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一章完

热门小说推荐

夜深了,血站外边还排着长队。献血的人们表情凝重,把夜幕抹得愈发凄楚。

我叼着一根黄鹤楼,面朝队伍发怔

-----正文-----

夜深了,血站外边还排着长队。献血的人们表情凝重,把夜幕抹得愈发凄楚。

我叼着一根黄鹤楼,面朝队伍发怔,恍惚间听到护士喊“燕大夫”。

我应了一声,把香烟按在垃圾桶上,一低头,看到烟头没有点燃,惋惜的念头还没成形,护士又喊“燕大夫”。

护士说有位女士今年五十六岁,按规定不该献血,但她的血型稀罕而且献血意愿强烈。

我叫她好好把人劝走,再慈悲的人到了五十六岁也该保重身体,又不真的是不病不老的佛祖。

护士小妹没劝住,于是我和李晚风的母亲重遇在采血室里。

她看起来不太好,容貌和精神随着岁月一并坍塌,头发灰白,像车轱辘碾过的雪。

但我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前一天夜里被叫到医院做手术,做了十几个小时,病人没救回来,家属拽着我一通挠,好不容易把这事儿捱过去,城郊的化工厂炸了,重伤员全往我们医院送,主任怕我太累,又怕我发挥不了余热,指派我到血站来帮忙,一忙又忙到夜里。我不年轻了,身体经不起这般使用,憔悴和沧桑全挂在脸上。

她见到我,眼神颤了一下,然后像从前每一次见我时那样抿起嘴不悦。

护士小妹还在劝她说:“您真的不能献血。”

她身体朝着护士,眼神指向我,不疾不徐地说:“我要献血。”

我问她最近身体如何,她带了体检报告,说自己一切安好,我仔细地看过报告,吩咐护士抽血。

“燕大夫,这样不合规范。”护士准备血袋的时候还在犹豫。

我说出了事算我的,叫她不要害怕。

李晚风的母亲忽然出声,命令我来采她的血。

她很瘦,胳膊上的皮松松垮垮,血管外凸地厉害。

我边给她抽血,一边嘱咐后续调理的事项。

她一直绷着脸不说话。

我想是我毁坏了她行善的心情。

抽完血,她自己拿棉签按着针孔,坐在一边静静地等。

排她后边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他以为我抽血技术精湛,不要护士来抽,但我把他扎疼了。他哇哇大叫,嘴里直喊“早知道”,早知道半天,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转而说:“我有兄弟在那个工厂做保安,现在联系不上。”

我安慰他“会没事的”,眼神飘到李母坐的地方,正巧,她也皱着眉头看我。

我看她,她并没有躲开视线;我收回目光,她还在看我。

我们并没有做更多交谈,直到她扔了棉签起身离开。

“扎得可疼了。”大哥嘟嘟囔囔地朝排在他后面的小年轻抱怨,小年轻惊恐地拒绝我,我得了闲,走出血站,目送李母远去。

正是春意浓时,夜风清寒,吹掉了几片嫩绿的叶子,她走得很慢,老成瘦小的一团,背影佝偻,偏偏影子被路灯拉得分外长,长得像春日的萧瑟,也像寂寥孤苦的时光。

我掏出火机,新点一支黄鹤楼。

李晚风是我的学生。

遇到他的时候,我三十来岁,他二十不到。

都说三十而立,三十出头的我却垮掉了——我是家中独子,父母习惯性地为我遮蔽风雨,我也习惯性地躲在他们后面。

我学医,理论告诉我人都会老,情感上我却一直觉得他们都还在盛年,还能为我庇佑。

我以为他们都能活很久,但我爸被检测出癌症,一下子躺倒在病床上,医生宣判时日不多。

我妈还坚强,没有流泪,住进医院陪床;而我慌了神,上班的时候强装镇定,下了班就去求院里资历深的老大夫,他终于答应让我爸插队做手术,还领着我进了手术室。

他切开我父亲的肚子,让我看到做手术也没有多少意义。

我给我爸做缝合,缝得很漂亮,老大夫夸我心态好,未来可期。

后来我爸走了,我妈领着我给他办葬礼,她说“燕归,你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我懵懵懂懂地点头,她笑了,摸我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

我不知道她是在同我道别。

某天夜里,她走得很安详。

我给她办葬礼,回到医院,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三十多岁对我来说就是一道坎儿,冲在前线的父母倒下,我便不知道我们这样努力活着是要去对抗什么。

我离开医院,回到大学教书。

李晚风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那学期我一共点过三次名,他一次未到,期末考前两周,我收到他的邮件,问许多问题。

他没有问考试重点,只是问不懂的题目,问题很多,从晚上七八点问到夜里一两点。

我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索性坐到书房里编辑邮件,给他答疑解惑。

李晚风期末考得很高,甩第二名七八分,但我用平时分把他的绩点卡到3.9,和第二名一样。

他确实没来上课,也没交过作业,但我给他平时分七十五,正正好好,让他差一点到4.0。

我知道他有一点儿自傲,3.9比3.8还让他不痛快。

我没有见过他,与他唯一的交流是通过邮件,我看过他的字迹,在期末考卷上。我并不很了解他,更谈不上讨厌。非要用讨厌这个词的话,我讨厌他,与讨厌这个世界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被我抓到了把柄。

李晚风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把平时分调高一点,年轻的声音里全是不悦。

我告诉他不行。

他来办公室找我,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与我差不多高,十分瘦,小脸,高鼻梁,大眼睛,长睫毛,墨蓝的冲冠发把皮肤衬得格外白,眉清目秀却装作桀骜不驯。

他说他是李晚风,我点点头。

他质问我为什么给他平时分七十五,我问他:“那给你调低点儿?六十行不行?”

他气得摔门就走,我想这个小孩脾气没有名字温柔。

晚上回到家,我收到一条短信,他跟我道歉,我没理他。

第二天他又来找我,这次态度好了不少,他试图向我求情,他说他问了同班的人,没有人比他期末分数高。

我点点头,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你是第一名。”

他求我给他加一点平时分,我问他,你是来上课了还是来交作业了。

他有点尴尬,答不上来。

我故作体贴,说:“但你要是因为出去打工挣学费才没来上课,那也算正当理由,家里条件不好吗?”

我逗他的,他脚上踩着一双限量版的AJ。

他脸红了,说:“不是。”

我跟他说他是要做医生的人,学医最忌甩小聪明,踏踏实实才能对生命负责。

这是我上学那会儿我的老师告诉我的,现在我告诉他,算是传承教书育人的责任。

他还小,不喜欢听这种话,脸上红云散了,挂上新的不耐烦。

我请他出去,看到一头蓝毛心里不爽,又把他叫住,我告诉他他把头发染回黑色我就把他平时分提高点儿。

他说不要。

第二学期,一个女老师请安胎假,我又接手了李晚风他们班。

他们QQ群里有人匿名说燕归人很烂,我就在群里,一下就猜到那是李晚风。

他真的很幼稚。

他没再翘课,头发染成棕的,见到我不打招呼,期末考前却发邮件问题目。

我说过我不讨厌他,我依然尽职尽责地回复,但我不再失眠,十一点就提醒他睡觉。

他说以前都是到一两点,我想他真的很不懂事。

他期末依然考得很高,这次我给了他很高的平时分。

李晚风给我发信息,他说你这个人真的很不懂变通。

我还是不理他。

他又发来一句谢谢,我回他,不客气,棕色头发很丑。

李晚风的信息来得快,他说我是老古板。

他开始选我的课,头发染黑了,中午吃饭凑到我边上。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来教书,我说医院太辛苦;他问我为什么之前夜里不睡觉,后来又睡得那么早,我说我乐意;他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关你什么事;他说你很帅,应该有吧,然后又问有没有,我说没有;他问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会不会觉得孤独,我嫌他烦,告诉他我喜欢男人,他呆住了,傻兮兮的,我端着盘子就走。

他发信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没回他。

新的一周选修课下课,他把我拦在教室外,说喜欢我。

我觉得很无语,这小孩大约有受虐倾向。

我说:“但我不喜欢你。”

他一点没受伤,扬言要追我。

说实话我觉得李晚风的追求很烦,但他的母亲更令人讨厌。

她约我出来谈谈。

那时候她不像现在这样瘦小,她穿职业装和中跟皮鞋,脸上带着庄重的妆,神色冷淡。她叫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叫我有点当老师的样子,叫我不要带李晚风走上歧路。

我让她好好问问自己的儿子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很会气人,她嘴唇发抖。

最终她一腔怒火发到学校投诉信箱,我被停职,接受调查。

我呆在家里,又活成一具行尸走肉。

爸妈离开之后我一直迷茫,回到学校授课是想让自己充实起来,工作滋养着我的精神,回到家,我又被茫然和无措包裹。

我理解李晚风的母亲,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错,所以把罪责归到我的头上,但是我是真的委屈。

我做错了什么才要在别人扬帆起航的年纪承受失去父母的苦痛,然后失去理想,紧接着又失去工作?

李晚风给我发信息,又在道歉。

他发给我的第一条信息是对不起,最后一条也是对不起。

这次我也没回他。

后来学校通知我回去授课,领导说不是我的错,还说李晚风主动退了学。

我笑笑,也不一定是主动退学,可能是他母亲逼着他离我远点。

一切风平浪,我想着我要做出点改变,我去看心理医生,然后回到医院在门诊坐班。

等我终于能温和地握住手术刀,我几乎忘记了李晚风这个名字。

他只像晚风吹过,了无痕迹。

华中地震,我参与救援。

卡车走走停停,改了许多次道,终于深入震区。

我跳下车,看到有小战士在哭,他脸上是灰扑扑的尘,眼泪淌下来,流成两道浑浊的沟。

他吸着鼻子向长官敬礼,咬嘴唇,两眼泪盈盈。

长官点点头走了,他想拿袖子抹眼泪,我看到他袖子有血渍,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说他今天从废墟里抬出了十几个半大孩子。

他还说这些小孩子爸妈多半没了。

他越哭越大声,鼻涕落下来,全脸都糊着水。

我原以为自己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来到震区,才发觉自己浅薄。

在这里,死亡不是或明或暗的血,而是钢筋水泥与残砖碎瓦,血的颜色都被掩埋在灰黑的尘土里。

我在这儿重新遇到了李晚风。他成了部队里的兵。

所有人都喊我燕医生、燕大夫,他喊我燕老师。

他身材比原先强壮许多,皮肤也晒得很黑;他剃了平头,军装让他看起来有点像大人。

我们打了几次照面,有时候是他先看到我,有时候是我先看到他。

救援工作一直在进行,我们只是在断壁残垣里相遇然后问一声好。

我想问他为什么参军,想问他是自己选的还是与母亲赌气,想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学医。

他很有天赋,废墟上的他也格外有慈悲心。

我想他应该做医生的。

他有时候想和我多说几句,但他也明白有的生命会在耽搁的几分钟里死去。

他不敢停下,我也不敢。

我知道他长大了——我从没见过他在这儿流泪,他只是永不停歇。

一天夜里,我收到一瓶百岁山矿泉水,同一帐篷的医生调侃说燕医生是特权阶层。

我笑了笑,问是谁送的。

我心里有些明白,但我还是问了。

送水来的人说是六一三的李同志。

我们总喝几毛钱一瓶的劣质水,百岁山就像奢侈品。我拧开瓶盖,小口地咂着矿泉水,尝出清新的甜味。

我不太相信李晚风还喜欢我,甚至也不相信他曾经喜欢过我,那时候他还小,哪懂情和爱。

这瓶水更像是山穷水绝时相逢的欢喜。

我们被死亡和绝望环绕,重逢即是知己。

李晚风时常让人给我带些小东西,多是矿泉水,有时候也会是饼干和巧克力。

我收得很不客气。

大半个月过去,他们的工作从救人变成了清理废墟。

我知道他相对不那么忙,主动去找他。

我与他走在毁坏的街道上,借着月光躲避碎石和缝隙。

我谢过他的水和零食,问他今后的打算。

他不回答,反而问我:“燕归,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不喊燕老师也不喊燕医生,直接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

我说他变得没礼貌了。

他长大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他告诉我他退学之后就入了伍,在部队里表现得很好。

我问他为什么退学。

他不说。

我问他和母亲的关系如何。

他又不说。

我对他说,这儿有许多孩子失去了妈妈,在这儿的我还一手操办了母亲的葬礼。

我教他趁母亲健在,好好地维系母子关系。

我说:“你妈很爱你。”

他说他知道,然后说:“我很爱你。”

那夜月亮很圆,我们身处所有不圆满的中心,他在废墟里向我表白。

我想,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让一个叛逆小孩儿变成稳重的战士。

我说:“李晚风,你现在是一个很好的人,值得被爱,但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不是喜欢。”

他说爱我,我却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真是罪过。

他说:“你等等我,我可以变得更好。”

我笑了笑,对他说不是我等他,而是他等我。

我想喜欢他,想爱他。

后来我们时常这样约会,有时候在月光下,有时候在星辰里。

艰难的环境最容易催生异样的情愫,我比他年长许多,我想看得明白,也想交付一种纯粹的爱情。

我不确定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晚风,但我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种喜欢。

那天直升机在天上盘旋,掀起很大的风。

我被风吹得头晕眼花,恍惚中看到李晚风背着一个老伯从飞扬的尘埃里走出来。

老伯把头埋在他肩颈里,一边流泪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

他把老伯背到直升机舱门外。

我问他老伯在说什么,李晚风告诉我,老伯说他的孩子们都死了,他离开这片破碎的土地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我又问:“你怎么说服他离开的?”

他说他没有说话,老伯只是哭,哭着哭着就想通了。

李晚风抬头看直升机离开,眼神清澈得像山泉水。

来到这儿以后,我见到许多灰扑扑、脏兮兮的东西,他像我久候的纯粹与干净。

但他又不是我私人珍藏的纯净,他有那种洁净浊泪的能力。

他属于所有人,当然也可以属于我。

我说我现在可以确定我喜欢你了。

他很高兴。

我们在残破的废墟中接吻做爱。

我扒了他的裤子,进入他,占有他,在他身上找缺失的爱。

志愿医疗队离开得比部队要早,李晚风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问我能不能等等他。

这个小孩还不知道我很爱他。

我引着他进入我,向我进入他那样。

他释放在我的身体里,我背对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断壁残垣中开出了几朵小小的野花。

我回医院上班,等他来到我身边。

可他没有回来,我只知道他随部队去抗洪,然后再无音讯。

我希望他是腻歪我了,虽然我知道死亡的可能性更大。

我一直打听他的消息。

李晚风的尸首被找到的那一天,许多家官媒都哀悼抗洪烈士。

这一年的地震与洪水都成为历史,我见证历史,参与到历史当中,然后历史终结了我与李晚风的故事。

明明我和他才刚开始不久。

我去李晚风的葬礼,第二次看到他的母亲。

她穿纯黑的裙子,眼神空洞,流干了泪。

她手里捧着李晚风的照片,那照片上不是我在震区遇到的他,应该是刚入伍不久。

他笑着,穿军装,看起来特别稚嫩。

我想,他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去参了军?他想为我变成多好的人?他拍照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我?他那时候在想什么?他准备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

我发现我竟然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我们相爱的时间太短,来不及把话说清楚。

李晚风的母亲见到我,悲伤的双眼中升腾出愤怒。

她顾不得体面,顾不得在场的军官与记者,走到我面前,让我还他儿子。

我怎么还?

我好像拥有过李晚风,但他现在不是我的。

我该怎么把完完整整的李晚风交还给他的母亲?

她个子不高,把我胸口的衣服揪出褶子,指甲划在我身上,一下子戳到心口。

她说:“你还我儿子。”

“你还我儿子。”

“你还我儿子。”

我知道她很痛苦,可是我也很痛苦。

但我想她是更痛苦的,她与丈夫很早离婚,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李晚风。

因为我,李晚风离他母亲越来越远,直至阴阳两隔。

我觉得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李晚风。

他问我题目,我不要告诉他。

他要平时分,给他就是了。

他母亲揪着我的衣服,一边哭一边骂,最后精疲力尽地瘫倒到地上。

我想去扶她,她说:“你走吧。”

李晚风的骨灰还没放入墓室,我想知道他葬在哪里,可她尖叫着“你走啊”、“你滚啊”……

我真的走了,听着哭泣声不敢回头。

我没法把活着的李晚风还给他的母亲,所以我不得不给她最后的宁静。

代价是不能再看一眼他的照片,永远无法为他在墓前献上一束花。

后来我打听过李晚风墓碑的位置,听到有人说他母亲一直把他的骨灰安置在家里。

她不给我任何的机会。

我在血站门口抽完了烟盒里剩下的黄鹤楼。

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就像父母走后我长久地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

我一直记得李晚风的样子,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在废墟里稳重纯净的样子。

记得他说他爱我。

记得矿泉水的味道。

记得残破之中开出的花。

我把这些记忆拓到更久之前,想起年轻的骄傲的他,墨蓝的头发都变得清晰。

生命像一杯盐水,爱情是溶解在水里的盐,随着年月蒸发,盐水变得愈发浓醇。

李晚风死了,我必须要好好地活着,我得活得长久,让他在我的记忆里陪着我一起活。

等到盐粒析出,我会与他一同死去。

这是我能给他的爱。

那晚我睡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天亮的时候被鸟叫声惊醒。

窗没关好,有几瓣‌‍海‎‍棠‌‍‌沾着阳光和露水落到我的被子上。

我简单地收拾好自己,坐进诊室。

护士进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纸片,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一句话——

“希望你每年都能去看看他。”

下班的时候我捧着花去了墓园,终于来到我爱人的墓前。

是傍晚,我看到有鸟在天上盘旋,舞出一阵风。

是归来的燕子,是傍晚的风。

我忽然流下泪来。

晚风吹,燕儿归。

人未回。

我好像终于等来一个和解,可我还是那样难过。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