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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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杜甫和李白是一对死对头。

他们同在朝为官，每天上下朝难免会遇上，一碰面，总得撸起袖子互相呛几句才算完。

“呵。”杜甫捂着鼻子，经过李白身边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李白本来今天不想和杜甫对上，谁知道杜甫如此姿态，搞得李白也很莫名其妙。

“杜工部，不知有何见教？”李白笑得特别虚伪。

杜甫停了下来，捂着鼻子的手却没有放下来。“不敢不敢，想来昨夜李侍郎过得不错。”

“是啊，但是看你这样子，怕不是有什么隐疾。”李白一看见杜甫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火大。

“那可不是，我要是和李侍郎多呆几天，怕是要短寿十年。”

“杜甫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一身胭脂味道着实呛我的鼻。“杜甫说完拂袖就走了，李白还想说点什么也没有机会了。

抬袖闻了闻，李白什么都没有闻出来，随意揪了一个朝友问：“我身上有胭脂味道？”

“没有，没有。”

“我就说，就是杜甫没事找事！”

路人朝友看李白气愤的样子，猜测的说：“李侍郎是不是昨日又去找秦姑娘了？”

“是啊，怎么了？”

朝友一脸恍然大悟，忙说没什么没什么，赶忙溜了。

“哎。”李白长叹了一口气，酒杯里的美酒也没了兴致继续喝下去。

“太白今日怎么一直叹气？”

李白看向说话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裙曼妙，倚在榻上，肤如凝脂，纤白的手指执着一只酒杯，着实是一幅很美的场景，正是所谓的秦姑娘。

“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

“哎，杜甫总认为我喜欢你，天天看不惯我。”

“你和他直说呗。”

“我难道要告诉他他喜欢的是个男人吗？”

“嘿，男人怎么了，我不好看嘛？”秦姑娘，不对，应该是秦公子果断反驳。

李白撇了一眼秦姑娘，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说了，没心情了。走了走了。“摆摆手，整理了一下下摆，下了秦姑娘的游船。

谁知道刚走到主街上就遇见了杜甫，四目相对，李白想躲开都不行。

“你别误会。“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这句话，他一看见杜甫皱眉就知道杜甫又想了些什么，但他去秦姑娘那里真就是为了喝酒啊，况且秦姑娘还是个男人，怎么也没可能啊。只是这些现在也不能直接告诉杜甫，发现自己心爱的姑娘是个男人的打击得多大啊。

“我误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虽然是如此说着，但语气可不平和。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杜甫平时对其他人礼节周到，态度平和，一对上自己，不呛自己几句就不舒服似的。

杜甫不说话了，看也不看李白就想离开。李白一把抓住了杜甫的手，本意只是想让他们两个能继续好好谈谈，谁知道杜甫反应特别大，猛的甩开了李白的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看了李白一眼，快步的走了。

李白看着仓惶逃走的杜甫，对，是逃走，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十分莫名其妙。难道杜甫不喜欢别人碰他？自己只不过是拉住了他的手，反应竟然这般大。

休沐日这天，秦姑娘那边捎来口信，说最近新搜罗了一批美酒，李白换上常服就准备出府去秦姑娘那里。还没有走出多远，远远就看见杜甫和几位朋友，骑在马上，背着箭袋，是要出城狩猎的样子。

“你今天喝酒有点急啊，可不是你平时的风格。”秦姑娘看着李白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白白浪费了他的好酒。

“呵，我就奇了怪了，杜子美对别人倒是能和颜悦色的，勾肩搭背我也没看见他有一点抵触，我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的手，跑得比谁都快。”想起今天遇见的场景，杜甫和那一堆人风采飞扬的，杜甫对别人笑得还很开心，李白就一阵郁闷。

他可没见过杜甫对自己什么时候那样笑过，句句带刺倒是真的。

秦姑娘笑了一下：“下次你把他带来，我们一起喝个酒?”

“别想了，他才不会和我来。再说他酒量可差了，一杯倒。“

“你……还蛮了解他的。”

“好歹我和他也算一起长大的吧，想他小时候可乖了，一口一个的哥哥喊得可好听了。谁知道长大了反而对我没有好脸色了。”李白说起这个更烦躁了，他也不知道他和杜甫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种全京城都知道他们不和的情况的，明明小时候杜甫那小子可黏着自己了，现在却是看见自己就恨不得绕道走。

“想不到他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叫哥哥什么的，我还挺喜欢的。”

李白瞪了一眼秦姑娘，“你可别去招惹他！”

“我就说说罢了。”秦姑娘捂嘴娇羞的笑，完全就是一个娇媚的女子，谁能想到艳冠京城的秦姑娘是个男子呢。

“你说你一个男人，长得比女子还好看。杜甫那小子怎么就看不出你是个男人呢！”李白咬牙。

提着一壶酒回到李府的时候，李白看见堂前关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管家看见李白回来走过去解释说：“这是杜工部托人送来的。”

“什么？杜甫送来的？你确定没搞错？”李白十分惊讶。

“确实是杜工部送的。”

李白弯腰看笼子里的白狐，毛色光滑雪白，两只眼珠滴溜溜的也看着李白。李白这次摸不清杜甫的心思了，想着明日不若去杜甫府上拜访一下，问问情况，也解释解释。今日在秦姑娘那里喝酒喝得多了点，李白缅怀了一下过去，竟也有点怀念小时候的时光了，毕竟那时候的杜甫可不像现在，多招人喜欢啊。

第二天一早，李白连早饭都没吃，提溜着那只狐狸就去了杜府。不过被告知杜甫还没有起来，让管家引着去了膳厅等杜甫起来一同用餐。

“管家，有酒吗？”李白对站在一边的管家说。

“昨日还没喝够吗？要喝酒来我这里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酒。”恰巧杜甫也在这时进了膳厅，一看见李白果然开口第一句必须得带刺。

“没有就没有吧。”李白罕见的没有和杜甫对呛，搞得杜甫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侍郎今天竟有闲情来我这里。”杜甫坐在了李白对面。

李白把刚才放在地上的狐狸提着放在了桌子上，杜甫看了一眼，没有反应。

“这狐狸是你送的吧？”李白一直看着杜甫。

“要不喜欢你可以直接放掉，劳烦你走一趟送回来，耽误你和秦姑娘的相会可就不好了。”

李白无奈的笑，杜甫这小子就是不能和自己好好说话。“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就是来谢谢你的。至于什么秦姑娘，我可从来不喜欢他。他……以后你就知道了。”李白想了想还是不准备现在告诉杜甫真相。

“你喜欢谁何必告诉我。至于谢谢倒是不必了，只是昨日狩猎收获不错罢了。”

“谢谢还是要谢谢的，这狐狸我很喜欢。”至于杜甫的后半句话，李白选择性忽略了。李白之前也有一只宠物狐狸，不过前段时间去世了，为此李白伤心了好几天，那几天连和杜甫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难得平和的几天。这次杜甫特地送来一只狐狸，李白才不信杜甫说只是随手一送的话。

“我昨日在秦姑娘那里喝酒的时候，想起来你我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你可比现在讨人喜欢。”

杜甫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接李白的话。

“那时候你总爱跟在我身后，软软糯糯的叫白哥哥，现在我是非常怀念啊。”李白看杜甫没有反应继续说。

“我一点都不怀念。”杜甫看着李白，很认真的说。

“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侍郎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先行离开了，让秦姑娘等急了可不好。”杜甫一副不想和李白谈论从前的样子。

“你当真如此喜欢秦姑娘？”李白看杜甫话里话外总得提起秦姑娘，不知道怎么有种气闷的感觉。

“呵，你可不要把自己的感情栽赃给我。”

“算了，晚间在秦姑娘的游船上，我有话要和你说。”丢下这么一句话，李白提溜着狐狸离开了，也不确认一下杜甫会不会答应。不过他觉得杜甫一定会答应的。

眼见着李白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杜甫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

他们小时候时常同在一处玩耍，少年时期也在一起学习，之后一同入仕，本来应该是一对知己好友，最终却发展成现在这样。李白不知道为什么，但杜甫知道原因。

李白向来嗜酒，那日醉得一塌糊涂，杜甫扶着他回了府上，路上被风吹着李白好似清醒了一些，等到回到府上嚷嚷着还要继续喝酒。管家在院里给他们备上酒，退出去了。杜甫不喜欢喝酒，他酒量也不好，只是当天气氛实在太好，李白一个人喝酒实在无聊，也一直劝着杜甫喝酒。无法，杜甫也浅浅的喝了几口。

杜甫有一点醉了，他看着李白对自己笑，自己也对着李白笑。

“子美你酒量还真差。”李白看杜甫不过喝了几口，脸上便已经有了醉意，端着酒杯笑杜甫。

“嗯。”杜甫醉眼看着李白，一直在笑。

李白双手捏上了杜甫的脸：“怎么一直笑呢，笑这么好看全京城的女孩子都要想嫁给你了。”

杜甫任由李白捏自己的脸，还是笑着说：“不娶她们。”

“那要娶谁啊？”

“娶白哥哥啊。”杜甫小时候经常叫李白白哥哥，稍大一些之后不叫了，这次喝了酒却是不加控制的脱口而出。

“男人怎么能娶男人呢？”

“可是我只喜欢白哥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李白看杜甫的表情一点不像开玩笑，沉默了。

李白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顾自喝着酒。

杜甫趴在了桌子上，是醉倒的姿态，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李白没有听见。杜甫确实是醉了。

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但杜甫发现，他在一天天的变得贪婪。他不再满足于现在的关系，他想要更进一步的关系。但那是一个禁区，不得踏入。只是和李白接触的每一天，他便离那个禁区更进一分，这是十分危险的。杜甫开始故意远离李白，但看见李白又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最终也只能用言语上的尖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他们成了全京城都知道的死对头，只有这样杜甫才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感情。

果然如李白想的那般，杜甫还是去赴约了。

杜甫掀开帘子进入房间里的时候，就看见李白和一个很眼熟的男子对坐着喝酒。

“你终于来了，我刚刚还在担心你拒绝。”

“碰巧没事罢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秦姑娘。”李白指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子。

杜甫有点惊讶，他进来的时候确实是觉得这男子很像秦姑娘，但……秦姑娘是个男人？

李白给杜甫解释了缘由，最后说：“现在你相信我是真不喜欢他了吧。他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李白最后还强调了一句，只是希望杜甫不要沉溺于秦姑娘的美色，收回自己的感情。如此这般，自己和杜甫的争锋相对的气氛也能缓解吧，毕竟杜甫之前一直把自己当作情敌才会那般对自己吧，李白猜测。

“只是个人的一点癖好罢了，杜大人不会介意吧。“秦姑娘也在一旁说。他只是一个很好看的女装大佬罢了。

杜甫对秦姑娘很礼貌的笑：“当然不会。”

“来来来，喝酒喝酒。”李白去揽过杜甫，杜甫僵直了身子，但还好没有像之前那次慌张的逃开。

李白知道杜甫不能喝酒，给他倒的茶。三人貌似和谐，月上中天的时候杜甫和李白才从秦姑娘那里离开。

“子美，这下总算解释清楚了罢，之后你可别误会了。”

“我先走了。”杜甫没有回应李白，很冷淡的说，和李白分道扬镳。

等李白回到府上，管家看李白一脸气愤的样子，疑惑开口：“大人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说那杜子美是不是有毛病，都解释清楚了还那副样子，他是不是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我！”

“大人可别这么说，杜工部和大人以前的情谊有多好我看在眼里，况且之前还送来白狐给大人，杜工部一直很关心大人。”

“那他每次对我阴阳怪气的，我以为他是把我当情敌才会那样。现在都解释清楚了态度还是如此。”

管家思考了一下，问李白还记不记得杜甫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态度转变的，毕竟他们之前的关系真的很好。

李白想起好像是那次在府上和杜甫喝酒之后，他便渐渐的和自己疏远了。

“大人，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说。”管家有点欲言又止。

“说什么？”

“那日大人和杜大人一起喝酒，我碰巧听见杜大人说……说喜欢大人你。”

李白睁大了眼，震惊异常。他怎么不记得了。

“但大人似乎拒绝了杜大人。”当日离府的时候杜大人的神色并不怎么好，却还记得嘱托管家给李白准备醒酒汤。

这事管家只是当时惊讶了一会，但最终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之后却是渐渐的忘了这件事。现在想来，正是在这件事情之后，大人和杜大人的关系有了改变。

李白实在是记不得那日的具体情况了，这下被管家告知顿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所以之前杜子美那么阴阳怪气，时不时得提一句秦姑娘，是吃醋而不是情敌？

李白笑了出来：“你说他胆子怎么这么小？骑马射箭的时候倒没见如此，不过被拒绝了一次竟能逃避我这么久！”有些哭笑不得，还有些气愤，况且自己并没有拒绝过他。李白虽然记不得那日的对话了，但他知道他不会拒绝杜甫的，也许当时有一瞬间的震惊，但那不会是拒绝的意思。

第二日是该上朝的日子。下朝的时候李白追着杜甫一同出了宫门。

“李侍郎，我们可不顺路。”眼见着杜甫上了自己的马车，谁知道李白也不客气的直接跟上来坐在杜甫旁边。

“顺路顺路，我也正要去子美府上。我还没有吃早饭，正巧去子美府上蹭一顿。子美不会介意吧？”但李白一副就算杜甫说介意，他也不会下车的意思。

“走吧，回杜府。”李白掀开轿帘直接对车夫说。

杜甫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今日的李白好像很不一样。

坐回原位，李白转头看着杜甫笑。杜甫皱了皱眉，侧过头避开了李白的目光。

李白并不介意，他总会让子美面对自己内心的。

喜欢一个人，要直接说啊。（ps当然最好在对方清醒的时候说啊，喝酒的时候说第二天就忘记发生了什么也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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