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次作业主题:小心地滑】同时使用五种文风(文艺,搞笑,悬疑,科幻,灵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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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楚雨寒第一次看到雪是什么样子。
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充满北国风情的字,但她近三十年的生命全都是在热带地区度过的。除了红酒里的冰块,她从来都没接触过什么寒冷的东西。
也因此,眼前的一切让她格外的兴奋,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般。
冬天的贝加尔湖就像一座幽冥之境,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是厚厚的冰雪。三百六十度环视,地平线一览无余,白色的湖面与白色的天连接在一起,像是把人关进了一盏雾色的银铃。
她从雪地越野车上跳了下去,驾驶座上的瓦列里叮嘱道:“小心地滑哦。”
“没事儿!”楚雨寒的话都被零下三十度冻出了皑白的色彩。她鱼跃到湖面上,用戴着厚手套的手轻抚开地上一层薄薄的雪晶。被冻结的湖水是无色的,却又因为下方的深邃而显出了墨兰的颜色,成串的气泡点缀于其间,像是从深渊中拔地而起的白色丛林。
“这些泡泡是哪里来的?”楚雨寒像个孩子般仰起头,什么企业老总或是女强人的风度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瓦列里在车里点起一根雪茄,烟圈顺着敞开的车门逸散出来:“不知道,鱼吐的吧?”
“这下面还有鱼吗?”
“当然,湖水太深,寒冰冻不透的。”
“你要不要下来玩?”楚雨寒捧起一把散雪,对着瓦列里的方向扬了过去。在冰晶的遮掩中,瓦列里透明的微笑像是红场上刮过的风。
“这些东西我都看腻了。”
——
2
“不要跑太远哦,湖面上会有渔民挖出的冰洞。”瓦列里再次叮嘱道。
楚雨寒挑衅地看着他:“这么担心我你就下来陪我玩啊!”
瓦列里最终拗不过小孩子气的楚雨寒,探脚踩下越野车:“我看这冰湖上最好玩的不是冰,而是你们这些南……”
他话都没说完就一脚打滑,当着楚雨寒的面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劈叉跨在地上,手里的雪茄打着旋飞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滑稽画面,楚雨寒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词:鸡飞蛋打。
“哎呦!”瓦列里在冰上惨叫着,丝毫没有了刚刚的装逼气势,“快来扶我一把!”
楚雨寒盯着对方支棱在冰面上的两条大长腿,憋笑道:“怎么本地人还能打滑?我没看错吧?”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走上前去,准备把狼狈的瓦列里拽起来。瓦列里一手扶着自己抽筋的腿,一手抓紧楚雨寒的胳膊:“我操,刚差点没把我摔……”
腿还没站直,瓦列里的脚忽然像是跳起了踢踏舞:“我靠我靠!”
果不其然,在挣扎了几秒钟后,他再次复刻了刚刚的芭蕾舞姿势。这一次楚雨寒甚至听到了对方裤裆处衣料撕裂的声音。
“噗哈哈哈哈哈哈!”
楚雨寒的笑声撕裂湖面上的空气,远的吵醒了岸边渔民家里熟睡的小孩。
——
3
溜回到车里的瓦列里搓着被冰面冻红的手掌,楚雨寒还在车下嘲笑着:“这回我可算见识到本地人的牛逼了。”
瓦列里摇摇头:“这只是个意外,今天穿错了鞋子。”
“行吧,算你鞋子的事。”楚雨寒轻蔑道,“我去旁边找找有没有你说的冰洞。”
“有也被冻上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瓦列里从车里掏出来半瓶伏特加,“冷吗?可以来一口暖暖身子。”
“不了!”楚雨寒欢实的向远处跑去。
没跑几分钟,她倒是真找到了一个瓦列里口中所说的冰洞。这个洞有半米多宽,旁边堆着的冰屑上还散发着鱼腥的味道。
刚刚这里有人捕鱼了?
她捻起一片半埋在雪里的鱼鳞看了看,然后伸手敲在冰洞里面。洞里的冰面还没有冻敲,被她这么一敲就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哇,确实有点危险呢。
想到瓦列里的提醒,她向后爬了半步,想着就这样离洞远点再站起来。
哎?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人抓住了。还没等去看那人是谁,她的世界忽然加速旋转,脸颊上传来被冰粒硬生生剐过的剧痛,之后便是鼻子被猛烈撞击的眩晕以及扑面而来直冻骨髓的寒冷。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浸入了贝加尔湖的湖水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周边刺骨的阴冷顿时把她拉入了无间的寒冰地狱。冰水渗透她的羽绒服,她的毛衣和她的保暖内衣,直接贴上她被掀开到可见红白肌肉脂肪的皮肤。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千根针同时扎破皮肤,惨叫声被水压进喉咙深处,又深深顶回到胸腔里面,千抓万挠。
谁,谁,谁!救救我,救我啊!
瞄了一眼脚下的无底深渊,她划动胳膊向着头顶浮去,不过这时候她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冰洞在哪。厚厚的冰层像是她密不透风的棺材盖,她扬起手使劲砸在上面,却宛如蚍蜉撼树。冰层被敲打甚至连该有的咚咚声都没有发出,那是无法用人力撼动的绝对冰封。
体温下降后肌肉开始痉挛。楚雨寒贴近冰层下面的身体开始剧烈扭动,而这也让她身体的热量散失的更加迅速。
弥留之际,她再也绷不住嘴里的空气,咕噜噜的把它们全都吐了出来。
她想到自己刚刚和瓦列里的话。现在水下面吐泡泡的不再是鱼了。
透过晶莹剔透的冰层,她看到一双鞋子隔着冰面踩到她的脸上。而她知道那是谁的鞋子。
那双鞋才刚刚还在冰面上打着可笑的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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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呼!哈!哈!”
楚雨寒从布满复杂线路的金属座椅中惊醒,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将头盔从头上摘下来。
在看清周边的环境只是一间明亮的屋子之后,她举起头盔往旁边一砸:“你他妈的又把我‘杀’了!”
从另一张椅子跳下来的瓦列里微笑拾起在地上滚着的头盔:“不这样你怎么才能从噩梦里醒来呢?”
“哪里是噩梦了!”楚雨寒用手捋着自己汗湿的头发,“在你把我推下去之前还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吧?”
瓦列里摇着头把头盔放好,然后在梦境室内违规点起了一根香烟:“梦境制造仪是不完善的东西,不将它彻底毁灭,你的梦境会逐渐崩溃成零落的碎片,甚至把你自己的意识都撕成虚无。难道你想成为一个植物人吗,楚总?”
楚雨寒用手打散面前飘过来的烟气:“我自己会掌握抽离的度,不用你来帮我。好可惜啊,今天这个梦里唯一搅局的人就是你。”
“好了好了是我是我。”瓦列里宠溺道,向着楚雨寒的身体贴过来,“下次我不跟你去了。”
“那可不行。”楚雨寒紧紧盯着对方橄榄绿色的眼睛,歪着嘴角露出一丝冰融的笑,“下次换我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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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梦境室门口,一个年轻保洁员把一块写着“小心地滑”的黄色牌子撤走,用拖把一个劲的清理着门缝内莫名渗出的水。不过还没等他干两下,就被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保洁员拽到一边:“你不要命了吗?”
“怎么了?”他不解道,“这里不用弄干净吗?”
“你是新来的?”对方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的工作牌,“你入职的时候没人告诉你要离这里远一点吗?”
“可这水……”
“你看看头顶再说话。”
年轻保洁员仰起头。在看清天花板的一瞬间,他瞳孔一紧,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扔进冰箱冷冻层里冻住了。
从墙角的裱花到天花板,再到天花板上的灯,他头顶上全都贴满了黑白报纸上剪下来的讣告。那些讣告上的遗照全都是一个人的样子,一个俄罗斯人正对着下面的人扬着诡异的微笑。
一千张同样的微笑。
“这他妈……”年轻保洁员双腿一阵腿软。
“懂了吧?”第二个保洁员揽住年轻保洁员的肩膀,笑着眨了眨他橄榄绿色的眼睛,“不要再打扰他们了,那房间现在属于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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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一篇实验性文章,但是尝试的效果不太好,所以只能在这里补充一下作为作者构思的思路,可能都没有表达出来。】
首先瓦列里(以下简称瓦)是死了,楚雨寒(以下简称楚)是活着的。结尾房顶上贴满的讣告是楚对瓦的招魂——她成功了,瓦的灵魂化作了第二个清洁工(橄榄绿色眼睛)留在她身边。
梦境室内流出来的水是冰融化的产物,而保存尸体需要的就是大量的冰——在瓦死后,楚将瓦的尸体用冰冻保鲜在梦境室内,企图用从梦境中招魂的方式让瓦重新回来。
梦是反的,梦里的楚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而瓦也鲜活的在她身边——实际上这边是“死”的方向,厚厚的冰层是生与死的阻隔,在水下那边才是“生”的方向。瓦的灵魂不愿意让楚沉溺在死亡之境,所以才会每次都把楚推进冰洞,实际上是在救她。
梦是反的,淹死的人是楚,而实际在现实里则是瓦,这是瓦的死亡原因。
冰层下的泡泡都是楚吐的,那些气泡的森林寓意着楚无数次的尝试,以及瓦无数次的拯救。
楚和瓦在梦境室都是楚对着瓦的想象,但瓦回来的只是灵魂,没法和他已经失去的肉身结合。但为了避免别人看到楚的样子,他才会变成清洁工看守这个地方,不让其他人误入,等待楚真正走出来的那天再离去,之前他仍旧会一直等候在梦境里守护对方。
——以上都是作为作者的标准答案。其实理解成双双死亡也没错,瓦是故意谋杀也没错,都是大家脑海里更加精彩的故事。
我习惯只把文章写出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让读者发挥。这个度确实不好掌握,也是我练习的方向。这次貌似放出来的细节还是太少,我会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