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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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东宫四
主角:东宫四,临渊
地名:旌jing里,望春庭
富家公子X小鱼怪
生子/前生今世
1
东宫氏是旌里的第一世家。
东宫四,家中排行第四,在他前面的哥哥姐姐全部在两岁时夭折,旁人私下都认为东宫家是被不好的东西诅咒了。
东宫家的孩子活不过两岁。
东宫四却长到了十八,所以老爷夫人格外疼爱这个好容易存活的儿子。
2
三年前,东宫四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少年,约莫十六模样,面庞生得十分柔和秀气,喜穿深蓝。
男女莫辨的美在旌里迅速传开。
少年不知姓氏,只知道他叫临渊。
3
东宫四在旌里城外修建一座「望春庭」关着他的金丝雀。
望春庭是东宫四亲自画的图纸,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意愿想法下建造完成的。
另类的水世界。
一方由特殊石头砌成的水池里水色澄碧,是东宫四叫人从海运过来的水。
临渊被锁着双手泡在水池里,单衣浸水后薄如蝉翼,身下鱼尾在水里泛着粼粼蓝光。
临渊收不住鱼尾,根本无法变回双腿。
他知道,这是泉鱼孕子的征兆。
4
旌里人都知道东宫四在望春庭里藏了一个美人,未谋面罢了。
东宫四向来行事不修边幅,修建一座望春庭用作玩乐,东宫夫妇也不甚在意。
只是儿子带人从海里捞回来的那条大鱼委实令人生怖,约莫长八尺,蓝色鱼鳞,夫妇俩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5
东宫四回望春庭的时候,临渊没在水面下合目休憩,这汪水是一方剔透的水晶,安稳睡着一尾蓝色人鱼。
平静祥和,是他不该有的。
东宫四将两颗孩童拳头大小的珠子扔进水池,珠子入水无声,却依旧能惊醒临渊,至亲之间的感应永远是最灵敏的。
东宫四目光紧紧跟着临渊面庞牵动的所有情绪,某种滋味从心底深处蔓延到全身。
“你哥哥托我带给你的东西。”东宫四的字里行间尽是愚弄和讥讽。
临渊抬头望着东宫四,他不敢相信东宫四之前说的竟不是玩笑话。
悔恨和绝望如此沉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泉鱼目入水无声,落地生根。
东宫四把他哥哥的双目剜出来了。
失目便是死亡。
泉鱼一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唯一优越人族的便是寿命。
东宫四能伤到哥哥,必定是因为自己。临渊悲恸之际感受到腹中暖意,里面的生命本不该存在。
是孽,不得善终。
泉鱼一生只孕一次胎。
孕子四月,产子十天,凶险无比。
临渊是恨东宫四的。
可他舍不得腹中孩子,雄性泉鱼一生孕一子本是天神恩赐,他想,不能辜负这份唯一的机会。
算是福孽同身。
6
临渊啊,你不要想逃,我不会动你,不代表你的族人也是如此。
这句话像魔咒困死临渊,不死不休。
三年前,临渊贪玩背着大哥偷偷化人上陆去人族生活的地方,路上遇到抢劫的,被东宫四救下。
那时候的东宫四笑起来特别好看,也特别照顾他,他想东宫四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东宫四问他叫什么名字。
临渊求婆婆帮他变出双腿时,婆婆跟他说,名字是天神赐的,人族名字就叫临渊。
临渊也问他叫什么,他说称呼四郎就好。
7
哥哥的目珠中黑丝环绕,隐隐缠绕成一尾鱼形。
婆婆说,世间所有生物都有命运安排,而泉鱼目便相当于是泉鱼族的命运安排,一生双珠缺一不可,天神赐予泉鱼长寿,后果便是再无来世,死后化为虚无,所以珠身澄清剔透。
一万对目珠可能有一对黑珠,若是如此,便要将珠子送去天神那里投胎转世。
大哥是能转生的。
临渊如蒙大赦,却又怕东宫四反悔收回去,他身上藏不住珠子,只等东宫四下次过来的时候,向他服软解开链子脱身才好。
可他又拿鱼尾没办法。
8
我不走了。
这是临渊见到东宫四的第一句话。
东宫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可不信临渊会回心转意,而且还是在杀了他哥哥的前提下。
东宫四这才注意到临渊的蓝鳞在褪色,他问,你尾巴怎么了?
临渊在躲无可躲、藏无可藏的一方水池里惊慌失措。
我问你,尾巴怎么了?东宫四的耐心正在消失殆尽的途中,一字一顿亦愈发沉狠,他眉头里锁着的恶魔就要破牢而出。
临渊又不说话了让一切归于沉默,但此刻东宫四浑身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他不明白,这个人嘴上说是爱自己才千方百计留住自己,转身就任这种理由放话,自己若是离开一次他就剜一双族人的眼睛,从他最亲近的人开始。
东宫四也是真的做到了。
临渊知道自己对东宫四的爱意已扼杀在手中目珠冰凉的触感里。
9
东宫四说的高人,临渊终于见到了。
是东宫四发现他鱼鳞变化的第二天。
黑衣白发的女人,面容十分年轻。临渊当即认出了女人,女人是泉鱼一族的叛徒,也是泉鱼族先祖的发妻。
她的罪过是泉鱼一族从记事就必须知道的,她为了长生不老盗走了海神之心,引发天神怒,害得泉鱼一族差点灭种。
临渊霎时有些慌乱,鱼尾的事…
心念微转,临渊松了一口气。
女人第一眼看到临渊愣了愣。
东宫四问道,夫人,他到底怎么了?
临渊冷冷瞧了一眼,心下嘲讽道,东宫四难得对谁这般恭敬,他爹娘也“无福”享受到。
女人掐指思量片刻说,他是离海太久的缘故。
东宫四目光从女人身上转移到临渊的尾巴上,他问,没什么大碍吧。
这句话问出口,临渊就知道东宫四还是不会放他走。
女人微一摇头说,如果再不回去海里会缺失养份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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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放自己离开吗?
临渊在东宫四和女人离开后,便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心里很不是滋味,怕他不放自己离开,又怕他放自己离开。
接受不了他的狠心,也接受不了他的怜悯。
太沉重了。
又或许只是一厢情愿。
临渊这个名字可真不好。
只一步即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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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帮临渊撒谎,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
她认出了临渊手里的珠子。
暗自传音,用只有临渊能听见的秘术。
她答应临渊将目珠送去天神那里,千万年才能有一对可转世的泉鱼目珠,这是天神的恩赐,巨大的福气,若是她送生,意味着她的罪过抵了。
更因为临渊的哥哥是便是海神转世。
可送生的人与被送生的人自动捆绑,或爱,或恨,抵死缠绵,至死不休,她逃避了千年也寻了千年,不论爱恨,她都是要还他的。
当然这些都是临渊不知道的。
女人未全部告诉他,她只说了前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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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拿走了目珠,临渊等了东宫四许久,约莫六七天,东宫四不再过来,也没有放他走。
就像临渊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当真是自作多情了。
囚自己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临渊想不通。
又过了许久,东宫四终于来了。
这次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临渊,盯着他腹部发神,直让临渊心里发毛。
“怀孩子了……”
这是东宫四这些天里开口的第一句话,声音干哑苦涩,听起来十分怪异,颤动的声线让临渊觉得有一丝难过。
是吧,谁听过男人能生孩子的事?
妖怪生的孩子也是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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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流言蜚语,你是妖我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东宫四说。
临渊抬眸看东宫四,分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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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瞧着鱼鳞的颜色越来越浅,临产期越来越近,滚滚雷声近日也在望春庭头上响起,凡人以为的平常雷雨,对于泉鱼产子便是灾难。
临渊的母亲便是死于天雷之下。
他同哥哥能活下来,是婆婆蚌壳护住了刚出生的两尾小鱼。
如果……
临渊不敢再想,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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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做了一个梦。
梦里,哥哥成了海神,而他成了海底淤泥里的目珠。
东宫四变成了一个穿红衣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拿着一团红线。
主神说,东宫四是月老托生,多情人作无情郎,薄情人作苦情者。一切都是因果,你该还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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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日渐圆润可临渊的生命迹象却愈发微弱,他越来越嗜睡,手臂上也生出蓝鳞,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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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回深海吧,放过我,我们都能解脱。临渊仍然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们都要在一起,放你走了,我想这辈子都无法再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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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哭过很多次,他从不曾见过东宫四哭,他应该是一个没有眼泪、没有心的人。
可东宫四抱着他身体痛哭时,临渊震惊又难过。
天雷未落,临渊死于孩子脱离身体之际。
他的灵魂脱了身体,成了一只灵体,透明无形,无人可见可听,化作一阵风最后摸一摸东宫四的头发。
婴儿嚎啕声不绝于耳,东宫四似乎听不见孩子在哭。
临渊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只是望着东宫四喃喃自语道,四郎,它是你儿子,你看看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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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飞出了东宫家。
他忽然发觉,以前的万千舍不得、万千恨,在此刻都成过眼云烟。
他没有不舍得孩子,他也没有爱或恨东宫四。
20
海神站在海边,他说,临渊啊终于回来了吗?
临渊说,是啊,我终于回来了。
这世间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是因果,更多的只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借口。
就像,东宫四和临渊之间。
一个想离开一个不准,说是爱又是恨。
海神身边跟着一个女人,黑衣黑发,容貌却丑陋无比。
神海唤她,阿谬(miu)
21
“阿爹,我为什么没有阿娘?”
“思远,有两个爹,很幸福的。”
“那另一个阿爹去哪里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吹风了…”
22
临渊化成了一颗目珠,睡在海底。另一颗目珠变成了一点朱砂,留在了孩子额间。
得泉鱼目者,长寿永生。
23尾声
临渊生活过的深海,婆婆和哥哥以及其他兄弟姐妹,是主神同海神为临渊织出的梦境。
泉鱼一族早在千百年前因临渊灭族。
阿谬也并没有盗走海神之心,她是守护海神之心的神女。真正盗走海神之心的便是前生的临渊,只是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灵力,用来弥补母胎里的养份缺乏。
深海没了海神之心,不再拥有充裕的灵力,成年泉鱼枯竭而亡,幼年泉鱼长不大…
临渊同海神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弟,因母亲生产时天雷降下,让兄弟二人的灵力阴阳分极,极阴体质的临渊灵力缺陷,不得长寿永生。
盗走海神之心的临渊死在主神的无情箭下。
月老爱慕那时风华绝代的临渊,甘愿除去仙籍去换临渊的转世。主神惩罚临渊的罪行,亦罚月老的愚情,便在梦境的结局上添了一句「有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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