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撞坏脑子了怎么办
-----正文-----
1/
刚过拂晓,阮鸣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他伸手摁掉了还没开始响的闹钟,揉了揉眼睛,支起身体起了个早。
六点多的天还没亮全,扯开窗帘,依旧是那股蒙着雾的沉闷劲儿。
阮鸣觉得心情真差,大清早被吵醒,睁眼看到的还是这般死气的景象。
路过客厅时顺手开了电视,早间新闻还在播去年冬天那场重大交通意外的调查报告。阮鸣调低了音响,缓慢挪到门口,去迎接吵醒他的罪魁祸首。
打开门,空无一人,只剩地上的一束玫瑰花。
----
中午十一点,晒屁股的烈阳让阮童阳终于从梦境中醒来。她鼓着腰抬手拉掉窗帘,摸索着爬下了床,一开房门,阮童阳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阮鸣。
一顶烈焰,两方清净。
凑近去轻轻碰了一下电视机,估摸着这温度大概得从朝闻天下开始放到了新闻30分。
“坐这发什么呆呢?”
低头瞥见了桌底下的一束玫瑰,阮童阳语调扬了扬,“哟,今天有玫瑰花呀。”
大脑运作了5个小时无果的阮鸣终于回过神来。
“嗯,一大清早就放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谁扰人清梦。”
说着质疑的话语,可语气实在不像在质疑,反倒像精神还在恍惚中游荡。
“这不是有张卡片在里边嘛。”阮童阳捡起小卡,眼睛时不时瞄着沙发上的阮鸣。
——“你是我这贫瘠的土地上最后一朵玫瑰”
聂鲁达的诗。
阮鸣接过来卡片,抱着“反正思考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说出来一起想”的心态,一副严肃的模样看着童阳,说:“我只跟两个人说过,我喜欢玫瑰和聂鲁达。”
“一个是我的初恋,一个是我的未婚夫。”
----
2/
少年牵着心上人的手,漫无目的地逛着操场。这是他表白后第一次把人约出来,绝对不能搞砸了,他想着。
微风刮了两阵,夏天的蝉鸣嚣张地压榨行人的耳膜。这是日暮,是黄昏,也是他和阮鸣的初恋。
阮鸣被拖拉着走了5圈操场,旁边的人既不说话,也好像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想法。他有点累,可是说出来多少有点扫兴,于是他想了个法子迂回着曲线救国。
手挥指着东北方向,“你看那边的凤凰花开得多好。”
少年停了下来,随着阮鸣的指尖望过去。确实开得很茂盛。
可凤凰花一开,毕业季就要来了。
哎,无声的叹息。
“你喜欢凤凰花吗”
“啊,算喜欢吧”阮鸣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不过凤凰花太朝气了,我更喜欢浪漫一点的玫瑰花。”
少年微顿了一下,把阮鸣的手牵得更紧。“那你毕业那天,我给你送一大束玫瑰。”
阮鸣放空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敢情这人就是因为快要毕业搁这儿伤春悲秋呢!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某位拉着阮鸣逛了8圈操场的少年桌面上多了一张纸条——“你是我这贫瘠的土地上最后一朵玫瑰”
----
“照你这么说,那你的意思是这束花是你初恋送给你的咯。”阮童阳佯装茅塞顿开,手指挥动东西。
阮鸣看着阮童阳的手,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最讨厌的那位英语老师。
两根手指夹着粉笔头一挥,专门敲醒上课发呆和睡觉的同学,初恋就是那个经常被粉笔扔中的人。
有一次他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瞬间,老师的粉笔头和初恋浮着水光的眼神一并撞进他的脑海。初恋慌了一下,他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得呐喊个不停。
原来那双浸了柔情,沾了蜜的眼睛,一直望着自己的后脑勺。
思绪回笼,他摁下那活泼多动的指头,摇了一下脑袋,“没有,我记得我们分手了。”
阮童阳又佯装醍醐灌顶,“不是你的初恋,那肯定是你的未婚夫送的对不对!”
阮鸣静了下来,未婚夫吗?
----
3/
“黎明时它是玫瑰色的,正午时它是淡紫色的,黄昏时它是红色的。”
飞机舱很闷,但是阮鸣的心情很愉悦。男朋友要带他去图卢兹,他说要带自己去看世界上最美的玫瑰。
“去到你要改一改懒惰的陋习,图卢兹的天是最有特色的,所以你要早睡早起知道吗。”
阮鸣突然很想收回心情愉悦这句话。
飞机横跨了整个亚欧大陆,穿过晨昏线,越过了春秋。下了机舱,阮鸣还沉浸在不能睡懒觉的沉痛气氛中,无暇顾及身旁鬼鬼祟祟的男朋友。
“行李先寄存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去哪呀。”话没说完就拖拉走,阮鸣内心十分不满。
怎么现在的人一个两个步伐都这么快,就不能过一过悠闲的慢生活吗?
一路狂奔,阮鸣像鸭子一样被赶着上趟。他们路过暗沉色红墙,路过宁静的河流,和弥漫一街的玫瑰花香,终于停在了新桥的边上。
教堂的时钟指向6点,天空破晓,钟鸣回荡在图卢兹的黎明中。
男朋友面向自己,背向晨光,阮鸣看不清阴影下他的表情。
他缓了一缓气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暗红绸缎,白色垫条,中间闪着微光。
“图卢兹的黎明都盛在里边了,你要不要,收下这朵玫瑰。”
----
4/
阮鸣记不清那场玫瑰色黎明,却记得盒子里面的小纸条,写得也是那句诗——“你是我这贫瘠的土地上最后一朵玫瑰”。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项。
“不是,也有可能是那个叫秦争的。”
他前几个月经历了一场车祸,车祸醒来没见到初恋,也没见到未婚夫,只见到了一个自称是自己爱人的男人,叫秦争。
秦争讲了很多据说是以前的事,但阮鸣都不记得,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曾经交往过一位初恋和一位未婚夫,不记得认识一个叫秦争的人。
阮鸣皱了皱眼睛,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还有这首诗。想不通。”
“这不简单吗,你让他自己给你解释不就好了嘛!”阮童阳大呼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
阮鸣看不懂她哪里来的重负,也听不懂她说的话。还没等到他脑子转过来,门口突然传来了转动声。
阮鸣抬眼看了过去,逆着光,觉得那人长得有点眼熟。
秦争走到阮鸣跟前半蹲着,阮鸣看着他的眼睛。
时至正午,阮鸣却莫名想起图卢兹那抹晨光。
“你送的?”阮鸣问。
“嗯”,秦争顿了一下,轻声念了声阮鸣。轻轻柔柔的语气,像飘在半空的云。
阮鸣低下头,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两张纸条,写着同样的一句诗,字迹都相似,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其中一张泛黄得比较厉害。
“阮鸣”,秦争伸手握住了阮鸣。
——其实初恋和未婚夫都有名字,他们都叫秦争。
——带你逛操场的是我,送你图卢兹玫瑰色黎明的也是我,爱你的一直是我。
“阮鸣”,他又喊了一声。
“玫瑰花期到了,你也快点想起我好不好。”
-----
秦争:含泪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