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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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对于怀念过去的人实在不留情，它像装了曲率发射器的超时空机甲一样，嗖地就飞走了。时间对于中央星和其他小行星又是铁面无私的，它们在各自的轨道上绕着布鲁星系的恒星公转了几周，一眨眼就过去了六个星历年，来到天翻地覆的、改变了白宇一生的星历414年。

白宇从中央‌‎军‌‎‎‌事‍‎‎‍学院毕业就进了中央星第五自卫队，成长飞快，短短几年，已经担任了队长一职，授上校军衔。布鲁星系边界的安宁也都靠着几颗小行星们守卫，而朱一龙也凭着出色的战绩成为奥罗拉星的副星督，授大校军衔。

那天晚上和姐姐的谈心，虽然大部分都是白宇在讲，但是他也边说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后来他没有去找父亲问朱一龙的事，父亲不一定会告诉他实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未来有机会的话，他更想从朱一龙口中，听他亲自给他讲以前的故事。

他们保持着联络，一开始是最多隔一周就要进行一次3D通话，后来两人位置越来越高，军务也越来越繁忙，逐渐变成几个月一次。尽管这样，两人也并没有生疏，反而越来越亲近。他们不费力气就能读懂对方眼神里的情绪，能在交流中碰出火花，在解决问题上思路不谋而合……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一样。

临近年关，恰好赶上每十年一次大校以上的军官回中央星参加述职大会，李星督和朱一龙都提前来了。会议为期二十天，军官们都安排了统一的住处，朱一龙恪守军纪，严词拒绝了白宇对他发出“喝一杯”的邀请。

两人却都没想到，朱一龙会被李星督带着应了白统帅的约，在会议正式开始前的某一天，来到白家共进晚餐。

六年前白宇意外拜访奥罗拉星，是第一次见到李星督，这人必定是来过中央星述职的，为何从未见父亲邀请过他。父亲混迹官场，面子工作十分熟练，可与他打招呼的态度不温不火，既没有对待旧友的热情洋溢，也没有对待普通客人的彬彬有礼，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灯火辉煌，推杯换盏，两位长辈已经微醺，却并没有多言，更多的是闷头喝酒。白宇是知道朱一龙酒量的，无视了姐姐惊讶的目光，贴心地给他倒了杯焦糖汽水。

两个中年男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得诡异，白母和姐姐就不一样了，越看这位年轻的小军官越喜欢，好像朱一龙是她们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亲弟弟一样，一会儿小朱吃这个，一会儿小朱吃那个的。

朱一龙坐在白宇对面，乖巧地吃着盘里永远吃不完的菜。白宇也乐此不疲，看着他和两位女士给夹什么就吃什么的漂亮哥哥，笑得像个刚上学的小傻子。

也多亏了这位神游到大气层外的小傻子，手一抖把沾着酱汁的蘑菇扔到了朱一龙的衬衫领子上，这顿令人纳闷的晚餐终于提前结束了。

白宇在白母责备的目光中，把朱一龙带回房间里换衣服。白统帅则支开了妻女，和李星督去书房里继续喝茶。

被酱汁打湿的布料黏乎乎的，朱一龙想着反正要洗个澡，索性把领口的扣子多开了了几颗。

“龙哥，你脖子上也蹭到了，我帮你擦一下吧。”白宇拿着毛巾凑过来。

“不用了，等下我直接洗……”他不是很习惯人靠的这么近，却也没有想要推开白宇的意思，只是稍稍侧过脸躲了一下。

“诶龙哥，你脖子上挂的戒指挺好看的呀，跟你真配。”

按朱一龙的性格，以往军装扣子都是扣到最上面一颗，跟白宇3D通话大部分时候也穿着军装，就算是刚体能训练完也不像别人直接套个背心露出大半个膀子，他是一定要穿着圆领T恤的。所以这还是白宇第一次看到他脖子上挂的戒指。

戒指是铂金材质，高贵又淡雅，方形的切面像冰块一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嵌在环形的戒指上又显得澄澈精巧。

朱一龙明显是纠结了一下，却没有选择回避这个话题，他不想有瞒着白宇的事。

“这个……是我父亲的，他……他已经不在了……”朱一龙有些哽咽。

白宇知道自己要是继续问，朱一龙一定会告诉他，可他实在不忍心逼他说下去，“没关系的龙哥，没事了……”他上前轻轻拥住他，“没事的龙哥，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姐就是你姐……我、我也归你好了！”他眨眨眼。

朱一龙笑了出来，“好啊，不过我真的有点羡慕你，阿姨和姐姐都是很好的人。”

“那你是没看到我姐用拖鞋甩我的时候……”

白宇把朱一龙逗开心，放人去洗澡了。走廊尽头的书房里可没这么温馨，白统帅一进屋就用白噪声覆盖了监听系统，又把监控画面定了格，才坐下。两个男人神色凝重地一人端着一杯乌龙茶，看起来是憋着千言万语，实际上又久久没人开口说话。

“约翰……”到底是白统帅先开了口，“六年前，你是故意让龙龙送小宇回来的吗……”

李星督放下茶杯，说：“你查到了。”他用的是陈述句。

“是，我查到了……约翰，你为什么瞒了我们这么多年？”

“瞒你们？你以为我想吗？”他有些激动，“我还能怎么样？把他交给你们，让你们再把那孩子拉回暗无天日的纷争里，成为你们争夺权力的工具吗？”

“我没那么想！”白统帅也放下了茶杯，茶水顺着杯沿溅到他手上，他没在意。

“你没那么想！”李星督站了起来，声音也不可抑制地变大，“那你找他十几年是为了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派到各行星的那些人吗？”

“我是怕他在什么地方受苦，这孩子都够可怜了……”

李星督吹着新留出来的小胡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又坐下了。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的暖光灯，人心毕竟不是石头，也跟着变软了一点。白统帅想了想，回到沙发上坐下，接着轻轻开口问：“那后来你为什么又故意把他送到我面前？”

李星督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把他好好藏起来的，可他十七岁的时候跟我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自己偷偷跑去参加太空军的选拔……后来正好小宇意外地先见到了他，我想你们早晚也会遇上，倒不如这样见面自然些……霍华德知道这件事了吗？”

“不，我还没告诉他。”

李星督渐渐冷静，“嗯，先别告诉他。这次我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这几年布鲁星系的边界有些不太平，不像是寻常的骚扰，我怀疑……”

白统帅稍稍倾身，和李星督靠近了些，说：“我跟你想一块去了。上次海盗的事你也知道，那个跃迁点的密钥……这些应该都是一波人干的。具体是谁我还没有查到，他隐藏的太深了……约翰，我们谁都不能相信。”

“老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是觉得不会是他，他可是总长，何必……”李星督拧着眉说。

“真的难说，二十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他就彻底变了个人，谁也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爸！”姐姐忽然敲敲门，“霍华德叔叔来了！”

两位中年军官对视了一眼，李星督坏脾气地挑了挑眉，“他来干什么？”

“又不是我叫他来的你瞪我干什么？”白统帅难得地像个年轻人一样，跟多年不见的老友斗了句嘴，然后又严肃地说：“你在书房待着，不要出来，我去见他。”

李星督“切”了一声，“还用你说，我才不想看他。”

白统帅下楼的时候，瞥了一眼白宇的房门，对跟过来的姐姐小声说，“去告诉白宇，让他俩先不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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