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拉普兰德XO银灰
-----正文-----
◇1
罗德岛战术指挥官B101先生确信自己并不八卦。但是有时,非常偶尔的有时,你就是会很在意发生在某些人之间的交谈。
比如说银灰和拉普兰德。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跟大多数罗德岛雇员及盟友援军的关系一样,这两个人本来也跟对方不太相熟。但他们这次负责驻守的位置出奇的近:直线距离不到2米的两个路口,即使不特地提高音量,说话声也可以轻松地穿过枪炮轰鸣清晰传到对方耳中。
而假如从战斗开始至今,没有一个敌人能活着走过你跟某位同僚的剑风覆盖范围,那两个人一直干站在那儿挥剑也确实是挺无聊的。
“哈哈哈,多么可敬的破坏力啊!果然,在无止境提升的力量面前,性别和个人的意愿是毫无意义的!”拉普兰德首先开口。
之后,有那么一会儿,银灰确实沉默了下来。
“抱歉,战场上太吵了,可以重复一遍吗?”银灰说。
“嗯?我在赞美你呢,还是你更喜欢听到别人赞美你的美貌和信息素?那也可以,不过这非我所长,你得换个人去说了。”
这一次,现场的两名男性确实都听清了,B101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听得太清楚了,因为他刚开封的茶包在听到“美貌及信息素”时啪嗒掉到了地板上。
“那就不必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谁的都不需要。不过还是多谢你的……”银灰顿了一下,“赞美。”
“不客气!”拉普兰德高高兴兴地应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力量了,所以我也喜欢征服强者。你有兴趣试试我做的千层酥吗?”
回过味来的B101没忍住在指挥室里扶了一下额。
……等等,拉普兰德会做千层酥?
她说的是人肉千层酥,一定是,不可能不是。
为防止两位近卫干员在战场上突然开始互殴,B101在喝了一口白开水之后,打开耳麦,“指挥室通讯,重复一遍,指挥室通讯。拉普兰德,3点钟方向,银灰先生,6点钟方向,一共4架无人机,6个整合运动,3分钟之内做掉,听到请回复,完毕。”
大概半分钟后耳麦里传来女性Alpha懒洋洋的声音,
“这里是拉普兰德,博士,你说的整合运动是那堆在街上铺了十多米的红案生鲜和电子零件吗。”
B101忍不住笑了一声,“既然你已经这么说的话。”
——所以果然是啊。
◇2
理论上来说,如果你认识的所有【来自喀兰贸易公司的男性Beta】都很擅长而且喜欢做菜,那么当你遇到一个新的来自喀兰贸易公司的男性Beta的时候,由以上条件得出他肯定也很喜欢做菜的结论,似乎也是很合理的。
身为战术指挥官,B101当然非常熟悉手下的干员,所以他后来对于那件事的震惊几乎超过任何人。
“呦,博士~”拉普兰德把什么东西哐啷一声扔进水槽,朝他露出一个热诚的笑,“这么晚还在闲逛吗?”
B101当然听得出那东西是个金属物件,就像他同样清楚地看到了她黑色指甲的上的肉屑,正因如此,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拉普兰德刚刚在做什么,就像他也完全不想知道厨房的瓷砖地板上为什么全是半透明的血水。
B101只是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就见一条银灰色的大尾巴从拉普兰德身旁一闪而过,甩过一个低位的圆弧,以别样优雅的姿态搭到了抱肘而坐的银灰膝盖上。
银灰挪了挪身体,将面前卖相完好的千层酥推开,十指插起搭在桌上,微笑道,“盟友,如无要事应当早睡,失眠是脑力工作的大敌。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点小事而先败于无关人士之手。”
而这个笑确实相当迷人。
即使同为男性,B101也不得不承认,银灰确实有种超越年龄及阅历的翩翩风度,容貌俊美之余,不只衣装发型比他这个天天熬夜的战术狗体面许多;就连皮毛都十分油光水滑,看上去就比拉普兰德的柔软不止一两个档次。
正因为如此。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所以你们二位不好好待在贸易站值夜班,在这里干什么呢。”
“给德克萨斯喘口气?”拉普兰德摊摊手,“先说好,我可是很欣赏你的资本家做派的,博士,如果罗德岛能发展壮大,靠的肯定不是什么包容力,而是你的不择手段和效率至上,哈哈哈!”
银灰的尾巴在金属桌面上重重地拍了拍,待女性Alpha停笑后才开口,“那两个小姑娘对我的工作效率……不太满意。”
B101回忆了一下自己写的排班表,跟银灰排一起的是空爆和古米——嗯,该安慰还是吐槽,这真是个问题。非要说的话,其实整个喀兰贸易公司都……
B101看向某位董事长的眼神变得有点儿微妙。
“您似乎在想一些失礼的东西。”银灰说。
“这个嘛……“
“叮——”角落里自动打开的烤箱突然发出一声清响,中断了B101打到一半的腹稿。
而在下一秒,从那里面飘出的,毫无疑问是叙拉古肉酱、肋排,加上黄油和香料一同烤制而特有的香味。
偌大的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就像天灾驾临天空的前一秒。
·
有人曾经这么说过,叙拉古菜有一大特点:那就是无论你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饭桌上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通心粉捞这个,通心粉捞那个……要么就是换汤不换药的番茄酱加白奶油汁拌这个,番茄酱加白奶油汁拌那个。
某种意义上这真是无法反驳,但即使如此。
“我的意思嘛,”B101把最后一口烤千层面叉进嘴里,“也不是唔,不让你们在值夜班时关上门弄点东西填肚子,但是贸易站这地方肯定不能离人,偏偏这里工作又很重要,不管其他部门做得多好,嗝,订单跑不下来东西都卖不出去,所以你们明白我意思吧?”
“嗯嗯,你们能明白可真是太好了,说起来银灰先生是不喜欢奶油草莓吧,那么这个我拿走了……你很棒,拉普兰德,这个德克萨斯肯定做不到!”
B101提着千层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厨房,对自己的体贴及开明感到由衷的满意。
◇3
要说拉普兰德在众多罗德岛雇员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点,肯定不是她写满大片未知的档案,但也不是那种把生在体表的源石当成寻常身体部位看待的坦然,甚至也不是她总是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声——众所周知,作死就会死,所以像拉普拉德这样日常作死而一直未死的人确实少见。
又正因如此,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家伙突然在风平浪静闲闲无事的罗德岛上作死成功更符合新闻的定义了。
“重伤住院,”B101诧异地看着凯尔希,“还是和银灰一起?”
“你似乎对后者更加意外一些,”凯尔希将医疗档案扔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B101,而后者一如既往地把表情完全藏在面具底下。“但我已经完全习惯你招来的干员出状况了。”凯尔希接上。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状况’这两个字,年轻的Alpha打打架什么的是常事吧。”B101说。
“如果是Alpha之间的斗殴确实寻常,但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他是……总之他不是Alpha。”凯尔希说。
“等等。”B101挠了挠面具下的下巴,“那个特别长的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拉普兰德是跟银灰打架进去的?”
凯尔希看着他,没有评价,但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光领工资不干活的大型垃圾。只是凯尔希看谁都这眼神,无非是放在“垃圾”前面的形容词不一样,因此B101也没有感觉到特别不适。
“好吧,我大概已经弄懂是怎么回事了。”B101抱起手点点头,心里理所当然地想着‘其实我完全没懂’。但是跟凯尔希这样的人交流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闭嘴接受遥控做个盖章机,要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权责里的事揽过来。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揽过来的事儿后来都解决了,感谢泰伯利亚。
“我会去跟他们沟通沟通,但是你也知道,凯尔希,给干员做思想工作可不是带孩子。”
B101本以为凯尔希会给他投来一个“这有不同?”的鄙视眼神,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点了点头。
“确实,孩子可以打,干员打不过,调教方式多数局限于语言。”
这话说的未免有点扎心。
·
至于B101到了病房,发现躺在同一间危重病房里,床头摆着同格式薪水罚单,腿上还一左一右地打了位置相当对称的石膏的两人正在鸡同鸭讲又其乐融融地聊着剑术跟诗歌的事,又是后话了。
◇4
拉普兰德是个Alpha,这件事情从她第一次拿起剑开始就人尽皆知。
和他们的兽亲狼一样,在鲁珀族形同帮派的家族里,只有Alpha可以担任族长,同样,也只有Alpha才能向现任的族长发起挑战,更换家族的名号及嫡系血脉。
但鲁珀毕竟是鲁珀,不是思维简单的野兽。为了让自己的血脉在下一辈的竞争中占据绝对优势,没有任何一个族长会忘记处理掉家族里其他姓氏的Alpha幼崽。
很难说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早在弄明白什么是“杀戮”之前,拉普兰德已经开始杀手的工作,但到她长到可以承受腺体摘除手术的岁数的时候,德克萨斯家族已经是一个被掩埋在灰烬下的名词了。
虽非拉普兰德所愿,但多年后再见时,她这一代被选定的头狼——她如今亦自名德克萨斯——确实已经放弃了组建并统治家族的天职,低调无名地生活在一群异族中间。
有些人觉得已过去的事情毫无意义,也有些人觉得人其实终其一生都在为自己的过去买单。德克萨斯的做法如同前者,拉普兰德却知道对方终究也是后者。
拉普兰德当然也有一份来自过去的账单,但是和德克萨斯不同,她并不打算逃离自己的过去。
倒不是说她有多热爱那种为他人流血卖命的生活方式。只是,很多时候,人会因为发现自己特别擅长做某件事情,而喜欢上做那件事情。然后又会因为喜欢而变得更加擅长,最终相信那就是自己的命运所在。
剑,信息素干扰剂,伤疤,源石病,从猎物尸体上取下的战利品,是这些东西加起来组成了拉普兰德。可以在任何时间去干掉任何人的拉普兰德。
在她看来,自己的命运就像一道只有2个选项的开卷多选题一样清晰明确。
当然,世界上敢于确信自己已经看清命运轨迹的人,十个有八个是疯子。剩下的两个不是被迫地正死到临头,就是主动地准备自寻死路。拉普兰德三者皆是,后天生成一点儿形同预言者式的黑色幽默感无可厚非。
更不用说她还是个Alpha,谁会阻止一个未结合的Alpha在战斗和玩弄猎物上发泄多余的精力?——当然前提是那只猎物她真的吃得下。
但是是否要将银灰列为猎物,她目前还没有做出决定。
在原始的兽亲族群中,狼确实是天生的猎手,但天生的杀手从来不是狼,而是猫。若非必要则独来独往,面容柔美却天真残忍,饥饿?领地?争夺首领?——不,它们无需任何理由就能杀死其他生物,而且乐此不疲。
拉普兰德喜欢猫,大概是因为她现在也是一条独狼。任何人想孤独地生存下来都难免要从猫身上学点东西。
而正巧,她现在手上就有一只猫,一只很大,很大的……
*砰*某人推门而进。那根沉重奢华毛绒绒的长条物轻轻一颤,从拉普兰德怀里溜走了。
“就知道你们还没睡。”上身制服大衣下身夏威夷短裤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纸袋,在病床边坐下。
“原切牛排,这个新鲜度真不错啊,但是就算你把材料拿过来,病房里也是没有厨具的呦,博士,哈哈哈!”拉普兰德动了动鼻子,大笑起来。
“那就等你们出院了再,嗯?吵醒你了,银灰先生,不好意思。”B101说,不过这种连吃饭都只卸掉下1/3面具的家伙是否真的会因为打扰别人而脸红,那可真是人间之谜。
“是你啊……”银灰迷迷瞪瞪地对着背光的人影眨了几下眼睛,侧过身来,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的盟友,晚上好。”
“晚上好……算了,你们还是继续睡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是真的重要到非得半夜说的,晚安。”B101声音带上了一点无奈,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那你半夜三更来这又是为什么?
拉普兰德不禁琢磨起来。但是相处时间太长的人多半会渐渐变得对彼此身上的奇怪之处见怪不怪,因此她也没有琢磨太久,“哈,晚安,博士。”
银灰没有反应,只是又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了头。对于任何一名身高192cm的男性来说,在床上把自己窝成可爱的一小团什么的,那都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做到的事——就像即使所有的大叔都曾经是萝莉,已经过去的美好终究回不来——不过他的尾巴倒是还可以。
随着主人的面相转换,那根银灰色的奢侈大尾巴只是在床栏上拍了拍就搭到了拉普兰德的肩膀上,黑色的尾尖顺道还在她下巴上勾了勾。拉普兰德也不见外,直接把它拉过来枕到了脑袋底下。
没有被枕住的那部分雪豹尾巴像有自己想法的活物一样在两张床中间扭了几下……然后卷到了拉普兰德脸上。
拉普兰德爬了起来,准备去冲掉嘴里的猫毛。
于是她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B101。
“我忘了拿那个。”罗德岛人事部兼外交部负责人指了指还在床头柜上的纸袋,声音压得很低。
但即使是这么轻的声音,也没有人会听错他声音里那种沉重的感情:
“所以说,拉普兰德,你签的干员契约协议里应该是没有允许因婚跳槽这一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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