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个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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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是个烂人。

我和她不是同一个爹生，不是同一个妈养，但相同的是，我们两个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抛弃了。和她的相遇是偶然，当时的我已经被饿到快要昏厥，如同一个恶魂般在阴暗无光、四处散发着垃圾废水的臭味的巷子里走着。

她当时好像在打什么人，我不知道，记忆不太清晰了。至少我遇到她的时候，两个满脸油渍肥头大耳的男人伸手去撕她的衣服，匆匆解下的皮带发出金属的撞击声，一股酒气直直冲出巷子。她大骂一声，喉咙里滚着沉沉呼吸声，如同养着野兽。随后他们晃悠几下，被她一脚踢倒，暗红液体从他们的身体流出来，她骂骂咧咧走到他们直愣愣盯着前方的眼珠旁，泄愤似的踹上几脚，蹲下身去搜他们身上的钱。

她走向我，打量了我一下，随后走到不远处的垃圾堆里，吓跑一只野猫，抢走野猫在吃的残羹剩饭，丢到我的脚边，汤汤水水泼洒一地。我看她，又看看食物，随后跪在又脏又臭的泥泞里，捧起那堆浑浊的汤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她似乎是被我的滑稽样逗笑了，拉扯住我的头发往外走，我忍着痛，想爬回那对汤水旁再吃几口，却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只得被她一路拖在地上，一路挣扎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不想死就他.妈给老子闭嘴。”她重重踢我一脚，囫囵吞下的东西又一股脑全吐个干净，不知道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那一脚太疼，我至少安静了。

第二天醒来，睁眼看到的是一个木制的房顶，环顾四周，是一个破旧的木板房，床也是木板上随便铺了层草而已。整个房子除了穷酸就是穷酸，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生锈的铁剑和一副巨大的皮制地图。

“起来了？”声音的主人走进来，我认出是昨天的那个女孩。

“……”

“你是哑巴吗？”她冷笑一声，随后过来扯走我的上衣。

我没有力气，又害怕她和昨天一样再给我来一脚，于是任她处置。

她拿着我的衣服左右翻了翻，随后脱下她身上的衣服，露出少女特有的如同缓坡般的‍‌‍乳‍‎‌房‍‌，以及偏瘦的身体，红色的发在背上铺开，没遮住她背上触目惊心的图案。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来看着我，嘲讽的笑声音传来。

“没见过‎‍‌‍‎奶‎‎‍‌子‌‍‍‌‎吗？”

她套上衣服，将原本沾上血迹的衣服丢到房外的水池，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烤红薯丢给我，我接过它，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萨罗拉。”

“难听。”她沉默一会儿，最后走到那把剑前，轻轻抚摸它，转头对我说“怎么叫我都行，但有一件事必须答应。”

“你必须学屠龙。”

我至今都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样忍住没有笑出声的。

你能想象吗，那样一个换做谁都会认为应该是个混混渣滓但也确实是的少女，居然还有一个童话故事般的梦想。不过她不是想去当公主，而是想去杀龙，但这也蛮合理，她的确不是当公主的料。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便和她住在一起，理由是她怕我逃跑，但我知道，我如果真的逃跑，在我跑出去之前，她会先杀了我。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茬，拎着我去各家串门讨零工，被人上门请她去当收债打手的时候把我推出去，不允许我藏一点私房钱，但她也从来不拿这些钱去挥霍，我们除了住在那个破旧的木屋里，和在街上当流浪汉基本没区别。

没有工作的日子，她带着我去山里采各种草药菌子；把我一脚踹到河里让我抓鱼，比起我会不会被淹死，我很多时候都觉得她更想要鱼；有的时候去捡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直接拿去卖或者捣成粉末再拿去卖。那些拿到的东西很多也不是自己吃，她从来都是拿去换钱。

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这件事和她不知道吵过多少回，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出去，每次都是以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结束。

时间大概过去一年，我这天依旧被她扔出去劈柴然后拿去换钱，买柴的老板认识我了，把钱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会和我聊上几句。

“你老姐前几天又去打架了，凶得很。”

“她他妈有不凶的时候吗。”我将钱揣进兜里“整天就狗日的钱钱钱，都要饿死了还不买点东西吃。”

“唉，讨生活嘛。”老板打着哈哈，我也懒得多说，和他道别后回到家中。

到家时已经入夜，家中久违的烧起炭火，肥美的鱼被烤的滴出油水，滴在上炭火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坐在炭火旁，喝着酒，看到我回来，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喝。”她递给我一个杯子。

我不说话，心想着她这是犯什么毛病。

“我之前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要教我屠龙。”

“屠龙……屠龙，”她也许是醉了，没有去在意我嘲讽的语气，随后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东西扔给我“拿好了。”

拆开它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为什么她整天就想着钱钱钱了，这是一把我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剑。没有美丽的花纹，华丽的宝石，它甚至暗沉无比，如同沾染了多年的锈色未曾打磨，甚至连刀刃都没有开过，但光是抚摸它，仿佛就能感受到从中传出的力量。

我下意识去看那把被她仔细保护的锈剑，随后皱着眉问她：

“你他妈真要教我屠龙？”

“别跟老子用这种态度说话，”她一拳砸向我“教的就是你，你以为我想教？要不是老子找不到比你好的人了，不然轮得到你吗？”

我吃了痛，不出声。

从那天之后，她真的开始挥起剑，教我屠龙。

也是那天之后，我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屠龙很可能是真的。

每当我拿起那把剑时，就隐约能感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流转，而当她的剑朝我挥舞过来的时候，剑身相碰时，我甚至能感觉到力量的共鸣。我于是开始学习所谓的屠龙，剑法日益精进，有时甚至能侥幸和她打成平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她更胜一筹。

我们长大了些，攒了足够的钱，就准备搬去大城市。

我收拾着本就没多少的东西，询问着目的地，就见她手一挥，指向那张皮制地图里最大的一个点，对我说：

“我们去王城。”

我又一次被她的异想天开给吓的破口大骂，她毫不示弱的反击，最后在我的妥协中前往首都。我以为又要过回往日的流浪生活，没想到她认识一个在王城开酒馆的人，我们吃他的用他的，所以也理所当然去帮他打下手，做回讨债打手的老本行。也就是她和我练剑的时候，我会突然魔怔的想，她居然还会去追求什么。

时间渐渐过去，我的身体开始抽条，而她一如同往日般没什么变化，该平的地方还是平着，我们挤着一个房间，很多时候我从酒馆里的莺莺燕燕中走过，再回到房间里看着毫不介意在我面前脱穿衣服的她，我甚至以为和我住一起的是个男人。

我不止一次因为这个调侃过她，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把抽到一半的烟按灭在木头窗棱上，然后回骂我几句，心情不好时就直接边大喊着“要他妈操女人就赶紧给我滚，别在老子这里发情”边把我踢出去，握着她那把生锈的剑看向窗外。

又是去讨债，我和她在一个饭馆蹲人，隔壁桌有个讲故事的糟老头子，带着一股子臭书本气，闻着就让人犯恶心。

他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故事，其他桌的人听的开心了，往他的桌上丢几个铜币，有些丢进他的酒杯里。他笑呵呵地将铜币捞出来收好，又就着那只油腻的杯口大大的吞了一口酒，满足似地打了个嗝，声音又响起来。

“龙最后肯定没被杀掉，不然为什么人们现在听到的故事里，龙总是罪大恶极啊，”他笑呵呵的继续，“据说当时龙绑走了一个公主，想想，什么概念？”

“悬赏令全国都是！赏金多的根本数不清！当年全国上下都在叫着‘屠龙’‘屠龙’，可最后谁都没屠成，还把公主给杀死了！”

“据说公主死前紧紧搂着那只龙，有个骑士上前去，大家本来以为骑士是去为公主报仇的，你们猜怎么着？”

“龙的吼声震塌了不知道多少山，那个骑士把其他的屠龙人全杀光了，然后，然后嘛……”

老头不怀好意地笑着，又喝了一口劣质酒。

“龙把公主吃了！干干净净，骑士最后把公主的一只断手带回来扔到国王面前，说了一句话，之后国王就把骑士处死了。”

“你问我他说什么？这还不简单！”

“不能杀龙！”

老头讲完故事，从背着的破布包里拿出一堆纸片，上面画着繁杂的纹路，开始推销什么“防龙纸”，没人买他的账，我看了看身旁坐着不说话的人，走到老头身边，跟他说想看看那些纸。老头递过来，刚想开始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走了。”她说。

她一句话不说的讨完债，跟雇佣人要了工钱，又一句话不说的回到房间里。

“那些纸片，你不买几张？”我坐在自己的床沿，看着捞起大半衣服靠在窗边抽烟的她。

“有用吗？”她吐出一阵白色雾气“刃下不死，火中重生，永生永世都在循环，龙要是有这么好杀……”

她不再说话，走到她的床边拿起剑，我叹了口气，拿起剑陪她下楼。

直到那天夜里，我依旧在想着那个老头说的故事，思考着那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防龙纸。’。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貌，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懂了害羞似的，脱换衣服总是会叫我出去，也不会在抽烟时嫌热而撩起衣服。她似乎是得了什么病，总是忍不住去挠痒，有的时候会把一整片皮肤抓的不像样，我拉着她去看了医生，医生给她开了药，让她痒的时候就涂上去。

但药很快就没什么效果了，她的确习惯了长时间忍住不去挠痒，因为她每天洗完澡以后，身上都会被她挠的血淋淋，虽然那些伤口到了第二天就几乎完全消失，但她还是添了很多换洗的衣服。

很多时候在阳光下去看她，我有时候会以为看到了她的皮肤下还有一层皮肤，我将这个想法说给她，毫无疑问换回一阵嘲笑。

一天晚上，她彻夜未归。

第二天她出现在房间里，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又在窗边抽烟，只不过颈上带着明显的咬痕，我有些惊讶，毕竟她从来都懒得去做这些。

“你和哪个搞在一起了，不对，”我皱皱眉头，“你从来不干这事的啊。”

“前几天他们说大皇子跑出来玩你知道吧。”

“不是瞎传的吗？”

她摊摊手，然后起身去拿剑。

“？！不是吧？！”我惊讶的看着她“你他妈还想来个野鸡变——”

“你脑子里除了垃圾还能装什么？”她拿着剑砸了我一下，“我他妈没带你去过城堡附近吗？你看看那个守卫程度，我们两个能直接进去吗？”

“……你就是为了进城堡也不至于。”

“时间不多了。”她不再多说，拿着剑看我一眼，随后下楼去。

我叹了口气，跟了下去。

计划很顺利，她和那个垃圾皇子打的火热，我们没费太多力气就混进了城堡。白天躲开守卫去寻找什么，晚上她又回去和那个男的纵情欢歌，等到他睡了又溜出来。

我们找遍了图书馆，武器库，甚至是国王的寝殿。一切一切没有联系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又去陪那个皇子，我误打误撞走进一个树林，看到隐约灯光，再朝前走，树林的尽头是一个小屋，这个地方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我误打误撞看到，可能以为这只是成山成片的树林的一隅而已。

而它却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地上密密麻麻的符号被深深刻在地里，以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趋势延伸出去。圆形的中央有一根柱子高高立起，上面似乎挂着什么东西。月亮从乌云的包围里逃出来，冷色光辉洒满这块巨大的圆形平地，也照清楚了那根柱子上的头颅。

“还记得我故事里的那个骑士吗。”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立刻挥剑斩去，却被稳稳接住。

“好刀，好刀。”那天酒馆里的糟老头子拿住我的刀，示意我去看那颗头颅“骑士为什么不杀龙？”

“……”

“龙为什么要吃公主？”

“你到底——”

“龙又为什么要教你屠龙？”

我震惊的看着他，他咧起那张满是伤痕的嘴，露出满口黄牙，又笑嘻嘻地转过去，朝一个方向说话。

“你要不要亲自告诉他？”

她从黑暗中走出来，拎着大皇子的尸体，血迹拖了一路。

尸体沉甸甸的被扔到那根柱子下，那根柱子似乎是被血激活了似的，发出几声脆响后化作烟尘，只剩下一颗头颅直直坠到圆心上。随后那些诡异的法阵亮起，我终于想起这些诡异的纹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冲上去试图扯掉她的衣裳。

“你他妈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你他妈干什么？！！！！”

我肚子里憋着火气，慌乱和愤怒在头脑中冲撞，使我无法思考那些看起来明显的线索。

“你背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那垃圾‘防龙纸’，你背上那个纹身，还有这个阵法，这个——你，你说清楚！”

“屠龙！”她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

“老子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老子教你屠龙！”

“屠个屁的屠！”

“骑士不能杀龙！龙也不能杀龙！龙只能去找一个人的身体寄宿起来，在自己没恢复之前被杀死！”

“当年那个狗日的骑士把公主的手抢走了，你以为我他妈想被龙吃掉？你以为老子想”

“你不想吗？！少拿那种说辞来恶心我！你他妈永远是个烂人！死了就死了，不要给自己添光加彩！”

远处传来人群搜寻皇子尸体的声音，法阵逐渐亮起，她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鳞片，朝我吼着。

“你今天是不是不杀？你今天是不是不杀？！！”

随后她将手中的剑扔给那个老头，对着我吼道：

“老子不缺你这一剑！”

“我看谁今天敢动你！”我挥剑朝那个老头刺去，下一瞬间，老头的身影逐渐消逝，显现出被刺者的真实面貌。

我抽出刀，看着她无力地倒下，她的血和地上的阵法融合，随后身体开始膨胀、发光。

我颤抖地看着她的脸逐渐覆上龙鳞，骨骼逐渐变成不知我的多少倍大，法阵的光将这里的天空照的如同白昼，她看着我，叹息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那颗被刺伤的心脏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恢复，随后又在下一瞬间立刻瓦解。

法阵将龙肢解，龙鲜红的核心飘出心脏，不远处的搜查的人群找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皇子。

我尝试去握住那个核心，刚刚碰到的一瞬间，它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逝。

不知是有谁看到了这一幕，激动地喊叫出声：

“英雄把龙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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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雄主义》

突然的脑洞，直接写出来，很多地方有漏洞。

就这样。

2020.1.5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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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旧文。

现在看这篇很多地方写的有点着急了，可以再写详细些，但是不打算改了，就让它保持在当时的状态。

谢谢你看完。

202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