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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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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要说能够让自己立即毙命的危险,身边就有一个。

-----正文-----

这怪兽与王二叔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得人知的关系。否则王二叔也不会费尽心思也得找到它。

它宁愿风餐露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也要躲过层层追捕。

王耀侧头看那怪兽,他紧抿着唇,望着王二叔声音方向。那里有一团外边反复折射进来的微弱光线。

像是察觉了蛛丝马迹的野兽,它心中的利弊衡量,人总是难以估计,只能猜测。那副警觉的姿态,原始而美丽,像是要拿捏时机向前袭击撕碎,又像是等待危险显露便立刻逃之夭夭。

王耀又把目光移至那怪兽不远处的断壁一角,那里把牵着怪兽脖子上的链条压了一段,微弱的光线中依旧看得到金属的寒光。

外边在王二叔的指点下,叮叮当当折腾了半天,时不时有人来问一下王耀的情况。

王耀一边闭目养神,时不时瞄一眼旁边这头怪兽。那怪兽也垂着脑袋,看上去没什么劲。但每当王二叔开始说话,指点这里那里的人做事,那怪兽便有些烦躁,小动作多了不少。

它有时候还会抬起眼睛,在凌乱的碎发后看一眼王耀,但接触到王耀冷漠的眼睛,又会垂下头来,看自己的腿,看自己破旧的衣服,看王耀没再钳制自己、摊张在腿上的手。

在自己身边,那双紫色的眼睛便一直在寻找着东西,显得毛躁而愚蠢。

不知是因为天色渐暗还是上边的障碍渐渐被清理干净,外边作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带来未知的脚步声,往两人逼近了。

直到渐渐地谁也看不清谁,王耀却把眼睛缓缓睁开了,人像是夜行的鸟,躲在黑暗里便要做一个猎捕者。

人走夜路,精神还得提几分,更何况是与怪兽同处一处。

天已经全黑了,外边的声音也渐渐稀稀拉拉下来,有人吆喝大伙儿吃饭。

有人又来招呼王耀:“王小老板,你再忍一忍,晚一些就救你出来吃个好的。”

王耀问:“今晚就能好?”

“差不多吧。”来说话的人也不太清楚情况,“弄个口子能爬出一个人就行。你这杂物房又不是什么复杂的玩意儿。”

王耀在废墟中的声音,从外边听着依旧活力:“天都晚了,不妨你们明天天亮了再继续,也省的黑灯瞎火的麻烦,而且看不见瞎折腾,也不太安全。”

“这......”外边的人看看天色,又看看这摞废墟。

“我也就是一个,要是出了什么事,外边可是好几个人。”

听着王耀的话,那人抬头看了看眼前硕大的废墟,天暗了,这玩意看起来都大了几倍,夜空下就像是山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我去问问王二叔。”那人道。

这村里还是王二叔最懂,大家最信任的还是他。

等了会儿,那人居然把王二叔带来了。

这王二叔的声音一响起,身边便开始有些按捺不住。

王耀隐隐有些不妙,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虽然天色晚,已经看不到那怪兽的任何轮廓了。

听着外边的人踱着平稳的步子,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这能撑到明天吗?难保晚上不会忽然塌了。我看还是得马上把人救出来,让人多拿点煤油灯来。”

声音听起来那样近,王耀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

下一刻,脖子便被一只黑暗中窜出来的手钳住,凶猛而迅速,紧紧压住了气管,王耀几乎无法呼吸。耳边哼哧哼哧的,身边的怪兽喉咙里发出怒气冲冲的喘息。

这难不成是以为自己要出卖他?

没有犹豫,王耀一掌便往拿怪兽的头呼去,同样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动作之大,链条都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在外边近处的人不禁都停下手中的事,往这个方向看来。

王耀把那怪兽哐一声压在侧面的木柱子上。

一缕月光,正好避开层层废墟木块以及浮尘,险险漏到此处。

琥珀色的眼眸里因此透露着震慑的光彩,他紧紧逼视着那愤怒的紫色眼眸。

王耀腾出一只手,把食指按在了唇上。

“王耀?”外边有人小心问道。

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像是在夜里看到了无畏而坦荡、刺眼夺目的火,紫色瞳眸中的熊熊怒火像是忽然被堵住了风口,想冒也冒不出。

对视了不过片刻,那怪兽头一撇,挣脱了王耀不算用劲的手,垂头丧气地偏过去,把自己从那缕月光下抽身出来,隐入了黑暗里。

“王耀?王小老板?”外边接连慌张地叫了几声。

王耀没好气地往身旁那处黑暗看了几眼:“没事,小虫钻进衣服里,吓了一跳。”

还没等外边悉悉索索虚惊一场,王耀又道:“王二叔,煤油灯再怎么亮,照的也是一小块地方。”

他的声音听上去和以往状态没什么不同,依旧淡定,充满少年的活力和机敏:“我看这里边的情况好像有些复杂,要是一不留神牵动哪里,塌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吧......更何况大家忙了一天,也没精神应付这种突发状况。”

“嗯。”王二叔还在外边踱着步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不如让一个人看着这里,大家回去休息休息。你们折腾了也是差不多了,感觉上边是通了点风,要是天亮着没准还能透几束光。”王耀轻松道,“放心,那三个小的还没把我折腾够,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要是晚上有人作业受了伤,就算我承担得起,二叔你也承担不起吧?”

“呃......”外边还有其他人,听了王耀最后一句话觉得有些不妥,就想发出点声音搅乱一下气氛。

王二叔倒是无所谓,在外边哼了一声:“你还挺为我着想。”

外边吵吵闹闹一阵,王二叔还是交代了人来看着这堆废墟:“现在也是太晚了,几盏煤油灯确实不太好折腾,我们明天一大早再来,王小老板,你有什么事就大声点说话,我们叫了点人住你们家。”

“好。”

外边议论纷纷,有人觉得王二叔说得不错,有的一惊一乍:“怎么能就停下了呢?人不是快些救出来比较好吗?”

“救救救。”王二叔粗声粗气的,颇有威严,“这光线,出点什么意外,里边的就不出来外边的也保不住。”

吵闹瞬间小了,一个声音又冒出来附和道:“二叔说的也不错,还是稳妥些的选择好......”

外边吵了一阵,最后留了一两个人在王耀家守着,其他的都回去休息了。

王耀听着外边的声音,感受到那怪兽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抬眼往身边沉默的黑暗里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王耀半天没吃没喝,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憋屈地蜷缩了这样久,实在没心思去猜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想什么,又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又不敢入睡,怕睡熟了身后的柱子支撑不住。

更何况,要说能够让自己立即毙命的危险,身边就有一个。

夜里的鸟叫声嘀嘀咕咕,像是暗处有人窃窃私语。

王耀一惊,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分不清过了多久,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一觉,还只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往四周看去,黑暗一片,更分不清自己身在哪里,身边那怪兽还在不在。

下意识伸手往身边一摸,摸到了那怪兽的身上,几乎在同时,那怪兽便按住了自己的手。

就这么按着,可却没有立刻把王耀的手甩开,而是犹豫着、轻轻地像是拍开肩上的灰尘一般把他拍开。

这个动作不够干脆,王耀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遮遮掩掩地捏了一道,触感留香一般遗在了自己的手上。

外边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声音,打断了王耀的遐思。

王耀收回手,这吵醒自己的并非什么鸟语呢喃,而是这偷偷摸摸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王耀没有凝起神对外边竖起戒心,反而慢悠悠舒了一口长气。

直到脚步已经到了跟前停下,畏畏缩缩地不敢出声,王耀才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看管你们的人放点心?”

“哥......”外边湾湾的声音跟蚊子似的,“我本来在睡美容觉,是他们硬要......”

蚊子一般的叫声戛然而止,王耀推断王湾已经被暂时灭了口。

身边怪兽动了动,却没有今天听到人声时那种焦躁的小动作。

那边让王湾暂时说不出话了,王香才问:“哥,怎么办?”

“现在什么时候?”

“大半夜呢。”王澳道,“我们把老吉家所有的煤油灯都带上了。”

“多少盏?”

“一盏半,有一盏坏的,但里面有煤油,怕不够用,一起带来了。”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王耀骂道,“你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

“在杂物房门口。”

“东边的墙,他们应该清理得差不多了,王香看一下什么情况。”

三人走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声音从东面传来:“全是碎瓦碎墙,大块的。”

“你们别动大块的,找根长棍,站远点把小块挑开,挑不到的就算了。”

“小澳,你去我们家门口拿根竹竿,把灯给我,我在这里仔细看看。”王香像模像样地嘱咐。

“哦。”王澳答道。

王澳走远了,接着外边便是一阵夸张了“呼——呼——”喘气声,王湾被捂住的嘴因为王澳的临时受命而重获了自由。

“那我呢?”王湾问。

“你还小,就在旁边喊加油。”王香道。

“哦。”王湾转头就王澳道,“拿两根棍子来!”

很快,王耀从外边叮叮咚咚的声音,听出了外边有三根竹竿敲敲打打。

三人对偷鸡摸狗的夜间行动显然经验丰富,警惕性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害怕是有人过来,这敲打声时常被打断,三人随时撒腿跑掉。

......这种随机应变能力,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压力下训练出来的。

折腾了大半天,王香又让王澳王湾在旁边休息,自己在外边又用竹竿四处撩了一遍,把能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才气喘吁吁对王耀道:“好了。”

“王香,你提着灯靠近点,贴着外边晃晃,小心别碰到东西了。”

王香提着灯走近了,按照王耀的指示贴着那堆废墟慢慢移动,让昏暗的光铺在密闭废墟上,像是虔诚地瞻仰着一副黑色岩洞之中的壁画。

王耀的委托像是前所未有的重任,王香屏住呼吸,害怕自己还不够强壮的手臂无法平稳维持灯的移动,一不小心就会把事情全部搞砸。

像是做着穿针引线一般细腻的活,王香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王耀在黑暗中往王香所在的方向看去。

就像是在屋内做事,听到外边三人玩耍的声音,便抬起头多看了几眼。因为习惯,所以看的时候都是心态平和。似乎把希望放在王香身上,和让王香去打水算账一样没什么区别。

微弱的光,在无边或狭小的黑暗中一晃而过,像烧至天明的篝火,在灰烬中侥幸的火星。

“停。”

身边的怪兽动了动,王耀想象得出他挺直脊梁的模样,但他的精神一定不是很好,眼睛睁着却毫无光泽。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只是坐直了身体就废了不少劲。

王耀的声音一响起,王香的手便不动了。

“慢点后退......停。”

那点火光停在了空中,王耀看着那点火,像是能看到那里站着王香,举着摇曳的煤油灯一动不动,像一个死板的灯架的王香。

“可以把灯挂在那里吗?”

王香看周围凹凸不平,根本没有可以放置的地方,登时急得满头大汗:“等、等一下!”

“不用了。”王耀知道外边根本没办法放灯。

王耀盯着那点火的影子,想了想天亮时借着光看到的这周围的模样,又想起这杂物房东面有一扇封死了的窗,两排放置未用过的碗筷的木架,地上是这怪兽呆着的地方,有一床破被子保暖。

他看着那点光,闭上眼,又睁开眼。

“好,拿着灯回去吧,路上小心。”

王香一愣:“哥,你要干什么?”

“哥,你不是让我们把你和他救出来吗?”王湾问。

王耀笑了声:“别人一大伙忙了大半天,你们哪救得出来?快回去。”

“哥,你要......”

“听不听话?连哥的话都不信了?你们快回去休息,老吉要发现了。王香。”最后一个词像是命令。

“嗯。”王香就像是王耀小小的命令执行者,王耀随后便听着三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了。

但他们走远后,王耀却也没有采取下一步,只是闭上眼睛,等着天亮。

身边的怪兽也没动,但王耀知道他也睡不着。

等到外边的鸡鸣声声,王耀脑子渐渐清醒起来。

往四周看看,依旧一片昏暗。鸡鸣一般比日出更早些,此时天未破晓。

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把小钥匙,便向旁边的人探去。

手触碰到那怪兽的脸上,怪兽动了动却没有反抗。也许是因为疲惫、伤痛和饥饿,或是别的什么,已经任打任怨。

一点点摸索,顺着他脖子上带着余温的链条,摸到了那个小小的铁块——这个铁块,每次喂饭王耀都会稍加留意,有它在,王耀才会放心把这个巨大的隐患留在家中。

“咔”一声,把链条“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链条落地声才响,几乎是同时,王耀从地上一下爬起,即使空间狭小,也敏捷得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的猎犬,他冲向了东边——怪兽立刻伸出手都够不住他的衣角!

废墟开始有些摇晃,细碎的灰尘木屑往下掉,王耀所依靠的那块木柱往前塌下了一段,耳边轰然作响,掀起的灰尘木屑再次往鼻腔里钻!

“¥#%¥&……&……!”那怪兽呛了几声,嘴里吼出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黑暗的牢笼里什么也看不见,怪兽只听得旁边横冲直撞的碰撞声,惊心刺耳。

王耀方才所在位置木柱下沉,阻断住了一半去东面的路,同时使得怪兽所在的空间更加狭窄。

坍塌声渐渐归为平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怪兽睁开紫色的眼睛,忍着全身各处的疼痛,把身子支起来,好依靠住身后的木柱,腾出一只手往旁边摸着,嘴里叽里咕噜着。

这地方也不大,王耀无论是死是活也跑不远。那怪兽胡乱摸索着,果然摸到了一个被包裹着的温热柔软的东西。

立刻被猛踢了一脚。

“艹!再摸踹死你!”那边黑暗中传来闷闷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个压低了的“闭嘴”。

怪兽也不知听没听懂,手却是畏畏缩缩从王耀的裤腿里溜走了。

外边渐渐吵闹起来,有人大喊着“王耀”。

杂乱的脚步声逼近。

“王耀!王耀!”

王耀趴在地上喘了口气:“在这!”

浑身上下哪里都疼,王耀自己也看不清楚状况。

“在哪?你等一下,我们找找。你怎么样了?怎么回事?”

“睡糊涂了......”

那人听了,声音里的关切立刻无影无踪,骂道:“哎你真行,这你还睡得死!你等着,我看看有什么办法!”

王耀抬起头,眼睛紧盯着头上的黑暗。果然王香先前那盏煤油灯的位置,飘来几片薄弱的晃动的光。

那里有个极小的洞口。

王耀想把身子撑起来,可手一摸,身下都是破碗碎瓷。

用手摊出一块干净的地,撑高了点身子,伸手,用一根食指从那个光口伸出去。

“我......在这里。”

还未睁开眼睛,王耀便知道醒来不会再是无边的黑暗。

太阳的光从窗外透进来,刺进眼睛里。

王耀眯着眼,往旁边看去,几个小的一个挨着一个坐在一起,东倒西歪,只有王香的眼睛是大大地睁着的。

“哥,醒了?”看到王耀醒了,呆坐着的王香一下清醒了。

“嗯。”

坐着睡又不像床上那样舒适,王香一说话,王湾王澳便醒了。

王湾揉着眼睛:“哥,要喝水吗?”

“嗯。”

手臂因为冲出阻挡物而不同程度的撞伤,小腿上一处砸伤,浑身上下多处被碎瓷片划伤。

三个小的也只是殷勤地闷着头围着王耀转,对杂物房里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只是互相打着眼神。

因为怪兽而天降在大哥头上的灾难,让三人心里都愧疚得要死,只能闭了嘴,下意识不让王耀提起这件事的始末。

王耀也什么不说话,甚至都没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再休息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便从外边推开了,一人踱着平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好点了吗?”王二叔走到王耀床前,王香几人看到是王二叔,纷纷缩到一旁。

“好多了,多谢二叔。”王耀应答得心应手。

“你差点就没命了!”王二叔板着脸。

“是是是,还是二叔说的对,连夜把我刨出来更好......没想到夜里真会发生这样的事。”王耀惭愧道。

“你当真是睡死了?”王二叔问。

“看来是瞒不过二叔了。”王耀摇摇头,对王二叔像是多了几分佩服,“是我太冲动,又饿晕了头。想了想自己的位置好像离旁边没几步,又想到自己身体还算不错,没准能出去。”

王耀脸上挂着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散笑:“不过好像,是差不多就到了边上。”

“差不多你个屁!我看你是差不多到了黄泉边上。”看王耀毫无悔过,王二叔骂道。

说着又一停,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又点在了王耀身上:“你杂物房里......那么大的锁链是拿来干什么的?”

“锁链?”王耀想了下,一时没想起是用来做什么的,扭头问王香,“我们之前是不是栓过一头猪,没有把链条取走?”

王香竖着耳朵听王二叔王耀说话已经很久,手在水里搓着毛巾也已经搓了好几遍了,听到王耀问话,手里动作一停,回头答道:“对,有一头。”

“那头猪经常动来动去动来动去,想要拱放传家宝的柜子,哥就拿锁链拴住了它!”王湾多嘴道。

“可那链子旁还有一床棉被,这猪......还怕冷么?”王二叔像是说着笑。

“破被子?可能是坍塌了从二楼掉下来的吧。”王澳小声道,“王二叔是看上了那床被子吗?我也有一床喜欢的被子在二楼,希望王二叔看上的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条。”

“......”

王耀大度道:“二叔喜欢就送给二叔呗,二叔可是救了我的命。四张桌这里,你想要什么就拿走,别客气。”

“哦......”王澳欲言又止,满眼伤心,货真价实,体验了一把玩具被父母强制送出去的辛酸。

王二叔紧蹙着眉,扫了床上的王耀一眼。这眼神,像村里熬了几十个年头的神婆,看着路边的人,疑神疑鬼又让人感到心生阴凉。

但王耀也只是回以轻松的笑容。王香几个却被吓惨了,都躲得远远的,假装自己很忙碌。

可王二叔也只是和平常一样嘘寒问暖了几句,就走了。

精神养足了,再次醒来,只看到房间里燃着一盏昏暗的灯,窗外又是夜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床头一杯满满的热水还冒着雾气,而王香他们不知道哪里去了。

起了身子,捧起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扯开衣服查看自己的伤痕,还好,小腿虽然还是伤到了筋骨,却也只是伤了一只腿,借着点东西还是能行走。

下床借着桌子椅子,从角落拿了根棍子。撑着棍子出了门往楼梯走,快到楼梯果然听到了吵闹声。

“小香,有客人来吗?”王耀望着楼梯下透出来的光,一步一步往下挪。

楼下声音小了点,接着“啪嗒啪嗒”,王香几人没上来,但几个大人先上来了。

“哎哟!王小老板,你怎么下床了?身体厉害也不是这么个厉害法!”

楼梯里没什么光,但王耀认出,说话的是王二叔的一个小表哥。那人说着话,就要来把王耀搀回去。

王耀却一动不动,看着他,笑了下:“客人来了,小香他们几个小崽子怎么招架得住,我还是下去吧。”

说着就要往下走。

过来的两人看王耀一副坚决要往下走的势头,也只能搀着王耀下了楼。

四张桌没什么待客的厅堂,大家来王耀这里,都是在堂吃的四张桌那坐着的。

王耀走过去,只看到黑压压一片,是王二叔一伙人——这伙人便是把自己救出来的那一帮,都是些王二叔年轻的亲信,一个个身强体壮,无论面色是和善还是凶恶,村里人一看这架势,都知道是来找事的。

这帮男人的正中间,坐着王香王澳王湾三个小小的人。

王耀目光落在王香身上:“小香,刚才哥叫你都不应,看来受伤了还不能指望你照顾。”

“呃......”王香眼睛偷偷瞄着身边的几个人。

“大哥,是几个叔叔要找小香问话呢!”

王湾才语气天真地喊,旁边几个高大的男人便“哎哎”地摇头摆手,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和小孩聊天聊得正开心呢,就让几个兄弟去照顾王小老板了。我们是顺道来看看王小老板的。”

王耀感谢道:“那真是麻烦几位了。”

“哪里哪里!”

这些人像真的是来看望自己的,坐了一会儿,寒暄几句,便要走了。

人走了,王香几个小的像模像样收拾了一会儿,便搀着王耀上去了。

“哥,他们又问那个杂物房里的链条是干什么的。”

“还说救了你以后,有人远远地看到有个东西从救你出来的口子里钻出来,但天色暗看不清楚。他们问我是什么?”

“你们怎么说?”

“不知道。”王湾摇摇头,“我这么年幼天真,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

“可能是大猫。最近经常有大猫来我们家闲逛。”王香道。

“胆小又崇尚科学的我,当然被吓死了。”王澳绘声绘色,“我的内心充满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表面为了面子极力地掩饰住了内心,而求知欲促使我抵抗恐惧,发起对真相的思索。”

“很好,王家养出了一堆骗子。”王耀道,“是我教育有方。”

“我们这样说没事了吗?”王澳担心地抽着眼镜,“会不会说得太多,欲盖弥彰,降低了可信度?”

王耀垂下眼睛,低声道:“放心,没事了。”

王湾王澳回了房,王香搀着王耀准备进了房门,身边的脚步却停在了门口。

王耀的眼睛环视了房间一圈,最后落在了桌子上半空的杯子上。

接着便被王耀推了推,“去,再拿点药来。”

王香一愣,王耀又接着道:“再拿一段粗麻绳来。”

王香莫名其妙,脚步刚挪开,却听到“喀”一声,房间里传来异样的声音。

他僵直了脖子,又退了回来。

衣柜门异常地自动打开,一个满身污黑的庞然怪物,从里面慢慢走出。一双明亮的紫色眼睛藏在糟乱的毛发中,像是废墟之中被一眼望见的闪亮的宝石。

王香眼睛睁得跟个铜铃似的,偷偷瞄了一眼王耀,赶紧提起步子拿药去了。

等王香的脚步声小了,王耀才撑着棍子一步步往床上走去。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王耀把棍子放在一旁,“王二叔怀疑上我们家了,我们不能留你太久。”

他语气很差:“我们谁也不欠谁,这次新伤好了,马上滚。”

王香手忙脚乱抱着药上来,手臂上一圈一圈挂着一条麻绳。

他看了那边蹲坐在床脚垂头休息的怪兽一眼,抬起手臂小声问王耀:“哥,这个绳子拴得住吗?”

“栓不好他就自己滚。”

“哦。”王香点点头。

王耀从来不让他们靠近那怪兽,王香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什么也没问,便把药一个个放在桌子上。

眼睛悄悄看那床脚边高大的怪兽,整个脏乱不堪,充满了非人的陌生和怪异。

王耀慢慢走过去,伸手抬起那怪兽的下巴,那怪兽竟老老实实给王耀在脖子上捆了一个绳圈。

打好了结,王耀轻打了一下他的脸,就像是恐吓家养的牛头一般,动作比实际力度大得多。这一拍没有激怒怪兽,只是把他紧盯王耀的眼神打落了,低垂到了王耀受伤的帮着绷带的小腿上。

王香看着,张了好几次嘴,犹犹豫豫地,才把问题问出来:“他就住在这里吗?”

“就住在这里。”王耀把绳子另一头牢牢拴在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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