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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仙非鬼,只是来讨可爱多和须尽欢吃的。

-----正文-----

今天下班的时候比较晚,差不多已经10点半了,郑云龙为了加班改快到deadline的一份稿子,也没顾上吃晚饭。好不容易小跑着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玻璃倒映出他高速运动的两片中分刘海,像某个动画片里面扑闪的象耳朵,在警报响起时安全落地。

这个点的地铁空空荡荡,他一屁股坐下来,感到胃已经开始自我安慰。郑云龙看看手机想叫份外卖,手指滑了好几个店面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常点的几家都显示店家已休息。他叹口气,回忆了一下家里冰箱的上层还剩下什么,决定到住处附近的全家随便买点什么吃。

直接在店里吃完一份拌面,郑云龙拿着一个甜筒慢吞吞地往家里走。他一口咬掉一大块脆皮巧克力,只觉得自己今天什么力气都花完了,吐槽甲方都不够精力。三分钟洗完澡,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像摊煎饼那样舒展平铺,定好闹钟,按照惯例想放点什么睡前音乐。他随便点开一首今日推荐,看了眼乐评,照旧是段子与实感一色,‎‍‌‎原‍‎‎‌创‌‍‍‌与复制齐飞,难辨真假。但歌蛮好听的,rock~~~,催眠。

就在他昏昏欲睡连灯都不想去关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条有点意思的热评。

XXXX

2019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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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太懒不想关灯,随口道:“有鬼吗,帮我关个灯好吗,我请你吃冰淇淋。“

啪地一声,灯灭了。我吓了一跳。

黑暗中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那个……冰淇淋要草莓味的可以吗?“​​

郑云龙睡觉不喜欢开灯,他喜欢无光线的睡眠环境,看到这条乐评他笑了一下,心想什么动人鬼故事这是。调好音乐定时,他发现自己真的不想动弹了,他把脸埋进被子,声音像困在玻璃瓶里的汽水:“有鬼在吗?关个灯呗?草莓味的冰淇淋——哥管够!”

说完他自己先傻笑了起来,郑云龙稍微等了几秒钟,与他一起合租的隔壁室友已经前几天搬走了,此时四下安静,除了窗外偶有几辆车压过路面的声音和耳机微微泄露的音乐声之外再无其他。于是他掀开被子,打算自己下床去关灯。

就在他下了床低头找鞋的时候,头顶的灯管发出了呲呲的声响,闪灭了一瞬,复又马上亮起。

郑云龙觉得离开了被子,室内的空调温度还是开得有点低了。

他趿拉着拖鞋去按那个开关,但是在郑云龙的手刚刚触摸到开关时,灯就猛地灭了。

郑云龙:卧槽刚才?!开关我按到了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确认般用力按下开关,灯没开,再按,灯开了,再再按,灯又关上了。

郑云龙在黑暗里默默思考了两秒,所以刚才灯第一次关到底是不是我按的?!

没等他想出一个答案,房间里突然有了一些非常细碎的声音,像是衣服摩擦的动静,在黑暗里被耳朵无限放大。郑云龙有点僵硬地回过头,只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我想要你刚才吃的巧克力味冰淇淋。“

郑云龙第一反应是自己房间里进了贼,异常安静的房间里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脖颈下的脉搏在急剧跳动,一时全身的关节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拼命往房间的黑暗处看,但什么也没有。

“谁??!”郑云龙的声带终于发出了声音,几乎要听不出来那是自己的。

他强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大声问:“到底是谁!!”这下却没有声音回答他。郑云龙摸索着按下灯的开关,房间又亮了。卧室并不大,只有一立衣柜、一张床、一张折叠小桌子、一台半人高的冰箱,还有一间浴室。床底是实心的储物柜,有隔段不可能藏人,阳台是个很小的露台,他走过去快速拉开窗帘,没人。浴室更是狭小,刚刚才用过,也没有任何别人留下的痕迹。

郑云龙原本睡意满满,现在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来来回回把房间翻了三遍,冰箱都打开检查过了,啥也没有。他甚至在房间角落里念叨了几遍神仙罗汉惊扰勿怪,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小时候家里爷爷奶奶的说过的祭神词。

可能是小学的时候被同学骗进废弃教室里呆了一个晚上留下的后遗症,郑云龙即便长到了一米八七,也还是有点怕鬼——也许比有点再多一点。最后他只好把这句天外来音当成是自己的幻听,只不过房间的灯他是不敢关了,战战兢兢直到实在抵不住困意才睡着。

第二天闹钟在七点半准时催魂般响起,郑云龙摁掉闹钟,赖了两分钟床,然后机械地起身进卫生间。眼睛都没睁开,固定的一系列早间流程也大致能有条不紊地完成。他打着呵欠拎过包,准备出门。今天是工作日,走出公寓就看到拐角处叮叮咚咚进出热闹的全家,有人拿着一支冰淇淋推门出来,正要进去吃早饭的郑云龙猛地睁大了眼睛。

草!巧克力冰淇淋!!

郑云龙跑回公寓,手抖着打开门,房间一切如常,灯关着,窗帘拉开了,晨光敞亮。郑云龙按下开关,他没记错的话,昨晚自己没有关灯睡觉,今天早上也没有碰这个开关——灯亮了。

所以昨晚他睡着以后,是谁关了灯?

郑云龙本来睡一觉之后就快忘了这回事,但此刻他喉结滚动,咽了一口有点发紧的唾液,被迫直视他在过去的三十岁人生中遇到的最无法解释的事件。

最后他还是去上班了。天大地大,冤魂索命不比上班更大,何况那个人,哦不那只鬼只是来要一支巧克力冰淇淋呢。郑云龙又折返了一次便利店,买了一大盒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放在房间的冰箱里,一共六支,应该够了吧。

茶水间里他神神秘秘地和同事小孙说了一下这事儿,“不是我吹啊,真的,那个灯,它就自己灭了,我傻眼了都当时!你说真的有……”

正好boss进来拿茶叶,听到这句转头看郑云龙:“有什么?”小孙生怕郑云龙说出有鬼两个字,连忙讪笑着回答:“没有没有,肖总,我们正说办公室的灯最近有一点频闪,想申请维修呢。”肖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接过茶叶:“没事,等会我正要去采购组,可以顺便帮你说一下。你们组抓紧修改方案。”

小孙目送着boss离去的背影,捅了捅神游天外的郑云龙:“别瞎想了,估计就是你顶灯坏了,换个灯泡就ok,还扯上什么鬼故事。大龙,要不你给上海灵异事件簿那个公众号投稿吧。欸龙哥别走啊你拿错了那个是我杯子!”

郑云龙回到工位上,下意识咬唇上起的干皮。他本人有一些比较执拗的地方,如果对着一件难以解释或者很难解决的事情,他就会陷入一种置空的状态,不是逃避,而是干脆就大剌剌地面对。像是个精神道家子弟,奉行无为——不是啥也不做,只是尽人所能及之事,剩下不属于自己能掌控的部分就交由天命。

所以很难形容郑云龙再次拉开冰箱前给自己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等他真的看到冰箱内层,被拆开的包装盒里少了两支冰淇淋、多了一张纸条,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行,挺有礼貌的,冰淇淋的包装纸还给扔进了垃圾桶——甚至还认认真真分了类,湿垃圾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甜筒塔尖,也许是吃不下了,也许是不喜欢。

他拿起了那张小纸条,看得出来是从桌上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字出乎意料地潇洒:“谢谢你的冰淇淋,我觉得巧克力脆粒很好吃~下次能不能请我尝尝香草味的?作为交换,你的灯可以交给我管~”

郑云龙“昂”了一声,抬头挺胸浩然之气顿生,他抱拳向空气:“包在龙哥身上。”复又补了一句,“但先说好昂,不能吓我啊你。”

就这样,郑云龙,和一只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鬼,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一段时间的相处。时间长了,郑云龙就发现这鬼还挺挑食,几乎把全家的冰淇淋吃了个遍,他不喜欢略带苦味的抹茶味,也不喜欢奶味不纯的小布丁,偶尔有一次因为没吃到喜欢的,第二天房东特地问郑云龙是不是房间的灯坏了,半夜一直在忽闪忽闪。郑云龙连连摆手:“就是,这个灯他有一点闹脾气,没事,我自己修好了。您不用担心。”

鬼每天晚上倒也不一定会和他说话,只是睡前一定会非常认真地帮他关灯,偶尔还会强行到点断电,满屋子喊龙龙龙龙快去睡觉否则电脑的电源也给他掐掉。郑云龙旁敲侧击问过两次他的名字和来历,鬼都假装没听到,只说你可以叫我嘎子,郑云龙啊了一声,追问是小兵张嘎的嘎吗,鬼便不理他了。郑云龙只好作罢。反正他也看不见对方,就像一个时灵时不灵的Siri成精了,会帮你关一下灯,偶尔还关心一下你的作息,就是只在晚上出现。

不过天底下哪里有鬼白天现身的,郑云龙想着想着忍不住傻乐了一下,手一抖,在退出时点了不保存。两秒后办公室响起一声长调哀嚎,同事们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纷纷默契地点了一下快捷键保存。

这天周二,郑云龙和组里同事约饭,吃了一顿火锅。青岛人在饭桌上不可能不喝啤酒,到家时他已经半醉。

草草收拾一下,他躺在床上揽着被子,迷茫间习惯性地喊“关灯”。

但是灯没有反应。

他又喊了几声,当一种特殊情况变为了常态之后,再变回原样会令人相当不自在。郑云龙仔细去看,原来的旧式顶灯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个看上去有点科技感的新灯。他去开冰箱,今天的冰淇淋没有消失,胡萝卜味、覆盆子味、牛油果味整齐地摆在冰箱里。郑云龙摸出手机,找到和房东的对话框,打开白天忙的时候没来得及点开的两条语音,房东太太的声音传了出来:“小郑呀,今天我们公寓定期维修,我让师傅换了一下每个房间的灯。你房间那个灯是七八年前的老货啦,上次不是还坏了吗?我全部给换成了感应灯。”

“你放心,你房间啊别的东西我都让人别动,说明书放在桌子上了,你们年轻人比我更会的,你看看,看看就懂。”

郑云龙关掉所有光源,拉上了窗帘,想了想又打开微信回复了一句谢谢您,我知道了。

他闭上眼睛,放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又放松。

走了也挺好,挺好,说不定就投胎去了呢,下辈子还会当一盏灯吗?不知道是谁家的吊灯射灯台灯落地灯, 或者是街边一盏路灯。当然要是能做人,家具城的品牌灯具销售员也不错,可能夏天还喜欢从楼下的小超市批冰回家。

郑云龙无声地笑了笑,在静谧如水的黑暗中,慢慢地睡着了。

新的灯具挺智能的,可以设置语音控制,也能直接在手机上用APP调节,冷暖切换,三档亮度。郑云龙看过说明书,房东太太甚至还发了一个操作视频在住户群。很人性化,高科技牛逼,郑云龙感慨,给新灯比了个大拇指。

但他用不太习惯,在设置语音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语音唤醒总是不灵。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它当成一盏普通的顶灯来使用,不过开关的位置改安在了床头。

郑云龙工作依然很忙,连轴转,偶尔休息的时候他会批发似的买两大盒冰淇淋,塞在冰箱里,每天吃一根,然后在包装盒上划一笔计数,想看看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少了一根,但是没有。反倒自己吃得有点牙痛,周末去看了一次牙医,被按着检查的时候头仰着,疼得就差没嚎一嗓子,被主治医师训斥了一顿要少吃冰的。结束之后郑云龙推开诊所的门,街道的梧桐树在秋风中支零着为数不多的叶子,他打了个喷嚏,意识到应该换厚外套了。

回到家,他收到了一条群通知:电路定期维修,下午五点恢复供电。

一看时间,已经快六点,郑云龙打开灯,却发现灯没亮。难道是修电路的修劈叉了?郑云龙给房东太太发消息询问,房东给了他一个维修电话。郑云龙想着,天已经挺晚了,就预约一下让对方明天上门吧。

电话刚接通,就听见一个有点磁性的男低音:“您好,是郑云龙先生吗?”

郑云龙一愣,对方又快速道:“已经收到了通知,你放心,我很快就到了。”

电话挂了,郑云龙莫名其妙,啥也没说啊我,什么通知什么就快到了?摸不着头脑,他只好又发了条消息给房东。谁知等了大概五分钟不到,这一层的门铃响了起来,郑云龙穿过公共客厅去开门。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和一只箱子站在门口,单看他的面容很像混血儿,但一开口居然有点儿北方口音:“你好,我叫阿云嘎。”

郑云龙有点傻眼,下意识地伸手说你好你好是来维修灯具的吗?没想到你们速度这么快,这么晚还上门服务挺辛苦的吧。

说着就领对方进了自己房间,指着顶灯说就是这盏,这屋里其他的插座都有电,就是这个灯坏了。

阿云嘎一语不发,非常专业地从背包里摸出一只测电笔,说话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了一些:“应该能修,但是可能有一些功能会无法恢复。”

郑云龙问:“什么功能?”

阿云嘎埋头整理工具:“一般这种智能灯功能受损最多就是语音功能。”

郑云龙哦了一声:“那没事,我不喜欢语音控制。”

谁知对面这人一下就抬起了头,眉峰一挑,怒目圆睁,语调也不由得上扬:

“怎么,你对我不满意吗?”

郑云龙瞪大眼睛,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阿云嘎,阿云嘎,阿云……嘎?卧槽!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也很像……郑云龙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人,也不抿唇了,隐隐露出两颗小兔牙,正在瞪着他。

他听到房东在门口喊:“小郑啊!你隔壁屋来了新室友,我刚给错了你电话号码,小嘎人到了吗?我打过招呼了,维修工明天才来!”

郑云龙终于回过神,探出头道:“人到了李阿姨,不用麻烦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阿云嘎正拉开他的冰箱门嘟囔着怎么少了几种特别好吃的。他冲房东太太笑笑:

“灯修好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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