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有点好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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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认识彭舟以前贺煦没能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异性还是同性。他到此也无法分辨是自己先有着喜欢同性的本能再对彭舟有了好感,还是因为喜欢彭舟而确认了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实。
然而对于他来说区分这个的意义并不大,他只知道他喜欢彭舟,仅此而已。
不过这样的喜欢,何时让他知道,贺煦自己也没想好。
于是能多藏一天是一天,往后的日子还漫长,能陪彭舟走的路也长。他大抵是有很多机会的。
他尽力掩饰掉自己深藏着爱意的眼神,以口是心非为挡板,想着能再多接近一下喜欢的人,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后来任凭在场的人怎么套话,贺煦也缄口不提了。
吃完了饭徐润杰和刘灿各自打车走了,只留着彭舟和贺煦坐在奶茶店门外的桌子前喝着刚点的果茶。
虽是盛夏的尾巴,但温度也仍旧灼人。彭舟时刻盯着奶茶店是否多了空位,但贺煦总觉得他的心思不在上面。
“要不然回去吧,拿着手上喝。”贺煦看着彭舟流下来的汗都快滑到下巴处了,“我看着你都要化了。”
“还不想回去。”彭舟咬着吸管说。
贺煦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就知道他想要问点什么了,于是他开门见山地拆穿他,“是有话问我啊?”
彭舟点的是一杯金桔柠檬,不知道到底是今年的金桔酸得紧,还是柠檬放得太多,他喝了两口就觉得酸得都发了苦,于是只是咬着吸管也没继续喝了。
他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有节奏的点着,等到贺煦看到奶茶店有了空位,想要拍拍他让他起来的时候,彭舟才别扭地开口问他,“你喜欢谁啊?”
贺煦想要拉彭舟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由他亲自问出口还是有些慌乱。
“嗯?什么?”他明明听清了,还是要回避般地装傻。
“刚才徐润杰他们问你你没说,我也就没跟着他们问下去了,我想着你可能不想说。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隐私,但是我就是挺好奇的,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彭舟的脚尖不再点着地了,他伸手擦了擦下颌处的汗,把冰饮放在了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扭在了一起,然后看着贺煦说道,“我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就连方硕都会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谁,可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却一点都不知道。”
贺煦的眉毛皱了起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彭舟说了下去。
“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作那种无话不说的朋友啊?”彭舟神情纠结,看到贺煦有些冷下去的表情,声音也低了下去。
贺煦没想到彭舟能因为这件事有了这不着四六的想法,他又好气又无奈,“你是觉得朋友之间就应该一点秘密也没有吗?”
彭舟听到这话立马反驳,“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跟你说的啊。”
“我不是要和你等价交换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不平衡而已。为什么徐润杰问一句你就说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现在知道了,知道的程度也和徐润杰他们一样。可能你心里我和徐润杰他们的分量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贺煦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的拳头被攥得死死的,手腕处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呼吸一阵不畅。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彭舟只是摇头,“没,当我没说吧。”
说完他就扭过了头。
但是贺煦却不能当他真的没说过,他的脸色很差,有些话再也忍耐不住了,“彭舟,我不懂你有没有看出来,我很讨厌很讨厌参加人多的集体活动,包括像今天这样几个人出来吃趟饭我都是很排斥的,但我愿意来仅仅是因为你叫我,因为拉着我的人是你。”
彭舟眉头突然蹙了起来,他的眼神有些不解。
贺煦越说越烦闷,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继续开口,“这事我不想明着说的,扫兴。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在你之前我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的生活方式是枯燥无味的,这些就算你想问我都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的生活就是一片空白的,没有可以和你分享的有趣的事情。”
“我没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有契机去说,或者说,的确是我不想说。”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彭舟低着头坐在那里,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后来是贺煦实在忍不了了,看了眼时间冲着彭舟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彭舟听罢猛然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贺煦旁边拽住了他。
贺煦转身看着他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等待被主人训斥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后来又听到他小声地说道:“对不起啊。”
这三个字被他说出口的时候,贺煦所积累的怒气就这么被他打散了一大半。
他早就意识到的,他根本就对彭舟生不起来气。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彭舟的手缩了回去,把桌子上贺煦没拿走的饮料又拿了起来递给了他,“消消火。”
贺煦气极反笑,“我该说你什么好?”
“这事是我不对。”彭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有点钻牛角尖。”
贺煦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推了一下他脑袋,“以后别这么说了。”
“嗯嗯。”彭舟连忙点了点头,“我只是怕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贺煦刚才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好几口冰饮,然后看了一眼彭舟,“你是真的这么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嗯?”彭舟正出神,下意识地回答,“还行吧。”
贺煦微微扬起了下巴,看着彭舟眯起了眼睛,“我怕你不敢听。”
彭舟有些莫名其妙,“不敢听什么?”
贺煦看着彭舟一脸迷茫的样子,一时间想倾吐的欲望散了个干净。他曾想赌气般地想把什么都告诉彭舟了,可他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算了,没什么。”贺煦指了指远处,示意彭舟去马路拦出租车。
“你怎么话还说只说一半啊?”彭舟有些不满,他扭头又问贺煦,“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贺煦忽然笑了一下,“说了不说就是不说。”过了几秒他才补充了一句,“以后会告诉你的。”
彭舟听罢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后我可能就不想知道了呢。”
贺煦看到了远处驶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余光看了眼彭舟低着头的样子。
也许真的像你说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彭舟拦下了出租车,直接拉开了门坐了进去,还特意挪到旁边给贺煦腾出来一个位置。
彭舟这个人忘性大,才短短几分钟他就把之前的不愉快和别扭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再次毫无间隙地和自己勾搭在了一起。
贺煦看着他心里漾着很多种情绪,混杂着不甘和隐忍,失落与窃喜,把各种矛盾的东西揉杂在了一起。
他暂时还挣不脱自己给自己设的桎梏,他想不出办法,只能这么耗着,将来日方长当作最好的借口。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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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舟和贺煦分在了文一,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班上的人基本也混熟了。贺煦也开始渐渐适应了班长这个职务,不过彭舟就一人身兼数职,把文艺委员体育委员卫生委员什么的包揽齐活了。
“哎我操,我真服了,黑板报有什么好搞的,随便画画不就好了,还要做什么评比。”彭舟在教室后面踩着椅子,手上全部都是粉笔灰,他把衣领又盖住了下半张脸,生怕自己呛到一点灰。
“贺煦,你还没走呢?”季非凡这会捧着作业从教室后门进来了,扭头就看见了边吐槽边奋笔疾书的彭舟,“怎么就你一个人弄啊,丁天呢?”
“他说有事先走了。”彭舟声音闷闷的,呼吸都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画着一朵花。
“操!!”画着画着他又突然急了,“怎么跟这书上的一点都不像啊!”
“我瞅瞅。”季非凡把脑袋探到了彭舟手里拿着的那本书上,两者对比了一下没忍住笑了,“这尼玛画的是同一种花吗?”
“烦死了。”彭舟不干了,想把粉笔摔了,想了想又捏在手里了,“我他妈的还是卫生委员!”
季非凡笑得肚子都疼了,“你跟王繁有什么仇吗?给你搞那么多没用的职务。”
彭舟幽怨地看着季非凡说,“她说要磨灭我多余的热情。”
“那她还真是英明啊。”季非凡认同地点了点头。
“算了,明天再整吧。”贺煦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钟,“收拾收拾走吧,我都饿死了。”
“你今天去我家吃饭吗?我妈说给你做了红烧肉。”彭舟从善如流地听了班长的话,简单整理了一下就打算撤了。
“行呗,我正好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贺煦有些嫌弃地看着彭舟摊着的双手,“去洗洗手,快点。”
“得嘞。”彭舟拍了拍手就出门去洗手间洗手了。
季非凡是寄宿的晚上还有晚自习,晚饭也就在食堂吃了,对于他们走读生可以回家吃饭表示十分羡慕,“我都多久没吃红烧肉了,馋死我了。”
贺煦看着他笑了笑,“周末回去吃呗。”
“哎,不得不说你俩关系可真好啊,我之前还听说以前你们班女生还管你们叫什么‘喝粥’组合?这名字还怪可爱的。”季非凡从课桌里拿了瓶水喝了起来,然后擦了擦嘴又问,“你们俩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贺煦摇了摇头,“也是高中才认识的。”
季非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还挺难得的。”
这会彭舟也洗完了手,仅仅是在后门探了个头,冲着贺煦喊了句,“拿上书包走人。”活像个黑社会老大。
而贺煦还真甘愿做个小弟,听他话拎着书包就往门外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跟季非凡打了个招呼,“先走了啊,拜拜。”
季非凡挥了挥手,“拜拜。”
他也正打算去食堂吃饭,过了两秒放下了水也就出门了,在楼梯转角处就看见贺煦还替彭舟拎着书包。
他总想不通,老是觉得这两人关系有点好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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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舟你个矫情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