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感情即使隐秘，也从不害怕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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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酩出门前换了衣服，他从衣柜里翻出来了一件黑色的帽衫和一条灰色的宽松的运动裤。那条运动裤还是很久之前秦昱和韩酩一起上街买的，秦昱和他有一条同款，只不过很久没穿不懂忘在哪个角落里了。

他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还会看见韩酩穿着他们一起买的衣服。

韩酩穿上之后有一种久违的少年感，这种感觉让秦昱在背后看他的时候，忽然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就好像他们从没分开一样。

那会儿韩酩像是个永远活力的永动机，总是经常跑到秦昱前头，时不时还转头埋怨秦昱墨迹，然后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再伸出手将他牵住。

他们一点也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尽管那个时候同班的人总是开玩笑说韩酩怎么这么黏着秦昱，就像是个订了娃娃亲的小媳妇，亲近得过了头。秦昱听罢也只是笑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顺着人家的玩笑往下说。

他们从没在意，也没为此避嫌，好像他们觉得这样不足挂齿的小事根本做不了他们疏远的理由，也不避讳在众人目光下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他们仍然会在下课一起去超市，晚自习下课去地下车库亲吻，放学在茂密的树叶阴影下牵手，喝着冒着泡的气泡水，吃着路边小摊上的小吃。

他们认为，少年人的感情即使隐秘，也从不害怕见光。

“哥，走快点。”

韩酩背着阳光，露齿朝他绽放一个甜蜜的微笑，所有晦暗不明尽数消散。伸在身前的手坚定地等待前方的人，眉眼温柔，那是化不开的爱意。

所以被等待的人，也笑着加快了脚步，牵住了他应该牵住的手。

“想看电影吗？”

“可以啊，好久没看了。”他转过头看着秦昱，“好久没和你看了。”

“看个什么呢？”

“文艺片，爱情片都行。”

秦昱挑眉，“你怎么想看这些了？”

“谈着恋爱呢，不看这些看什么？”韩酩轻轻抠了抠秦昱的手心，“我和我男朋友看个爱情片怎么了？”

“好，听你的。”秦昱笑了笑，打开了手机开始选片，“看完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好啊。”

秦昱没怎么看过爱情片，凭着感觉在上映的几部影片中选了一步看起来挺爱情的片儿。

到了电影院的时候人还不是特别多，三三两两的坐在休息区喝着饮料，影院里安静的氛围和爆米花散发的清香让韩酩没来由的觉得放松了许多。

秦昱去取票，他就跟在秦昱的身后，低着头踩着地砖，跳格子一样地避免踩到那条黑线。

没人注意他们，没人认识他们，韩酩变得无所顾忌。他喜欢这样的不热闹，好像是一个小世界，把秦昱和韩酩圈在了里面，不会有人打扰。

秦昱转过头看到他哭笑不得，“你几岁了啊？”

他就看着韩酩像个兔子一样地小步蹦着，神情专注得好像小时候和邻居家小孩玩跳房子一样。这事要放在三岁小孩子身上才觉得正常，这会放在韩酩身上居然还他妈格外的…可爱。

“三岁，咋了叔叔？”韩酩没抬头，还是乐此不疲地跳着格子。

“得，还给我长了个辈分。”秦昱有些无语，取好票之后就站在取票机那边看着韩酩跳过来又跳过去了。

“我们酩酩还真是越来越惹人疼了。”秦昱站在原地看了会，忽然宠溺地笑道，“走吧，买点吃的。”

韩酩被秦昱搂在了怀里，立刻安分了起来，十分自然地往他怀里又窜了窜。秦昱身上好闻的味道轻飘飘钻进了他的鼻腔，心里一阵酥麻，好像只要接近他自己就会变得安心踏实。

还没等韩酩好好享受依靠他的感觉，秦昱就轻轻松开了他。他先一步走到了前台，抬头看了看价目表，问他道：“吃什么？爆米花还是薯条？”

韩酩对突然落空的怀抱有些不满，有些不乐意地回答了他，“薯条，可乐。”

秦昱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快，重复了一下韩酩的需求，脸上波澜不惊地让韩酩更加不爽了。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害羞地低着头在点单机上按着，“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秦昱摇了摇头，“不用了。”

“现金还是扫码？”那个小姑娘的眼神时不时地往秦昱身上瞟，看到他掏出来手机之后就指了指那个扫码器，“扫这里就好了。”

秦昱扫完了之后将手机递给了她，“扫完了。”

那个小姑娘好像脸都红了，点了点头之后就去给他们准备餐食了。

韩酩在一旁小声地嘀咕：“渣男。”

秦昱听到了韩酩这一声嘀咕，轻笑了一下，“说谁呢？”

“沾花惹草，渣男。”韩酩用手肘戳了戳秦昱的腰，又重复道“渣男。”

秦昱没反驳，只是趁前台的女孩子去接可乐的时机，转头看了下周围，然后快准狠地在韩酩的嘴唇下亲了一口。

那一吻一触即分，快得就好像是韩酩的一个错觉，但刚刚凑近时他带来的风和温热的呼吸还是让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起来。

他欲盖弥彰地往旁边走了一步，有些嗔怪地瞪着他。

“你怎么还脸红了呀。”秦昱的指尖轻轻滑过韩酩的脸颊，幸灾乐祸地看着韩酩笑，而后装模作样地砸吧了下嘴，“啧，好酸。”

“我呸！”韩酩朝他吐了口气，脸上未消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十分没有攻击性，反而显得乖顺听话得很。

“恼羞成怒啊？”

“滚蛋！”

秦昱被骂了反而还觉得开心，笑眯眯地接过了前台小姑娘递过来的东西，让那姑娘瞪着眼睛觉得十分受宠若惊。

“骚不死你。”韩酩捧着两杯可乐就径直朝着检票口那走去。

秦昱无奈地笑了笑，跟着脚底生风的韩酩后面追着他走。

“祖宗诶。”秦昱追到他，轻轻拽了下他的手臂，“气性还挺大。”

韩酩看了一眼放映厅，没理他往右边就往二号厅走。秦昱拽着他的手没放，冷不丁地就被他拖着走了。

“酩酩？”

韩酩懒得理他。

他们俩进到里面才发现偌大个影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荧幕上播放着广告。

“包场了啊。”秦昱说。

“你怎么就知道后面没人了啊？”韩酩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秦昱好脾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都，离开场就两三分钟了。”

“说不定就有那些爱迟到的呢？”韩酩扭过头，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烦你。”

事实上，韩酩等到了电影开始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还有人再进来，还真没有那些爱迟到的人来他们的影厅。

“我就说。”秦昱笑了笑。

韩酩从他手上抢过了薯条，“就你懂。”他抱着薯条侧过了身子，“烦死了，你别吃了。”

秦昱也没跟他计较，轻轻捏了捏韩酩的脸，“我们酩哥现在生气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呢。”

“切。”

韩酩不得不承认刚才一股子说不上来的烦闷被秦昱几下安抚就完了，他都有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好哄了。其实秦昱刚才本来也就没哄自己，不过是稍微服服软就能让他觉得开心，一开心就又钻进了他的怀里。

情侣座就是好啊，他喜滋滋地想。

看了一会他就发现秦昱选的片其实挺烂的，‍‎‌‌男‌‎‍‍女‎‌主角就跟两个弱智一样，好像谈个恋爱就双商急速下滑。

两个人误会这误会那的，话一个不说完一个不想听。要说不爱也不是，借酒消愁用新欢忘旧爱各种戏码都在上演，拉拉扯扯的韩酩看得都一阵烦躁。

“你说这男的是不是怂，追上去一解释就完事儿了啊，站那原地干嘛，等着那女的跑一半再跑回来问他啊？”韩酩咬着吸管忍无可忍地吐槽道。

秦昱手指卷着他的头发转圈，将一根薯条喂进了他的嘴里，应和着说道：“是怂。”

韩酩却没因为被肯定而开心，只是良久没说话一动也不动，直到视角转换他才开口，“其实我也挺怂的。”

秦昱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失落，他知道韩酩一定又是触景伤情了，他连忙低下头亲了亲韩酩的脸颊，“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韩酩没回答，靠在秦昱的肩膀上，动了动脑袋寻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好久，秦昱看不清韩酩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当韩酩看到男主从背后抱住女主，神色哀伤地说了那句沉重又老套的台词：我爱你。

他倏地就笑了起来，笑得不能自已地倒在秦昱的怀里。过了好久，直到‍‎‌‌男‌‎‍‍女‎‌主互诉完衷肠之后他才坐直了身体，就这么盯着屏幕看，一句话也不说。

“酩酩？”秦昱跟着他往前倾了倾，“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我是不是经常也对你说这么肉麻的话啊？”韩酩的侧脸在光影里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秦昱却看出了他的落寞。

这种没来由的低落让秦昱开始有些心慌，“怎么突然问这个？”

韩酩将可乐放在了杯托里，双手轻轻撑在了身侧。他的目光仍然是不离地盯着屏幕，只是秦昱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上面。

“我小时候，大概上小学的时候吧，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个作业。“他说到这笑了笑，”她让我们回去和父母说句‘我爱你’。”

秦昱听到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只是凭感觉握住了韩酩的手。也许是可乐是冰的原因，韩酩的指尖是冰凉的，让秦昱条件反射地轻颤了一下。

韩酩回勾住了秦昱的指尖，继续说道：“我当时听到这个作业犹豫了好久，我其实压根就不想往作业本上记，可我又想，也没有人会检查我的作业，我妈每次都是草草地签完名了事，所以我就给记上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想到，我爸那天回来了，他检查了我的作业。”

忽然一声惊雷，秦昱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了头，电影里下起了一场大雨。

‍‎‌‌男‌‎‍‍女‎‌主角在雨中相拥，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泪水，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也冷了起来。

“他非要彰显自己对我莫须有的关怀，与其说是关怀，还不如说他想找一找他作为家长的威严。他的手指指着那一条作业，问我这条有没有做。我说没有，他问我为什么不做，我没回答，就在那那么站着。他告诉我，他不需要这句话，但我应该对着我妈说，因为她为我付出了太多了。他跟我说了好多大道理，说着说着就开始骂起我来了。他是个商人，我由衷地觉得他这个角色他当得特别好特别出色，他是真的知道哪里是要害，哪里可以一击即中。我那会还小，但我已经知道‘白眼狼’‘没良心’是什么意思了，他声音低沉得好像根本就不像是在骂人，就好像是在明码标价，步步逼退让我妥协。”

“后来我真的妥协了，我哭着喊着跑到了我妈的房间，含糊不清地说了那句‘我爱你’，我多希望她可以笑着摸摸我的头，哪怕是笑我脸皮薄笑我会害羞，然后安慰我两句，一句也好。可是她没有，她坐在床头看书，听完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那句话无足轻重地就像是问她吃饭了没一样。她连应也没应一声，看也没看我一眼，翻完了一页书之后挥挥手像是驱赶乞丐一样地让我出了房门，她跟我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还是让我把房门带上。”韩酩此刻的声音已然染上了哭腔，“我那会才发现，他们其实根本不在意我的爱意，也从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没有人在乎我是什么感受，也不会有人回应我的爱。”

韩酩的肩膀开始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秦昱连忙将他拥在了怀里，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安慰他。

韩酩自己缓了一会，声音有些暗哑，“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再和谁说一句我爱你，我变成了不会表达感情的哑巴。”他忽然抬起了头，勾住了秦昱的脖子，“可是我遇到了你，秦昱，这句话我只能对你说了。”

“我爱你，特别特别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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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