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文中只指一个人,即服装公司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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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头一次意识到这个,是一个月前,他在下班途中,感觉有人鬼鬼祟祟,跟着自己。
第二次,他在睡午觉,迷糊中察觉到谁正贴着自己的脸呼吸,口中念念有词,猛然惊醒,办公室空无一人。
第三次,没有第三次,就在几天前,一个怪模怪样的乞丐走到他面前 ,指着自己的鼻子捧腹大笑,不能自己。
他气急了,一掌拍去他的手,破口大骂:“笑什么,你个臭乞丐!”
乞丐笑够了,拦住要走的他,一脸神秘:“是不是感觉有人在跟踪你?”
他微眯了眼,喘了一口气:“瞎说什么,小李,给他点钱打发了,我不想再看见他。”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他沉默,随后让小李把乞丐请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看着沙发上舒坦的乞丐,心下好奇,又不知如何开口,正犹豫间,乞丐先说话了。
“那个人,曾在你的工地上挖矿,后来发生矿难,勉强活了下来。”
“胡说!”他暴跳如雷:“我做的可是服装,哪来的矿难!分明是臭乞丐想骗点钱花,小李,把人赶出去!”
“诶诶诶,别急嘛,被戳中心事暴躁了?先听我讲完嘛。”
他瞪圆了眼睛,却对已麻利爬上天花板的乞丐无可奈何,知道乞丐深藏不露,只能让小李等人先出去,他要亲自招待这个乞丐。
他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可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还没现身。
乞丐把他带进一个黑暗的房间,称这个死过人的地方,阴气重,可以让他现身。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面目狰狞,疤纹纵横,犹如从地下爬出的恶鬼,一睹将要作恶的人间。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问他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而那个人一直喃喃:“去死...去死...”
他不想死,他还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公司一大帮人都等他发工资养活一家老小。
“不、不、不要,只要我不死,怎么样都可以!”
乞丐又开始笑了,他连忙跪到乞丐脚边:“怎么办,大师、大师!救救我吧,求求大师了,救救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知道错了!大师!要我给多少钱都可以!”
“这样吧,你让那个人彻底死了杀你偿命的念头。对了,你身上有个咒,与他同命,如果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好好好,那、那该怎么办?”
“来,把耳朵凑过来,我讲给你听。”
......
按照乞丐的主意,他找了一朵花,那花有许多花瓣,乍一瞧还数不过来,可他还是数过来了,还特意叫了别人一起数,翻来覆去好几遍,确认花有二百五十片花瓣。
他小心翼翼护着这朵花,回到那个房间,当着乞丐面,把花给了那个人。
而乞丐与那个人对话:“你来做个选择吧,一句话对应一片花瓣,到底是杀了他偿命还是放过他。”
那个人愣了一下,接过花,开始撕花瓣。
他咨询了许多心理学家,断定念叨了那么多天“去死”,第一句肯定还是“去死”,即使精神失常,也是有潜意识的。
果然,那个人的第一句就是“去死”,如此一来,二百五十片花瓣,到了最后一片,一定是放过他。
“去死。”这是第一片花瓣。
“自杀。”这是第二片花瓣。
“去死。”这是第三片花瓣。
“……”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不行,无论有多少片花瓣,他都是死。
他急红了眼,可那个人仍是撕扯着花瓣,没有感情。
“这样也不行啊。”乞丐摸着下巴思索出路。
他的面前是一片草原,属于他的草原,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这是乞丐想出的新主意,让那个人用拔草来做决定。毕竟草原那么大,不管那个人怎么出选项,都要把草拔光,但是不可能的。
野火尚且烧不尽,何况还有春风吹又生?
果然,那个人一旦开始拔草,就没停下来过,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习惯性查看周围有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才想起来他正在遥远的草原拔草。
一想到彻底摆脱了那个人,他便不由自主大笑起来,一直到浑身燥热,变得滚烫。
“火火火!老板您身上着火了!”小李的尖叫声险些刺破他的耳膜,他低头,被一簇火舌烫伤面容。
遥远的草原,乞丐拿手作棚,欣赏着猖獗在草原上的大火,将一个褴褛身影吞没。
那一年,矿井因为明火发生爆炸,矿井里的工人被围困在角落,包括还没成为服装公司老板的他。
氧气越来越少,不少工人开始出现幻觉甚至晕厥,他想到自己还有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要照顾,不禁落下了泪水。
工友们看见了,纷纷提议让他和另一个有妻儿的人先逃出去,给老板通信。
他最后是含着泪水感谢的所有人。
两人出去后,第一个找到老板,央求老板救救矿井里的工人,可老板却只留下他一个人,叫另一个出去。
出去的人觉得奇怪,躲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把耳朵贴在墙根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不救他们!”是他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这次矿难是我故意搞出来的,废了多大心思,你说救就救?”这是矿场老板的声音。
两人是叔侄关系,平日里老板对他还是很照顾的,如今却一反慈目,恶言相冲。
“什、什么,你为什么要怎么做?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懂个屁!我给他们都报了保险,矿难也有保险,你知不知道,这次矿难我们可以赚多少钱!”
“但、但是,这样不好!。”
“哼,叫你别下去别下去,你偏要下去,要是你死在矿井里我怎么给你爸交待??”
“不行,这钱你不能要,我要报警,我要警察来救他们!”
“你小子敢!”
接着是一阵打斗声,明显是老板赢了。
他在医院里醒来,却因头部严重脑震荡而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比如矿难。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矿井的老板,是他不负责任才发生了矿难,于是他拿了保险金分给遇难矿工的家人,用剩下的钱开了一家服装公司,一路下来也算顺利。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那个被另一个逃出来的矿工逼疯的真正的矿井老板,他深埋在心底的愧疚浮现。
逃出来的矿工过得不好,一路乞讨来到这座城市。他衣衫褴褛,利用原矿井老板与矿工的歃血关系,巧妙设计了一出戏。
即使最后矿井老板被忽悠去草原拔草,他也帮忙放了一把火,结束了这一切。
没人记得你们吗?不,我记得。
我记得那两个禽兽是怎么用你们生命换来的钱去娱乐自己的。
我记得你们被困在井底,无声呜咽,却换不来一线光明与救赎。
我记得他们是如何消费你们的善良,心安理得坐拥一切。
所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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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保险再故意出矿难,我借鉴了《雷雨》中周朴园的江桥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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