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佐条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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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再一次到达时,他们终于还是要分开了。
送佐条到车站时,草壁一直忍着没有哭。但头盔被他呼出的热气烘得起雾,好像眼睛模糊一样。
他们系着对方的围巾,肩挨肩地等列车。
草壁突然脱了手套,拿温热的手去摸佐条的脸。凉凉的。
“你冷吗?”草壁问。
佐条摇摇头。
“我去给你买杯热饮吧?”草壁说。
佐条答:“我不冷。”
他们听见列车到站的声音了。
“那来接个吻吧。”草壁说。他的声音有一点哑,像唱了太多高音一样。
佐条慢慢地靠过去。
他们没有吻很久。
这次倒是佐条先哭了。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鼻子彻底塞住了。
“你要认真学习。也要多想我。”草壁说。
佐条点头说:“你也加油。”
他们把牵着的手放开。草壁把围巾摘下来。
“作交换吧。”他说,“和上次一样。”
然后列车动了。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刚开始做职业歌手,参加演出,聚会,排练……草壁常常比佐条还要忙。他从这里飞到那里,每一次下飞机都给佐条发短信。
“安全着陆。我在……”
有时候他们有时差,有时候没有。草壁的电脑上总是显示着东京的时间和天气。他斟酌着时间给佐条打电话。实在对不上的时候,就定好闹钟,半夜窝在被子里给他跟他讲话。
佐条算算他那边的时间,责怪草壁糟蹋睡眠。但草壁总是央求着:“十分钟。就十分钟。我想你想得睡不着了。”他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刚好处在男孩和男人之间没有清晰界限的地方。佐条当然也想念,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完全没了脾气。
有一回草壁刚到旅馆,迫不及待地给佐条打电话。
佐条接起电话时,那边热乎乎的水汽好像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烘进草壁的耳朵里,暖融融的。
“好准。我刚好洗完澡。”佐条惊讶道。
草壁嘻嘻地笑着。他当然知道佐条刚洗了澡。佐条的生活不像他,很规律很健康。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草壁问,“最开始那次,我去了南法。我现在也刚到旅馆,好累哦。”
佐条没有什么反应,草壁又提醒道:“毕业典礼前的那次。”
佐条说:“我记得。”
“异地恋好辛苦啊。”草壁小小地抱怨,“好想你。”
“马上,马上就可以了。”佐条好像有点急切,安抚似的说,“马上就到二十岁了。”
草壁嘻嘻笑着,吻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我不着急。听起来是利人在迫不及待。就那么想结婚吗?”
佐条轻轻红了脸,好像红得有声音一样,隔着话筒都让草壁知道了。
草壁笑得更开心了。
“我看见你的表演了。”佐条说,“在网络上。好厉害。”
“我在舞台上帅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但草壁听见了佐条低低的笑声。
“想摸你的背。一颗一颗凸出来的脊椎。”草壁把手举起来,仰面看戒指的反光。
春天走得很快。夏天的温度侵略一样压了下来。
草壁给佐条发短信:“围巾用不到了。寄点别的什么给我吧。”
事实上他们连交换礼物都很难。佐条的住址固定,但草壁却在全球奔波。
但他们还是交换了许多——衬衫、领扣、钢笔……甚至有一回,草壁给佐条寄了一张印着红色口红印的白纸。
“我吻的。”草壁说,“一定要拿这个拒绝掉所有追求你的人!”
佐条觉得有点好笑,哒哒地给草壁发短信:“没有什么人会追求我的。你才应该注意,大明星。”
草壁委屈:“我听说了。有女孩子给你写情书。啊啊啊,我嫉妒得要死。”
“没有。是感谢信。学习上我帮过她。”佐条解释。
“哪有人感谢信是粉红色信纸的!”草壁彻底撒起泼来。
佐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干脆把火全导过去:“你呢?你才应该是有收到好多情书。”
但是说完又觉得像吃醋的媳妇,自己先红了脸。但短信毕竟是发过去了。
“我才不会对他们动心呢。”草壁说,像在很骄傲地炫耀,“每次我都有把戒指好好戴着。表演的时候也是,聚会的时候也是。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利人有没有好好戴着戒指啊?”
佐条看着那几行字,心里酸酸的。他觉得这时候大概要说“有戴着。一直一直。”但是他没来由的一阵委屈,觉得好累好累。
“我喜欢你。”草壁又说。
“我也是。”
异地恋真的很累。加上繁重的学业,佐条有时候会有请假一天,什么也不做的冲动。但是理智永远占着上风,他从来没有这样干过。
但是那一天,他做不到理智了。
草壁告诉他:“我来东京了。”
他会在东京开半天的演唱会。结束后马上就要飞去澳洲。
草壁说:“我会请工作人员在前排录像。只拍我。发给你一个人看。”
但是他还是请假去了。
他从不请假。所以批准来得很容易。
到会场时,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票是现场买的,前排的票已经没了,只剩下远远观望的后座。
他穿着整整齐齐的制服,站在观众席视野很差的地方,痴痴地看着舞台上那个金发的男孩子。他握着话筒在唱歌。
好远。面孔都看不清。但是佐条清楚地知道草壁正闭着眼睛。
会场的设备不错。尽管离舞台很远,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过来。
草壁的嗓音通过话筒变成电流,又经过音响变回声音,多了些嘈杂的电波声,有点失真,和许多夜里话筒里的声线重合起来。
草壁成长了许多。褪去青涩的歌手掌握了更多在舞台上的技巧。也不会因为激动摔倒了,在欢呼尖叫声中沉稳而富有激情地唱着。
很帅气。
这是他的男朋友。
结束后佐条被人流挤着去不了后台。他只能顺着人群回到门口,再给草壁打电话。
“……我马上叫人接你!”草壁的声音很激动,因为唱了太多摇滚,比平时更沙哑。
很快就有人领着佐条去后台。联通外面和后台的小道黑暗狭窄,好像比之前分开的几个月更长。
草壁听佐条说他在现场时就已经哭了。两个人终于面对面时,草壁泪流满面,瘪着嘴,鼻涕挂在人中上。
这哪里是有成长啊,明明和以前一样啊。
佐条无奈地掏出纸巾给他擦拭。草壁稀里哗啦地哭,一边哭一边问:“你一直在吗?”
“恩。”
“一直在?听了整场吗?”
“恩。一整场。”
“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呢?”
“我只买到后排的票。”
“啊啊啊,你是笨蛋吗?我能拿到前排近距离的票啊!超近距离,还能握手!”草壁的嘴瘪得更厉害了。
“那样子你会不会在舞台上哭出来?没办法好好唱歌吧?”
草壁还是嗷嗷叫着,紧紧抱住佐条蹭。
“啊啊啊,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利人最喜欢了。”
佐条早就脸红了,不知所措地被草壁抱着。周围的人散完了,乐队的贝斯手走之前还很贴心地提醒草壁只有半个钟头了。
“是惊喜吗?”草壁抬起脸看他,“是惊喜吧?”
“恩……算是吧。”
草壁又开始笑,更紧地抱住他:“真是真是真是真是真是真是真是真是……!”
“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草壁把佐条推到椅子上,很认真地凝视他。
他们终于接了吻。
三个月零28天。第一个吻。
异地恋或许很辛苦。佐条想。但是只要和光在一起,就不辛苦。
草壁一边吻,一边把手伸进佐条的衬衫里。
“还有半个钟头。做点更亲密的事吧?”
“诶,等等!”佐条的脸瞬间蹿红,“这里是准备室啊!
“不管!我可是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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