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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的槐花树下,有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少年

-----正文-----

张淮明后悔今天和萧藤他们一起出来打球了,才打了半个多小时暴雨就降下来,几个人只能狼狈的躲到小院子里等雨停。

张淮明其实不太爱打球,尤其上半天还这么闷热,但看到萧藤敲了门过来找他时又傻傻的答应了,还傻傻的穿上新买的的确良衬衫。

现在好了,白色衬衫打湿了,分不清是汗还是雨。的确良衬衫是最近街上流行的款,但穿上又不大舒服,不透气不吸汗,火辣辣的让人烦燥。亏的自己今天还在衣柜前犹豫了好一阵穿什么衣服。

张淮明皱了皱眉头,扯了扯衣服。听到李卫东咋咋呼呼的说:“真的烦人!才打没一会儿就下雨,衣服也都湿了。”说着正要脱下衣服。

张淮明见旁边萧藤掀起衣摆要套头脱下,就看到他精瘦的腰沾上了水,还有几颗水珠,随着身子晃了晃,顺着肌肉滑了下去,滑到黑色的外裤里,没了踪迹。

张淮明看直了眼,愣了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萧藤已经脱了衣服搭在手上,盯着张淮明看。

张淮明被看的有点羞涩,怕自己刚才的眼神被萧藤察觉。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发现不太对劲,的确良不吸汗是真的,但被打湿了就粘在身上,变成半透明的,衣料后面的肌肤一览无余。这次张淮明是真的臊了,不知所措,尴尬的环着手臂希望能遮着点肉。

萧藤看了几眼,似无意的转了回去,继续看外面的雨。

李卫东叫了张淮明一声,问他不脱衣服吗。张淮明摇了摇头说算了,还要解扣子太麻烦。说完用余光偷偷看着萧藤,萧藤的身子不算白,至少没有张淮明牛奶一样的皮肤白,但看起来很有力,张淮明知道肯定有力,萧藤天天没事儿就去打球,有时候还去公园晨跑,连遛鸟的大爷们都认识他。

雨越下越大,快要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留下三个人困在这儿等雨停,昏昏暗暗,好像所有的光都汇聚在靠外的萧藤身上。张淮明看着雨幕,心只在萧藤的脸上。

突然闻到一阵槐花香,粘着雨水,不似阳光照着时清透,有点湿答答,像张淮明的心。

(二)

张淮明刚从大学回来,走在胡同里,暮春的北京到傍晚还有点凉意,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张淮明有些冷,他抬头看到还没开花的槐树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事儿。

“都过这么久啦,已经不记得萧藤长什么样了,应该是很好看的……”张淮明喃喃道。

到拐角处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刚想从旁边走过那人正好转了过来,张淮明抬头,两人对视。

他真是好看,这是张淮明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大概三十岁左右,有岁月沧桑感,别样男人味儿。

头上的男人也有些愣住,盯着张淮明的脸看,问道:“请问你知道惠新中学怎么走吗?”

张淮明往后退了两步,答:“我可以带你去,就在前面的胡同里。你是去接孩子吗?”说着继续往前。

男人摇了摇头:“谢谢你带路。我不是去接孩子,那是我的母校。”

张淮明有点惊讶:“那很巧啊,我也是从那里毕业的。你是哪一届?”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问:“你是张淮明吗?”

张淮明停下脚步:“是我,你是?”

“萧藤。”

“啊?!你回来了?你变了不少,我没有认出来是你。”张淮明说完认真打量了萧藤,他和初中比长高了不少,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公分。方才回忆躲雨画面里男孩子的脸也清晰了,比对面的这个男人多了几分稚气。

张淮明看了几眼,开始寒暄。

说说以前的初中还是在胡同里,重新修葺,变大了些,北京这十几年哪里变了,城市规划的怎么样。萧藤告诉他高二的时候家里人搬去南方做服装生意,南方和北方又有多么不同。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一所中学门口,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穿着白色校服的学生涌出来,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张淮明刚走到门卫室,站门外的一个老大爷先和他打了招呼:“下班啦,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

张淮明笑着说:“今儿遇到我初中同学,想带他来母校看看。”说着让出身后的萧藤。

萧藤点了点头:“大爷您好。”

大爷看了看萧藤:“小伙子有点眼熟呀,是淮明同班同学吧。”

萧藤点了点头,大爷放两人进门叫他们早点出来,别太晚了。

进了小门,就看到漆红的操场。

两人顺着操场走,走到旁边的篮球场上。

萧藤看着篮球架说:“你还记得高一有次运动会吗?我们俩一起跑步结果你骨折我脚崴的事。”

张淮明想了想哭笑不得。

准确的来说不是运动会,而是运动会前一周发生的事儿。萧藤和张淮明都报名参加了跑步比赛,两个人要争一争谁是第一。

蝉联“五德四美”好少年的张淮明斗志昂扬,放学后来到操场好好锻炼一番,热身完他准备跑步,好巧不巧,在最后冲刺阶段发现自己正对面飞速接近的人正是萧藤,两个人都愣住了。此时刹车也来不及了,张淮明急中生智大喊:“你左我右!”

萧藤也没反应过来这话的问题,结果就是高速运动的两个人“嘭”地撞在了一起。

萧藤撞到还是黑色煤渣填充的跑道上,张淮明更惨一下,直接和篮球架底端来了亲密接触,左腿不幸骨折。

结果是两个人这次不需要比谁是第一了。

萧藤蹭破了手臂和腿,衣服浸上血,看起来到比躺在地上的张淮明更惨烈一些。萧藤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张淮明立刻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赶过去。扶起张淮明检查他撞青了的腿:“张淮明,试一下你的左腿能不能动。”

张淮明哼哼了几声:“疼……”

萧藤抚摸着他的背,还要小心手臂上的血蹭到他身上:“我知道很疼,那你别动了,我背你去校医室。”

说完发现背的话会碰到张淮明的腿,无法,选择公主抱张淮明。稳着身子走去校医室。

张淮明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萧藤怀里,羞得脸红,想发脾气又觉得没理,不敢看萧藤的脸又忍不住抬眼看他,这个时候的太阳很温柔,在萧藤的脸上铺了一层光,张淮明怔怔的看着,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

一周后的运动会照常进行,张淮明和萧藤一个瘸了右脚,一个断了左腿,趴在操场旁边的栅栏上看无关他们两个人的比赛。操场的栅栏还是因为这次事故新加上去的。

张淮明拍了拍栅栏,趴在上面看萧藤,笑着说:“这样就不会有人从操场撞到篮球架了,说实话我都觉得以前的自己也太厉害了。”

萧藤也被逗笑了,虽然以前张淮明打着石膏时萧藤担心不已,形影不离,生怕他摔了疼了。张淮明倒是一点不怕了,有的时候还要装疼偏萧藤的担心。萧藤被骗久了练就分辨张淮明真疼假疼的本领。

(三)

张淮明从栅栏上起来带着萧藤继续走,还没走到教学楼一股淡淡的花香迎来。

“紫藤花开了,咱们去看看吧。”张淮明继续向前走。

教学楼前面有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个小亭子,小亭子上是紫藤花瀑布,深深浅浅的紫。

张淮明走到花下,紫色的花和他白色的衬衫相映,欢闹的紫藤给他增添了少年气。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也是紫藤花开,他拉着萧藤看着花问他:“你爸妈是不是在紫藤花下定情然后给你取了个’藤’呀。”那时萧藤难得记得一篇古文,回了一句:“你爸妈是不是‘相遇步与中庭‘才化了个’淮明‘给你。”

张淮明捡了枚掉下来的紫藤花,“一看就没好好背文章吧,是’怀民‘非’淮明‘。”转了转指尖的花,继续说,“而且呀,东坡先生和张怀民只是友谊笃厚,可没有什么其他感情哦。”

萧藤定定的看他:“什么其他感情?”

“你想说断袖之情吗?”张淮明不再转手上的花,“自然是没有的。”

“那你觉得这种感情怎么样呢?”

张淮明听懂了言外之意,目光有些躲闪,重复了一遍:“自然……是没有的。”

他没有看到萧藤眼里的失落,张淮明也许还想再说些什么,上课铃响起,两个人沉默着回去。

萧藤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爸妈有没有在紫藤花下约会这事情我不清楚,但我问过我妈取’藤‘是因为它有一个支撑就能继续向上,即使过程有些艰难,可能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尤其重视这种精神吧。”

张淮明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想到曾经的事。高中时两个人还太小了,连‍‎‎男‎‌女‍‌‎‎‍之情都是悄悄进行,更不要说是两个男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尤其张淮明自己还是个“五德四美”好少年,就想当一个乖乖少年,不给历经沧桑的父母惹事生非。

他也的确很乖的读完高中上大学和父母一样留校任教,做做研究看看书,养养花种种菜。父母问过结婚生子的事,他也打着呼噜眼糊弄过去,他们也许察觉出来张淮明不同的取向,但张淮明也没带人回家过,倒也不愿挑明。就算挑明了呢,张淮明想,自己也已经到而立之年,有些事情已经能够承担后果,再不需要装什么乖乖男孩了。只是不知道过了十几年对面的人可还如当初,又或者还是自己心动的模样。

但再怎么还是要有个开头,张淮明看着萧藤的眼睛说:“这次我支个架子,可以吗?”

萧藤笑了:“当然可以。”

(四)

过了几天两人抽空闲逛北京城。

以前萧藤打球的公园还在,清晨溜鸟的大爷们也还在,只不过不知道还是不是从前的那批。

他们去开了十几年的店吃早饭,炒肝加包子、豆腐脑配糖油饼,还吃得下的话再来碗羊杂汤,可惜萧藤在南方待的那些年养刁了胃口,更喜欢精致细腻的吃食,吃不下油重还有些粗糙的早餐。

萧藤吃了口豆腐脑,停下来分享南方的豆腐脑,准确来说不叫“豆腐脑”,叫“豆腐花”,跟北京加卤汁的咸豆腐脑不同,南方撒些小虾米、香菜和榨菜末,口感清淡不少,到真的像花儿一样。说这些的时候张淮明吃着豆腐脑吃得正香,觉得这用羊后腿做的卤汁已经很不错,萧藤看着他笑着说:“你呀更像南方的豆腐花,到更喜欢粗犷的。”

下午两个人去后海看看柳树,在弯弯绕绕的胡同里走啊走,走到火烧云铺满了天。

再过了几天,张淮明走出办公室楼,看到在楼下等着自己的萧藤,萧藤穿着正装,应该是刚谈完生意,挺拔干练,看到张淮明时整个人变得温柔。张淮明还是套着白色衬衫,手上拿着本书。

“去我家吧。”张淮明边走边说,“今天不在外面吃。”

萧藤自然答应。

两人走在胡同里,槐花正值花期,散着懒懒散散的香。

这是萧藤第一次来张淮明自己的家里,他一个人住在一间不算大的公寓里。

“这是学校分的房子,离大学很近。”张淮明边开门边说。

萧藤换鞋进了屋,屋里整洁干净,书柜有不少,排满了各式各样的书。阳台上摆着不少植物,有开着白色小花的盆栽,还有种着绿油油香葱的泡沫盒。

张淮明招待他坐下,书柜上的书都可以看,就在厨房忙活起来。

简单做了三个菜正要招呼萧藤吃饭就看到他立在客厅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本毕业册。

张淮明走过去一看,毕业册上摊着封信,信封上写着“萧君亲启”。张淮明也是一愣,心想完了,少年往事要被人扒出来了。

“萧君”用眼神问能不能打开这封晚了十几年的信,张淮明只能轻轻点头,因为太过尴尬转身去了厨房。

等张淮明端完最后一盘菜时,看到萧某人在餐桌边,手上空空,看来信已经被看完了。张淮明不太敢抬眼看他,说:“快点吃饭吧,做得很简单,见谅。”

萧藤声音有些颤:“史家胡同有户四合院,有棵槐花树,院子里可以种菜养花,屋里也都有暖气,冬天不需要担心。你愿意和我一起住过去吗?”

张淮明有点呆住,被这话吓着了。

萧藤稳了稳声音:“你说过你父母以前住在四合院,所以我想着可以再搬回去。”

张淮明哭笑不得:“先吃饭吧。”

萧藤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好。”

那封信里写着什么呢,除了些酸话,还抄了首诗。

越有舟子

拥楫而歌

今夕何夕

搴舟中流

今夕何夕

王子同舟

蒙羞披好

不訾恥垢

心顽不绝

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王子投抱

绣被覆之

被涌如云

情霈如雨

今夕何夕

与子同笫

今夕何夕

与子同体

悌润恺奘

南风乐至

信流涣涣

莫知所止

这封承载着少年心事的信是张淮明高二的时候写的,红着脸写完了“乖乖男孩”这辈子最出格的信,却没想到几天后得到收信人离开北京的消息。

万幸,这封信这段情和藤蔓一样兜兜转转,最后来了该到的地方。

一切开始的地方是那件的确良衬衫还是盛开的紫藤花下?只有两位当事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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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我写完的第一篇脑洞,很短很短。灵感来自高三的冬天,因下雪提前放周末的假期里,我在房间看着一本散文集,里面有个男人,就是在暴雨天穿着的确良衬衫,白衬衫沾湿贴着皮肤,飘来一阵槐花香。那个意境令我难以忘怀,所以就此延伸出一个很短的故事,但他们的人生还没有结束,在以后的故事里他们还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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