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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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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一个人

-----正文-----

童年心事

江宁再次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已经上大学了。

这周军训结束,所有人都自暴自弃似的在宿舍不出门,江宁约了人去网吧打游戏,不巧网吧停电,他和李沿蹲在马路边抽烟。

“你还记得张雨吗?听说他找了个男朋友,那男的还挺帅。”李沿不无发酸地说。

江宁和李沿算是发小,一个村的,一个小学一个中学,现在又上了同一个大学,多少人都说他们缘分不浅。

“嗯。”江宁抖落烟灰,看着它们散落在地,“你怎么知道的?”

李沿见他问话了,一时来了兴趣:“上次回村遇到了,他来和我打招呼,我差点没认出来。越长越帅了。......他朋友圈现在都是官宣照片,两个男的,腻腻歪歪的。我还听说是上一个女的把他甩了,他一气之下找了个男的,现在这个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他抽一口,江宁趁着空隙不无惊讶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李沿笑笑拍他的肩,说:“小学同学里就您老人家没加群,你要是加了,你也能知道。怎么,有没有兴趣?”

江宁打开他的手,淡淡吐一句:“我没兴趣。”

“得,我要不是一直和你相处,我差点都以为你高冷了。”

“怎么?有人说我高冷。”

“那不是,小学同学谁不说你高冷,打个招呼都不给别人赏脸。”李沿停歇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以前不是和张雨关系挺好的吗?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我......”

他还没说清楚一个完整的字,网吧登时亮起来没能给他说话的机会。

“走走走,来电了!”李沿撑着膝盖站起来,没有听下文的打算。

说起张雨,他努力回想才找到一点他的音容相貌,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上初一的那个年纪。

当时他从老家的堰塘方向走下来,远远地看见三个人,中间那个最矮的,留着刘海的人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眼球。

这个人,不论他能不能看清楚脸,他总是能一眼确定,那就是张雨。

就要走近了,好紧张,要不要看他,他会说什么?

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打的几种腹稿,都在擦肩而过的无声中灰飞烟灭。

他没有看他的眼睛,他一脸孤傲地走过他,江宁不知道张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一样的装作孤傲。

他想回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的想,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喜悦、紧张、失落,或是苦涩。这种神奇的体验,在这一刻让他不知所措。

说起来,江宁和张雨在同一个班级里待了五年,他能想起的绝大多数关于张雨的,都定格在五年级这一年,这一年说来很奇妙。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印象散落在三年级里。

一天晚上,五年级的张雨在被窝里悄咪咪地江宁说:“我刚刚看你了,你那个比别人大。三年级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大。”

面子薄的江宁一下子羞红了脸,哑口不言,张雨看着他笑。

从此他有了张雨在便池旁边偷看他小便的印象。

一开始,他觉得张雨是个坏孩子,他会抽烟,会喝酒,会打架,还有一帮狐朋狗友和一个混社会的哥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关注他了,也许就是那次掷沙包他故意放了水,也许就是那次年级友谊“切磋”的时候他为了自己和别人打起来了,也许就是那次宿舍事件他的全局观。

所谓年级友谊“切磋”就是打群架,当年乡下的学校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十几个人,甚至几个人都有;所谓宿舍事件就在在宿舍违纪被抓了。

不对啊,他什么时候学会打群架了?什么时候学会在宿舍违纪了?

这些,都无从考证了,他只知道当时想和张雨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融入他的圈子,或者把他拉入自己得到圈子。

他想把他拉入自己的圈子。

他说:“别抽烟了。”

他说:“别喝酒了。”

他说:“别打架了。”

后来他说:“你还会喝酒!好酷,我喝一点就辣得不得了!”

他说:“哪儿打架?我去帮你。”

只有抽烟他没有学会,因为他记得当时偷偷摸摸拿了一根在某个角落里点上,把自己呛得不行。

当时,在他的意识里,他认为张雨看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比如他会听自己的话放下二郎腿,他会为了自己去打群架,全班的人都因为张雨怵自己三分。连张雨最好的朋友陈致都说自己不如江宁。

江宁满足了,就因为张雨最好的朋友的一句话。

夜里,他和张雨躺在一张床上,他问张雨:“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张雨困意绵绵说:“陈致。”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难忍的失望雪崩般压下来,心都被堵得窒息了。

隔了一会儿,张雨好像神志清醒了,没了刚刚的困意,说:“你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比我最好的朋友想。”

江宁似乎在赌气,在他心里,他一直把张雨看做最好的朋友,因为朋友无价:“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你,我最好的朋友正在我们对面的两张床上。他们对我有吸力,你对我也有,我就这样被你们三个吸在中间,”最后,他补充道,“但是我更偏向你。”

夜太黑,他看不见张雨的眼睛,只听见他说:“我可以抱你吗?我们两个抱着睡。”

“嗯。”

现在的江宁忘了被张雨抱着是什么感觉,或者抱着张雨是什么感觉。那段后来被他称为情话的话,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那实在太幼稚,也不讨女孩喜欢。

游戏已经连输三把,李沿不耐烦问他:“你他妈今天是怎么了。”

他拿走外套,站起来说:“今天不在状态,先回学校了。”

路上,他一直想不通后来怎么就和张雨关系那么差了,他甚至有点懊恼自己后知后觉错过了一段初恋,照着记忆里的线索,他确定当时的张雨是喜欢自己的。

怎么就错过了呢?

突然,他哑然失笑,对着墙上自己的影子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江宁,很高兴认识你,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几秒后,他转向背对影子的方向,伸出手:“你好,我叫张雨,很高兴认识你。”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不去的倒不如新认识的,他想,如果还能见到张雨,他应该会用一种老朋友的语气和他寒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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