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在想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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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韩信？”

马可波罗伸手在发呆的人面前晃一晃，语气飘忽不定：“你不能因为重新回归单身贵族了就懈怠工作啊。”

韩信愣了下，回过神来，听清楚马可波罗的话以后，他猛的抿了抿唇，冷声道：“我没在想李白。”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说的有些欲盖弥彰，登时闭嘴了。

好在马可波罗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也没什么刨根问底的八卦精神，他摇了摇手里的资料，瘪着嘴道：“西区那边出了一起盗窃杀人案，那边近期为了迎接某位大领导，警力暂且不足，要从我们这边调点人过去。”

韩信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任务了，”马可波罗咧开嘴笑了笑，“所以说，别再想你那位前男友了。”

韩信不可避免地想起李白。

这也实在是没辙，自从他和李白分手以后，身边大部分的人虽然都在刻意不提起李白，但是细枝末节里让韩信这个向来粗神经的人都能察觉到他们与平常不一样的态度，更别说还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了。

其中之一是马可波罗。他刚和李白分手第一天下班时，顺口问了句晚饭有人一起吃吗，马可波罗就对他挥着手说你家那位……，但他这句话没说完，就被孙尚香捂着嘴拖走了。马可波罗这样大大咧咧的人是难免犯错的，但是换到另一个人身上就不对了。之二是刘邦，那人偶然得知他要和李白再次见面，非常高兴地带着他去挑选了一套正装和几瓶香水，韩信实在是欣赏不来他们这种骚包孔雀的品味，本来想拒绝，却被刘邦一句话堵住了嘴：去见前男友总要打扮得体面一点吧？

说完他还怕不够呛人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李白给你挑的香水和衣服你都丢掉了吧？

韩信一时语塞，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完李白留给他的东西。他和李白在大学毕业后就确定了同居关系，分手后李白把房子留给了韩信，自己拿着东西走了，因此他给韩信买的很多东西，诸如牙刷、杯子、毛巾、床单……还有许多李白添在家里增加‌‌‍情‎‌‍‍‎趣‍‎的小东西都留了下来，韩信没有那个心思和精力整理，干脆把自己能够看得到的都抓一块打包丢了出去，但看不到的自己平时也不会动的一些小玩意儿就被韩信忽视了，所以他在刘邦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呆了足足三秒钟。

三秒钟的失态对于韩信是很致命的，不论是他在面对刘邦上面还是出于职业素养上面，他本有机会做出挽回，或者用别的话题搪塞过去，毕竟刘邦这人虽喜欢调侃他，但不会真的拂了韩信的面子。但他没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地说了句，……早都丢掉了。

这种不同在韩信和李白的再次见面回来以后更甚，小心翼翼的更加小心翼翼，热衷调侃的更加变本加厉，以至于让韩信一会生出他在被格外关爱的想法，一会又生出他正在被组织严厉批评的想法。两相聚合折磨得他越发暴躁，对着新人发了好几通脾气，才缓和了一点从李白那里受到的气。

韩信从来不是一个会为过去伤悲春秋的人。

房子是李白付的首付，他俩一起还得款，如今李白搬走了，韩信也没有多少再继续住在里面的念头，他最后一次回到那里就是上回在高中同学面前和李白彻底撇清关系的时候，那天他翻箱倒柜把李白给他买的大堆香水和护肤品都找了出来，那些牌子他都看不懂，但偶尔听女同事们讨论，都知道是比较奢侈的牌子。李白是个网文作家，具体韩信不太清楚，但在李白偶尔展露给他的来看，还算小有名气，他不知道李白担负这些奢侈品需要多少的压力，不过看那家伙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游刃有余。韩信漫不经心地想，似乎不止是现在，从高中时代开始，李白在追求韩信时，就会送他昂贵的球鞋、名牌背包之类的。他从不吝啬于给韩信花钱。

韩信把香水一瓶瓶翻出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理智告诉他要赶紧处理掉这些多余的东西，但身体却好似僵住了一般的无法动弹。一直到一声手机铃突兀地在空旷的房间响起时，韩信才如同触电一般地站了起来。而站起来的结果是——他长臂一扫，把香水全部打翻了。

各种味道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刺鼻得韩信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一边想，去你妈的狗屁奢侈品，味道居然这么难闻，一边想，完了，这碎了得多少钱。

而过了一会，他又想，……碎了就碎了吧。

反正是没用的东西。

马可波罗边低头看着西区传来的资料，边念道：“死者为一名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死因为颈部大动脉被划破大出血，凶手盗走了死者家里的手机、手提电脑、珠宝若干，还有三千现金，凶手……韩信？韩信？你在听吗？”

韩信眨了眨眼，义正言辞道：“我在，你说什么？”

马可波罗：“……兄弟，我知道分手非常打击人，但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

韩信：“……”

韩信：“我没在想李白。”

这话有点耳熟，让两个人一时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马可波罗咳了一声，拍了拍韩信的肩膀，道：“我懂你的感受，失去相恋多年的爱人总是很痛苦的，不过啊，我们是人民警察，人民警察有人民警察的义务，不能被小情小爱绊住脚步，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我当初为什么要当警察？

韩信不禁恍惚了一下。

马可波罗还在说：“……人民警察是为了人民的身体财务健康而与黑恶势力抗争的伟大存在！为了每一位公民，我们得……”

韩信：“……”

也不知道谁给这外国佬洗脑的，居然还说的有头有道。

不过……

韩信想，我可不是为了这个理由当的警察啊。

韩信尚且年少的时候非常叛逆，因为父亲是警察，他就在学校搞了一个小帮派，各种横行霸道，好表示自己绝不会与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伍，结果兜兜转转十年过去，他已然成了一名新时代崭新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要说理由的话，时间太长，韩信其实也记不清了。

他翻个身，捂住耳朵，丢给马可波罗一句“闭嘴，我睡一会”，换来了对方一句撕心裂肺的“韩信！”。

真吵啊。

韩信闭上眼。

但人有时候就是不争气，明明绞尽脑汁想要忘记的东西，仅仅是因为他人一句话，回忆就铺天盖地地扑了过来。

十年前。

十七岁的韩信，十七岁的李白。

天台，夏日，微热的风，满天的栀子花。

还有那句斩钉截铁、几乎要烙成一句誓言的话。

“……如果我要写小说的话，主人公一定要是一名警察，正气凛然，光明磊落，能够把一切罪恶抓在手中，让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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