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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页都是离开

-----正文-----

迟夅觉得有点神奇,成泗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似乎笃定迟夅永远不会伤害他。流浪的小猫心思那么敏感,深夜里游离在黑暗中才让他觉得舒适和安全,却对着一个陌生人挨挨蹭蹭,甚至翻出柔软的肚皮来给他摸。虽然不知道成泗的亲近会给他的联姻带来多少麻烦,但是迟夅仍然对这种毫无保留和原因的信任取悦到了。

成慈不过是他联姻的最优解,这个小孩可比成慈有意思多了。

事实上,迟夅从小到大都是顺从的、优秀的。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一身贵气,加上人为选择后的遗传基因,他美丽、强大、且易于摆弄。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他愚蠢又自大的父母。但顺从或是反抗对于迟夅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何况遂了他们的意之后,自己能少很多麻烦,尤其是口舌之争。

迟夅就这样到了现在,他的父母终于在他的纵容之下决定用他来换取一项非常重要的利益——和成家的联姻。成慈喜欢男人,成家的家底又如此丰厚,靠上成家,迟氏的生意迟早更上一层楼。

何况成慈长得帅气,迟夅再优秀也没有那样的魄力和能力,迟夅是高攀了。

整件事中唯一让迟夅惊喜的就是成慈本人的态度。这个男人并没有相信传言中他的温顺,而是以一贯的冷静和理智跟他达成了共识,迟夅猜测他可能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才会这样谨慎。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所有的人都还算满意的联姻,成慈有了一个还不错的妻子,能够堵住因为他的性取向而越来越离谱的传言;迟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商业合作,大把的金钱等候他们的攫取;迟夅脱离父母经常发出的愚蠢攻击,新的环境里可以露出一点“真性情”。

成泗是迟夅意外的收获。

小鼻涕虽然还是一株柔弱的嫩芽,但不得不说有着惊人的直觉,他目前在迟夅心目中的重量级别,甚至高于他那个像AI一样的哥哥。

迟夅并没有在成慈面前表现出对他有什么兴趣,仿佛那天他的提问只是随口的在关心未婚夫的弟弟。但成泗在成家的生活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迟夅把他在家里惯用的阿姨带到了成家的别墅。

阿姨姓沈,做饭手艺一绝,察言观色的本事和做饭手艺一般出色,最重要的是话少。迟家所有的人估计都没有沈姐了解迟夅,但沈姐永远都对迟夅的事一无所知、闭口不言。沈姐迅速发现了迟夅对成泗的不同,出于对雇主的了解,也出于对成泗的怜爱,小鼻涕在成奶奶去世了六年之后,第一次觉得原来别墅里也是有温度的。

讽刺的是,这些温度来源于一个跟成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保姆。

成泗很满足了,沈阿姨对他的照顾让他空虚了很久的胃终于觉得饱胀、原本缓慢的发育也终于正常起来,年轻的身体汲取够了营养,飞速成长。

迟夅和成慈的订婚典礼成泗没去,他不想去是一方面,也没有人邀请他。厨师和管家在后院里聊天,成泗透过开着缝的窗户听得一清二楚。

“大少爷说了,他身上晦气,这种喜庆的场合他还是别去了。”

成泗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直接听到了成慈“讨厌”他,但他也不是很在乎了。中午吃的不太多,沈阿姨刚才给他端了份下午茶,奶茶和小蛋糕这样的热量炸弹让他现在处于一种泡在温水里的极度舒适里。书已经很久没翻过一页了,眼皮和思维一起变得模糊,成泗蜷在小毯子里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想:“原来成慈这么重视迟夅吗?”

迟夅不觉得成慈是重视他,成慈只是重视自己。这场订婚礼关乎成慈的家庭、事业、形象,他当然是极其重视的,但如果迟夅直到这个AI会重视到“封建迷信”以至于拒绝成泗的参加,恐怕会被直接逗笑。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去看成泗,在他结婚之前,财产和工作需要分割交接。

他其实也不太知道为什么爸妈就是偏心迟禺,可能是出于长子的特权?平心而论,他的能力、才华甚至长相,都优于平平无奇的迟禺。

但是迟夅觉得无所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体系,爸妈更喜欢迟禺就更喜欢吧,迟禺对他也不差,甚至还在刚开始为了他联姻的事跟父母大吵一架,他怎么说的来着?

“那个成慈一看就不是好人!况且小夅喜不喜欢男人你们都没问过,怎么就让他去跟那种人结婚?”

迟家一屋子的坏水里,泡出来一个这样善良的大兔子,迟夅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迟夅告诉他成慈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爸妈也没有强迫他,迟禺才熄了火,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迟夅自己不反抗,迟禺也没办法拦着父母对他做什么。迟父迟母想的更简单,既然迟夅要嫁到成家,即使迟成两家是合作关系,也难保不会有变化,迟夅不适合再在公司里任职。仔细规划了一下之后,除过一些股份,他们希望迟夅交出所有的控制权。

迟夅这一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些。虽然他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核心职位,但是毕竟已经工作了这么久,一下子要全部交割给别人,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等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料理干净了,成泗已经开始最后的中考冲刺。

迟夅和成慈的订婚典礼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知道不管迟夅的身份是什么,他不会放弃自己不管。

迟夅之所以如此干脆地和迟家分割,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觉得自己的能力比迟禺优秀,是有事实依据的。他并不是不爱钱财,只是他现在的身价,已经不需要他去和迟家撕扯。说来也巧,他的大学室友当时在做一个项目,缺钱缺得头发大把大把掉,迟夅作为“温柔又善于助人”的舍友,当然慷慨解囊,就是这个项目,在经历了好几次差点团灭的风波之后,现在已经是一家效益很不错的上市公司。作为公司的初始股东,迟夅根本不缺钱花。

迟夅的小鼻涕很缺钱。成泗正在疯狂复习,他现在其实并不紧张,但是距离考试的时间就那么多了,他想尽量确保自己不出错。他原本是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现在除了这个,他还想看看迟夅走过的路是什么样的。

他偷偷问过沈阿姨,迟夅的履历简直可以用光辉来形容。超过分数线几十分进入知名学府,全优的成绩本硕连读,更不必提学生时代陆陆续续拿的那些含金量极高的奖项。

成泗连续的努力并不是为了中考,他通过迟夅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中考过后是非常长的一个假期,成泗的同学们都在疯狂弥补因为复习错过的快乐,他们当然是没有人喊成泗一起的,成泗的沉默和阴郁会让所有的快乐打折。成泗并不在意,他在家里预习高中的知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长大。

迟夅觉得他这样不好,在一个不那么热的午后,终于把他从房间里拖了出去。但成泗并不想要走很远,两个人最后妥协在别墅附近的公园里。

有钱人的快乐不知道是什么,这片绿‌‍色‎‎区‌‌‍‎‍域与其叫公园,不如叫郊区森林更为合适,有山有水,绿树成荫。别墅区的住户本来也不多,这里距离房屋又很有一段距离,因此并没有很多人。

静谧的晚霞从天边泼往头顶,微风将湖面吹皱,粼粼的水波就映着天上斑斓的彩色,一点一点推往岸边。隐约能听到虫鸣,仿佛在风能触及的底端的底端,并没有被吹散,反而清晰可闻,天空偶尔有飞鸟经过。

迟夅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种叹气的冲动,也许这样静谧的散步更容易让人反省自己,他忽然觉得往前几十年的人生,竟然不如一直在湖边这样、永远地走下去。但是成泗突然停下了,他望着一点一点往山后沉下的太阳,不说话也不看迟夅。

迟夅陪他站着,往常的几十年岁月里,他也是这样,别人走就跟着走,别人留他就等在旁边。刚开始那个人是他的同龄人,后来是迟禺,现在是成泗。迟夅看着成泗还并不宽厚的肩膀,他知道在未来的四五年里,这里将迅速变得结实、可靠,这个现在仍然有些青涩的男孩,会迅速与世界融入,变成一个和他一般面目可憎的成年人。他觉得无趣,又觉得无趣似乎也无所谓。

成泗发完了呆,看到迟夅仍然站在那里,不靠近他也不离开他,突然问他:“你怎么不往前走?”

太阳已经仅剩一丝在山尖了,鸟也少了很多,四周更加寂静,这一句话语就更加响亮。迟夅觉得刺耳,又像是被问住了觉得恼恨,他想,对啊,我为什么不往前走?

他就往前走了,伴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伴着越来越冷的、夏季的风。

成泗没有跟着他,他似乎一个人在湖边站了很久,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带着一身更深露重的寒气。迟夅呆在他的成慈的房间里,今晚他不忙,但是他没有来看他的小鼻涕。

成泗有一种回到原点一样的孤独感,又觉得一切都不太相同。沈阿姨给他的那一晚热汤熨得胃里暖洋洋的,他却觉得背后全是凉飕飕的冷汗。今天的书本不太一样,每一页写的都是离开,大江东去是,庭前新燕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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