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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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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是谁的梦就是谁的梦

-----正文-----

我的主人是胡宇桐,胡宇桐的精神陷入了极度紧张,我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要检查他的外脑,我说可以直接把我接进去吗,我是他的助理机器人。

医生把我接进去了,他在胡宇桐的大脑里收到了一段请求接入的摩斯电码。

允许接入后这段电码开始传递信息,是一封邀请函,邀请胡宇桐去一座27层的大楼里参加party。如果拒绝参与会在7天后彻底进入黑夜。

我不明白七天是什么意思,医生说,可能是七天后他的大脑会彻底崩溃,问我要不要接受这个挑战。而我只是一个机器人,无法替他决定任何事。

胡宇桐醒了,他接受了邀请。我问他为什么,他反问我,难道不应该勇敢吗?

我不懂什么是勇敢,机器人的大脑属于算法,没有情绪。

胡宇桐进入的是27层的顶层,阳光洒进来特别好。桌子上有一叠信,共七封,他攥到手里沿着长长的走廊边走边逐封打开。

第一封信是故事背景,这是一所学校的毕业晚会,但是承包毕业晚会的酒店大堂经理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第二封信讲了一些游戏规则,说在游戏过程中会出现很多小朋友和大朋友,希望他勇于救助。

第三封信是说他允许有队友,也可以单干。队友名单在第四封信里,共39个人,选定后可以在进入宴会厅的时候输入队友的序号,你是第三十九号。

第四封信他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他又变得烦躁,最后终于肯在一个名字上停留,李润祺。

第五封信说,宴会的开始时间是7:13,宴会结束时间不定,但一定会在你到达一层后结束,预祝您玩得尽兴!

胡宇桐看了一眼表,三分钟。背后的窗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胡宇桐只能走向面前的宴会厅大门。果不其然,他输入了李润祺的号码。

液晶屏上出现了红红的Fail, He has been chosen.

胡宇桐一拳砸碎了面前的屏幕,碎裂的液晶屏显示了无数块,Individual Player entered.

宴会厅里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是爆炸头,有的人有大片的纹身,还有的人就是高中生,背着书包就进场了。只有胡宇桐穿着一身红,孤零零站在门口,与两两结对的和谐场面格格不入。

胡宇桐很随意的从桌子上拿了个汉堡,我很讶异,他非常自律,很少吃垃圾食品。直奔汉堡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我程序里全是问号,如果可以有的话。

突然宴会厅里警铃大作,大堂经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神情阴郁地拿着话筒,要求所有人从安全通道撤离。

顶层诶!27层诶!我想象了一下我的机器小短腿,可能只能够叽里咕噜滚下27层撞个稀巴烂。胡宇桐只是抹了抹嘴,抱起身边随便一个小孩就要出发。我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小孩,但他现在的神情,似乎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喜欢。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好家伙,哪有楼梯啊,是一条大马路,马路尽头是一辆卡车,在暗夜里像是眼睛闪着荧光的猛兽。路中间还有一辆红色的SUV,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我没来得及搜索。大卡车就启动了。

有四个学员跳上了那辆红色的SUV,胡宇桐的身体在抖,我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担心慢人一步,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个轮。我催他快跑,卡车要撞过来了。他点点头,把小朋友在自己肩膀上压紧,撒腿就跑。大部队也反应过来,开始沿着路狂奔。

轰鸣声近在咫尺,让我怀疑这辆破车是不是把排气筒粘在车前灯上,感觉喷出的浊气都要黏上胡宇桐的头发。

我心想,胡宇桐平时锻炼那么起劲,挂在第一关也太丢人了。胡宇桐像是听到了我的腹诽,咬牙恨恨地说,没事,有人愿意牺牲。

话音未落,一马当先的红色SUV居然掉了个头,朝着大卡车开过去了。我听到车上的人吱哇乱叫,我疑惑到主板过热几乎宕机。踏进安全门的那刻,我听到了轰得一声,应该是撞上了。

胡宇桐怀里的小女孩甜甜地说了句谢谢哥哥,就去找其他小朋友了。他又变成一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手抖得像筛糠。我还挺后悔没有让工程师给我具象化一个身体,哪怕是个笨拙的小机器人呢。我只能在他脑子里大喊:“胡宇桐,你支棱起来!这才第一关!”

胡宇桐在脑海里冷冷地回应我,闭嘴,别烦。

一层一层跑下来,每层都有奇形怪状的野兽或者机关要闯。

目前为止,我认为第十九关最难,简要形容一下就是哥斯拉长了九十九张嘴,嘴的数量还是虚指,嘴里不光流口水还骂脏话,牙尖嘴利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口一个小朋友。那一关折了不少人,但胡宇桐似乎不怎么在乎,拿着机关枪突突突突突突愣是打出了交响乐的动静。

胡宇桐这一路抱着的小孩换了不少,除此之外都是独来独往。受伤了他便撕个布条随便一扎,只要不影响生命安全,就还能跑。

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组队申请,有淘汰就有重组,但他都拒绝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撇撇嘴:“都是假的。”

到了第三层,我问他为什么还不拆剩下的最后一封信,毕竟上一封信指出了机关枪的地址,还是挺好用的。他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嘴唇惨白,我觉得他快死了。

“你觉得会好心到空投个医药包下来吗?”胡宇桐倚在墙上闭着眼,他说:“如果我死在这,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焦虑大概是0000111108010,就是二进制里突然多了个麻花一样的8。我还是纠正他:“如果你死了,你的大脑会停止活动,我只是一段数据,会随着你的脑电波一起消失。”

他咧了咧嘴:“你之前没有这么…不解风情…”

胡宇桐大概真的要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我哪有什么之前,在成为他的机器人之前,我只是零件。

他捂着自己的左肩踉跄起身,这一层追我们的是个拿着麻绳和镰刀的老太太,从四层追到三层,被她的麻绳套住就会被镰刀抡死。但这个女的腿脚飞快,丁点不像个老太太。

胡宇桐沿着楼梯扶手往下溜,溜到底是两扇门,老太太镰刀拖地的声音追着我俩脚后跟子跑。他第一次问我的意见:“左边右边?”

我开始了缜密的计算…

“别他妈磨叽,左边右边!有没有点直觉了!”

我很想反驳他,机器人不存在直觉这种东西,但我怕他回到现实世界拆了我的芯片,只能老老实实说:“左边。”

直觉果然不靠谱,跑到头是个大露台。扒着边都能看到底下看热闹的人。胡宇桐遍体鳞伤,我不觉得他可以从这个露台上跳下去,然后完好无损的结束游戏。

我催他打开最后一个信封,万一呢,哪怕有根速降绳也好过直接跳下去。他置若罔闻,望着露台下面的人群发愣。这是进入这个游戏后,我第一次见他笑,笑得满脸是泪。

我能借他的耳朵听到金石铿锵,自然也能知道他在看谁。他看得那个男孩个子很高,穿着纯白色卫衣,眼神木讷地站在人群中,和周围的NPC并无不同。

可胡宇桐告诉我,那是他唯一的指望。

风猎猎作响,胡宇桐翻身而下的刹那,我凭空生出了一双手,两条腿。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从露台落下的红衣。

我被他砸在地上,肋骨生疼,虽然我不该知道疼是种什么感觉。

“你没事吧。”我的声音也不再似器质冰冷,软糯糯的,我终于变成了一个…NPC?

胡宇桐依然在流血,后背上几乎愈合的伤口也裂开了。他盯着我,像是盯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别怕,小熊。我找到你了。” 胡宇桐紧紧抱着我,让我觉得这个拥抱我欠了他很久。

我一直不知道机器人爱上了主人会怎么样,也许应该扔进修理厂杀毒。我没想过,也没算过,如果我再也不是你拼出来的那只手脚短短,耳朵圆圆的小笨熊…

“我是不是可以爱你了?”说完这句话,我昏了过去。

又是刺耳的警报声,哔哔啵啵,游戏结束为什么也要搞得这么恐怖。我不耐烦地睁开眼,四面八方都是白色,我的肋骨依然疼痛,脑袋也疼,浑身都像打碎拼装起来不是自己的。

我张了张嘴刚想问旋进我房间的白大褂胡宇桐在哪,我的主人去哪了。

大夫就杵着两根手指头问我,这是几。

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从牙缝里挤出来个——耶。大夫沉默了,又杵着四根手指头问我,这是几。

我被他搞得没脾气,我只想知道胡宇桐在哪。

门外喧哗吵闹,我眼见着胡宇桐踹开病房门,给这个惨白的病房增色不少。他眼睛通红,胡子拉碴的不像他:“田鸿杰,你个混蛋。”

我眨了眨眼睛,昏倒之前的记忆颠三倒四,很难捋成一条线。想起来了,我开着他那辆红色SUV拦了辆滑坡的大车,我记得坡底下就是所小学。

…我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你怀里的机器猫哪来的?”我嗓子哑得要命。

“这是熊!”好巧,他嗓子也是哑的。

对哦,机器猫没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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