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养狗

热门小说推荐

盟邪/簇邪/坎邪

-----正文-----

养狗

九门吴家早年靠训狗闻土起家,跻身长沙名门之列,狗五爷才得了这么个诨名。

往后吴家几代人,鼻子虽然没再出毛病,然而家训在上,耳濡目染,认几个狗兄弟的习惯总是没少。

到了小三爷这一辈,长在远离乡村的都市里,没什么条件从小和狗玩到大,西藏獚都没备一只,还是后来才弄的。

这年头没人再信神供神,天地间灵气稀薄,上古遗留下的东西消散得越来越快,即使是有灵根的,若没有世家引导,自己野在外边多半连个智都没开,就先饿死或者给人逮住了。

要么被吃了变成坨农肥,要么剥皮变成毛领,几百年过去,野路子再没有成气候的。

人族基数庞大,近代崛起,相对的灵妖世家子息单薄,日益衰落。力量削得近乎消失,堪堪足以化形长生,不得不韬光养晦隐气藏形,混在人堆里过日子。

吴邪逐渐笼络起那群伙计之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身边是一群什么东西,惊得下巴颏砸地上碗大一个坑。

犬妖做下使,最为忠心牢靠,认主后绝对不会背叛。然而狗自古又与人亲近,天生对这两条腿的异类感情深厚。豢养着看家护院,或剥皮取肉,在一亩三分地里呆着,神智长久下来限缩蒙昧,很难开智成精化妖。如今几乎绝迹,可遇不可求。

到了吴邪这儿,坎肩黎簇王盟,一下搜罗三个,简直鸿蒙大运。

黎簇凶,不爱守规矩,是个刺儿头。十几岁的年纪上了吴山居贼船签下血契,从此没能下来,别别扭扭不情不愿,至今惦记着吴邪坑他趟浑水的事儿。

坎肩听吴邪的话听到几乎盲从,大多时候都很乖,疯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指哪打哪,毫不含糊。他自己说过,人生太复杂,犬生就简单多了,他本来就不是勾心斗角的料,跟了东家,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盟和他差不多,多年如一日的说话少办事多。跟得吴邪最早,那时候甚至两个人都没什么修为见识,吴邪把他招工招进古董店当前台,一个不知道伙计是狗子,一个不晓得老板是蛇精。

直到潘子有事儿来找小三爷,进门直奔前台,拍了拍王盟的头呼噜一下毛,问哪找来的小土狗?

两个人面面相觑,红军万里长征会宁会师一样热泪盈眶,凑头一合计达成了共识:装人多难受啊,也不是外人就省得装了。

轮到坎肩的时候,吴邪已经变了,他这二楞伙计第一回在铺子里见吴邪差点儿吓死,东家戴着眼镜瞥他,细长的白蛇尾巴摇晃着到处扫,拿个东西做个什么都做得,倒是灵活得很。

尾巴尖点了点沙发,吴邪手里呼噜着王盟厚实的颈毛,道:“坐吧。”

王盟头顶下垂的狗耳朵直也直不起来,是很出名温顺的金毛,瞪着眼打量一番坎肩,能闻出来也是狗。

两只竖得标杆似的尖耳表明白了他的犬种,王盟闪身变‍‎‎‌‌成‌‎‌‍人‎‌‌,干巴巴伸出狗爪,带了一点儿莫名的嫉妒,说,哦,杜宾,你好。

坎肩回过去一只狗爪,点头示好:盟哥,叫我坎肩儿就行,以后多指教,我们一块更好地服务老板。

王盟嗅到一丝危机,警觉地绷紧了。

坎肩心很大,没留意这么多,很有眼色地捧了吴邪做的臭豆腐埋头吭哧吭哧吃了三碗,打一个饱嗝,抹抹嘴说真好吃。

人说这叫捧臭脚,换到没脚的蛇精老板身上大概得改叫捧大尾巴。

王盟不好再说什么,和坎肩两个犬肩并肩,一起做老板的左膀右臂,吃了好多年吴山居秘制的臭豆腐。后来吴邪鼻子不行了,嘴巴尝不出味道,调料经常撒错分量,尽管俩伙计神色自若地吃下去了,渐渐地也不再做。

黎簇被拉上贼船那一天,吃到了十年里最后一锅。

可惜彼时他夹着尾巴快给吓死了,根本没吃出闻着臭吃着香还是吃着更臭。

王盟和坎肩蹲在吴邪身后老老实实扮演马仔撑场子,肚子里都不由自主偷偷摸摸地叫了一声。蛇听力不好,吴邪没听见。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吴邪到底是条白蛇,是变温动物,温度一低浑身就发僵犯懒,本能叫他该找个洞盘起来缩成一团冬眠去。所以他选了最好的太空面料的帐篷,拉链拉起来内外一点关系没有,但是也暖和不到哪去。

幸好是带着王盟黎簇两个,一只大金毛四脚着地到他腰站起来和他一样高,一只中华城乡土特产的小狼犬,茸茸的毛都特别厚实。晚上睡觉一左一右把蛇精老板夹在中间,倒还更暖和点儿。

虽然吴邪阴郁嘴贱又神经质,但他变回白蛇的模样竟然意外的无害。脖子特别细,蛇中变异的颜色洁白无瑕,鳞片在月亮底下像发光,看着有点儿神性的意思,修长的身体盘起来柔得像没骨头。

偶尔也伸牙出来吓唬他,不过黎簇不怕,他知道头圆的是无毒蛇,咬了也没事。倒是他自己没打过给普通狗的疫苗,不知道给吴邪一口他会不会也得狂犬病。

不怕了也感觉不太好,签了血契的犬妖对主人也是有独占欲的。他努力忽略的感觉没了压制,开始烦为什么吴邪总是靠王盟靠得紧一些。

“盟哥,我看老板他睡觉不老实,他靠你那么近,你不怕他梦游啊呜给你一口啊?”

王盟闻声,经年累月地等待里什么也等不到养成的眼神慢一拍抬起来,黎簇又一次体会到强烈的违和感,知道是他身上那种呆滞迟钝的感觉又来了。

王盟:“啊?”

他想了想,眼珠泛出来一点儿犬类想起肉骨头般克制不住的本能光彩,笑了笑,慢吞吞道:“没事的,我老板牙上没毒。我的毛比较软,他喜欢就好。”

黎簇听见有意无意的“我老板”三个字,尖耳朵敏感地一抖。

前几天他喊老板,吴邪没什么反应,反倒王盟很激动地叫他别他妈套近乎的事,那个时候他天生软趴趴的长耳朵都差点儿违背常理站起来。

这都是独占欲?

他觉得王盟这样对吴邪忠诚不二不对,新时代有尊严有知识的犬不该把自己一辈子栓给一个人,这么活没有尊严,永远呆在别人背后是没有前途的。

但是他也察觉到自己心里一点一滴浓厚起来的感情。

黎簇心里更烦了。

后来的事情越来越复杂,各自分头做事,除了幻境里偶尔见一面过去时间里的吴邪,黎簇不知道他的状况,只要血契在,人就没死,有时间了一定找得到。

王盟送吴邪进藏的第三天,目送他一个人往大雪里头也不回地融进去那天,身处异地的他和坎肩黎簇三个人手腕一震,血契同时消失了。

他死了吗?

他们僵了一瞬后谁都没停,继续做吴邪交代他们的事。

那天之前黎簇觉得那是强加到他生命里的束缚,枷锁解去却反而轻飘飘的不习惯。

他的爪子被自己掰折了,然而如果能再有一个吴邪站到他面前打开笼子,他舔舔爪子,大概还是要一瘸三拐走过去,恶狠狠地咬透他脖子的细鳞片给他一口狂犬病毒,然后上那条白蛇的当。

贼船上去就下不来了,尤其没靠岸的,沉底儿喂鱼还不如老实待着。

黎簇奔跑中咽了口唾沫,况且蛇精做的臭豆腐还怪好吃。

坎肩泪腺发达,情绪一激动比较容易哭,血契断的时候他忍着没释放情绪,眼眶里憋了很久的两团酸涩在见到吴邪重新出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抱着东家的腿,眼泪都把他的裤脚打湿了,吴邪伸来一只手,从他的头顶顺到颈后,摸了摸。

吴邪的脖子上缠着白纱,伤口还没好,一说话就漏风,他就沉默着不说,表情淡淡的,很安静。

黎簇站在一边,很不容易地克制一直以来报复的想法,看着吴邪缠满纱布的脖子磨了磨牙,终于还是忍住了。

不愿意回来的是王盟。

当初花了最‎‎‍大‍‍‌力‎‌‌‎‍气接受现实的是他,如今最不相信吴山居的老板又回来的也是他。

王盟没有进门,看到沙发上吴邪的人影就猛地顿住了,手里的东西掉下去啪嚓碎了一地,呆了一会儿,转身跑了。

吴邪目送他离开,困倦地缩在躺椅里,歪头闭上眼。

王盟最终还是回来了。

吴邪十年蜕一次皮,上一次是王盟陪着他,记得日子。

他的身体已经不如前些年那么好了,底子败坏得厉害,于是这一次蜕皮格外痛苦,比之前足足延长了两个月,四个月里他只能半僵着自己挣扎,坎肩几次想帮他都被王盟摁住了,告诉他有的地方还没完全长好,鲁莽动手反而会帮倒忙。

坎肩一听蔫了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和两个同事换班,每天不断地给蛇精老板喂水。

即使是换了他的班他也不走,变回杜宾模样把自己团吧团吧缩成圆润的一毛团,卧在东家床脚就睡了。

也许实在是消耗太大没力气,吴邪瘦得脱形,神智也受到些微影响,黎簇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温顺的时候,叫张嘴就张嘴,含着吸管一点一点在他手里喝水,看着越发可怜无害。

不过十年里他们都是见识过吴邪的手段的,他身体里好像有修炼千年的妖魔,一时兴风作浪睚眦必报,满心的恨意压成剧毒,生生把自己无毒变成有毒,这会儿又好像耗尽了几代的世仇,销声匿迹变了回去。

黎簇打心里觉得吴邪是个善良的弱者,但他也说不准,关根究竟是不是他的一层画皮。

蜕完皮养了一年,总算养回来了精神,病病歪歪弱风扶柳样的吴邪不见了,走出去又是人模狗样的一只小佛爷。

黎簇咂摸一下用词,觉得好像是把自己族类骂进去了,可惜他中途辍学,本来也没受多少高雅的情操熏陶,思来想去,想不到合适的词儿。

吴山居的新问题随着春天一起来了。

他们三个年纪都还算小,今年一个接一个的成年了,黎簇按理说还不应该到,不过他坚持认为是吴邪把他拖下水一起嗑蛇毒嗑坏了脑子,破坏内分泌平衡才导致他像某老爷爷后厨打了激素长四只腿的鸡一样发育飞快,所以吴邪应该负全责。

吴山居养了三只狗,三只都到了求偶的年纪。

电视里动物世界某主持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讲述:“春天了,又到了小动物们发情的季节……”

黎簇已经长得很高,低头嗅着老板的脖子,一口白牙中间参差的犬齿尖得令人胆寒,他自言自语听得吴邪心惊:“唔,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身上有种香味……”

吴邪咽了咽喉咙,从头到尾巴稍都感受到了威胁,控制不住地警觉起来。

坎肩蹲在地上,目光小心翼翼又莫名渴望地扒他的裤腿,爪子在膝弯处划拉着逡巡不定,似乎总想往上摸,又不太敢。

只有王盟看起来最正常,像以前一样拖着洗衣筐收拾内务,低头看着手里一件撕咬破烂的衬衫。

吴邪视力不好,眯细了眼才发现,好像是昨晚上自己刚换下来的,才买不久。

才买不久,那它是怎么破成那熊样的?

王盟扭过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老板,你回来啦。”

吴邪默默收回自己踏出的一只脚。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