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快乐！新的一年，好运连连！

-----正文-----

L和R的除夕日记

好久不见，今年发生好多事情呀。绵长的疫情；我和L在一起；我顺利硕士毕业并且收到心仪的offer，年后准备入职；一不小心出柜了；还有我弟高考结束。

说说我弟吧，他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他身体素质好，只要他正常发挥，他可以考上我们大学的飞行员。可惜造化弄人，他的高考作文被判抄袭，得分只有个位数，总分至少低了四十分。他只能与飞行员之梦失之交臂，甚至无缘一本。他最后决定去当兵，本来打算两年后考军校，但他因为现在和高中同学谈了恋爱，不愿意再留在部队里，想着去大学，而后考研。

虽然我是他哥哥，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世事难料，不知道他以后该何去何从。

说点开心的事情，现在，我和L在东北的一个偏远小镇里过除夕。

这里是L少年时期成长的地方，和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完全不同。我的家乡很少下雪，每年下一次都弥足珍贵。但这个地方，雪跟不要钱一样（虽然的确是这样），屋舍旁、房顶上全是厚实的雪。踩在路上，松松软软，听到雪被挤压的咔吱声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可以想象到脚下的冰晶因压缩变形，在瞬息间它们的冰晶结构被破坏又再一次重组。

屋檐的冰棱一直延伸到窗户上方，被阳光照耀折射出明亮的光，再透过玻璃窗，映在墙上。

下午，我们准备年夜饭。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其实也简单。我们包了两种馅儿的饺子，酸菜粉丝猪肉和韭菜鸡蛋虾仁。我以前没吃过酸菜味的饺子，还是因为L才尝试。说实话，还是有点不习惯，最喜欢的依然是饺子之光--韭菜鸡蛋虾仁馅儿的饺子，又鲜嫩又丰富。鸡蛋炒熟剁碎，加入韭菜碎，虾仁可以一整只放入，也可以用虾仁碎。我们这次用的是虾仁碎，韭菜的甜香、鸡蛋的嫩滑、虾仁的鲜美，完美融合，层次鲜明，百吃不厌。L从小吃的是酸菜馅儿水饺，它的味道已经刻入味蕾，深深扎根于记忆中，他可以品味其他馅儿的美好，但心中top1唯酸菜猪肉馅儿。各有所爱，无需强求，所以我们每次都要准备两种馅儿。

因为是过年，我们在两种馅儿里各自放了颗去核红枣，看看到底谁更幸运，能吃到甜味饺子。

面皮和馅儿由我们自己做。和面、发面、擀面皮，擀面皮尤其考验技术。我们在京城家里做了好几次饺子，有的时候图简单，买饺子皮直接包；如果时间充足，我们也会自己做饺子皮。自家做的和外面买的还是有很大区别，最大的不一样是自己擀的饺子皮自由度更高，可塑性更强，想要薄一点厚一点，劲道一点软糯一点都可以。我们偏好大一点的、薄一点的饺子皮，这样馅儿多皮薄，一个饺子要吃好几口，扎实满足。

虽然试过几次，但我还是不太会擀饺子皮，想要又快又圆，恕我做不到呀。今天做饺子皮的工作干脆完全交给更熟练的L，他擀饺子皮我包饺子。

我包饺子的速度也是L带上去的，之前我只能一个一个褶子捏出来，L教了我个更快捷的方法。把饺子皮摊在手心，手掌微微向下凹，为待会儿的饺子馅儿留点空间。用筷子夹上适量的肉馅，馅儿多了可以通过拉扯面皮边缘做调整。最后，两手接着饺子，用两只大拇指在左右两边按压收拢，力度大些，一次就能压出好看顺畅的褶子，之后下锅煮也不容易露馅儿。

L用擀面杖擀出一片厚度均匀的饺子皮，我接过手，夹馅按实，分工配合，快速高效。

很快，我们包了几十个大饺子，撒上面粉，防止它们互相粘连。包的饺子有点多，就算我们两个大男人胃口再大，也吃不完。但没有关系，东北户外就是天然冰箱。我们把装着饺子的塑料板放到窗户外面速冻，留着之后再吃。

我们接着准备小鸡炖蘑菇，食料采用当地的野鸡和山上的野蘑菇。野鸡和平常超市里买的鸡极为不同，他们生长时间更长，吃的粮食更为丰富，还好动，所以鸡肉更有韧性，煮的时间更久，吃起来也更香，不像超市鸡有单薄又混合点腥气的肉味。野蘑菇用的是一种细长棕色蘑菇干。虽然为了方便储存，水分都被晒干，但鲜味犹存，尤其是浸入鸡汤的鲜嫩，充水肿胀，焕发新生。

北方冬天天黑得早，我们四点多就开始吃年夜饭。在屋里架着台铁锅，下面用酒精炉加热，里面放着早被煮透，散发着香味的小鸡炖蘑菇，汤水还扑通扑通地冒着泡。

我和L坐在小马扎上，面对着热腾腾的菜，杯子里放了点二锅头。我不喜欢喝酒，但L觉得酒挺好喝，所以在需要庆祝的时候，我会陪他喝一点。二锅头好辣，却用这种甘辣将小鸡炖蘑菇的鲜味逼出来，鲜味和酒味一样上头。

等到鸡肉吃的差不多，我们把这道菜和火锅一样处理，放点东北少见的绿叶菜和最常见的娃娃菜。菜叶最容易吸汁，寡淡的蔬菜都变得细腻咸香。这村子里的绿叶菜是真的少，菜市场那么大个地方，全是卖肉的，各种红通通、大腿粗的肉。唯一的一家蔬菜摊子还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可选的蔬菜也不多，还都可怜兮兮，蔫蔫巴巴的。

吃完热乎乎的炖菜，我们又煮了几个饺子吃。我包的时候特地注意有红枣的饺子是哪两个，于是下饺子的时候把它俩挑出来，分到各自的盘子里。

L肯定发现我的小动作。因为我们两个吃到甜味饺子后，我惊喜意外的表情太过明显，他一定能看出来，毕竟他太了解我。但他也没有点破，把枣味饺子吃下去后，满足又温柔地说：“很甜，很好吃。我的XXX，新的一年，好运连连。”

吃完饭后，我们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戴着护耳的雷锋帽出门消食。村子里的灯明亮，村民们欢聚过年，路上人并不多。路边挂着橘红色的灯笼，在雪地上洒下温柔的阴影。我笨重地走在路上，偶尔捡点雪，捏成雪球砸在L身上。他也陪我一起玩，这里的雪软，砸人跟挠痒痒一样。我们的笑声被松软的积雪吸收，令周围格外寂静。

远处的高山布满积雪，远远看着它时，又会产生山离我们很近，就在我们头顶的幻觉。

“那几座山可以爬吗？”我问L。

“最矮的那座可以爬。明天我们去爬山？”他掸下我帽子上的雪。

“好啊，我还没爬过雪山呢。”我很兴奋，因为我想挑战自己。

快要走回住所时，我蹲下来堆雪人，堆了个高大的丑丑雪人。L也一同蹲下来，堆了个稍微矮一点的瘦雪人。

我指着丑雪人，“这是你。”

L指着瘦雪人，“这是你。”

两个雪人都很简陋，哈哈哈哈，我们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我们和小孩子一样，喜欢吃冻梨。东北真是个奇妙的地方，万物皆可冻。饺子、柿子、梨，什么都行。第一次见到冻梨时，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件适合入口的东西。因为它通体发黑，皮上还带着点冰霜。但你克服本能，受猎奇心理驱使后，就会发现冻梨的奇妙。它依然保留梨的清甜，但质感大变，不是单调的冰块，而是一种绵软充盈的感觉。水分极为充足，得用垃圾桶接着落下的汁水才能免去狼狈地享用它。

我们还吃了一个冻柿子，是那种软柿子。冰冻真是留存食物美味的最佳办法。柿子娇弱，不易储存。但冻柿子，集柿子本身的香甜与能够长期处存储的优点集一身，不错不错。

我们把冻梨冻柿子当零嘴分食几个，然后洗漱完躺在热炕头上看一部喜剧。热炕头是另一个能够和暖气媲美的发明，“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一条真理。

热炕头更像是个均匀加热的大床，温暖而不过热。窗外是温柔飘落的雪花，屋内可以在热炕头上打滚、玩耍、看电影、啪啪啪，人间烟火与世外凄美的完美结合。

我们做完以上的这些事情，我躺在L的怀里，温暖让我的内心变得柔软松懈，这段时间被我努力压制却一直萦绕心头的阴影又一次狡猾的出现。

我本来打算等时机成熟点再向爸妈出柜，但前阵子回家，一不小心被父母发现我和L的关系。整个事情向我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僵局僵局，可怕的僵局。

所以我才会在除夕夜，和L两个人在这过年，而不是和我的家人们。能和L过年也很好，但我并不希望是在这种僵局里被迫和L流浪。

我依然渴望家人的认同，虽然我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有体会，所以也不想在这个喜悦的日子和大家说太多。我和L也为此进行了很多讨论，我们决定这几天离开我的家乡，过一阵子再去父母那疏通。

这是唯一的办法。

但我仍然担心难言的未知。

可能因为我长时间的沉默，L发现不对劲。他轻轻吻着我的唇，低声说着:“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你一起。”

有这句话就够了。

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相信都能过去，未来属于未知，但现在属于我们。

除夕快乐！新的一年，好运连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