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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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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说的话:】

1.选自夏尔·波德莱尔《理想》

2.选自夏尔·波德莱尔《美》

3.坎里姆:callium

-----正文-----

冬日的寒夜,雪下得很大,门口的灯摇摇晃晃,‌‍‎‌黄‎‍‍‎色‌‌‎的光泛在雪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暖炉里的小火。

我路过小巷的酒馆,拍下身上的雪片,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听起来就要把窗户上的玻璃震碎。

这个时间,他们会因为什么而兴奋显而易见,我转头,透过玻璃向里望,不过又是一个想要通过卖身挣快钱的——

那是一双澄澈如水晶一般的蓝色眼睛,只是慵懒地向下一扫,就有无数人为她疯狂不止。他们举起双手,仿佛不要钱一样,抓起侍者手中昂贵的花束向她扔去。

这绝不是画片上的那种美媛。*

我无法克制我灵魂的雀跃,那画面美得让我屏息,如蝴蝶般在舞台上飞舞的花瓣,停在她的肩膀上,锁骨上,胳膊上,私处,大腿上,甚至那双白皙的裸足。

越来越多昂贵的花束被扔上舞台,可她对那些东西不屑一顾,只是无聊地用赤足轻轻挑开。

凡人啊!她像石头的梦一样美!*

我推开门,是风雪将我推进了这里。我灵魂战栗,急需一个栖息之所,我听到人群的窃窃私语,冷冽的呼号伴随着我一起冷却了这个酒馆的气氛。

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地方,就像他们不喜欢我一样,可如今我却主动踏足,为了面前的‎‌‌美‎‌‍‎‌人‎‍。她的脸被面纱遮挡,只余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气氛的改变,漂亮的眼睛如丝绸一样滑过我的脸颊,我满脸通红,呼吸不畅,鼻腔里满是鲜花浓重的臭味。

“欢迎,远方的旅人,可否为我这只金丝雀找一个富丽堂皇的笼子?”

她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衣裙,声音雌雄莫辨,并不是像各家小姐那样,为了欺骗愚蠢的男人伪装的尖锐音色。我张嘴,平日那些花言巧语的诗句全都躲藏在了我的喉间。

突然的失声并没有让我尴尬,因她善解人意,撩起自己的裙摆,如同羊脂玉般温润的小腿显露,所有人的注意便被吸引。

“他就是个穷光蛋!看我!我有钱!不管什么珠宝我都能装满你的身体!”

我认识这个大声叫嚷的男人,明明已经有了妻子,却并不忠贞,他是这个酒馆的常客,想来他也必然会为了这样的尤物而疯狂。

她放下裙摆,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晃荡双腿:“可我不想要珠宝,再怎么闪烁着光芒,也不过是石头。”

“我!我可以为你找来绣工最精湛的绣娘,用金丝,银丝,和远东的丝绸为你做一件事件上最美的裙装!”

另一个男人大喊,他的妻子是这里最好的裁缝,他是想用妻子的技艺讨好另一个女人吗?不过,纵使他卯足了劲讨好面前的人,她也只是摇头:“漂亮的衣服毫无意义,说到底——”

她褪下上身的衣物,圆润如同瓷器一般的肩膀半露,她的眼睛轻轻落在男人身上:“你们更喜欢我不穿的样子,不是吗?”

口哨声,掌声,甚至是更狂热的鲜花,在片刻的寂静后砸在舞台上,她从座椅上站起,绕开那些飞舞的圈套,看向了我。

“你呢?未曾说话的旅人,你能给我这个可怜人什么呢?”

“是珠宝?还是黄金?还是乳香和蜜油?你能给我上百个奴仆侍奉,还是一所辉煌的宫殿?”

“都不是。”我摇头,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显现不出任何情绪,我遨游在她那漂亮的眼睛中,说出了我内心的渴望,“我不是谋士,也不是君王,我没有黄金,也没有珠宝。我无法让你品尝散发迷人果香的美酒,也无法用成堆的花瓣埋葬你。我只能给你诗歌和画作,一堆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尸体。”

她的眼睛带有魔力,我内心的渴望再也无法压抑,她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正在安静地倾听我从未实现的理想。

“我不想如珍兽般圈养你,我只想赞美你,记录你,为你颂唱,为你定格时间。”

“何等的傲慢。”她后退一步,说出的话却让我手足无措,“想要追求美,想要撕开人心,还想要玩弄时间。”

“既然如此——”

她解开包裹全身的丝绸外衣,暴露的衣着吸引了更多男人的目光,她胸前的双乳穿过两个乳环,下方悬挂着的小巧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些东西用闪亮的银链串起,任谁看到都无法继续遏制自己的欲望。

可这些美丽的让人疯狂的事物清楚地告诉我:这漂亮的‎‌‌美‎‌‍‎‌人‎‍,是一个男人。

在场观众们并不为此感到惊讶,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切,反而因为他大胆的行为更加疯狂,他们大声嘶吼,如同野兽。只有我呆在原地,身边的声音如同潮水,听不真切,起起落落,唯有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为我创作,为我献上灵魂,为我停滞时间吧,艺术家。”

他在舞台上轻点足尖,唯一的音乐只有那两颗小小的铃铛。可他的动作如同一团火焰,跳动着,蔓延着。

这团热情的火焰,跃起,下落,旋转,那身暴露的衣物就是为了此刻而存在,阿弗洛狄忒亲自为凡人起舞,撩拨他们的欲望,最后——

翩翩飞舞的蝴蝶落地,轻纱掩盖不住他的身体,那是最美的大理石雕像都无法比拟的躯体,他抬起裸足,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捧起,并虔诚地亲吻。

“如果没有人付得起我的价格,那我就只能留下遗憾了。”他这时的声音才有了些许委屈,看似不安地寻求肯定,“难道我连这么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在这酒馆唯一值得在乎的夜晚,暴发了足以震惊这个小镇的争议,价格很快从一户五口之家三年的收入飙升到足以买下一个品相良好的奴隶价格,只为了和‎‌‌美‎‌‍‎‌人‎‍共度一夜。

而我,也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一百个……卡忒多金币。”

我一定是疯了,这种数量的金币,足以我买下两个奴隶,或者是一个漂亮的女奴。

空气一时凝滞,他向前一步,我听到他在向众人诉说:“如果没有比这个更高的价格,奴就要和这位先生一起走了。”

他很失望。我听得出来,他不想和我走,所以在用更可怜的语气祈求很高的价格,可惜这所酒馆并不是什么富翁云集的地方。

时间如同黏胶,他向我走来,每一步都伴着银铃轻响,而我,即将得到他。

巨响把我从梦中惊醒,酒馆大门被撞开,寒冷扑上我的脸侧,一个矮胖的男人带着他一众的奴仆闯入酒馆,他蔑视地环视一圈,眼睛贪婪地舔舐着‎‌‌美‎‌‍‎‌人‎‍的躯体。

“一千个卡忒多金币。”

这个价格足以买下四个能够侍奉卡忒多皇帝的,国色天香的女奴,或者十二个像独眼巨人那样精壮的奴隶,如果换成普通人家的伙食,那将是能够堆满房屋的整整二十万块面包。

这样的价格,只能换取‎‌‌美‎‌‍‎‌人‎‍一夜。

‎‌‌美‎‌‍‎‌人‎‍放下矜持,似乎今夜的卖力只为了这个结果,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舞台,在男人面前提起轻纱裙摆,半蹲下仰头,声音如同歌唱:“奴今晚是您的了,慷慨的先生。”

我听到人群的叹息,有人认出了这个矮胖男子的身份:“坎里姆*的城主,他怎么会到这里?”

“还用问吗?”另一个人小声回答,“肯定是为了这只小鸟。”

男人肥大的右手抓在‎‌‌美‎‌‍‎‌人‎‍的手臂上,那纤细的手臂在男人手里就是一根脆弱的茎秆,只消微微一扭便会折断,这比掐住咽喉更让人作呕。

‎‌‌美‎‌‍‎‌人‎‍因为疼痛低声呜咽,男人却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拽着衣着单薄的‎‌‌美‎‌‍‎‌人‎‍离开了温暖明亮的酒馆,走进了寒冷漆黑的小镇。

热闹的气氛随着‎‌‌美‎‌‍‎‌人‎‍的离去被关在门外,酒馆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有人在乎他被什么人买走,接下来的遭遇又是什么。

他们重新拿起酒杯,发出粗鲁的笑声,这就是他们日子里一首不值得记住的插曲。可我的灵魂飘忽,它木讷无趣,还不肯放弃,固执地拖着肉体,随之行走。

雪地上还留有新鲜的车辙印,我被蛊惑,顺着痕迹向前,风吹着号角,许是在寒夜里待得太久,我嗅到了涌上鼻腔的血腥味。

不,这并不是因为我的鼻腔被寒风冻伤的血腥味,而是更浓厚的,混合着腐败与发酵的酒精的臭气。

我一下子从沉醉中惊醒,借着小镇路上的灯光看清眼前的黑暗,路旁倒着一块车轮,雪地里镶嵌着车轴的木屑。

尸体七零八落地撒落,内脏像几条爬行的蛇,歪歪扭扭地横跨在雪面,那股腥臭味的源头就是它们。

雪地上的肢解艺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做出这种事?我想要放声尖叫,嗓子眼里的震动却只进不出,我按住喉头,试图找回一些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我做不到——前方的黑暗下,苍白的雪地翻起波痕,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想要逃离这里,可惜双腿发软,沉重的仿佛落入陷阱。

“他妈的——真够猴急的。”

我听到一声饱含怒气的脏话,一双手从雪中伸出,漂亮的手指早已被冻得通红,他将自己从雪中拔出,抖落金发上的雪花,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身上单薄的衣物无法阻挡这股寒风,胸前的银铃发出因为寒冷而低沉的响声,他缩紧身体,打了个寒颤。

他满身鲜血,发丝间挂着细小的肉块,毫无疑问,他就是制造了这场屠杀的刽子手。我应该恐惧他,可是他的身体——那苍白的躯体被冻出血色,病态的,怪异的美。他伸出手,捋下头发上的脏污,如此自然曼妙,天生就该如此一般,惹人喜爱。

波鲁还是太过于寒冷。我无法控制我的怜悯与同情,脱下身上的外衣想要披在他的身上。

“谁!”沾染鲜血的利刃抵在我的喉间,随着他的动作,鲜血挥洒在我的脸上,我浑身僵硬,不敢再轻举妄动,可他收回了那把利刃,“那个艺术家。”

“受伤了吗?”我哆嗦着,眼前的‎‌‌美‎‌‍‎‌人‎‍显然不仅仅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妓子,“你——”

“小事,别担心,唔……妈的!”他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伴随一句脏话,他的手伸向下半身,可能是因为我在场,他的手缩回,咬紧下唇,“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丈夫马上就会来接我。”

“我陪你一起等,你可以披我的衣服……”

我立刻自告奋勇,想要担下照顾他的责任,他却微笑着拒绝了我。

“不,我的丈夫嫉妒心可是很强的,他闻到你的味道绝对会发疯。”

他的话没能说完,口中发出的喘息打断了他。他呼吸声加重,气流从他口中呼出变成白雾。他不安地夹紧双腿,用身上的布料摩擦下身。

“我……”我紧张地移开视线,又不知道在满地内脏和血肉的情况下看向哪里才好,只能转回他的脸上,“很抱歉,无意冒犯。”

他瞥了我一眼,似是终于无法忍受,手伸进自己的裙摆,开始放浪的呻吟,在我面前‍‍‌自‍‌慰‎‌。

我傻在原地,这刺激的画面让我忽视了周遭的一切,甚至忽略了身边沙沙的响声,脚下的雪地染上了如油般的纯黑,直至它们爬上他的雪白的身体,我才猛地回神。

“有、有什么东西!”我的耳边响起细小的呢喃,仿佛有人在我耳旁低语,又听不真切,我惊骇不止,跨进那团流体想要拯救他,却被巨响掀翻在地。

震颤让我我意识模糊,我凭尽全力大声喊叫,让他快跑。他没有回答我,任由黑色蔓延,包裹住他的全身,我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言语,像是情人相见时的娇嗔:

“你终于来了。”

随即,我的面前只留下了呼啸的寒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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