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把我关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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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晁云是个有执行力的行动派,把戚寒换到身边是他所有决定里,最果断也是最正确的一招棋。
他们这栋楼一层就两户,邻里之间只要有一点动静,互相都能听见,所以戚寒每天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没几天这规律他就摸得清清楚楚——只有隔壁有声儿,他耳朵就竖起来了,有人声他还会趴在猫眼那儿偷看,害怕戚寒带了自己不想见的人回来。
年晁云反省过自己这种行为像个变态偷窥狂,但他控制不了,当然他也仅限于对远观,不敢做更过分的事儿,他觉得对戚寒要像对猫一样慢慢接近,一下冲上去容易把他吓走。
何况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他就只能权当不认识这个人,一切从头来过。
戚寒每天去酒吧,要步行一小段到公交车站。平时倒也没什么,入冬之后,大雪飞扬,厚厚的积雪铺满街,戚寒打着个伞拢着衣领,在路上慢吞吞走,雪打湿他肩头湿了一大片儿,他好像也不在意,身板挺直,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幅孤独的画。
年晁云喜欢欣赏这样的戚寒,但他更想直接把这人塞进车里,开足暖气送到酒吧,或者干脆就把他囚禁起来,用厚厚的棉被把他裹起来,养着他。
但他什么也没做,就每天远远跟在他背后,把他一路送到车站,看他上车自己才离开。
他不知道戚寒有没有发现,不过就算发现了,对方也默不作声,两人就像约定好了一样,心照不宣,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
酒吧戚寒到底还是回去了,一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第二个就是他也实在放不下酒吧里的人,除了林难之外,很多都是他当年帮过的,他这一走就是不负责任,剩下的人难免恐慌。
戚寒发现酒吧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被翻修一新,进了一批昂贵的新设备,软装硬装从里到外都被换过了,甚至连员工都给做了系统的培训,还不知道从哪招来两个经验丰富的领班,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的这家酒吧,就好像是步入正轨的上市公司,和当时他随性开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吧台每天有新鲜花束会送过来,有时候是茉莉有时候是向日葵,反正一个月不重样,和送到他家门口的是同一家花店。
每次送花的在店里大声念戚寒的名字,周围人都一脸揶揄的八卦表情,问戚寒他们是不是就要多个老板娘了?戚寒摇摇头,找了个漂亮的大花瓶插起来,也没多说什么。
平时就近买菜溜达,戚寒就骑个带小筐的共享单车,小区隔壁的超市一应俱全,根本不用绕远路,很适合戚寒这样疲于奔波社交的人。
排队付账的时候,他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外面有个影子正偷偷摸摸往他车兜里塞东西。
戚寒故意在店里多呆了五分钟,没出去。
年晁云把柏籽放他车兜里的时候,还多加了一副羊皮手套——他费劲儿托人从国外带来的,特别保暖。他也不知道戚寒会不会用,但就是送了心里就踏实。
戚寒用柏籽做熏香,是之前和年晁云住一块儿时候留下的习惯。他衣服上常年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清淡悠扬,靠近就好像跌进了林海雪松里,年晁云曾经说过他很喜欢。
戚寒经常会收集新鲜柏籽,在沸水里过一下,再把它们泡在密封的黄酒罐子里等一个礼拜,捞出来晾干研磨成粉,最后放在熏炉里点燃,满室柏籽飘香,这股味道经年长久地渗透进戚寒每一根头发里,甚至是皮肤的纹理里,就像是他天生自带的。
其实自制柏籽香还是挺耗费工序的,光把柏籽一颗一颗从树上挑下来就要耗费巨大精力,以前年晁云不知道,现在他自己亲自动手才有体会。
他想起来戚寒说过,很多事看起来麻烦,但就和侍弄花花草草一样,喜欢了,实际是不麻烦的;有人喜欢你做,就更不觉浪费。
年晁云收集柏籽这件事儿私底下没少被萧野嘲笑,倒并不是笑他多余,而是觉得他也有今天,纯粹是作为兄弟,又高兴又幸灾乐祸。不过年晁云无所谓,他现在心疼戚寒,只想把自己的一腔诚意都摊放在太阳底下晒。
他曾经答应过戚寒很多,但当时他只觉得成年人的场面话没几句是做数的。就和商场上推杯换盏间的敷衍话一样,有空聚一聚,下次请你吃饭,回头有机会给你带,都是顺嘴一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大家心里都懂,谁也不会当真。
偏偏只有戚寒,会把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哪怕是再微小的承诺,他也会守着。
又认真又倔强。
这也是他和年晁云之间最大的区别。
现在再回头想想,自己说过什么年晁云很多都记不住了,记住的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他做到了。不知道戚寒当年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经历着一次次的希望到失望。年晁云越回忆越羞愧,越回忆越坐立不安,没做的那些,他只想要一件一件补回来。
快到家的时候,戚寒想起来自己下午出门的时候把“芸芸”放出去溜达了,也不知道小家伙回来没有。
电梯上18楼,他看到门口站着个老头儿,正气急败坏地砸他家大门,看戚寒回来,就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说:“你家猫偷了我的乌龟!”
戚寒养的“芸芸”,是只性格活泼的虎皮猫,吃百家饭的时候,他被戚寒带回家收养,很多年了虽然和主人关系亲近,但野性的那面还没消失,外加戚寒养猫的方式也比较随性,基本就是散养,来去皆自由,家就像是宾馆,仅供他吃饭、睡觉、洗澡。
芸芸有时候吃饱喝足会要求戚寒开门,自己跑外面晃一圈,再悠哉悠哉回来,这么多年倒也相安无事,戚寒从来不管,他觉得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东西也罢,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留不住。
所以时间一久,这猫就变成了个自来熟的小混子,到哪儿都能雄霸一方,性格嚣张,天上地下“无恶不作”。
戚寒觉得愧疚,一边道歉安抚老头,一边着急慌忙放了袋子就要和他去找猫,一转身,看到“芸芸”嘴里叼着个绿油油的小玩意儿,悠哉悠哉过来了。
小草龟倒也没事,就是被芸芸的小爪子颠来倒去地拨弄,放地上刚甩着小短腿要跑,被芸芸又下按住尾巴拖回来,来来回回吓破了胆,这会儿缩在龟壳里瑟瑟发抖,一副差点被玩死的怂样。
年晁云从老头开始骂人就开门出去了,没掺和,但怕戚寒吃亏,只守在门口等着。
最后老头看也没大事,就骂骂咧咧抱着乌龟跑了,留下戚寒蹲地上教育芸芸,把他逼停在墙角,不温不火同他讲道理。
“你这样是不行的,你不能因为好玩就欺负人家,欺负了你也和他做不了朋友,你俩不一样,没有结果。”
戚寒大大方方开着门,当着年晁云的面数落,芸芸老老实实挨训,满脸“我下次还敢”的表情。他说一句,年晁云的眉心就跳一下,总觉得这人在指桑骂槐,说得他面红耳赤臊得慌,但没有证据。
其实年晁云觉得有点高兴,至少,从戚寒搬进来到现在,他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不像之前见着他就跑。这证明他俩的关系至少还有缓和机会,戚寒在他面前慢慢放下了戒备,还懂得开玩笑。
年晁云以前自以为是懂戚寒的,但其实都只是冰山一角,零星的纸片儿永远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个体,而现在,戚寒在他眼里才突然鲜活起来,像一个有喜怒哀乐会发脾气甚至会开玩笑的人,是有生气的。
年叮当陆陆续续做的事儿,戚寒其实大概都知道,但他猜不透年晁云想做什么,不想再贸然一头栽进去,哪怕只做朋友,他也不想上赶子凑着了。
年晁云还在门口看他,戚寒倒是先打破沉闷:“吃饭了么?”
年晁云一高兴,以为他刚在超市买了一大袋食材,是要请自己吃饭,于是赶紧可怜巴巴地说:“没,不知道吃什么。”
戚寒点头,抱起芸芸转身进屋:“那你点外卖吧,别饿着。”
戚寒今天是约了江照吃饭,想答谢他当时帮自己搬家的恩情。对朋友,戚寒向来是不喜欢亏欠的。
这世上的事儿说巧还真是巧。
晚些时候,年晁云下楼丢垃圾,刚好就在电梯口遇上江照了。
这人一左一右又是拿的花又是提的蛋糕,在年晁云心里,他一看就没按好心。
小年总压了一肚子火,也没和江照打招呼。进电梯的时候,却故意撞了一下他肩头,幼稚地像个小学生。
江照本来已经走了,突然站定,堵着电梯门说:“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打算?”
年晁云挑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照笑:“当然有关系,叶阮是我妹妹,戚寒是我爱慕的人,于情于理我都有插手的理由,但我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还是要问你一声,你什么想法?”
年晁云沉默几秒,走出电梯靠着墙,手套在兜里摸索着打火机。
“叶阮的事我会解决,但是不好意思,戚寒我势在必得。”
“那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一意孤行对他来说就是困扰,他不是东西,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你问过他意愿没有?”
年晁云脸色暗下。
当然没有,当年签合约的时候没有,现在想复合也没有,从来都是他单方面意愿。
年晁云冷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也没有资格掺和。”
江照说:“当然不关我的事,要找谁谈恋爱,要不要谈恋爱,这都是戚寒自己的决定,就算他最后没办法接受我,将来身边也会有别人,你阻止不了的。”
年晁云知道不应该接受他话里任何挑拨的成分,但控制不住就会去想多年以后,戚寒身边站着别人的光景,他头皮都要炸了,一分一秒都没办法忍受。
“而且说实话,你不配。”
风度翩翩的小年总终于忍无可忍地抓了江照衣襟。戚寒听到门外的争执跑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大喊一声:“年晁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年晁云百口莫辩,这场面怎么看都是他理亏。
戚寒叹口气:“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可是人总要向前看,我也不会,总在原地等你的。”
江照跟着他走了,门在年晁云面前“咔塔”一声关上。
彻底把他和里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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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憨:小挫折,问题不大。
寒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