爽得很痛苦。
周元青太粗暴,有种强烈的受辱感。痛苦得很爽。
“嗯……啊……嗯……”
夏殷的呻吟求饶只鼓励了周元青进一步动作。
原本小小的乳晕软软胀大充血了,真似熟透了的草莓,臀部又汗唧唧地和Alpha黏在一起,分开时发出牛皮糖似的粘黏声,令人脸红不已。
没人不爱看Omega在自己身下露出淫浪的情态。
周元青昨天看了一晚上,仍不满足。
手塞在夏殷胯间,他拢住Omega的阴茎温柔套弄了几下,捏着夏殷的肉铃铛盘玩,吐气耳语道:“换个姿势。”
夏殷忍饥挨饿,忍辱负重,软绵绵地任人摆布。
他仰脸躺在床上呼喘,双颊红扑扑的,两条腿呈M型,哆嗦着踩在周元青大腿上,腰下还垫了那只艾草枕头,好方便挨操。
就是玩乐,周元青在玩他,Alpha为性器被紧致包裹的纯粹舒爽喟叹,鸡巴挺进湿滑透顶的腔穴里,把娇嫩敏感的淫肉磨得再次充血。
“我舒服......不......难受......”
夏殷骚哒哒地胡言乱语,同时泪眼朦胧地往外望。
窗帘拉着,仍一眼可见大亮的天光。
白日宣淫。
又害羞,于是猛地把头偏向内侧,想装死。
周元青啧了声,硬把他脸掰过来,轻喘着说:“别躲,我再瞧瞧。”
“瞧了,你也记不得我。”
周元青的目光黏住他面孔,说:“不,现在我们熟了,要重新开始。”
夏殷没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幼稚,心想:哼哼,那你的熟可真廉价。
还不如疗养院里那条马尔济斯。
瞧着瞧着,很快又亲上,用缠绵悱恻的吻收买周元青的动摇。
吻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稀里糊涂。
夏殷的手从Alpha的腰间挪到坚实的臀肉上,感受肌肉随着动作在手下涌动,有一点儿甜蜜的幸福。周元青往里操一下,他就淫荡地轻叫一声,思维被快感冲破成细小的碎片。
夏殷从自己的密处想到周元青的屁股,是不是周元青往里顶的时候,那里也在用力收缩。
念头一起便发展壮大,人一胡思乱想就停不下来。
夏殷笑得直抖,腿更夹不住了,鸡鸡像是又坏了,尿都流了几滴。
周元青奇怪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又哭又笑表情扭曲,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夏殷连忙吻住他,含糊其词地求他别问了。
说出来怕自己要挨揍。
话语的含义需要空气做介质传导,永远比不上肉体的亲近和摩擦。
周元青突然也想拍视频,因为镜头是另一双眼睛,能够高高在上地、兴奋地、阴暗地窥视夏殷。不欲回忆从前,却又没法割舍这美妙的纽结,想要双倍占有,想要留下侵袭的痕迹,想要叼着夏殷的后颈把他藏到深山野林里去。
怕被人抢去一分一毫。
——希望你的人生完全属于我。
周元青心颤着,为万无一失的本能引导,一寸寸吻过夏殷身上敏感的晒痕。
脸贴紧Omega柔软温热的皮肤,感受对方脖子上勃勃跳动的血管,吮一下鲜红的小痣,再往下是被吸得胀大不已的奶头,周元青狗一样舔了两下,继续嗅闻平坦的腹部,之后是大腿......香气在夏殷周围袅绕,让周元青兴奋欲狂,错觉自己正在雾气中闯荡。灵魂的一部分遗失在夏殷眼睛里,肉体的一部分埋在夏殷身体里,他们像两个相反的螺旋,完美嵌合。
膜拜亲吻的过程中,周元青慢慢往下挪,鸡巴也从夏殷屁眼里拔了出来。
“啵”的一声淫响,肉洞恋恋不舍地翕合,开始往外流白白的浓精。
失禁感令人羞耻不已,夏殷伸手揪住周元青的头发,呜呜哭着说:
“周元青......都、都流出去了。”
如果只有欲望,未免太无趣。
若毫无欲望,又有几分空虚。
周元青拿毛巾把夏殷身上的淫荡气味捋净,终于愿意放开Omega,让他爬出去觅食。
夏殷饿上加累,两条腿直打颤,勉力支撑才能滚下床,要不是周元青扶了他一把,估计得摔个大马趴。
含蓄地打了个哈欠,周元青瞥他一眼,说:“已经下午了。你现在出去也没用。”
夏殷的嗓子哑了,舌头也痛着,他被周元青无节制的任性折磨得不轻,有气无力吐字不清,“我不出去?我饿啊。你不饿吗?“
“我不饿,吃得很饱,”周元青扳过夏殷肩膀,在他颈侧缠磨地嗅了嗅,Alpha做完态度就冷淡了,似乎已把床上说的话忘却干净,不阴不阳地说:“而且你也不太适合出去。”
“嗯?”脏腑都像被捣碎了似的隐隐作痛,屁股更是难受,明明大热天却感觉身上凉飕飕,夏殷连站着都有点儿困难,根本腾不出脑子来想。
周元青把人揽到镜子前,低下头去同夏殷脸贴脸合影,手指从他的眼脸一点点滑到脸颊,“你这里、这里、还有那里......”
动作轻柔地摸到Omega颈后还未结痂的牙印,周元青说:“确定要被看到吗?”
好熟悉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回忆。
镜子里的自己像被疯狗啃咬了一遍,脸色暗沉、满面虚汗,夏殷当然不好意思在张汲面前露丑相,他疲惫闭眼,“都是你弄的。”
周元青丝毫不以为耻,“那不是我的错,我是看你挺急的,想帮帮你的忙。”
夏殷哽住,这状态下的周元青不体贴不温柔,冷冰冰的阴阳怪气,很会噎人,有种淡淡的神经质。
感觉被诈骗了。
他真有点儿急了,于是脑筋混乱强挣着辩解道:“你少胡说八道!”
周元青眼眉往高处一抬,唇上被咬出的伤口好明显,“你躺着,我出去。”
夏殷蔫头搭脑道:“你,避开点张汲哥,别被看到了,真要遇见了就什么也别说。”
尽管已经努力地降低声调,但木门松垮、两屋相邻,还是害怕被听到。
这种事光想想,就够人害臊的了。
“为什么要避开?”
周元青没说早上自己跟张汲碰面了,只说:“我不怕被看。”
不怕被人看,确实不怕被看。
夏殷感觉现在的周元青脸皮厚如城墙倒拐,毫无廉耻心,干脆双手合十给他拜拜,用微而颤的声音说:“......求你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啊。
“你怕你就别出来,”周元青好像很吃这一套,用力把夏殷按倒在床上,略显轻佻地拍拍他的脸,“千万别我回来,你又不在这儿了。”
像孙悟空给唐三藏画地为圈。
身旁很快一空,脚步声渐远,周元青走了,苦艾气也由浓转淡,只剩少许情欲味道附着在凉席上。
会离开多久?
还会回来吗?
夏殷明知道自己的担心很无稽,明明刚刚才赤身裸体交缠过、明明只是找个吃的而已,但神经却根本不受控制,好似玩具发条般一匝匝上紧,急躁、煎熬,渐渐惊怕起来,身上也微微发了汗,眼神直迫门口。
滴答、滴答。
手表在腕上空虚地转着圈。
门外是黄昏的颜色。
和几个月相比,个把小时短似一瞬。
其实纵向总观,几个月也不值一提。
但夏殷觉得自己熬不得了,他认清自己爱得不聪明,即便有赵子逸这教训前例,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天然界隔,还是喜欢上了。肤浅、潦草、杂糅感激的披皮,然后昏了头,一点点往后退作出让步,试探、选择性遗忘、原谅和等待。
驯化的过程。
因此等门一响,夏殷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脸面也不要了,胆子也顾不上了,他把头埋在回来了的周元青领间,心中焦烦退去,难过地说:
“周元青,我又等了你六十分钟。”
把搅出来的面糊放在柜子上,周元青自若地说:“六十分钟怎么了。”
胆怯伸舌,主动舔了舔Alpha的唇,夏殷脸色那样可怜,他畏缩在对方怀里,喃喃道:“可我怕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等,等不起第三次。算了,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精神分裂成哪一个,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可耻又没出息。
周元青听完,没说什么。觉得自己丢弃了最珍贵的“自由”,心里别扭得很,所以人好似冷血动物,一点儿热气也无,嘴上却又在娇惯地回吻。
怪矛盾的。
两个人黏糊糊亲了好一会儿,他才严肃地说道:“真这么喜欢我......那从现在开始,你得好好表现,尤其是不要再提什么之前。”
夏殷的嘴唇闪着红嫩的水光,已把周元青当装逼无赖的小学生哄了,“不提就不提。好好表现是什么?”
周元青推开他,说:“别问了,你先吃饭,吃快点。”
真饿了,所以等夏殷坐在床边,狼吞虎咽地把一碗稀溜溜的热面糊吞下肚,吃得脸蛋红扑扑,才想起周元青来。
他咬着勺子扭脸问:“我吃完了,你吃什么?”
然而连夏殷自己都没吃饱,因为周元青给得太少了。
惯会吊胃口。
周元青则大步踩到床上去,径直撩开夏殷的衣服,令Omega裸出两只奶白的微翘的乳儿,含在嘴里吃得濡湿。
“嗨呀!”夏殷被他鲁莽的动作惊得往后缩了缩。
“叫什么,过来啊。”
周元青喘着气,则硬把Omega拉扯过来,一件件又取掉夏殷身上的衣服。
两个人十指相扣,影子醉了酒似的一致摇荡,周元青骑在夏殷屁股上,慢腾腾地顶磨他的水穴,夏殷在下头嘤嘤地叫着。
周元青诡计得逞,但还是不肯笑,操他操得真是舒服极了,所以孩子气地用指头抠夏殷的掌心,说道:“你跑什么?你要是再跑,我就不回来了。”
......
其实即便周元青不强调,夏殷也已动摇,他吃到好处尝到甜头,自然生出许多私心,甚至会产生大为怪异的念头——如果周元青失忆的同时失了智力就好了。
他希望周元青想起来。
他不希望周元青想起来。
想起来后周元青暂时不会想要离开他。
想起来后他们中间又隔着扇厚实玻璃门,要面对现实种种,最后靠周元青的爱维系关系。
所以昨晚会扭着不是心思的嘴角,学会撒纯白谎言,半真半假地省略那些波折和纠结,翻来覆去讲述他们短暂的、寥寥无几的甜蜜。
他们不太相配。
不管是家世背景、工作履历,还是别的,这些差距不是周元青的三两句话、几十万块钱,就能让夏殷完全放心的,他将信将疑着,似乎快要成为最为人不齿的痴男怨夫。
恋爱固然甜蜜梦幻,周元青说话好听做事漂亮性格也好,夏殷合上眼便能昏头昏脑地信,可一联系到现实便信不下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即便已做出了再次相信的选择,还是会为前景感到忧虑。不安似被风刮倒又摇摇起伏的稗草,在心中多次伸立。
人是社会的动物,这个世界上不只他们两人,若世上只有他们两人......比如现在,在这与世隔绝之地,便似在伊甸园里。他和周元青是自由的、平等的,是赤身裸体、无牵无挂的。
喜欢这样的自由,能给人带来虚无的安全感。
所以在张汲问他想不想回去时,夏殷犹豫着拒绝了。所以在张汲编了个理由说,必须要引导周元青想起来,好解决掉外面的麻烦时,夏殷自私地阳奉阴违了。
反正麻烦解决不掉,也只是需要躲躲藏藏而已。
突然爱上躲猫猫游戏。
夏殷问过周元青有钱吗,周元青堂皇道:“一分没有,没人给我。”
“穷光蛋!”
挑挑拣拣终于拣出几个优点,夏殷心里很高兴,很爱这个穷光蛋,“那你刚来时说要给住宿费。”
“客气一下,说说而已,“周元青说:“真住进来了,你们还能把我赶出去?”
“住宿费本也不是交给我,归张汲管。不过我不赶你,我给你求情。”
“那他把我们都赶出去怎么办。”
夏殷偷偷笑了,“我有一点点钱,够买两室一厅。但因为是我的钱买的,只能我住两室,你住一卫。”
“不要。”
“你穷,不要也得要。”
当然不会赶出去,夏殷把他往里拉都来不及。
周元青失了忆,没钱没工作没身份没远大前程,甚至连追寻从前的心都没有。除了个子高壮一点,再无别的优势,说不定还比不上自己。
好,太好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夏殷闭上眼把周元青当马一样打扮,又期期艾艾挤出不少形容词来夸,免得周元青罢工,实际心里想的是——周元青最好丑得谁都认不出来。
喜欢红色是吧,那就穿松垮的红色汗衫,出门估计能惹得路上黄牛水牛频频回眸,刨蹄喷鼻跃跃欲试,准备顶过去,来一场不限地点的斗牛游戏。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夏殷没打算让周元青发挥特长,做赤脚医生,而是利用他的强健体魄,让周元青好好学做农活,以消磨精力。
像把一块金子裹成泥疙瘩,其实算是在糟践周元青,夏殷又是第一次做坏事,理直气壮不起来。
蛮忐忑。
他也会心虚的啊!
但Alpha虽已变了性情,不似往日温柔顺和,嘴毒话少心硬,冷淡漠然得很,给人以陌生的距离感,总体上却很听夏殷的话。
夏殷说什么是什么,很少反驳、从不抱怨,而且学得真挺快,很快就在夏殷的违心赞美下,从云端跌进庄稼地,成为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了。
白天骡子一样踏实肯干,话也少,除了不敢多露面出门外,已在奴隶主夏殷的要求下,把三口之家要做的一应细活粗活都揽了。
晚上驴子一样踏实肯干,开始索要报酬,在新制的床上对着Omega连亲带咬,十来分钟就把夏殷操得全身发颤,颠颠呼呼地喘叫,做得过了头就要流眼泪了,到最后被欺负得憋着嗓子一抽一抽大哭,差点儿断气。
周元青捏捏他的肉屁股,轻轻叹气,“地主大人,你又嚎,我这么累,还变丑了,怎么也不心疼我。”
夏殷气死,哽哭道:“你、你还要我心疼吗!”
这么能折腾,干完活还有力气折磨自己。
是好,好个屁。
周元青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打算再到外头去,自己也终于得偿所愿,拥有了普通情人24小时全天陪侯,但为此付出的代价过于高昂。除了日渐发酵的心虚内疚,还有承受不起的肉体征伐。
简直要了老命。
周元青见他连蹬腿带抽抽,实在受不了了,便宽容地松了手,鸡巴自然也从短窄的肉穴里缓缓退出。然后放松地坐在床头,这时候只需要招招手,夏殷便会泣声连连地撅屁股狗爬过来,自己捧着翘起的粗红阴茎吧嗒吧嗒舔吃。
某种天然的生殖崇拜。
他们颠鸾倒凤舒服了,轮到张汲看不下去。
之前能宽宥夏殷的“喜欢”,完全是因为不用多和周元青打交道,像现在距离一近,张汲根本受不了。种种因素作用下,他很恶心周元青,恨不能变成聋子瞎子傻子,只可惜必须要观察周元青的情况,所以最后只能变成心碎的哑巴。
像受虐狂。
在村子里的调研宣传已经告一段落,之所以迟迟不走耽搁着,是因为周元青。
他一天想不起来救命稻草在哪里,张汲就解脱不了。
张汲对周元青没什么好脸色,周元青对他也是漠不关心,没有正面冲突,但直接连招呼都不打了,完全当了空气。
两人关系如此恶劣,夏殷像夹在婆媳中间的懦弱丈夫,装死不成、左右为难,有火烧屁股之痛感。
住院是张汲照顾他,下乡是张汲照顾他,现在他明一半阴一半地磨工,张汲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水。
夏殷自觉欠了大人情,不敢提意见,怕张汲横眉冷对地赌气、怕张汲说:“我在这里,就这么碍眼了?”
想到这儿,夏殷连门都不敢迈,立刻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改为叮嘱周元青少出去,“我没钱,你更不用说了,人在屋檐下,千万不要和我哥起冲突。”
可惜院子太小,还是经常碰面。
周元青阴恻恻地给夏殷吹枕边风。
夏殷听完揉耳朵打哈欠,装聋作哑,捱了半天绕不过去了才说:“你有说这些话的功夫,不如去把大粪挑了。”
“他赖在这里,不好。”
语气硬得像要求而非请求。
“人家找的房子,怎么不好,怎么是赖?非要说的话,我们没钱又没房,才是真的赖。”
周元青轻蔑容忍,“其实,主要是隔音效果不好。”
屋里顿时一静。
夏夜,听得见远村狗吠,屋外蛙鸣,房子的隔音果然不好。周元青只穿了件松垮的背心,膀子都被晒成蜜色,还忙着给夏殷摇蒲扇纳凉。阵阵凉风吹乱夏殷的额发,很快又被细致地拨整齐。
靠得太近了。
指尖和汗湿的皮肤接触,温吞温柔。
夏殷的额头摸上去平和柔软、光滑,像鞣制好的上佳的皮革,最适合留存芬芳。
夏殷的气味倾注而来,把他填得满满当当。
夏殷留下的烙印如此鲜明,难以消退。
这日子和周元青想象的不太一样,又一模一样,他很想从哪里摸出点儿不满意来,好促使自己脱离夏殷,重获自由,偏偏只有心满意足,平和得连脾气都变好了。
过了会儿,周元青降了语调说:“不是要逼你,是他在这里不方便。又不是亲哥哥,光盯着我们看干什么。”
哪里是盯着,简直类似监视了。
夏殷自然察觉到这一点,他知道张汲正等着结果呢,但还是说:“那你搬出去算了。”
“真的吗?”周元青没笑,嘴角平平开合,阴冷地说,“我怕我搬出去了,你会想我。到时候我不回来了,你求我怎么办。”
夏殷学乖了点,才不嘴硬内耗,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脑袋钻头一样直往他怀里拱,差点儿没把周元青从床上顶下去。
“好好好,我马上求你,求你求你求求你!张汲哥很好,你别让我为难,我们以后小心一点,或者再过段时间,多租多修个房子,行不行。“
顶着顶着周元青心就软了,也不阴阳怪气了,想着自己把张汲囫囵弄走就好,懒得多计较,于是反手扼紧夏殷乱扭的肩膀,不许他再撒娇,“得了,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合着他们都是xx大哥,只有我周元青命不好,成了你的孝子贤孙。”
“你非要当孙子也行,我没意见,”夏殷笑嘻嘻贴过去咬他长出短胡茬的下巴,轻盈地说:“不听话的小鳖孙。”
他欺软怕硬,只敢开周元青一个人的玩笑。
“好吧龟爷爷,我是鳖孙,那你咬的是什么?”
是什么?
夏殷不喜欢黄段子,但久经磨练,很快就懂了意思,立刻被这不甚明显的性暗示刺激得脸红了。
松嘴想跑。
周元青却用力捏住他手腕,不准人往下缩。
两个人耳鬓厮磨,绵绵亲了会儿,都轻喘哼唧起来。
夏殷被Alpha的舌头搅乱思绪,在唇齿间尝到世间最美妙的滋味,他享受着腺体被轻柔吮吸的快乐,嗯嗯嘤嘤呻吟了,还悄悄夹紧了双腿。
周元青深嗅Omega身上清甜的草莓香气,思想仍矇昧,情绪却生动得多,搂他搂得更紧,黏哒哒地亲吻他头脸,同时手灵活地伸进夏殷裤子帮他撸,指尖薄茧磨得敏感龟头又痛又爽,夏殷的马眼一滴一滴渗出腺液,被抚慰出咕叽咕叽的黏腻响声。
“啊、啊......”
夏殷浑身汗湿透了,躲在Alpha怀里舒服得一直颤抖———周元青的臂弯是他的桃花源,最后爽得忍不住,心里油然升起痴浪念头,也顾不上自己举止是否淫荡,干脆吊起胳膊抱住周元青脖子,在他耳边低弱地说:
“周元青......我、我想含真的。”
这次想含更深一点。
可以吗?
嗯……
喜哥儿跟张汲他们混得太熟,好处是来时会带点儿好吃好用的,坏处是来时招呼都不打,摇着肩膀耸开大门,正好跟坐在藤椅上串茄子的周元青对视。
碰面来得出乎意外,怎么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
跑是来不及了,只能怪自己疏忽大意,幸好周元青已被打扮得类似神农架野人,和之前基本看不出联系。
喜哥儿舞着胖手指,挠头问周元青:“你是?”
周元青被夏殷敲打过,所以扭头,打算看他的脸色行事。
可惜夏殷不中用,突逢异变,表情怪异地“呃”了半天,喉咙像被棉花塞住,说不出什么找补的话。
结果被张汲抢先答了,“我对象,过来住几天,很快就走,别和人说。”
肉身是硬而脆的容器,多少或悲或喜的情绪犹如一潭死水在体内淤积,再不流动就要塞滞得破裂了。因此张汲的嘴比头脑转得更快,毫无逻辑的发言,像喝了假酒。不想听见夏殷大谈他和周元青之间的关系,冒顶了这名头,收获夏殷怪异的目光。
宁愿这样。
但村子就这么大点儿,有个陌生人出现,再保守秘密也没用,很快就传遍了。
夏殷有心想跑,但张汲说无所谓,迟早的事。
夏殷急得直蹦,转为对周元青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他翻白眼流口水装弱智,毕竟命重要。
周元青之前顺了他的心,结果是丑到不敢临水自照,所以这次听到夏殷的过分要求,一点儿不肯答应。
答应了就并非假弱智,而成真白痴了。
“那才更显眼,正常一点,不会有什么。”
确实没什么,只是更方便周元青干活而已。
夏殷仿佛有常住的打算,已经开始接收空地自种菜蔬,而挑粪施肥的重任,既不好意思让张汲干,也不好意思劳累自己,那就只能麻烦周元青了。
不好意思,真是抱歉,可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啊!
听到“噩耗”的周元青盯着夏殷看了半天,以他的功力,竟然也有些无话可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样做,不太好吧?”
夏殷脸不红心不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大任没有,大粪管够。
出生就在罗马的周元青,终于变成了拉粪车的牛马。
夏殷说农家肥很难得,还好喜哥儿家人丁兴旺人又大方,裤腰带一松扎完马步,就是半个坑。
总而言之,是要让周元青好好挑别洒了。
“抛开事实不谈,这还有个好处,你也不用计划跑老远去配眼镜了,反正只是轻度近视,刚好给家里节省一笔。”
周元青:“嗯。”
夏殷不依不饶,“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家庭地位比较低,周元青无可奈何,还得迎合他的促狭,“所以又怎么你了,神仙?”
夏殷越待越有童心,说明白点儿,就是心里没压力,翻身做主人,得意过头有点儿坏了,他拍着周元青的膝盖,呱呱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怕你、我怕你......哈哈哈,挑粪时经验不足,眼镜掉粪桶里了,有辱你高级知识分子的身份啊!”
说是高级知识分子,夏殷却暂时没打算让周元青想起什么多余知识。
他觉得就现在这样,不多不少,刚刚好。
好喜欢这样的周元青,没那么英俊、没那么完美、没那么温柔、没那么高高在上、没那么浪漫。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一开始夸周元青帅、可爱、讨人喜欢,还能说是昧着良心安抚Alpha的情绪,现在已算是真心实意。
这个恰到好处的Alpha,令他无限痴迷。
防着他想起来,但防不住周元青走门串户,在喜哥儿的引导下,和村里人渐渐熟络。周元青什么都好奇,什么都爱看,连村里的老兽医骟牛,都会在一边默默旁观。
而等到上了年纪不够敏捷的老兽医被没上年纪气壮力足的公牛一后蹄踹飞两米远后,便由周元青接手了一应事务。
事不多,也赚不到两个钱,出诊一趟不过收获鸡蛋八枚。
不过从仁医变成兽医,并不是坏事。
要知道病由心生,人心难治。人的心眼一坏了,不免要违背本性,做出些丧尽天良的坏事,相比之下,畜生倒显得单纯许多。
周元青干这个,和爱好没关系,但他喜欢以此为借口,摆脱夏殷安排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活计。做什么都比干那些好吧,偷得半日闲。
免得夏殷瞧不起自己,光对着张汲两眼放光。
夏殷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许多事情都告一段落,他暂时不用宣讲教育,也不用干活。朋友在左,情人在右,每天过得轻松愉快,所以有时间挪揄取绰号,开始悄悄在心里叫周元青“掀蛋超人”。
某天还闲心大起,亲自跑去看周元青出诊。
看周元青冷漠动作,手起刀落,灵巧迅捷,流水线般造出一头头太监牛、泰国猪。
夏殷的嘴巴渐渐张大。
前来看热闹的喜哥儿观察许久,认为周元青挺厉害,样样都做得拔尖,配得上张汲,一边夸一边对夏殷说:“你把这些蛋拿回去,让你哥做一顿好的吃吃。”
“算了......”
“怎么算了,做起来很简单的,剔去臊筋,用尖椒香油煎吃下酒,舒服得很。补阳补肾,大补!”
杂着血丝的卵蛋在土瓷碗里滚动不停直冒骚气,看得夏殷面如土色,错觉胯下生出凉风,于是连说不要,让喜哥儿自己拿去吃吧,说完就四肢着地爬着跑了,招呼都没给周元青打。
晚上回去,两个人照例要亲近亲近,周元青照例要奉献一下,让夏殷先舒服舒服,但这次夏殷的反应异于往常。
“不行不行,你别摸我,”夏殷一拳挥掉周元青的手,两股战战抖如筛糠,捂着裤腰带道:“别摸我那里。”
周元青说实话,最近挑粪挑得都有些自卑了,看夏殷躲躲闪闪放不出好屁,泥人也生出三分火气,“你怎么了又是,刚洗的澡,嫌弃我臭?”
夏殷实话实说:“不是,我不嫌弃你,我喜欢你,是因为别的。”
“别的什么?”
“......”
逼问半天,终于得知了夏殷恐惧的源头,周元青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又累得很,所以没多搭理,倒在一旁困乏睡去。
可惜睡到一半又被Omega窸窸窣窣摸醒。
周元青闭眼,声音冷得瘆人,“你的心理阴影?”
双标怪夏殷哪里敢说话,只怯怯躲在他背后,还悄咪咪亲了周元青后颈一下,絮絮叨叨,“你也没睡着对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美人鱼你知道吗......”
谁没睡着?肯定是白天不干事,晚上不干事的夏殷睡不着。只有他才有精力在这里搞“怀民亦未寝”的幺蛾子。
......
“你觉得你更像美人鱼还是王子?”夏殷问。
“嗯?”周元青在半梦半醒中皱了眉,顺手摸上夏殷凉丝丝的肚皮,强撑着精神闲聊,答:“两个都不像,我像那个卖药水的,老实本分的商人。”
多赚点儿比什么都强。
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
“不准,必须要在这两个里面选。”
意思是非要认领一个悲情角色,真是闲得没事干了。周元青拗不过他,只好说:“那还是当美人鱼吧,虽然死得毫无价值,但王子实在太蠢了。”
夏殷猴子一样灵活,蹭蹭抬腿爬到周元青身上,低了头轻轻吻他的眼睛,含糊地说:“其实我也不想当王子......青青。”
有这样两条用锥心之痛换得的腿,每走一步,蕴藏了太多不安的血液便会开始尖叫。
是命运为你我虚设了这良辰美景,但等沉浸的梦醒了,或许又只剩下一条别扭的舌头。
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心甘情愿,对吗?
真关系假不了,假关系真不了。
夏殷和周元青亲密的举止被喜哥儿看在眼里,他这时候学会见外了,不再正面问,光在心里犯嘀咕,怎么小情侣冷冷淡淡,这两位反倒搞在一起了。
也不用他问,周元青背着夏殷,主动为其答疑解难,“我和他就是这种关系。”
再说上两句,周元青又竹筒倒豆子般道:“没事的,张汲也知道......我来这里,是不想遇见熟人。”
搞破鞋的奸夫如此坦诚,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感叹城里人花样多。
喜哥儿想了半天,才打着哈哈说:“原来是这样,嗯这个,确实也不容易。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周元青现在挺喜欢被肯定,所以含蓄地说:“谢谢。”
喜哥的祝福肯定会落空,三个人的日子肯定是过不好的,因为三个人有三份心思,三个人有六副黑白算盘。
趁周元青又出诊去了,张汲再次找到夏殷,说既然一直想不起来,那就让夏殷先走,刺激刺激他。自己再留一段时间看着周元青就是,不敢再拖。
最近沉溺情爱,和张汲缺乏沟通,懒怠交流,夏殷看着好友显出几分憔悴的脸,心虚愧疚,却并不打算答应,“很正常。真这么容易想起来,他也不会来这里。再说了外头不安全,我不走。”
熬得太久,张汲的心理已发生了异变,这次大概是想了很久才过来摊牌,所以说话格外有条理,“这些都算了。你走没事,反正不回四海市,到时候你去看望下林哥,然后应该会被安排去别的地方做事,不会引起多大关注。”
夏殷口是心非地说:“我才不走,走了后我刚种下的葡萄该怎么办。”
“早说过,他是避风头,说不定以后还要往远走、往山里搬。你先走,万一这行为刺激得他想起来,自然会来找你。”
睚眦必报的林素素把周元青送来,可不是让他享艳福的。既然连夏殷磨了这半天都没法让周元青想起,或者说承认想起,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知道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夏殷在堂屋里转着看了一圈,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托着下巴说:“我不走啊张汲哥,我要继续待在这里。我爸妈现在旅游在外,打算考察完后开制衣厂,家里没人,回去没用。而在这里,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张汲居高临下,把狡辩着的夏殷上下看一遍,感觉对方像被腐蚀了般陌生,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非要我说穿?等了这么久,你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其实根本没打算让他想起来吧。我要和他说话,你还非拦着。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趁着周元青什么都不记得,好控制他?那我劝你还是别了,夏殷。”
别玩火自焚。
“我当然没有想控制他!”
并无叵测而难测的居心。一点情爱小意的私心,也藏得不深,所以弹指即破。
夏殷火山爆发似的高声喊出,很快音调又低了,苦恼垂头道:“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懂,只是因为好不容易等到了,我走不掉。就这样,我不纠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的选择就这样!”
张汲从不掩饰自己对于Alpha这个群体的偏见、对周元青的恶感,连带有些嫌弃夏殷的没出息。
明知道是自己没和夏殷讲明,却还是有些痛苦的不耐烦。
你是被信息素操控了吗?被本能支配了吗?被情爱打败了吗?被接连不断的亵渎的噩梦干扰了吗?愿意抛下你许下的承诺、未竟的事业,为这种人留在穷乡僻壤一辈子?或许当初就不应该为你治疗,或许你直接和我和林哲庸一样坏掉才更好。
不管是不是气上心头的莽语,张汲都不会说出口。
他太失望了,意料之中的失望。
夏殷明显是被猪油蒙了心,病重得药石罔效,晕乎乎地乐在其中。
没意思。
已心如死灰,只想达成目的帮帮林哲庸,再留得几分体面求解脱。
喉结酸楚地上下滑动,张汲失望地说:“不用喊叫了,我知道你喜欢他,你说过很多次了。”
“之前总在为不同的事提心吊胆,最近却很开心,所以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也不想刺激他。”
夏殷努力挤出声音,嘴唇开合、开合,找不到合适语言描述内心感受。
人和人相处,总是会把简单的事变复杂,好累啊。
他抬头,眼神清明地同张汲对视,“他不想听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我顺其自然。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麻烦总会解决,我愿意等他想起来再回去。反正总要回去的对吗?回去后一切恢复正常,我会做我想做的、做我该做的。”
——但今天,请留我一人,在桃花源里躲一躲。
乐在其中。
张汲却不再考虑那么多,他认清了,所以也要把夏殷从幻境里拽出来!
“等不了一年两年,”张汲直截了当地道:“为了林哥,周元青必须要想起来。”
“什么林哥?”夏殷迷茫,张汲根本没和他说过这事。
张汲终于和盘托出,平铺直叙讲了实话。
“哇,怪不得,”夏殷的表情呆在脸上,眼神发愣似的看着张汲,声音毫无起伏,“很重要的话,为什么早先不直接讲明?绕这么大个圈子?”
“怕你会有压力,本以为可以顺利完成,但你既不想认真,也不愿意离开,那就只能换方法了。所有事都要为林哥让步。”
说的你们全是在为我好,非要看我掉进去了再开口?简直像要扒掉一层皮。
我做着梦微笑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吧。
夏殷苦则苦矣,但既没有因得知自己被欺瞒而暴躁,也没有因无法继续沉溺而落泪。这一生不曾有过死心气馁的时候,他跟野草一样细韧,风一吹就倒,但风停了又立马爬起来......
抗压到成了一种病态。惹人欺负。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一绳子吊死自己吧。
可怜倒霉得习惯了,所以轻车熟路,连中药都不用喝,不过五分钟就调理完毕。
张汲还在一旁讲着些什么,夏殷一句没听进去,也懒得听,只在心里想:可惜。
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