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一身臭

-----正文-----

马厩里隐约传来几声细细碎碎地破骂。

“走开，臭虫子，再过来我打死你。”

“还来，我真打死你啊。”

“走远点，一边呆着去。”

......

顾逢恩蹲在马厩里,一只手握着香囊堵住鼻子,另一只手拼命和飞虫斗争,没一会就听到寥窭窭率的声音,当下警惕起来。

“嘉义伯，嘉义....成儒兄，成儒兄？”

听这称呼,顾逢恩便知来人了：“这呢。”

顾逢恩探出个脑袋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靖安：“陪你蹲马厩啊，不然这长夜漫漫，多无聊。”

顾逢恩此刻又惊又喜，脸上倒是端着问道：“不是不舍命吗？”

谢靖安嫌弃地看了一眼顾逢恩，赶忙接话道：“呸呸呸，蹲个马厩用得着舍命吗?舍得一身臭就好了。”

顾逢恩：“这虫子可多了，你快回去，不然明天搞得好也就一身味，搞不好就是一身的包。”

谢靖安：“我这不是带了装备嘛。”

说罢谢靖安从袋子里掏出几块用布包好的带血的肉，丢在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顾逢恩：“你这是干嘛？”

谢靖安：“你看啊，这马厩里有虫子，有老鼠，他们刚刚为啥围着你呢?”

顾逢恩：“为啥啊？”

谢靖安：“因为你有血有肉啊。”

见顾逢恩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疑惑样，谢靖安成就满满：“那我现在给它们准备了新鲜的血肉，还不会反抗，它们干啥自讨没趣来招惹我们。”

顾逢恩半信半疑：“你这，你这什么歪理。”

谢靖安见他不相信，拍着胸脯说道：“我这是多年游历的经验，宝贵着呢，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说着谢靖安又掏出几个香囊，丢个顾逢恩一个。

谢靖安：“换一个吧，你那个，早就被吸臭了。”

顾逢恩接过香囊轻轻一嗅：“兰花?”

谢靖安：“对啊，我自己调的，不过我不太会，所以只能自己做着玩玩。”

顾逢恩又吸了两口，赞叹地点头道：“清新细腻，谦虚了。等会京，我教你调个更香的，如何？”

谢靖安听到这话，笑着答应：“好啊，什么香?”

顾逢恩：“暂时保密!”

谢靖安见他卖关子，也没继续问，只说：“行，我看你到时候能弄出什么名堂。”

说着谢靖安又掏出一袋亮亮的东西。

顾逢恩：“这是，萤火虫?”

谢靖安：“成儒兄好眼力。”

顾逢恩：“这，这不瞎应该都看得出来吧。”

谢靖安：“你好好说话。”

谢靖安说着就给了顾逢恩一个白眼。

顾逢恩：“是是是，你这哪来的?”

谢靖安：“抓得呀，我之前在华亭玩的时候经常抓着玩的。不过话说这京城环境真不好，行宫也是的，这夏日里居然都抓不到几只，果然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身上的腐朽之气过重，连萤火虫都不愿意和你们为伍了。”

顾逢恩：“喂喂喂，打住，你怎么总是骂人带骂一片的，你自己也是王公贵族好吧。”

谢靖安：“我不一样，我是放养的，身上只有江湖气，学不来你们那套弯弯绕。”

顾逢恩：“是，我们靖安和这京中女子不同。”

谢靖安听道顾逢恩说我们靖安，不由心中一动，别过脸去继续倒腾她的萤火虫，嘴里说着：“一会啊，虫子再来，我们就放萤火虫，虫子都喜欢跟着光跑的。”

顾逢恩看着谢靖安捣鼓出一堆东西,突然感慨自己已至弱冠之年,却还未见识过城外的广阔天地，感慨道：“我现在相信，京都外的世界,定是异彩纷呈了。”

“那当然，宫墙外，有高空长川，大漠瀚海，有莺鸣鹤唳，雪满群山，还有少年游侠，仗剑天涯。嘉义伯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以后有机会，跟着本郡主，我罩着你看这天下之大，览众山之奇。”谢靖安笑着说道，转身伸手拍了拍顾逢恩的肩膀，在萤火虫的映衬下，顾逢恩清晰地看见谢靖安的笑容，如此明媚灿烂，她的眼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精彩。

顾逢恩温和的语气里带着点宠溺，笑着说道：“你倒是有不少歪主意，这回是我甘拜下风了。”

见她头上侧边沾了甘草,背对着谢靖安的顾逢恩正抬手想去替她拿掉，谁曾想谢靖安忽然转身。

“那记得......”

谢靖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逢恩,对上他的眼睛,突然觉谢靖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逢恩，对上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周遭都安静了,硬生生地吐出几个字：“多,拜，两下。”

顾逢恩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不由地咽了口口水,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谢靖安原本想放几只萤火虫出来试一试能否把虫子引开,这下袋子里的萤火虫跑了大半出来，飞在二人的身边,昏暗的马厩一下子,闪着点点星辰，两人对视良久，还未等到一方开口，便听到马厩外边有人慈憲窜窜的声音,二人慌忙回过神来。

谢靖安这才发现萤火虫跑了大半,慌忙将袋子扎紧,塞回布袋里。

顾逢恩替谢靖安弄下沾在头上的干草，慌忙收回伸出去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还好天黑。

二人很快就听道外边的人在讨论。

“大王说太子的马是哪匹来着?”

“那边那边。”

两个内侍鬼鬼祟祟地进了马厩,按住太子的马,生生戳了两个马钉进去,只听见马痛苦地嘶鸣着,奈何被捂住了马嘴,吼不出来。

这声音听着谢靖安有些难受,借着月光和未跑远的萤火虫,顾逢恩看见谢靖安蹙眉的神情,大着胆子伸手,握住她死死拽着衣角的手。

谢靖安一惊,先是握得更紧了些,身子都绷住了,许久才缓下来,手也放松了由着顾逢恩抓着。

“奇怪,这马厩里怎么有萤火虫啊。”一个内侍往马厩里瞟了眼,还提着灯往马厩里照了照。

“这都夏至了,有萤火虫不是也正常嘛!”另一人说道。

顾逢恩和谢靖安见状,慌忙低下头,缩着身子,这马厩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个活生生的人藏在里边,也确实容易发现。

“走吧走吧，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看那内侍还在往里看,慌忙催促道。

待他们走远了,二人才缓缓抬起头,这才发现刚刚躲起来时,二人的距离已经连咫尺都没了。

顾逢恩意识到太过失礼，赶忙往后挪了挪，解释道：“我，那个，我刚刚就是怕你被发现，我才......”

心绪有些乱的谢靖安立马接着顾逢恩的话：“哦对对对，我也是，我怕我被发现。”

顾逢恩扯开话题说道：“太过分了，萧定棠这货果然使黑手，幸亏在这守着。”

谢靖安：“啧啧啧，大王这憨货，平日看着乖巧得很，背地里倒是会使绊子，嘉义伯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

顾逢恩：“我去把钉子起出来。”

说罢,顾逢恩准备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谢靖安的手没放开

谢靖安：“那个，那我，我帮你吧。”

顾逢恩慌忙松开紧握的手,二人才慌慌张张地起身,期间还不小心撞了一下。

谢靖安拿着剩下的萤火虫袋子，替顾逢恩照着：“这也太狠了，这么粗的钉子就这么活生生戳进去,得多疼啊。”

顾逢恩冷笑了一声：“人都可以害，马算什么？我们发现早，现在取出来，到明早应该就不会流血了。”

谢靖安：“难怪我阿娘说太子和齐王势如水火,一个射柳宴而已，至于嘛。”

顾逢恩：“你不懂，齐王连赢了三年，他出风头出惯了，今年殿下又想要个恩典，他自然要使绊子的。”

谢靖安：“殿下要恩典，你来蹲马厩？”

顾逢恩：“殿下执拗，对你那好姐妹更是执着，既然他心存期待，我帮他一把吧。”顾逢恩说着转头，看着谢靖安说道：“你来不也是为了帮殿下吗?”

谢靖安：“我.....不是......我是为了阿昔。”

顾逢恩见谢靖安支支吾吾的，笑道：“行，你说是就是吧，看看我们牺牲这么大，他俩最后要是没成，真是对不起我们。”

顾逢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钉子‍‌‎拔‎‍‍‌‎出‎‌‎来‍‍‎,弄得一手的血不由皱了皱眉头,这血腥味太重了,实着难闻。

谢靖安掏出帕子，递给顾逢恩：“给，擦擦吧。”

顾逢恩接过,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这帕子还熏过龙涎香?”

谢靖安：“对啊，随身带的。”

顾逢恩：“谢谢靖安,就是,弄脏了。”

顾逢恩对这谢靖安笑了笑,眼神有些躲闪,看着竟有些羞涩

谢靖安见状笑道：“帕子就是拿来用的，脏了就脏了呗，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下次，还我一块新的不就好了。”

谢靖安躲开顾逢恩的目光，把头往天上偏了偏。

顾逢恩也只笑着回了声“好!”

想着此刻回去反而会引入注意,齐王的人已经来过了，接下去应该无事了,二人便在马厩外的空地上坐着看了半夜的星星。

谢靖安把剩下的萤火虫都放了。

夏日的夜晚，清风半夜鸣蝉!

-----

虽然我觉得马厩约会有点味，但是，反正臭都臭了，再不约会一下，就更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