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适合这篇设定下的小王子儿熙，不用玫瑰因为烂大街也玩不出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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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all of me.

1

尚九熙，工作单位位于声名显赫、财产难计的尚氏集团，办公室在集团大楼十二层，一位与同事相处和谐，从未收到投诉，本着“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原则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

富二代。

尚家的小公子尚九熙，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几乎是被保护着长大的，能歌善画，从某所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不想写的大学毕业后，凭优异的成绩和能力接点活过得逍遥自在，最终还是不放心宝贝儿子的爹拐到自己的公司里，做个什么都不用管的部门经理每个月薪水追得上隔壁部门的总监，毕竟将来是要继承他爹位置的，公司里年龄稍大地位较高的员工都私下叫他小尚总。

虽然出身是个富二代但是心地善良的小尚同学不干了，刚步入险恶社会的大学毕业生不乐意靠关系，一人勤勤恳恳、凭着阅历投简历填的表，一声招呼不打来面的试，用自己的工作能力进了这个部门，走关系就算了当个经理就算了，不工作怎么可以？

于是一撸袖子大手一挥，每天最早到最晚下班，努力埋头苦干两个星期，那黑眼圈快长到脸颊去了，下巴旁边一圈小肉消失不见。给尚妈妈心疼得，劝也劝不动，只好天天给儿子打钱多吃点好的补补，还扬言要给儿子的独居“小”公寓请个保姆，整得尚九熙哭笑不得的。

不过摒弃身份辛勤劳作倒是也换来了手下同事们的认同，甚至连隔壁组不知情的同事都来这边羡慕一波有个好经理，连带着桃花都涨了不少，姑且也算是好事一桩……可能吧。

只是当富二代“洁身自好”这么久，又对那些个小姑娘没有意思，眼看着尚妈妈也隐隐有些着急，尚九熙搁下手头的文件托腮沉思，来交文件的同事敲门进来他都没注意。

那夕阳落下的余晖从侧面的百叶窗透进来落在穿着时尚的尚经理身上，配上那一脸忧郁的表情和迷离的眼神。男同事咽了口口水，难怪最近这么多别的部门的女孩儿往这跑，这下可体会出经理好在哪了，这个气质这个身家，连他这个直男都忍不住想要抱一抱尚公子的大腿。

“……嗯？不好意思我发呆了，有事吗？”尚九熙回过神来才看到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下属，伸手接过递过来的文件翻看半晌，在右下角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合上递回去，“辛苦了，不早了让他们下班吧。”

“那您……？”

“我过会儿也走。”尚九熙摸过手机点亮一看，有几个月不见的秦霄贤同学给他发来诚挚的邀请信息：“九熙晚上出来，七点组个酒局赶紧的”后面跟着一串地址，准确到哪个路口拐弯左手右手边，生怕他找不到一样。收拾收拾自己设计的小鱼包，尚小公子歪头想了一下，果断打开了某德地图，复制黏贴开启导航一气呵成。

最近的语音包他也换成了郭德纲老师的，连上AirPods，斜挎着个小包推门走了，喉咙里还隐隐约约哼着歌，步伐轻快，像是要去春游踏青的小朋友。

组里还没下班的同事们看着甚至给扫地大妈问了好的经理面面相觑，又定睛看向墙壁上分秒不差的挂钟，时从五到六走过一半，分针落在六和七的中间——这还没到六点呢，尚经理就，下班了？

说好的加班到深夜呢？说好的热爱工作从不早退呢？尚经理以身作则两周多了，今天咋的了？同事们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大大的疑问，终于听到主管宣布尚经理说可以早下班才欢呼起来，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万一经理反悔了岂不是要扣工资？

2

六点五十抵达酒吧门口，虽然路上堵得厉害，但好在他提早出门。尚九熙停好车暗自庆幸，他这人的人设就是向来准时，何况是别人先约的自己，再说了，秦霄贤组的局，迟到了就要被这位爷闹，为了减少麻烦还是提早点到好。

秦霄贤何许人也？尚九熙四年的大学同学，曾经以一己之力把自己带的十根铅笔削或折断芯导致自己没法上课，腆着脸找尚九熙借笔结果被旁边人撞了一下遂一口气摔断两根的神人。

尚九熙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觉得这人好玩，本来性格不那么热络也没什么朋友的人能和秦霄贤玩到一块儿去，一问才发现也是个东北的富二代，秦同学的圈子和玩的花样可比他这个小公子多得多，俩人去过酒吧也去过美术馆，吃过大餐也吃过路边摊，喝到烂醉睡在一块儿也一起挠头对付毕设。谁能不讲一句，兄弟情万岁。

是兄弟情，抬头看看题目，低头看看tag，不是贤熙。

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尚九熙一点都不紧张，虽然这家大概是新开的酒吧，地址不太偏但没有印象，挎着小鱼包推开门的一瞬间，没有预料之中的汹涌音浪，酒吧里灯光昏暗人头攒动，但大家都只是很平常地喝酒谈天，比起酒吧更像是咖啡馆。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熟悉的面庞，正想打个电话给秦霄贤，头上就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九熙，这里。”声音还有点压着的低。

嘿好家伙这低音炮，不是秦霄贤是哪位？尚九熙抬头望上去，刚才灯光太暗没注意，这酒吧竟是两层半开放式的，天花板是镜面设计，营造出广阔的空间感，反倒会让人忽视二楼的半开放空间。整体一反大多数清吧走文艺范的装修风格，扶手不是用的木纹，深灰色磨砂质感的金属斜面一条横在秦霄贤的小臂下，护栏看灯光的倒影是玻璃，但好像还做了什么处理看不大清楚。

桌对面坐着个男人在那玩手机，留着乖巧的蘑菇头，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身形被桌子挡去了大半。尚九熙一边小声咕哝着怎么老秦喝酒还带别人一边踩着略高的欧风台阶上楼，那金属工业风的楼梯涂成墨蓝色，隐秘地藏在黑暗的角落中。

上了二楼才发现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大归大，但基本没人，也就靠着护栏的那桌有两个人，秦霄贤坐在那朝他挥手，而那个玩手机漠不关心的男人也回过头来看他，似乎在黑暗里看不大清楚眯了眯眼，打招呼似的笑了笑。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尚九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过去了，只能庆幸灯光昏暗，他们，不，他大概是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自己这会儿连耳根子都是烫的，放个鸡蛋就能熟。

什么叫一见钟情，这就是。那一瞬间他觉得秋天的四九城满大街，不管是长草的犄角旮旯还是路边一百年都不会开花的行道树全部开满了满天星和绣球花，白色或淡红色的星星点点从每一个地方爆炸一般盛开，将他团团围住，像是新娘的捧花簇拥着，每一朵小花都会说话，细细柔柔的声音喊着心动，心跳声裹挟呐喊声覆盖过理智，大脑一片空白。

酸酸涩涩的感觉自心口喷涌而出，闹得他体内血液加速奔腾试图堵上那个口，心跳迅速飙升有如擂鼓，想摁住那里不让它跳得太明显被听到了。可他忘记这是在酒吧，不算震耳欲聋也算得人声鼎沸，那心跳不会被除了自己的任何人听见，太紧张了，连手脚都快忘记往哪里放。

是心动吗？是心动吧。活了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动过心的尚公子尚九熙那头叼着棒棒糖的小懒鹿站起来狠狠地用头去顶、用蹄子来回地踏，地动山摇世界末日一般的动静不断地肯定他的猜想。

“介绍一下，这是何九华，比我俩大三岁，以前都一块儿玩老么铁了；华儿这我大学同学，特好一朋友，尚九熙。”老秦看他走得慢索性拉他过来坐下介绍，面前也摆了个空杯倒上酒，七分满不多不少刚刚好，“先干一杯，我们可都喝了。”

尚九熙浑浑噩噩地和何九华握了手坐下来，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张小圆桌，他坐在原来秦霄贤的位置上正对着何九华，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头顶。秦霄贤坐在一侧扫小桌上的二维码下单，对面的男人和他握了手后继续刷手机，偶尔秦霄贤低声地问他点什么问题，这看起来不太好接触的人顿时融了周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笑嘻嘻地凑过去和他一起看手机屏幕。

学艺术的，观察力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顿时那片满天星和绣球花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退回墙缝叶片中，那头小鹿也一脚踏空摔地上了，叼着棒棒糖叫得好不可怜。低头抿了口酒，是他们常喝的那种没错，辛辣的酒精感掠过舌尖，泛上来一股苦味。往常都是当鸡尾酒的底酒，今天直接喝便觉得那股子刺激感直冲大脑，头皮过电般发麻。

胎死腹中的爱情，小尚同学垂着头，周身的气场弱了下去，没有一开始进门的新奇愉快，也没有见到何九华时的激动慌乱，只有和这酒一样的苦味，还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酸。

3

何九华借着他低下头去眼神看向秦霄贤，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秦霄贤点好单放下手机锁屏，凑过去和尚九熙搭话：“九熙，九熙，怎么不开心？”

尚九熙抬头看看他俩，扯出一个笑来，“没有，在想事情。”

“工作上的事吗？你工作不顺利吗？”秦霄贤问他，“可是刚才看你还好好的呀？”

“不说这个……怎么把地点定在这？没来过。”尚九熙略过这个话题反问。

“华、刚开的新地方就带你来看看，毕竟难有地方入我们九熙的眼嘛。”秦霄贤一手搭上他肩膀揽过来，骨头外面裹层皮硌得生疼，“除了美术馆就没什么你喜欢的装潢，这里还好吧？”

“还不错。”一直关注对面的尚九熙看到何九华的目光抬起来落在秦霄贤脸上，且似乎面色不大好的样子就赶紧不露痕迹地挣开了，喝了口酒定定神试图换个话题：“老秦现在在哪工作？毕业了就没听你提及。”

“在家待着呢，挂了个名号在家里头每个月定时不定量拿工资，你呢？”

提起工作尚九熙倒是心情好点，指指眼睑下一片青黑，“太充实了，天天加班，你看我这黑眼圈好家伙都快长脸上了。”他余光瞥到收了手机认真听他俩讲话的何九华，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工作，便问：“那个……华哥？你是做什么的呀？”

“叫九华就行，我自由职业者，目前还没想好做什么。”何九华手搭在酒杯旁边，食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杯壁，“简单来说就是无业游民，再找不到工作我估计就得流落街头了。北漂租房可太难了爷们儿，下个月的房租被催了好几次了都，哎。”他眼角不笑的时候也微微翘起，天生长了一副随时都可能笑起来的模样，语气却透出一股无奈感来，有如萧瑟的秋风，打着卷地带了一片落叶入了尚公子的心门。他张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没有什么能切实际的话可说，可能提供一份工作才能勉强作为慰藉，但公司已经不缺人了。急得小公子在空调下都从额头冒出汗来，眼珠子死盯着那剩了一口的酒液。

透明微黄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晃动，灯光昏暗却也能落进来一些，节奏适中的慢摇，交谈的‎‍‌男‎‍女‌‌‎‎，繁杂的因素中，他最格格不入。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秦霄贤看气氛不对才出来打圆场，“嗐，提那么多不开心的做什么，不就是工作吗，大不了我们帮你找，是不是九熙！”尚九熙微微点了头，他才满意地给三个人满上新端上来的酒水，“来，为了祝何九华早日找到工作，走一个！我先干了！”

秦霄贤这人跟酒吧喝酒这样的吗？四年酒友尚九熙看得目瞪口呆，看到何九华也仰头一口干了，跟着把杯子端起来，那可不是子弹杯一口的量。快速喝完的两人对视一眼，待尚九熙一杯已完放下杯子，新的酒便陆续上了桌，啤的红的鸡尾酒要什么有什么。

秦霄贤左一句“招牌”右一句“推荐”，实在拗不过就大家一起干一个。何九华一只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撑起歪着的头，细长的眼盯着尚九熙脸上愈发明显的绯红看，不时舔下后槽牙，嘴角被勾出来一个笑的弧度，又时不时地抿一口那些个卖相一般的鸡尾酒——大多是尚九熙尝了一口说难喝推开的。

到最后尚九熙大概是被灌得难受，顶着那张红彤彤的脸不断推拒表示真的喝不下了，湿漉漉带着水汽的眼神看向桌对面自斟自酌的何九华，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一抬眼，对上他已经微微发红的眼眶和撇成八字的眉，手上的动作一顿，饮尽杯中的酒液，把小孩儿面前的酒端过来一饮而尽，高脚杯的玻璃底砸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尚九熙心中一荡。

他推开秦霄贤站起来，语气慌张不敢看他俩，做贼心虚般：“……我、我去趟厕所……厕所在哪？”

“我带你去，正好我也喝得有点多。”何九华起身，从裤兜里摸出盒烟，手法老练地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双手插兜带走了尚九熙。

秦霄贤乐乐呵呵地倒了杯酒自斟自酌，尚九熙摸黑踩过高的阶梯下楼一步一个响，一惊一乍的动静根本不像个成年人，还容易把自己吓一跳。

4

何九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尚九熙脑子晕乎乎地跟在人身后，似乎到处都是人，所以何九华从下了楼开始就抓着他的手腕。掌心很凉，冰冰冷冷地贴着他跳动过快的动脉，他心如擂鼓不敢抬头，低着头才发现这里连地板都是用透明的玻璃所打造，往下三尺被挖空，大抵是灯箱一类的，用白石子铺的地面，丛生着一些植物或者微模型，有的看着还挺眼熟但是你也不能指望他现在这个醉酒的脑子能想到什么。

终于到了厕所，厕所的灯倒是亮了点，白色死亡顶光是镜子和天花板上的射灯，好歹厕所里的地面是普通的黑底白纹大理石，倒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设计。何九华不放心他喝得有些醉了上厕所，索性就在旁边解手。

好在老板还挺人性化，用隔板把每个人都隔开来避免尴尬。尚九熙无意识地脱裤子、放水、提裤子，等到系好了皮带微微醒酒，走到洗手池前洗了把脸，抬头看到肤色惨白唯独脸颊绯红的自己才吓了一跳，顿时头脑清醒了大半，出了一后背冷汗，目光根本不敢往旁边飘。

何九华比他快点，人清醒着呢，洗了手摸出打火机就把嘴里那根烟点燃了，正靠在洗手台边排气扇风口下吞云吐雾。尚九熙晃晃脑袋也想不起来时的路，左拐右拐的，像在走迷宫一般，只好把手伸到吹风机那，尴尬地等着何九华的烟抽完带他回去。烟味不很重，反倒是薄荷的味道更重些，大概是那种爆珠，不怎么碰烟的尚小公子想。

秦霄贤曾经买过一种比较温和的爆珠，大抵是橘子味儿的，他好奇就给自己分了一根，烟味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体验，呛得他连连咳嗽，老秦在旁边拍着大腿和他勾肩搭背地笑。最后实在看不过去暴殄天物的秦霄贤替他捏爆了，那股橘子的香气混杂在烟味中，没有想象中新鲜橘子的香气，而是人工的香料，入口稍微有点甜却不怎么腻，像是在果篮里放到被人遗忘的橘子，香气依然，却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何九华终于捏开那颗爆珠，淡淡的薄荷味钻进尚九熙的鼻腔，不够浓重也足够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的手早就吹干了，变得温暖而干燥，烘干机也因为没动过的手停了工作，只剩下排气扇嗡嗡作响的声响，和两个人逐渐趋于同步的呼吸。

尚九熙的手心里慢慢泌出汗液，他太紧张了，酒精开始发挥效用，耳鸣、头昏、心跳过速、紧闭着的某扇门突然打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整个大脑。给自己加了好几次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想说什么，一个带着薄荷烟味的人影凑了上来。

何九华把他推到隔间里插上门闸，一手抓着尚九熙的手臂一手夹着烟还能精准地把门锁上，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尚九熙在他眼里只看得到自己，薄荷烟的味道自呼吸传进尚九熙微张的口腔里，游移着挑拨着，像一条奇妙的链接，又像是塞壬的歌声。

用来蛊惑船只撞上礁石的歌声传入了船员的耳朵。

他搂住这个比他大三岁男人的脖子，生疏地张开嘴去含何九华的嘴唇，何九华手上的烟被丢在地上狠狠地用鞋底碾过，那只冰冷的手贴上他滚烫的面颊，捧着脸扣着后脑勺把那一嘴烟味都渡进去，薄荷清凉的刺激感在脑内炸开，连带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何九华没伸舌头，尚九熙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吻，只是嘴唇贴着嘴唇摩挲。

何九华的嘴唇有些干，而他的嘴唇带着点自来水的味道。口腔里都是酒液和糖浆的香气，何九华把所有他觉得难喝的酒都喝完了，自己喝的却是微甜的鸡尾酒，好喝却容易上头，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又甜又软，呜咽着吞下渡过来的唾液并交换。不一会儿就氧气缺乏，只觉得薄荷爆珠的味道深入骨血，自肺部的毛细血管流向全身。

男人适时松开他，还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衣物。他靠在隔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何九华晃晃新抽出来的一支烟，“我能抽吗？这儿顶上没排气扇。”他还好心地问了一句，因为秦霄贤说他不会抽烟。

尚九熙点了头，他才摸出打火机点了，靠在门上侧对着墙，尽量避开让尚九熙闻到。等他差不多缓过来站直了，手指一折顺势就要掐烟。

“……何九华。”尚九熙脸还红着，看他开了门走出隔间，手上的动作却停了。

“在呢，咋？”何九华转过来笑眯眯地看他。

美‌‎‍‍‌色‌‌‍诱‌‌‍惑，绝对是。尚九熙脑子一片混沌，整个脑袋发热宕机不知道先说哪句好，这个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何九华说自己还没有工作时的那副可怜样，脑子一充血，毅然决然地说——

“你刚才说，你没有工作。

那我可以……包养你吗？”

5

别说秦霄贤了，连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微信列表里多出的一个“何九华”能告诉尚九熙那天他干了什么过火的事。

——他，趁着醉酒，把何九华亲了不说，还说要包养他。每当想起这句不知廉耻的话，尚九熙都把自己埋在臂弯或枕头里装鸵鸟。

不过人看起来是真的缺钱，第二天正午十二点估摸着他应该是醒了，给他发了条消息：“起了吗？”

尚九熙嘴里的午饭吞下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不算膈应，他只是觉得这人脸皮太厚了，居然都不用做心理建设，还整挺贴心的，遂腾出一只手点开，回复：“起啦”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小企鹅踩着运车的表情，可可爱爱的。

“吃午饭了吗？”那边回复得很快，尚九熙拍了张午饭——尚氏集团有开放员工食堂，本着勤俭节约、好吃东西不浪费、何况是真的好吃的原则，尚公子自入职起天天怀揣亿万身家坐在食堂里解决两餐问题，就是很简单的一饭一汤仨菜，还要加滤镜修图，折腾半天才发过去。

那边却一点都没催，一直等着似的，很快回复过来：“怎么吃食堂不吃点暖胃的？昨天空腹喝那么多酒小心胃。”还没等尚九熙回复又是一条，“请问尚先生，我什么时候持色上岗？”附了一个企鹅歪头的表情。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想这件事，太尴尬了，尴尬得他甚至脚趾蜷缩起来挠鞋底，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毫不在意被一个富二代包养的样子，主动提起，但是也有可能是缺钱……这么想着，他迟疑着打了字又删除，最终发出去一条：“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先给你打点吧？”

“没那么缺钱，”对面很快回过来，“再说了我得先付出劳动才能拿工资不是？”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尚九熙捧着手机咬嘴唇，连喜欢的菜失去了兴趣一口没动。何九华看起来心无芥蒂，他可做不到，明明应该从交朋友开始，自己却一句话让这段关系往一个不健康的方向发展了，他模模糊糊知道一点圈内的事情，那些公子爷身边没一两个情人都不正常，他和秦霄贤都算洁身自好的那种异类了，多多少少也看过猪跑。

他当然知道这段关系放任发展的话他们就不可能回到初见的样子了，哪天何九华腻了有钱了离开他不谈，他会怎么看自己？拈花惹草百花丛中过的那种人？等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提起往事是不是都没有什么好回忆？

可是他想帮帮何九华，大抵是初见的一见钟情，大概是接过又放下的酒杯落在他柔软的心上，或者是薄荷烟的味道过于深入人心，总之就是，爱意借着善意之名尽数诉诸，弥漫得到处都是，就像那支薄荷爆珠。

“那，明天晚上，来我家？” 还不忘加上自己公寓的地址，他抖着手指给何九华发了消息，马上把手机丢到角落里吃饭，耳廓红了个彻底却还硬着头皮进食，表面上眼观鼻鼻观心，手机一震动立马就点开看消息。

“好，明晚七点，记得备东西。”何九华连时间都贴心地帮他约好了。万事俱备，只等明天。

这顿饭味同嚼蜡，吃饭的人却像磕了兴奋剂一样，休息时间过了以后疯了一样加班，指望着明天能早点结束回家。这可又把同事们给看懵了，这尚经理怎么一天一个样的？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问，整个办公室的人只好跟着经理赶进度，尚九熙也不忘给同事们发来亲切的问候——毕竟大家陪着一起加班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经理说了，早点完成任务，月底我们出去聚餐，”传话的主管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圈静心凝神听他说话大气不敢出的下属同事们，勾唇一笑，“餐厅我们定，经理请客！”

可是下了血本了，尚九熙听到外边的动静摇摇头，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肉疼，不过想到明天晚上又不免有些紧张激动地搓手手，何九华啊何九华，为了赴约我可是花了大劲儿了，希望明天晚上留下个好印象的尚九熙今晚决定不加班到深夜，免得明天睡眠不足。

万事俱备，但是。

有个东西呢，它的名字叫，墨菲定律。

通俗点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6

尚九熙头都在疼，下面提上去的方案五个里就过了俩，他还被顶头上司批评了，直言“这种方案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回去重做！”太阳穴隐隐作痛，晨会大早上给他当头一棒把他敲晕了，回办公室的时候灰头土脸心情郁闷得几乎陷入自闭。一路上经过主管和下属的工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尚九熙心情不好，也不敢开玩笑，看似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手却放在手机上打听消息，很快今天他们部门的方案被一口气毙了三个的事就传得整个办公室人尽皆知。尚经理的专业素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大家也坚信过了他的手的方案一定是最优秀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尚九熙把文件夹摔在桌面上，撑着办公桌眼神放空，方案最迟今晚就得改出来，如果是前两周加班狂魔的他可能还能再重新做来得及，但是现在……他摸出手机，何九华起得晚也要吃口早餐，路边早餐摊的炒肝儿满满当当一盘还冒着热乎气儿，这是他五分钟前发的内容。

从昨天开始何九华跟没事干一样吃什么去哪里都要发消息给他，相当粘人，不过听说那些大少的情人们都是这样，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到？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股子烟火气从手机屏幕里钻出来，暖融融地贴在心上。

他已经打出来“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要不改天”了，却又逐字删去，潜意识觉得何九华对这场“约会”也是期待的，他不想扫了这人的性质，况且是他约的别人。于是思前想后，改口：“我晚上可能会要加班，比较迟下班，钥匙在门口鞋架后面，你到了就先进去吧？”还附加一个小企鹅左右歪头的动图，可爱得紧，想了想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没有放你鸽子。”

何九华那边一如既往回得很快，是表情，一只小狐狸点点头，后面弹出来三个字“知道啦”，又有一条信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安心。”还给他发了个狐狸比心的表情，跟上面那个是一套的。

这下就放下心了。尚九熙深呼吸一口气，坐下来打开电脑，把手机关上拒绝接受来自何九华的摸鱼‍‎‌‌诱‌‍‍‌‎惑‍‌‎‍‌，开始对文档修修改改起来，并在心里由衷地期望下班看到自己家亮灯有人等的场景。

整个组都知道上面的dl就在今天，大家都收了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劲儿，整个部门的人默不作声，连来串门的都叹为观止不敢迈进门一步。终于在九点多的时候，最后一份修改完的方案也提交上去，剩下的就是上边的事儿了，整个部门都松了一口气，望向尚九熙紧闭的房门。

门猛地被人打开，已经收拾好背包的尚九熙急急忙忙地从里头跑出来，一阵风一样连电梯都不等地冲下楼，路过工位不忘喊一句：“下班！改天请客！”话音落下已经进了消防通道，两条长腿倒腾得飞快。

没想到要加班到这个时候，尚九熙急急地冲进公司后边的停车场，解锁拉车门绑安全带插钥匙关门一气呵成，已经九点半了，他现在在想何九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说他故意拖着，会不会、会不会干脆走了……越想越不安，晚上的路还算通畅，一路踩着油门到家，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给他开成二十分钟不到就停入车位。他一边等电梯下来一边不断祈祷，太紧张了以至于他现在心跳飙升得就像刚才的仪表盘，手指掐着小鱼包的带子在电梯里不安地来回转圈。

电梯门打开，楼道一片黑暗。

还没等他失望，那股熟悉的薄荷爆珠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尚九熙出了电梯门定睛一看，靠在他门上玩手机的那个可不就是何九华吗，倒是没见一地的烟头，尚九熙把眼神聚焦到他手里捏着的烟盒，大概懂了什么，他嘴唇微动，艰难地吐出来三个字：“……何九华？”

“哟，回来了爷们儿？”何九华早就在电梯门开的时候抬起头来看，这会儿正好对上眼神，“下班够晚的。”

“你怎么……钥匙呢？不在鞋架后面吗？”尚九熙走过去握何九华的手，他的手还是冰凉的，在秋天已经快过一半的时候就穿了件厚卫衣和牛仔裤，楼道又灌风，那手连带手腕都是冰凉的，尚金主可太心疼了，早知道不如让他直接来公司找他，也好过被冷风吹。

“在，但是想等你回来开门。”何九华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钥匙交给尚九熙省得他掏，被风吹凉的手被尚九熙温暖地握着很舒服，他眯起眼像只狐狸一样乖巧地等着尚九熙开门拉他进去，第一次光顾尚九熙的小家。

“我一人住，有的时候老秦会来穿那双灰的，”尚九熙一边絮叨一边指给他看，“以后估计你要常来，昨天刚买了新拖鞋，带毛的棕色那双。”他说的是那只头看起来很大的毛绒拖鞋，头是小熊的样子，怪可爱的。本来因为秦霄贤来访频率高到尚九熙都需要准备拖鞋的事而有点吃醋的何九华，一穿上这双暖绒绒的可爱拖鞋，再看看老秦的那双塑料拖鞋，总觉得背都直了，腰也不酸了脚也不冷了，舒适满分。

厨房里尚九熙正翻箱倒柜找能吃的东西，他不怎么会煮吃的，一般午餐都是吃食堂，晚餐是阿姨负责，就是今天何九华要来所以让阿姨回去了，这下只能自己煮东西吃。阿姨倒是贴心，买了肉啊菜啊之类的放在冰箱里，可这是哪的肉？这又什么菜？尚九熙蹲在冰箱前面挠头的时候身后伸过来两只手，一手拿起一样，“这块是五花肉，这块是腱子，你要煮东西吗？”

尚九熙看着那两块肉，感觉眼有点花，一部分是因为完全不认识，一部分是因为……何九华靠得太近了，他伸出双臂去拿自己手上的东西，整个人像是把他从背后抱起来一样，有点难为情，心跳过速，这就是包养的快乐吗我好像体会到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不用看都知道这人不会煮饭，何九华把肉放回去轻吻他的发旋：“累了吧？去洗个澡，我给你做吃的，正好我也没吃。”他站起来，从门上的挂钩拆下围裙系在腰间，看到尚九熙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冲他乖巧地眨眨眼，“情人给金主爸爸做顿饭，不对吗？”

尚九熙，尚九熙……

尚九熙落荒而逃。

7

何九华没蒙他，是真的会做饭，做了两碗面条晚上凑合一下，又快又方便。尚九熙洗了个热水澡变得红通通热乎乎出来，正好看到何九华在拆围裙，那细长的手指和深蓝色的绳子纠缠，指节微曲，好看得想让他把速写本拿出来描绘。晃晃头摇散那些个不正经的想法，坐下来拿筷子吃面，饿狠了什么都好吃，何况的确好吃，连碗底都干干净净的时候，尚九熙往后一仰打了个饱嗝。

“我去洗碗吧。”尚九熙看着何九华整理碗筷过去，扒着椅背转过身去看他牛仔裤包裹的细长的腿，看他弯下的细腰，看他撸起的卫衣袖子下露出来的纤细小臂，看他转过身往自己这里走过来……咦？

“东西您都准备好了吗？”何九华微弯着腰笑着看他。

“啊、啊，准备好了啊。”尚九熙慌乱地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何九华出现在这的原因——卖身交租，他现在有点紧张，大概是美色惑人，他对何九华亲上来的行为没有表示抗拒，对把他拉起来推搡到卧室床上的行为没有表示抗拒，对何九华脱衣服的行为没有表示抗拒，对他脱自己的睡衣睡裤也没有抗拒。

什么都不抗拒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尚九熙看着在厨房给他煎蛋煮粥的何九华才反应过来。

“明明我是金主，凭什么我被睡啊！”他控诉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男人，昨晚叫得太过现在嗓子都是哑的，何九华太能折腾了，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好在今天不用上班不然可能出行都成问题。

何九华没理会他，等早餐煮完端上桌来才回答他：“可是睡人很累的，”他低头用调羹搅粥，神色委屈，眼睛带着小心翼翼去看气哼哼的尚九熙，“我技术不好吗？”

尚九熙语塞，尚九熙想点头，何九华抢先一步发言：“可是昨天晚上你叫那么大声。”他敲敲粥碗的边缘，“给你做哒，润润嗓子。”表情都带着邀功。

……行吧，认了。尚九熙叹口气，手机摸出来打开蓝色软件，“想要多少？”

“什么？”何九华问。

“你说呢？金主睡了你不给钱的吗？”尚九熙一脸莫名其妙，他现在体会到金主的快乐了真的，花钱就可以让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睡觉还有爱心早餐吃，一个字，爽！“没事你随便提都好。”

“……那要两万。”何九华阴沉着脸提了个高价，谁知道尚九熙真的点点头给他转过去两万，转账成功的提示出来就把手机一扣，快乐地喝起了粥。

何九华很生气，但是也没啥办法，只好也低头喝粥。

又过了一个多月，进入了冬季，何九华这个人体降温空调就索性赖在尚九熙的单身公寓不走了，说什么合约期到了没地方住了，要尚九熙履行一下金主的义务负责他的住处。尚九熙手头钱不少，但是要在四九城买房还是有点困难，只好说你跟我住一块儿，原本想收拾房间出来，何九华裹着被子去揽他的腰，早晨刚醒的声音带着低哑，“跟你睡一张床不好？”遂放弃，还睡了个回笼觉。

终于即将迈入年关，何九华说要回家一趟，尚九熙虽然很不舍，但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困着人，想了想也就放人走了，还额外打了十万进卡里，“多买点东西带回去，替我问候叔叔阿姨。”他是这么说的，神情认真做不得假。

何九华神色复杂：“替你问候……那你用什么身份？金主？”老头子不砍了他都是好的了。

“说什么话，”尚九熙一怔，何九华和他的生活日渐融合，已经给他造成了他们俩本来就是正当情侣的错觉，“当然是老板上司啊，想什么呢。”

“我以为你要当老何家儿媳妇呢。”何九华一边整行李一边随口说。

“何九华先生，我劝你看清自己的位置。”尚九熙一边拿电脑处理工作一边回怼，“要娶也是我娶，不看看我俩什么身份？你是我的小情儿，合该你是我媳妇儿。”

“行吧，反正床上就知道谁喊谁老公了。”何九华把行李箱合好去抱他的腰，“熙熙——好了没有呀——”尚九熙给他折腾得不行，索性关了电脑扔一边把他拽起来亲，耳根子泛红一片，“禽兽玩意儿。”

何九华毫不在意地把人压倒在沙发上亲，“你不喜欢禽兽吗？”

“唔……挺喜欢的……别咬……”

8

所谓阴沟里翻船，大概就是这样了。

这是一场父辈朋友之间的家庭聚会，两家人言笑晏晏，男人们穿着高定西装，两位已经年过半百的夫人聊得热络，唯有两个小辈从进门打招呼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尚九熙脸上难看得要死，无业游民？流落街头？北漂租房？姓何的嘴里没一句真话！要不是因为老尚疼他，不愿意他打小就和那些世俗关系接触，也不会今天才知道父亲的好朋友就姓何，那个传说中接受双语教育长大、本来要继承公司却一意孤行地报考了中传广院的何家长子就是何九华本人！

听何叔叔说何九华想要放弃继承权让他很头疼，何家的家产比尚家还多些，但就算吃红利也比自己这个拿月薪和受父母不定时发零花的赚得多……这个人……尚九熙垂着眼一叉子扎进肉中，姿势优雅地提起泛着银光的餐刀，狠狠地切开那块香气四溢的肉，快准狠的动作把桌对面的何九华看得某个地方隐隐作痛，总觉得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他就走不出这个门了，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到什么好切入点。

“小尚怎么不说话呀？”那边的何妈妈截住话头往尚九熙这边看过来，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又安静又上进，听说即使是家里安排的职位工作也很努力，哪里像她这个儿子，不让人省心，“九华你也不跟人家聊聊天，人家小尚比你还小，你看人家多上进，多跟人家学学多好。”

尚九熙头抬起来对何妈妈露出一个笑来又低下去，嘲讽地想着：学什么？学他怎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包养了爸爸朋友家的孩子？而且人家还比我有钱，挖好了坑等着我跳呢。

也怪我不该一见钟情，怪我不该喜欢他对我伪装的好，怪我不该说出要包养他的话来，这下好了，像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

这顿饭除了他俩，宾主尽欢，吃完饭何九华拉过母亲在最后讲了什么悄悄话，最后四位家长得到俩儿子都在外边独住住得还挺近的信息，决定找个代驾开走一辆车自己回去，“九华送送小尚儿吧。”何妈妈这么说，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把车钥匙给了代驾，告诉老尚明天让助理开到单位来，目送两对家长的车消失在路口，尚九熙扭头就走。

“熙熙，熙宝儿！”何九华赶紧迈步去追他，尚九熙低着头走得飞快，何九华小跑两步抓住他的手腕，放软声音道歉：“熙宝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这样的，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何大少你少来这套，我们关系还没好到这种能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地步，松手。”尚九熙用力地去甩手腕，另一只手也来帮忙想拽掉何九华的手，这会儿的手心和之前感受到的冰凉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刚才跑过来有点热的缘故，隔着衣料烫得尚九熙酸了眼眶，视线像是被毛玻璃覆住模糊不清，是下雨了吗，怎么地上有水滴落下的痕迹。何九华真是个混蛋啊，他到底图什么才一句话都不讲，做出一副岁月静好的米虫样子？

他想不通，也不想想，没有必要，因为他玩累了不想玩了，那些钱虽然很肉疼但是也不算很多，大不了就当做慈善了。

尚九熙挣不开也要理直气壮，他语气平静地下了判决书：“何九华，我不玩了，就到这吧。”

何九华果真松了手，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烦你了，包养关系解除，结束了。钱也不用你还，以后你可以不用来了。”尚九熙说。

何九华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的烟，发现穿的西装不是休闲服后啧了一声，索性上前一步直接拿手指揩他的眼泪，声音放低轻轻地问：“怎么哭啦？谁惹我们熙熙不高兴了？”

何九华看到他哭出来没那么抗拒了，又怕冬夜太冷，他们刚才本来站在酒店门口有暖气还好，现在跑出来了就穿个西装肯定是不够的，外套在车上，就先拉着人去停车场披了外套车子打了火，何九华开车，一边开出来一边注意身边副驾驶那人的动静，抽纸贴心地递到手边，等稍微缓过来一些了才出声哄人。

“不哭了嗷，给我们熙宝儿讲个故事好不好？”何九华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回忆这些仿佛刻在骨血里的记忆信手拈来，完全不用编造。

“有这么个人，在同学的动态里看到一群人，在墙上画画，他完全不懂是什么，但是看到一个男孩子，穿着围裙趴在栏杆上，斜戴着鸭舌帽，手里拿个画板和画笔在墙上画什么东西。

“也就一个特别模糊的侧脸，那个人记了好久，即使那个时候他已经毕业了，不知道该做什么，人脉圈也渐渐淡了联系，发现小时候的朋友和这个小画家的关系挺好，就一直想着怎么打听。

“后来你猜怎么着，他打听清楚了小画家的喜好，去了他去过的美术馆和画室，在那一坐一小时，看他的画，看他学习的地方。然后这个人想开一家酒吧。

“这个人也是蠢，请了他朋友一顿饭才拍到小画家的毕设，实际上毕业的时候被展出在学校里，可惜他没有空去看，因为要选地方还要做装修。

“他希望小画家能喜欢这个地方，让朋友把已经是个经理的小画家带到那里去，想在他眼里看到惊喜和满意。

“本来想从朋友开始往情侣的方向走，结果突然就变成了情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钱都好好地收着呢没敢动，怕哪天金主爸爸就不要他了。

“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吗？”说话间已经到了，没有把车停在里面的停车场，而是在公寓楼下，尚九熙神色有点迷茫，大概是还不太能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何九华已经探身过来解了他的安全带，门锁也打开，“到啦熙熙，下车上楼吧。”

“你不想听一个结果吗？”尚九熙坐着没动，转过头来看他，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红的，像随时要咬你一口的小动物。“这个时候出来喊冤，早干嘛去了？”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好个屁啊！”尚九熙喊出声，他稍微撑起来一点身子去拉何九华的衣领，“你早嘎哈去了？！早点说不就没这多破事，还整这些个花花肠子，非得我跟你急眼了才说是吧！”

“……那我一上来就告白不是欠点火候呢嘛？”何九华委屈巴巴。

“我看你欠抽。”尚九熙气得指着他想骂什么，嗫嚅两下没蹦出来字，冷哼一声摔车门走人了。

所以这是原谅了吗？那这对象还能不能谈了？瞧这玩意儿整得……何九华把着方向盘抽了根烟，实在分析不出来遂作罢，直到楼上的灯亮起来才开走。

9

最近公司闹得沸沸扬扬，何氏集团的长子何九华天天开了跑车到尚氏集团门口，就为了等尚小公子上班然后送人家一束花，前天是满天星，今天是绣球花，明天是乒乓菊，大后天是一大捧的粉黛乱子草，堆得办公室都塞不下，只好拿去别的部门分了，就是从来没见过玫瑰花。

“哪有这么追人的，玫瑰花都不送。”茶水间里几个刚毕业的女孩扎在一块儿谈论这件事，在尚经理手底下做事待遇可好，人家还是青年才俊，人格魅力征服一片手下。另外有个女孩子也八卦道：“可是我看到尚经理每天在办公室看花都可开心了，会不会私下就送过了？”

“都这么会造势了欠这一次的啊？不多花点钱就敢追我们小尚总？他配吗！”最开始那个妹子不服气地反驳道。

“上班时间在这干嘛呢？”有人推门进来，赫然就是八卦中心尚九熙本人，可能旁听好一会儿了，脸上还带着点笑模样，“想跟着我一起加班？”

“没有没有，”她们连忙摆手，有个胆大的看他心情好，及时发问：“小尚总，那何老大都追了你半个多月了，你什么时候答应他呀？”

“何老大是什么称呼，”尚九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这个称呼着实可乐，“你们私底下这么叫他的，忒可乐。”

“哎呀不要扯开话题，到底什么时候答应他呀？”“就是，我看人家天天摆出求婚的架势来追人也挺辛苦的。”小丫头们七嘴八舌，尚九熙左耳进右耳出，自顾自接了水，等她们安静下来才回答道：“一群吃里扒外的……其实什么时候答应都可以啦。”

“那拖着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呢？”举手发问。

“大概是因为，欠我的太多了吧。”尚九熙想了想，他想让何九华把那些为了追他暗搓搓做过的事折换成光明正大的追求，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姑且让他享受一下被人用心爱着的感受吧。

10

Cause all of you.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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