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永远想成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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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决定去见片寄的父母,但是得做些什么准备中务根本没概念。纠结了半天只是在片寄的建议下准备了一捧鲜花和一瓶清酒。
不过送礼总是心意更重要。
二人在晚饭前到达片寄父母家。片寄的母亲亲切地迎接了他们,并对鲜花的搭配表示了赞赏。
“是中务挑的。他对这些很有眼光。”
这么说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咳咳。”
片寄的父亲一直坐在客厅看报纸,这时稍微降下报纸来,盯着中务看了几秒,然后说:“原来是个普通人。非要喜欢男人,还以为要找什么神仙。”
“爸爸,您的儿子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自然是找普通人做男朋友。”片寄这么微笑道。
“咳咳。”中年男子又不满地用报纸挡住了自己的脸。
片寄母亲做的菜果然很好吃,特别是咖喱饭,味道浓郁又有饱足感。
可是片寄席间不停地给中务夹这个夹那个,还突然伸出手指擦他嘴角的酱汁,让中务倍感压力。火速扫光了咖喱饭就想逃离餐桌。
见他空了盘,片寄母亲站起身来:“再添一点吧。”
“没事,我可以自己来。”中务捧起盘子,稍稍鞠了一躬。离开座位时,小腿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脚,发出“咚”的一声。
片寄的父亲“哼”了一声:“毛毛躁躁。”
盛饭的时候,片寄也进了厨房。他把空盘放进水槽,然后靠近了中务:“你别听爸爸说的。你很好。只要是男人,他都不会满意的。”
中务试着回了一个笑容,依然觉得,或许一个更高大帅气或更优秀能干的男人会让片寄的父亲开心一些。
晚餐结束之后,小情侣借着洗碗的由头躲进了厨房。
片寄的母亲负责清洗,中务负责擦干餐具放进消毒柜。片寄就只是插着手监工罢了。
片寄的母亲见了,就教育道:“连帮忙都不会。一看平时就没少欺负小裕。”
片寄依旧岿然不动,反倒是中务一脸讪讪地解释:“没有,没有。”
片寄的母亲叹了一口气,非常抱歉的样子:“小裕。对不起。他爸爸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个人没有恶意,就是嘴巴坏。”
“我没事,您别在意……妈妈。”
“唉。”片寄的母亲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凉太跟他爸爸一个脾气。你生气的时候打他就可以了。男孩子打几架也没关系。”
“知道了,谢谢妈妈。”中务如此回道。
三人再出厨房的时候,片寄真一点中了儿子,把他拉去客厅弹钢琴,说要考教他一番。
都市年轻人光是应付生活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哪儿还有心思陶冶情操。反正中务从来没有见过片寄弹琴。
一首经典的《卡农》弹了三分之一就开始磕磕绊绊,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片寄真一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怎么回事。平时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结果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声,片寄真一继续生气地斥责道:“小时候花了多大的精力教育你,结果突然就说不想当老师了,要学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时候好心让你去念书了,到最后也只是每天做着东奔西跑点头哈腰的工作。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弹琴失败,片寄完全没了最初反驳父亲的气势,头随着父亲的话语越埋越低。看见儿子的模样,片寄真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你去相亲,结果见了人家就说喜欢男人,片寄家的独子有毛病搞得尽人皆知。一天天把生活过得乱七八糟,有这样的儿子我……”
“喂。”听着越发讽刺的话语,中务忍不住上前两步。
片寄真一看了他一眼:“现在还自顾自地带男人回家,对长辈大呼小叫,一点礼数都不懂。真是替你丢脸!”
“喂!老头!”中务终于大吼了一声,“如果你对我不满,就教训我!凉太他很好!头脑好、外貌好,什么都好!同龄人都很崇拜他,我也是!他在公司做的工作,不是靠什么点头哈腰就行的!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啊!可是他有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到底哪里让你觉得丢脸了!喜欢男人只是天性,有人养猫养狗,但是养蜥蜴刺猬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神经病。我自己没有父亲,看片寄联络妈妈的时候,总觉得很羡慕。结果,如果、如果是这样的父亲……”
我才不要!这样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中务咽了回去。
有的话,他可以替片寄讲,有的却不能。
“如果是这样的父亲,还是快点道歉吧!”最后一句被中务吼了出来。
“喂。”片寄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身边,抽了张纸巾给他,“先擦擦眼泪吧,脸都哭花了。”
中务没有接受片寄的好意,用胳膊揩了下脸:“我要回家了!”
“小裕别哭了。”片寄的母亲赶上来打圆场,“吃了甜点再走吧。”
“啊?还有甜点吗?”中务愣了一下。
“花了一上午做的蜜瓜包呢,你们不吃就浪费了。”
“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中务照着自己捶了两下,然后说,“妈妈帮我打包吧,如果可以的话。”
结果就是片裕二人提着一大袋面包回家了。
中务抱着袋子埋头坐在副驾座,偶尔抽噎两下。这个人情绪上来了就很难平复下去。
良久,车内才有声音响起:“没关系吧?我给爸爸妈妈留下的印象,应该烂透了。”
事实上,在坦白性向之后的常年争吵中,类似的话听了不知有多少,早就不痛不痒了。片寄也不是那种全凭父母做主的人,前几个月还跟父亲大吵到气得对方语无伦次。今天弹错琴后,本来是想装乖讨饶,但没想到中务会那样跟父亲大吵一架。片寄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好说:“也没有那么糟,或许他会觉得你跟我很合?……其实父亲很爱我,他只是比较严厉。之前闹出的事让他郁闷了很长时间,他可能一直在等我道歉。”
“所以……你是故意的?”
“什么?”
“特别亲密,还乱弹琴……”
“抱歉。我只是希望父亲能快点接受这个现实。”害怕中务误解,片寄彻底放弃挽回颜面,“不过钢琴久了不弹,的确是会手生……你生气了吗?”
“现在开始有一点。”
“……对不起,裕太。但原本我并不是一个很坦率的人,总是想将自己的缺点藏起来。这段时间,我努力将一切展现给你,只是希望你可以尽快了解到完完全全的我,知道我是个这样的人,就只拥有这些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我不想让你有任何误解,不想到很久之后,让你发现我其实很糟糕。”
听到最后,中务茫然了。人和人相处不就是一起吃喝玩乐然后一起睡觉吗?为什么要像待检的产品一样,时刻被打上印象标签啊。凉太也一直是带着审视的眼光看自己的吗?
“那我呢?”中务问。
“什么?”
“我做的所有事……你觉得如何呢?好,还是糟糕?接受,还是放弃?”
“啊?”片寄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醒过来,“我从没那么想过。我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的。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
“裕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吗?”
中务垂着脑袋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脚下。
他当然偷偷猜测过,但是,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的。连片寄也不能。
这个回答就是那样的东西。
“你应该清楚,只是不肯相信吧。”片寄看着中务,眼神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你是我永远想成为的人。
片寄在不到七岁的时候就上了小学三年级。由于双亲都是教师,他又特别聪慧的缘故,刚进学校不久,他就连跳两级。
新的班级里都是些高个儿的大孩子,很看不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豆丁。
片寄便总是安静地自己看书,也不愿和那些人多打交道。
不过有一个男孩儿,倒是很特别。
平时不会和其他人为伍,但上课的时候总是会突然站起来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还喜欢表演一些搞笑的动作逗大家乐。
虽说片寄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咯咯咯”地捧腹大笑,但每次也会认真盯着那个男孩儿捣蛋,心说他真有趣。
时光渐走,片寄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和新生活。
只有中务还是老样子,好像没长大一样,总是做些没头脑的事。
有段时间,听说中务开始学习舞蹈了。果然,此后的搞笑动作更多样了。
那时候片寄已经不会笑了,反倒会一边想着“怎么又乱来啊”,一边认真地看完。
结果没多久,中务脖子上就多了个颈套,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更别说跑跑跳跳了。看他一整天都很沉默,片寄又很担心。
结果第二天中务就带了游戏机来学校,下了课,引得一群人围着他。
那天放学的时候,别的孩子都被家长领走了。只有中务还蹲在学校旁边的小巷里打游戏。
因为父母最近忙着搬家的事,片寄便需要独自回家。发现中务的时候,片寄原本是想问他怎么不回家,才走过去的。结果一靠近,发现中务正专心盯着游戏屏幕,片寄不好打扰他,只好在一旁蹲下来。
中务的手指按着游戏机按钮,很快就操作着人物给了对手一拳又一拳。
“真厉害!”片寄忍不住叫了出来。
听到声音,中务回头看了一眼。片寄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中务什么话也没说,就转头开始了下一局游戏。
虽说有些失落,但片寄还是很有兴趣地继续探着脑袋看中务打游戏。
两个小孩就这么蹲在路边,一个玩一个看。
中务玩的是森林冒险,每一个关卡都会出现不同的对手,有些BOSS实在太厉害了,好几次片寄都因为担心输掉而忍不住叫喊出声,但是中务总是很冷静,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危险过关。赢了的时候,中务就回过头看凉太一眼,两个小孩儿相视一笑,又继续挑战下一关。中务不停地闯过一关又一关,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很久。
“凉太!”听到熟悉的声音,片寄回过头,发现父亲正板着脸站在不远处。这时候片寄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他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等待父亲的教训。中务则跳起来想要逃跑,无奈脖子受伤,实在跑不动,很快就被片寄的父亲抓了回来,教育着与片寄并排站好。或许是因为有中务在,父亲没有狠狠地斥责片寄,只是说:“外面天黑了会很危险,我和你妈妈都会担心的。你忘记了吗?”接着,便问了中务住在哪里,决定先把他送回家。
还好中务的家并不远,步行也很快就到了。
中务的母亲打开门后,片寄的父亲才第一次强烈表达了自己的怒意,表示合格的父母应该懂得教育自己的小孩,至少不要带坏别人家的孩子。
而中务的母亲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只能一个劲儿低头说“对不起”。
这个时候中务突然开口了:“我妈妈很爱我,她没有错。今天是我忘记回家的时间了。”说着又转向片寄,“凉太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为难了。”
中务又有什么错呢?是他自己走过去的。但是片寄却没有勇气开口解释。
在“原来他知道我的名字”和“他会觉得我是胆小鬼吗”的矛盾情绪中,片寄沉默地跟着父亲回家了。
晚上睡觉前,片寄偷偷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妈妈表示这件事她会帮忙告诉爸爸,并告诉他,会为他准备一份小蛋糕带去跟中务道歉。
然而第二天中务却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在东鹤小学的最后一天,片寄仅仅是告别了其他人。
在确认了中务在第一次重逢时也认出了自己后,片寄忍不住问:“你当时为什么没去学校?”是因为我吗?
“那么久的事啊……”中务有点苦恼地回想道,“大概是因为游戏打太多了?可能脖子又受伤了。我记得那时候因为脖子歪掉,老妈带我去了几次医院。大概是这样,下次问问她。”
原来是这样。多年的心结被解开,答案却是如此乌龙,片寄一时说不上是坦然还是枉然,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答案,才有中务的样子。
世人多是循规蹈矩、阿时趋俗。连片寄也难免如此。
但是这个人却仿佛能够打破常规似的。
虽然平时有些腼腆,却绝不是胆小。
坚持自我、想到就做,用自我的行动派来形容也不为过。却又待人温柔。
片寄觉得中务很好,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依然很好。
“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把头发染成红色?”
“嗯?”
“听说染了深色之后不适合再立刻染发。不过现在的话,可以再染成喜欢的颜色了吧。”
“你觉得红色比较好看?”
“我只是觉得你更喜欢红色。虽然只是我的感觉,不过换了发色之后,你好像连照镜子的时间都变短了。所以,你应该更喜欢红色吧。”
“是哦。”中务抓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羞赧。虽说片寄本来就是很会观察细节的类型,但没有想到会注意到这种程度,“家里还有染发剂,等下回去就可以染了!”
没有错,某种程度上,中务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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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很早之前就在心里了。
当然不是写出来这个样子(笑。
过着正直生活的片在一次相亲中遇见了大老师。可能世上确实有缘分吧,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个竟然相处着成了恋人。因为喜爱,即使生活方式千差万别,也忍耐着相处。
两个人个性都很强烈。片想把大老师变得更“理想”。但每个人对“理想的人生”的看法都是不同的,更不要说两个人本来就身处在两个世界。
“为什么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呢?”
在这句话之后,两人就像是刀锋相交一般,迎来了喜欢和信仰的交锋。
然而,这样阴郁、激烈的故事自己实在写不来,心和文笔都撑不起来。所以觉得放在那里当一个遥远的脑洞就好。
但是偶然见到片一直看大老师玩手机(maybe是打游戏吧kkkk),真是太有趣了!
感觉片在生活里是个认真的人,但和gene的各位在一起,时常就会有奇怪的开关打开——或者可称之为与最熟悉的人在一起时的最自在的状态吧。两种个性交织在一起,人物就更加鲜活与立体。
所以想把这样的内容写一写,与之前的背景交融,用自己勉强还能呈现的方式写了出来。(撂狠话苦手)
那么,就把它当作那个世界的平行宇宙的故事吧。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