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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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能赏脸看看我这个亲儿子吗？”彭舟看着旁边贺煦碗里都快堆成山了，酸溜溜地抱怨，“你怎么这么势利眼儿啊？”

“什么势利眼儿啊，人家贺煦就是比你听话，人家吃豆芽你就不吃，你看看这虾这么好，为什么人家吃你不吃？”褚云娥一边给贺煦剥虾，一边数落彭舟，“我看贺煦这孩子就是乖孩子，不像你，成天不安分，东跑西跑的。贺煦跟着你指不定要被你给带坏了，以后喝酒什么的别老拉着贺煦，喝不过人家还要拉着贺煦帮你挡酒，以后你出了社会也靠贺煦啊？不学学人家好的地方，还要把人往坏的地方带，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的。”

彭舟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他哥，可是他哥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低着头默默地夹了只虾，边剥边火上浇油，“我看他就是小时候打得少了。”

褚云娥的的目光忽然从彭舟身上移到了彭鸿宇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彭舟见状暗自庆幸了起来，接下来就听到他妈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五了，一个对象都没谈，我都不知道你成天在外面在干什么。”她把炮火彻底对向了彭鸿宇，“你二姑奶奶的孙子都有孩子了，让你去喝喜酒你还不去，你是不是架子大了？”

“我那不是没空吗。”彭鸿宇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褚云娥白了他一眼，“让我带你去我还嫌丢人呢，不去正好。”

彭鸿宇：“......”

褚云娥怼完了自家儿子之后回头看贺煦就更顺眼了，她舀了一碗汤放到贺煦眼前，“阿姨熬的鸡汤，尝尝味道。”

贺煦微微站了起身又被褚云娥给摁下去了，“不用这么客气啊呀，快喝快喝。”

“谢谢阿姨。”贺煦轻轻地端到了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下学期就文理分班了吧，贺煦选什么啊？”褚云娥问道。

贺煦看了一眼彭舟，回答道：“选文吧。”

褚云娥又问彭舟，“你呢？”

“文。”彭舟喝了口汤回答道。

“你不是物理挺好的吗？为什么学文啊？”褚云娥虽然不是很在意彭舟到底选什么，毕竟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规划，但是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下以表关心。

“因为贺煦学文啊。”彭舟毫不在意地说，“而且我其他科目很拿不出手吗？你们怎么都盯着我物理啊？”

“随便你随便你，我不管你这些，反正是你自己的路。”褚云娥摆了摆手说，“不过你俩在一块儿也挺好的，互相照应着点。”

“你让贺煦多照应着点我，我照应不了他。”彭舟把一碗汤喝完了，仰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啊，撑死了。”

褚云娥睨他，“油嘴滑舌。”接着扭头又看着贺煦笑，“贺煦吃饱了没啊？”

贺煦连忙点了点头，“阿姨我吃饱了。”

“我送他回去吧。”彭舟看了眼时间，“马上天都黑透了。”

“干嘛这么着急啦？贺煦再坐坐，哪有一吃完饭就赶人家走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褚云娥不满地说道。

“我跟他要有什么礼貌啊真是。”彭舟拍了拍贺煦，“走吧走吧，我打车送你。”

“打什么车啊，让你哥送不就好了？”褚云娥说道。

“你让我哥休息休息吧。”彭舟挥了挥手，“我顺便出去消消食啊。”

“你就是想出去玩会吧。”彭鸿宇帮着褚云娥收拾碗筷，见缝插针地说道。

“不识好人心。”彭舟冲他挥了挥拳头。

“好了贺煦你放着吧阿姨来弄，你跟彭舟去玩会吧，路上小心点啊，下次再来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鸡翅吃。”

“谢谢阿姨。”贺煦把叠起来的碗送进了厨房之后和褚云娥告别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记得常来玩啊。”褚云娥笑着点了点头。

“阿姨再见。”贺煦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又和褚云娥挥了挥手，转过头对彭鸿宇也挥挥手，“哥哥再见。”

“啊，这声哥哥听得我浑身舒畅啊。”彭鸿宇乐道，“彭舟这崽子都多少年没叫我哥哥了。”

褚云娥目送着贺煦出了门，转头瞥了彭鸿宇一眼，“你也要有个哥哥的样子啊，而且叫哥不是哥啊？还非得要叠词，有病。”

“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啊，你看彭舟给你收拾碗筷帮你洗碗吗？”彭鸿宇哀嚎道。

“滚远点，找到对象再跟我说。”

彭鸿宇：“....”

*

此时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楼道也都暗得有些看不清，于是彭舟在前面边下楼梯边拍着触控灯。

忽然有几个小孩子窜上窜下的，彭舟还坏心眼地往人屁股上拍两下。

“打车吗？”贺煦跟着彭舟走到了楼底下，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叫车软件。

彭舟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走走呗，急什么。”

“那去哪啊？”贺煦听罢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彭舟摇了摇头，“随便晃晃。”他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偶尔一两颗被踢到了贺煦脚边他还要再给勾回来继续踢。

“你好像有病一样。”贺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几岁了啊？跟那帮小孩子一样大啊？”

彭舟耸了耸肩，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沿着小区附近的这条道走了好久，然后到了一个路口停了下来，看着车流发了好一会呆。

路灯这个时候都亮了起来，马路对面的店铺的店牌也跟着亮了，偶尔几声刺耳的鸣笛会短暂地刺破这道路的宁静，而后又是一阵寂寥。

“到底去哪啊？”贺煦终于又问了一遍。

这沉默的气氛算不上尴尬，但也挺别扭的，彭舟破天荒地没有话多得说个不停，倒让贺煦觉得不习惯了。

彭舟这会忽然笑了起来，但这个笑与平时不同，看起来并不那么真心实意，倒像是强扯出来的，“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是想这么发会呆。”他伸了个懒腰，在一个石阶上蹲了下来，“我小时候经常和我哥找个地方就这么愣着，也不知道要干嘛，就是吹着风看着一个地方发呆的感觉特别舒服，不过后来我长大了我哥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忙，也就没有人陪我一起这么愣着了。”

贺煦走到了彭舟旁边，低头看着彭舟的后脑勺，“你没有其他朋友吗？”

“有啊。”彭舟说，“是不是看起来我朋友还挺多的？”

贺煦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他意识到彭舟看不见之后又‘嗯’了一声。

“其实我没什么固定的朋友，说起来这会也就你一个了。我其实还有一个发小，关系挺好的，说明白点就是他是除了你以外我真正交心的。”

彭舟话说到一半忽然沉默了，贺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他却迟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贺煦忍不住问道：“那他人呢？”

“不在这里了。”彭舟蹲着腿有些麻，干脆就坐了下去，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比我大四岁，小时候我经常追着他屁股后面跑，我哥欺负我的时候我就经常去他那里告状，然后看他替我报仇。我跟家里吵架了生闷气离家出走他还会把我接到他那里，还给我买零食吃，从来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给我听。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大哥哥，学习也很好，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榜样，可是后来他不懂出了什么事情，全家搬走了，不在n市了。”

贺煦就这么安静地听着，他看着彭舟身子微微缩了起来，衣领往上盖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闷，“其实我就是看到我妈今天对你的样子想起他了而已，以前他家里没人的时候也经常来我们家蹭饭。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因为他学习好，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妈总念叨他。可是高考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这几年也是零零散散听到他的消息，算到现在也快三年了。”

“因为我你才想到他的吗？”贺煦的嗓子有些干涩，拳头也在身侧紧紧攥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吃了一个暗亏，委屈也不能说，卡在嗓子里咽也咽不下。

贺煦盯着彭舟的后脑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过了几秒彭舟缓慢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贺煦说的，“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

彭舟虽然半张脸闷在衣服里，贺煦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难过，他的情绪低沉，说话的时候都听不到他飞扬的语调了。他知道现在的彭舟挺不好受的，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在这个时候问，但他还是没忍住地问了，“那你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我和他像吗？”

贺煦的喉结滚了一下，他害怕听到答案又很想知道答案。

他想听到的是彭舟接近他认识他与他的发小无关，又担心他若说真的有关自己会觉得难以接受，他已经尝过吃醋的感觉，可像这样的醋，他吃不起。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踌躇的旅人，走到一个分岔口选择了一条路的时候又忍不住要退缩。

彭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衣领扯了回去，转过身子看着贺煦，“我说实话，你会生气吗？”

...果然。

可他还是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不会。”

彭舟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灰，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等到贺煦明显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又说，“你和他不像，他没你帅，但是人家性格比你好多了，人家还不会怼我，不像你天天骂我还要揍我。”他冲着贺煦挑了一下眉毛，“生气吧。”

贺煦愣在那里，一时间倒五味杂陈了起来。

“我和你做朋友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单纯觉得你这人不错，虽然我知道你刚开始那会看我特不顺眼呢。”

“你看我就顺眼了？”贺煦看着他。

“凑合吧，主要你总做第一名就挺烦的，性格也不好，闷葫芦一样的…”

“彭舟你找死是不是啊？”贺煦作势就要揍他。

“哟，这就炸毛啦？”彭舟啧了一声，“我看你也不是和我诚心做朋友，你就是看我比较好欺负吧？”

“对啊。”贺煦就坡下驴地说。

彭舟看着贺煦悲痛欲绝地摇了摇头，一副看错你了的架势，咬牙切齿地说∶“真狠啊。”

“滚吧。”贺煦笑了起来。

彭舟也跟着他笑。

“不过我是真把你当朋友，最好的那种。”笑完了之后贺煦还是很认真地补充道。

彭舟点了点头：“我知道。”

贺煦看向彭舟站着的方向，视线越过了他不知道往哪儿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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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白月光！没有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