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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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脚下,满眼的白。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感受着血管里的温热在缓慢的流出,如果老喇嘛没有诓他,那么这里即将迎来一场雪崩,阻止汪家人下山来检查他的尸体。
康巴落人会按照约定把他带回部落,他们有一种秘药,可以使他从寒冷和大量失血中幸存。而这次的存活,将意味着他迈过了计划中最大的一道坎,此后他将变成一个幽灵,深深契入沙海,从最深处将汪家粉碎。
雪花翻涌起来,落在他的脸上,冷冰冰的,他可以清晰地感到生命的流逝,他默默的数着时间,过去一年里十几遍的推演杜绝了此刻任何意外发生的可能,他的敌人也许还在山顶冷冷的看着他,以确定他的死亡,但也许已经离开,他的盟友则正在暗处等待机会。
他毫无遮掩地躺在雪地上,睫毛上的雪花慢慢融化,雪水正顺着脸颊流下来。扮演一个死人,这是他这么些年来最轻松的一个时刻。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绪飘飞,随便去想些什么来抵御这种寂静和压抑。
于是他想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木柴噼啪的爆裂声,塔里木渺远的苍穹,和那双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深邃的眼睛。
那个人的眼睛。
他们曾靠的很近,近到能听清彼此浅浅的呼吸声,那一点陈年的余响如今在空旷死寂的雪地上炸开,在他耳边炸开。他感受到了一种黑色的眩晕,迷雾一样笼罩了过来,他听到雪地上沙沙的脚步声,有人正向他走来。他想起千里之外的另一座悬崖和另一场雪崩。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用最后一点意识张了张嘴,向着一片空茫无声地问道。
“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
张起灵一本正经的说。他一手拎着根钓竿,另一手正抓着吴邪的衣领。
“丫的,河里崴一下脚老子用得着求救?”然而被救助人毫不领情,“你不会跟踪我吧?小哥,钓个鱼的自由都没有了?”
张起灵把他湿漉漉地捞起来,稳稳地送回到岸上,淡淡道:“钓鱼没必要下河。”
吴邪道:“你管我?!老子乐意!”他气哼哼的,显然对这种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积怨已久。
“你身体不好,不能着凉。”张起灵丝毫不为所动,“雷城的棺液只能减轻你的症状,你的肺现在情况依然很不乐观。”他解释道。
然而吴邪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副死不领情的样子:“我烟都戒了,还要怎样!”
张起灵没有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凑过去亲了亲他。
嘴唇上一点冰凉的触感一碰即分,吴邪喊道:“你干嘛,这是犯规!”
阳光糅杂着雨雾从树影斑驳中漏下来,张起灵站在他面前眉目舒展地看着他。他的脸半隐在阴影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线条流畅。
“为了我。”他说。
吴邪一下子哑了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在滴水的衣兜,瘪瘪的,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们刚回来的时候,张起灵就把家里所有的烟全都收缴一空,连着胖子的也一根没留给扔了。
吴邪开始感到焦躁不安,对尼古丁和费洛蒙多年来的依赖感开始复现,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哥,咱能不能打个商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支持,绝对支持,服从组织一切安排,只是……做事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呀。”
张起灵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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