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咱妈一点时间消化吧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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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英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坐在小板凳上边看新闻边剥毛豆。

“现在这疫情哟，全世界都是，不过还好我们中国没啥了。”她眯着眼盯着新闻频道的字幕叹口气，老花镜滑落下来，手上全是毛豆皮儿，只好用手肘变扭地往上顶。老年人大多有个通病，早年操心柴米油盐，终于闲下来享受天伦之乐，又开始关心国家忧国忧民，停不下来。

她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这场战役里也贡献了不少，心里的骄傲劲就滋滋往外冒。

今天就回了，听说还带了朋友，从北市来的。

她刚刚坐下前先去厨房看了眼新煮的萝卜玉米排骨汤，按道理是白萝卜煮好吃，但现在反季节，白萝卜老得筋脉硌牙，只好用胡萝卜替了。她要捞掉汤表面一层又一层油脂浮沫，儿子爱吃清淡的，说她这样熬的汤很醇厚，不过不知道那位朋友口味如何，她看着自己准备的四五个菜，总觉得还不够似的。

电视上闪过北市一院医疗队回京的消息，徐英不知怎么心里就“咯噔”一下，想起了曾经邻居家的儿子。

在小安回来工作后，她曾经在家门口遇见程随，那时她正买完菜到家。对方并没有带行李，嘴里叼着根烟，在口袋里掏钥匙，开锁的动作都相当生涩，毕竟多年未归。

起初对方还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察觉有人往这边看，程随才直起身来瞟一眼徐英。

“阿姨？”程随有些讶异，赶紧把还没点燃的烟随手塞进口袋，“刚买完菜？”徐英感觉到程随的目光从她手上扫过。

“诶，是。小随怎么回来了，来找季且安吗？”徐英与他寒暄。程随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孩子，曾经也希望他能与自家儿子多走动走动，但季且安回来后就再也没提过程随这个名字，她偶尔问对方也兴味索然，大概模糊地说程随留在了北市，而他选择回到安市，然后就此告别。徐英也就当他们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再没多问。

季且安刚回来的那一年状态并不好，但徐英自己饱受丧夫之痛，也无暇在意他，以为是一直受父亲去世的影响。

“季且安在外面读书都托你照顾，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徐英打开家门。

“应该的，”程随没什么表情，潦草带过，“这次回来有点事。”并没有回答她的前一个问题。

“要不上我家坐坐？”徐英邀请他，“不过小安不在，他现在啊，整天泡在医院里，住也住在宿舍，难得能回来一次。”

“是么？”程随的表情又黯下去几分，好像被人戳破了什么秘密，又迅速回神，“谢谢了，阿姨，我这次回来也就办点手续，今晚就走。”

真的是来找季且安的？徐英有些狐疑，但对方已经不等她再问，进了房门。

她回家后给季且安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回来吃晚饭，还说程随也回来了，大家聚一聚，好好感谢一番人家当年的帮助，她来下厨。

“妈，你是不是知道了？”对面的季且安声音有点哑，刚刚徐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这是季且安说的第一句话。

“知道什么了？”徐英一头雾水。

“噢，没事，我今晚值班，回不来，明天周末，回来看你。”季且安匆匆挂断电话。

事实上那天季且安下午就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发呆，徐英催促他去请程随来吃饭，百般拖延后季且安还是去敲门了，却发现程随已经离开。

“咚咚咚——”徐英回过神来，两手在围裙上一揩，正准备过去开门，心里突然重重一惊，明白了什么。

“妈，我们回来了！”门外儿子的声音很真切，徐英却有一点不敢开门。是那个人和他一起回来的吗？她犹豫片刻，手搭上门把。

“妈！”季且安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扑上来抱住她，“我好想你啊！”

徐英的目光却掠过儿子，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一时心头悲喜交加。悲的是儿子竟然喜欢同性，喜的是儿子喜欢的人是他。

“阿姨好，”程随很讲礼数，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我是程随。”

“诶，”徐英的眼睛有点酸，一种儿子就要嫁出去的无奈与心酸情绪将她充斥，她推开儿子，半垂着头，“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等等，妈！”季且安出声拉住徐英的胳膊，“妈······我，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季且安的脸涨得通红，相当害羞，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程随，对方冲他温和地笑笑，似乎是在给予鼓励。

“妈，这是我男朋友，程随。”季且安很紧张，另一只手牵着程随，“我们······谈了好多年了。”

徐英有些呆愣，望着季且安，又看看程随，眼泪突然涌出来，却又有点想笑，总感觉这是宿命的必然。

“先·····先进来吧，小随，先进来。”她慌乱地用袖子擦掉眼泪，背过身去，“我先去看看汤。”

季且安还想追过去，却被程随拉住。

“给咱妈一点时间消化吧。”

季且安刚刚褪下的红晕又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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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徐英：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小安，他在外读书那几年真是麻烦你了。

程随：应该的，阿姨，你能原谅我把他带弯吧？

徐英：你要鹤顶红还是含笑半步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