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一百天（02.22-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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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宫般的小巷里转过几个斜角，布莱特前方不远处的男人渐渐走进行人寥落的深处。再隔不远，就是男人的目的地，一间小型的地下赌场。布莱特瞅准时机，加速几步，飞起一脚将那男人踹趴在地。

男人骂骂咧咧撑起身来，三个暗沉着脸色的学生仔已将他围住，其中一个隐约眼熟。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后，男人身上的钱被悉数摸去。他试图反抗，然而敌众我寡，又挨了两拳后只能认栽。

布莱特从钞票里数出前些天被男人抢劫的数目，剩下的都递给来帮忙的同伴。 那两人没拒绝，笑嘻嘻地接了。

“打工时间快到了，先走一步。”布莱特手一挥，率先钻出小巷，往兼职的比萨店赶。

那是间比萨外卖店。生意好的时候需要一刻不停地忙到夜间十一点，收工回家则是深夜。第二天到了学校，布莱特通常会从早读课睡到午休时间。

讨论升学志愿的时候，班主任也会皱着眉问他：“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学校呢？”

也不是全无混张高中文凭或许能有更多工作选择的考虑，但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他还无法彻底放弃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度过校园生活的可能。这么回答的话就太丢脸了。布莱特沉默着出了教室，一路走向学校后门从那里翻了出去。

布莱特去了小巷里的角子机店打发时间。他天生有一种称之为赌运的直觉。在商店举办的抽奖活动中获得了几次特等奖后，年幼的布莱特又被发现总是能挑中具有奖金的刮刮卡，接着便是尝试填写双色球的数字……他的父亲曾因此富裕过，但很快又因为过度消耗搞得妻离子散。如果把运气用在不对的地方，反而会带来不幸。布莱特深知这一点。因此，在迅速赢得大把硬币后，他又花了一个下午把它们一个一个送回机器。

这天没有兼职。夜幕降临时，布莱特出了角子机店，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餐。

走上几级台阶之后，是一个三条通道的交会口。背双肩包的男生正站在左侧那条通道的入口，盯住放置在路边的垃圾桶。对方是学校固定的年级第一名。每一次‎‍‌综‍‍合‍‌测试后，他的照片都会展示在告示栏。布莱特认识他。

“Win……”布莱特直接叫了男生的名字。正打算询问对方为何在这里时布莱特住了口。他已经看到了，垃圾桶外支棱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再靠近一点，就能看得更加清楚，一只血淋淋的死猫被弃置在垃圾桶内。

梅塔文仿佛隔了好一阵才听见声音，后知后觉地转过头。他的双眼看不见底，也不知是什么情绪。不过，一直站在这里，总归是在意的吧？布莱特伸手将那死猫捞出来，说：“找个地方埋了吧。”

他们一起去了小巷对面的公园。

布莱特找了工具在一棵树下给那只三花猫立了个塚。从外表的惨状看来，三花猫生前大概受了很多苦，因为是被凶器凌虐致死的。布莱特看出来，但并不说，只是站起来对着坟塚默了哀。梅塔文一直保持着沉默站在他身后。等布莱特到水池边洗干净手，两人就在公园外告别了。

近来一段时间，虐猫事件时有发生。特别是布莱特学校周边，每当大家逐渐淡忘上一只猫死去的模样，就能发现另一只猫惨死在角落里。凶手极有可能是居住在附近的人。这种推论搞得学校里人心惶惶，爱猫人士生怕学校的吉祥物“满分”和“春眠”也被凶手掳去，干脆选了条件合适的学生带回家养。

这些跟布莱特都没太大关系。人有时候能活得比野猫更苦。他能做的不过是把遇见的尸体掩埋了。至于凶手是谁，会不会继续作案，都是警察该操心的事。

布莱特的生活倒是发生了另外的改变。他发布的房屋合租启事终于有了人回应。布莱特与对方约好在自己打工休息日来看房。打开房门看见梅塔文的瞬间，对方也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不过，梅塔文完全符合布莱特对于同居人的严苛要求，合租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定了。

周末布莱特帮梅塔文搬家。作为报答，梅塔文晚上在新家煮火锅给布莱特吃。

两人被热气与辣意熏得大汗淋漓，忍不住解开衣扣，挽起长袖。这时，布莱特的视线无意间捕捉到了梅塔文胳膊上的血痕。再多看一眼，便能发现下面还有旧伤，像是刀片划的或是烟头烫的，展示着过去的沉重伤口纵横交错。布莱特一瞬间想起那些被开膛破肚的猫。梅塔文注意到布莱特突然紧锁了眉头，便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捋下去，继续同他说笑。

晚上准备入睡的时候，梅塔文拿着药盒来找布莱特。

“可以帮忙贴下纱布吗？一个人做果然有点麻烦。”

但并不是做不到。布莱特接过药品，帮梅塔文清理伤口，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关心一句：“会难过吗？”

“都愈合了。只是有点难看。”说这句话的时候，梅塔文很温和地笑起来。

布莱特想，至少这只猫还好好地活着。

隔天起床吃早餐的时候，梅塔文邀布莱特去公园滑滑板。

布莱特答应了。他没尝试过，不过刚好有闲暇，哪怕只是去散步也不错。

梅塔文只有一张普通的双翘滑板。到了公园，他绕着喷水池滑行一圈，就停下来拿出老师的派头，教授布莱特基础动作。

确认过布莱特的惯用脚后，梅塔文站在滑板左侧，伸出双手牵住布莱特要带他上板。

看着隔壁孩童踩着滑板像风一样往前冲，布莱特有点尴尬：“第一次都要牵着手吗？”

梅塔文像是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似的思考了一阵，然后回答：“我一直是独自练习的。不过，我觉得牵着手的话，可能会没有那么害怕。”

布莱特无所谓害怕不害怕，更确切地说，他对滑板没有太大感觉。

不过，他还是牵着梅塔文的手，踏上了滑板。这样，布莱特就比梅塔文更高一些。脸与脸靠得很近，布莱特禁不住默默凝视住梅塔文。像是因为这突来的静止疑惑一般，梅塔文稍稍抬起眼。视线一相碰，两人便不约而同轻笑出声来。

“感觉怎么样？”梅塔文先开口。

布莱特松开梅塔文的手，点点头表示无碍。

“那就试试前进吧。”

前进的时候总是很快乐，只需要记住速度的感觉就好了。疾风与阳光在滑行中逐渐不同于往日，烦恼纷纷被抛在了身后。布莱特没去过海边。但踩在滑板上向前飞的时候，他觉得冲浪一定就是这样快乐。

滑板没跑多久就减慢了速度。不能让那些讨厌的事情追上来。布莱特想着，踏出脚在地面上猛蹬两下，让滑板重新提速。可惜道路有尽头，一个直转弯让布莱特措手不及地摔倒在了草坪里。

梅塔文连忙追上去将布莱特从草地上拉起来。

“玩滑板的时候连摔跤也是快乐的。没错吧？”梅塔文并不觉得布莱特摔倒是丢脸的事情，反而这么问他。

梅塔文又说，等过后回忆时，就会发现其实是那些摔跤的瞬间更能让人意识到，曾经无法掌控的速度如今已经游刃有余了。这就是运动的魅力。

布莱特呆愣愣地被梅塔文拉住手，心想，大概他只能记得梅塔文说话时眼睛里闪的光。

练习结束后，布莱特到水龙头前接水喝。这时不远处又出现了让他心情恶劣的事物。死去的猫。因为心情难得特别愉快，所以此时的不快也就特别强烈。

布莱特甩干净脸上与手上的水，朝那惨死的生灵走去。

布莱特蹲在地上挖坑的时候，梅塔文照旧站在他身后看着。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强求的。布莱特没有太过在意。倒是梅塔文这次给那只猫拍了照。

“怎么了？”布莱特回头问他。

“遗照。”梅塔文是这么回答的。

之后一段时间，布莱特十分热衷于练习滑板。即使下工回来很晚，他也会提着滑板到公寓楼下练习。他有了自己的滑板。这样梅塔文教授他新技巧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玩。与其说是爱上了滑板，倒不如说布莱特是爱上了追赶梅塔文的感觉。当他们能够一起滑行得很远，再加上些横跳、荡板之类的特技时，快乐就不只是双倍了。

在学校的时候，布莱特中午醒得早的话会去梅塔文的教室找他一起吃饭。混日子的吊车尾跟年级第一名最近走得很近的传言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布莱特听进了耳朵，可梅塔文却仿佛不知此事，于是布莱特也就假装不在意。

在家的时候，是梅塔文更常待在布莱特的房间。主卧的采光很好，梅塔文喜欢在那里就着日光学习。这时候布莱特会看漫画、听音乐或者干点别的什么。梅塔文并不会嫌吵。甚至布莱特对着漫画剧情发牢骚的时候，梅塔文还会回应他。

梅塔文在练习外语文章阅读与写作时，一直使用着一本厚重而陈旧的词典。布莱特看过几次后，有天凑上去靠在书桌旁，一边将那词典翻来覆去一边说：“很麻烦吧。要不要试一试电子词典？”

梅塔文听完便笑着摇摇头：“那太奢侈了。”

两天后，梅塔文还是收到了那份对于学生来说过分昂贵的礼物。

“算是你教我玩滑板的谢礼。滑板很有意思。”布莱特是这么说的。

钱自然不是打工攒的。布莱特养活自己都够呛，而且为了有更多时间跟梅塔文待在一起，他早换了份时长更短的兼职。

看着梅塔文每日使用那份礼物，布莱特开始觉得，赌运其实不是什么坏天赋。如果能让喜欢的人生活轻松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梅塔文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在埋头苦读的学生，有时他也会坐在床上跟布莱特一起看闲书。

“Win……”两人安静看漫画时布莱特叫道。

“嗯？”

布莱特捏着手里的漫画书爬到梅塔文身边，与他分享自己在意的故事情节：“看这里。”

“是什么？”梅塔文接过漫画书，垂下眼睛看布莱特手指的那几个画面。

“悟空想吻琪琪，但是他害羞了*。”布莱特说。

梅塔文闻言迅速抬起双眼看布莱特。

布莱特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逐渐靠近梅塔文，等靠近到能感觉到梅塔文的呼吸时，布莱特轻轻张口咬住了梅塔文的嘴唇。梅塔文平静地接受了他。

春天过去迎来新一轮烈日时，二人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虽然没有人说过“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这样的话，但对于朋友的界限布莱特还是清楚的。朋友会伙同作乐，会互相拥抱，但不会接吻、做爱，并分享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这些布莱特都在与梅塔文进行。所以即使没有告白或者庆祝纪念日，布莱特对二人的关系也深信不疑。

不过有一点，布莱特是介意的。

每次结束的时候，梅塔文都会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留下布莱特一个人。

梅塔文再一次掀开被子的时候，布莱特试着揽住他的脖子，用脑袋磨蹭他胸膛：“一起睡。”

梅塔文没多犹豫便又返回被窝，还抱住布莱特亲了他一下，才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布莱特借着月光看着梅塔文平和的面容，忍不住说：“你可以搬来我房间一起住。”

好处当然多多。但还没等布莱特再开口，梅塔文就睁开了眼睛，又吻了一下布莱特。这次梅塔文说：“再等等。”说完他把布莱特抱得更紧一些，再次沉入睡眠。

虐猫事件的影响随着暑气的蒸腾也愈演愈烈。恶臭借着高温传播了很远，搞得市民抱怨连连。这件事还被正义感爆棚的年轻人发布到网络上，引来一番激烈讨论。不大不小的案件让警察头疼不已。没有财产损失，也无人员伤亡，可民众的不满却是实实在在的利器。其间有一群不良学生仔曾因目击者举报被警察抓住轮番拷问，最后却由于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布莱特听闻此事，找了几个交情过得去的同学把那群不良仔约在天台揍了一顿。因为举报者言之凿凿，他曾看见不良仔们把一只奶猫欺负得咪咪直叫。当然，他伸张正义的方式就是过后举报。

“我操！真的不是我！”不良仔的老大被一脚蹬飞后，擦着嘴角的血爬起来，最近他也因为被安上“虐猫犯”的名号而过得十分憋屈，“逗逗猫也有罪吗？那家伙最近长得可好了！一天能挠我三十条杠！他妈的！”不良仔老大把胳膊亮出来，表情既羞赧又骄傲。他胳膊上的血痕与布莱特在梅塔文身上见过的非常相似。

在周围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时，布莱特像是掉进了冰窟，他话也没说便放那群不良仔走了。

布莱特彻底辞掉兼职。每日放学后就只是跟踪梅塔文。在补习班上课之前，梅塔文会跟同组的搭档去餐厅完成作业顺带解决晚餐。这时候的梅塔文看起来又有些不同，一举一动都闪着模范生的光芒。有人打听他和布莱特的事情，他也会从容地回答：“我现在跟他租住同一间公寓，所以走得近了。那个人的个性其实很不错哦。”

对方听了只是拍着他的肩说：“嗐，你人也太好啦。”

这时候梅塔文的笑容也是完美的。

补习班下课后梅塔文会直接回家，偶尔会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买些夜宵和水果。布莱特回家后他们会一起分享这些食物。

布莱特跟踪了梅塔文十天，对方行踪正直到布莱特甚至开始对怀疑他而产生内疚。

情况在第十一天发生了变化。梅塔文提着食物踏出便利店后往公寓的反方向去了。

布莱特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一路追踪梅塔文。没走出多远，刚踏入人烟稀少的地段，一群彪形大汉便从暗影里走出来，将布莱特围了个结结实实。

任何反抗都只换来了更为凶狠的打击。布莱特彻底倒下后，为首那个吊儿郎当的瘦高个儿一口唾沫啐在布莱特脸上：“别让我再在郑老板的店里看见你。否则就叫你爸妈来收尸吧。”

郑老板是这一带赌博店的头头。过去一段时间，布莱特从他店里赢走了不少钱。每次金额并不多，也并不总去同一家店，但他光赢不输，早就被监场的人瞧上了。这群混混今天不来找他麻烦，也会在明天来。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布莱特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梅塔文已经像往常那样把夜宵摆在客厅的茶桌上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分享食物或者别的什么。

“抱歉。”在梅塔文惊讶的目光中，布莱特只能低声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布莱特在浴室洗干净自己走出来，梅塔文已经端着药盒守在门口等待他：“过来，我们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梅塔文用棉签轻轻给布莱特脸颊上的伤口点上药膏：“明天在家休息吧。”

“嗯。”布莱特哼出一点声音。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梅塔文长叹一口气：“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布莱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抬头。”梅塔文捏住布莱特的下巴给那里的红肿上药，然后说，“我很担心你。你发现了吗？最近回家你都不怎么说话了。明明过去一回家就会讲个不停，兼职店的员工啦顾客啦，还有漫画书的新进展，我做的食物好不好吃，你明天打算干什么。现在的话，话痨的那个人好像变成了我。你看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像个老妈妈似的。”梅塔文苦笑着摇摇头，又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布莱特抬着脸从倾斜的角度看梅塔文显出落寞的神情，突然疑惑起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怀疑，难道是嫌过得太幸福了吗？这么说倒是没错。他最近仿佛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境，越陷越深，毫无止境。因为梅塔文就是具有这样能让人深陷的魅力。

“不是的！”布莱特用力摇摇头，伸出双手拥抱住梅塔文。他深吸一口气，梅塔文身上传来温暖而干净的清香，他臆想中的冷冰冰的血腥味一丝一毫都没有。于是他又用力一点抱紧梅塔文，“不是你的错。”

这个晚上梅塔文的动作格外轻柔，但浑身的伤口还是让布莱特承受了比往日更为剧烈的疼痛。布莱特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不停叫着梅塔文的名字，好像这样就可以消除一切不安。

第二天布莱特睡到日上三竿才带着一身酸痛醒来。打开手机，班级群里正讨论得热烈。他们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发现了春眠的尸体！

满分跟春眠本就是野猫，一直由全校师生投喂食物养大。被学生带回家后猫咪无法适应新生活，经常跑出屋。特别是春眠，前段时间彻底消失了踪影。没想到再见已经是这种境况。班级群里的女孩子们哭着说一定要找出凶手给春眠报仇，男孩子们则纷纷拍胸脯保证会全力出击。他们很快商讨出招贴告示呼吁市民一同寻找真凶的办法。不说全城，至少可以保护事件高发区的学校周边。

布莱特一口气将冗长的对话读到最后，然后扔掉手机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昨天？

布莱特感觉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布莱特思来想去，能做的事情只有继续跟踪梅塔文。只是他说不上这次是怀疑还是保护多一些。不论如何，这种为了精神上的快感而虐杀生命的凶手，一定会很快露出马脚。到那时候，一切真相大白，布莱特便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

暗潮涌动的日子很快过去了一周。寻找虐猫凶手的呼声越来越高，而凶手却仿佛水滴隐入大海一样消失无踪。

梅塔文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会抽出些时间跟同学一起派发保护猫咪、找出真凶的传单。

布莱特持续追踪着梅塔文，日复一日。说实话，有时候他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心里想要放弃的时候，脚步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布莱特数着日历一天一天地挨过时间。到这天，‎‍‌综‍‍合‍‌测试出成绩了。

布莱特通常会先在开头确认过梅塔文的名字后再从末尾开始找自己的名字。

M、M、M……布莱特默念着梅塔文名字的首字母，发现视线下滑了一段距离才看到梅塔文的名字。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布莱特下意识翻出手机要给梅塔文发信息，随后却又止住了动作。他有预感，一些事情会在今晚结束。

这天梅塔文照旧吃过晚餐去上补习班，补习班结束后就准备回家。他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买好食物，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布莱特看见梅塔文拿出鱼罐头引来小猫吃食的时候，简直一阵眩晕。那只抚慰过自己的手轻轻摩挲着小猫的毛皮，好像很疼爱似的。而在那只手狠狠扼住猫咪的咽喉之前，布莱特一把拽住梅塔文的衣领将他拖离了现场。

布莱特这么一路将梅塔文拖回了他们的家。他打开门，将梅塔文推进去，然后再自己进屋关门落锁。

梅塔文也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显出失魂落魄的模样。

布莱特看着瘫倒在地的男生，只感觉悲伤而愤怒。他拽着拳头忍了又忍，还是把它挥向了他爱的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嗯？”布莱特一边猛揍梅塔文，一边厉声质问他。但此刻的他并不需要回答，他只是想做点什么事情缓解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梅塔文躲也不躲，任由布莱特对他拳打脚踢。直到布莱特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凶狠的双眼逼近了问他：“凶手究竟是不是你？！”

梅塔文努力喘息了一会儿，才扬起一个笑容：“你在说什么啊……”布莱特又要发火，而梅塔文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凶手……是你啊。”

一时之间，布莱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家庭不幸，个性扭曲，而将自己的仇恨都发泄在那些无辜的野猫身上的人，是你啊。”

“什么？”

“你看看……你正在殴打发现这一事实的同居者啊。”

“胡说！”布莱特仿佛被猫爪撩到了似的飞快甩开梅塔文。

梅塔文缓慢地从地上撑起身，又抬起头对他说：“证据我都找到了。你和那些死猫的照片……还有藏在你床底下的工具……发现野猫尸体的地方你都常去，而且你一放学就会消失无踪……这些……警察一问都会清楚的……”

布莱特来不及细想那些话语，只是下意识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床下翻出一箱工具。闪着冷锋的刀具和密封的瓶瓶罐罐组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它们曾用作什么。

梅塔文辛苦地跟到他门口：“没错吧，那个凶手就是你。承认吧……我已经报警了。”梅塔文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布莱特将所有东西摔在地上，又冲过去揍倒了梅塔文。

“为什么……”布莱特压在梅塔文身上问道。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承受的痛苦。而这痛苦也真切地传递到了梅塔文的身上。

梅塔文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又返回来盯住布莱特。他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才回答：“那个时候，为什么你要靠近我呢？”

在我愈合自己的痛苦的那个时刻，你为什么要靠近我呢？为什么要靠近，试着温暖我爱我呢？

我需要的只是犯下罪孽来愈合自己罢了。虽然那会显得很难看。

梅塔文伸出手揩掉布莱特快要落下的眼泪，说道：“抱歉啊……”

每一只猫死去之后，梅塔文都会这么说。

非常抱歉，可是也谢谢你们治愈了我。

门铃响起的那一瞬间，布莱特从梅塔文身上爬了起来。

“不会有那天了。”

“……哪一天？”梅塔文知道这时候更适合保持沉默，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布莱特只是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走去客厅开门。

是回过头，发现曾经无法掌控的速度已经变得游刃有余，能够无惧无畏地前进的那一天。

没有办法。布莱特深知自己这次摔了个大跟头，再也没有爬起来前进的勇气了。

不是谁的问题，都是他自己的错。那时候，是他自己要不管不顾地加速追赶梅塔文。那时候，是他自己怀着侥幸从角子机上带走了许多钱。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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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本人杜撰。跟鸟山老师作品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