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第二章[/b]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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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龙荒漠恶斗接连不休，战火从落日镇一路蔓延到地图最北的骆驼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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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

隐龙荒漠恶斗接连不休，战火从落日镇一路蔓延到地图最北的骆驼丘。

正邪门派势不两立的玩家们在呜咽狂风中生生死死。

游戏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沙海里流川说了算，他纵马归来，独战八方，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才将这场风波强势平定下来。

大部分捕快和名门正派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收兵撤退。

客栈外残破褪色的酒旗猎猎作响，老板娘目色凄然远眺斜阳，喃喃低语：“你何时回来？”

仙道没再拉流川去副本捡装备，偶尔不开团的时候就来荒漠找他。

游戏设定帮众与帮主单独组队能随机获得一个有利状态，或增加攻击力，或加快移动速度，或提升防御力，且帮主每半个小时可释放一次庇佑技能，为队伍中的帮众抵消致命伤害。

但也有弊端，帮主无法在缺装备的情况下使用且使用后装备尽碎，游戏里修复费用很昂贵，大部分帮主玩家选择性无视这个技能。

仙道银两多无所谓，从神工坊雇来一个专门还原装备的生活玩家跟在旁边。

这件事按越野的话来说就是有钱没地方花，瞎折腾。

仙道那把剑叫「断天」，目前七区只有三把，是罕见物，被雇来的神工坊弟子初次修复神兵利器，在门派里得意了很久。

流川从不研究团队帮派系统，每逢危难时刻，角色身上就会金光飞旋，敌人打不出任何伤害，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怎么回事。

武林中又起传闻，男神帮主无底线宠溺帮主夫人，任由他在荒漠中驰骋沙海，一掷千金护其周全。正所谓最好的感情无非就是你在闹我在笑，又有语云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追逐党一现江湖，不知羡煞多少冤家侠侣。

帮众们平时没去打本时就聚在语音频道中插科打诨，操作着角色徜徉于虚拟的青山绿水之间。

“帮派频道里全是帮主夫人斩杀别人的系统提示。”

“隐龙荒漠这段时间乱得很，逐风应该是在清理他的地盘。”

“突然有点好奇帮主是怎么勾搭上一方霸主的，逐风这个人向来是独行侠。”

“我只知道帮主夫人怎么回帮的，听江流集摆摊的商人说，我们帮主花十倍的价钱把七区的马草垄断收购了，他的奔虹赤差点活生生被饿死，没办法只能服软。”

“十倍？垄断？我靠，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是很懂。”

“帮主和帮主夫人成天相爱相杀真是太虐狗了，汪。”

“麻烦给我来一份最精细的狗粮下酒。”

“靠！你们看，帮主夫人把雾竹林第一杀手「无常」给斩杀了！”

“我觉得我们帮就快成为风口浪尖的江湖公敌了。”

“想想都激动，帮主夫人太帅了。”

“嗨，晚上好，我终于下课了，你们没打副本？”

“没，今晚帮主有饭局不上线，我们在桃花坞泛舟游湖。”

“我也来，快组我。”

“千栀你先别急着传送，帮我去松门古道采点十香草。”

“好的，倾悲阿姨，不过你要十香草干嘛？”

“没看帮主中午在群里让我下班后给帮主夫人做点金创散嘛。”

“求活路，上一口狗粮还咽在喉咙里。”

流川盘腿高坐于砂山之巅，奔虹赤甩着暗红的马尾英武地立在旁边，他偶尔扫几眼帮派频道不知所云的聊天内容。这会儿又突然发起什么神经，全体狂刷汪汪汪。

流川深深地叹了口气，点开好友框一看，江湖至交里就追风一个名字，还是灰的。

白痴今天怎么没来？

雾竹林第一杀手无常在落日镇复活之后换了身装备又折返回来。

这里的江湖也是江湖，有茶楼，有酒肆，有高山暮霭，有大漠黄沙，有知己，也有死仇。多少玩家纵横山水沉迷其中，自以为武林中人，猖狂而来纵歌而去。

雾竹林是位于眉骨峰地图中的杀手组织，擅长匕首，门派招式刁钻诡异。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燕北长枪客与眉骨雾竹林所有的技能都互相压制，胜负全凭操作手法。

流川显然技高一筹，再度将无常原地成功斩杀。

“你他妈是不是开外挂！”无常不爽地啐了一口。

长枪客神情冷漠地坐在马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奔虹赤的鬃毛，懒得搭理对方。

无常在沙地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传送回了门派领地眉骨峰。

下次非把逐风这小子打出隐龙荒漠不可。无常站在大雾弥漫的竹林中怀恨在心。

但没人能把战神赶出沙海，除非是他自己要走。

信使驾着马车送来了倾悲做好的金创散。

流川愣了愣，把物品名称复制到了帮会频道，并打了一个问号。

“今天这个信使速度有点快，是帮主给你的。”倾悲回答。

流川收进包裹里，在对话框输入“谢谢”两个字发送出去。

语音频道里不知是谁猛地喊出一句话：“逐风居然会说谢谢，我是不是眼花了？”

“说谢谢怎么了，我们帮主夫人很萌的，去打本总是想单挑boss。”

“每次都被秒，哈哈。”

“身为团长，帮主都无奈了，不过好像从来不说帮主夫人半句不是。”

“我看是不敢说，你忘记帮主被逐风戳死在葬剑岛副本门口这件事了么？”

“帮主又没还过手，都是站着让帮主夫人打。”

“说起来，逐风很久没和我们一起刷过副本了。”

“我决定去论坛写几篇帮主和帮主夫人的小黄文了，你们先玩。”

“靠，你当心被封号。”

“慌什么，版主也是追逐党。”

“唉，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麻烦写完之后通知一声！”

快到十点的时候，流川看见仙道的号上线了，私聊频道即刻收到他的话：“流川，我回来了。”

“我要下了。”

“嗯，我知道，所以赶在十点前到家跟你说一声。”

“……”

“流川，话说半个月后的七夕任务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仙道刚把这句话发送出去，系统就提示好友逐风下线了，看了眼电脑角落的时间，刚好十点，他伸手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这小子的作息时间也太有规律了吧？他抽完手里的半截烟，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一头栽进大床里。

社交软件里的帮会联络群信息堆了六百多条，仙道慵懒地趴在枕头上随意扫了扫，眼神忽然一亮，看到几个聊天积极分子刷了一阵“欢迎帮主夫人入群”，再往上一翻，系统提示：“你们最美的倾悲阿姨”邀请“哦”加入「我们是七区最强副本团」。

仙道点开成员列表，流川已经把名字改成了逐风，但没有设置头像，性别未知，故乡未知，看起来就是刚申请的账号。

“逐风怎么会同意加群的？”仙道单独私聊了倾悲。

“我和千栀给帮主夫人做了金创散，顺口提了一句，他说好，就加了。”

“有赏。”仙道给她发了个红包。

“帮主就是帮主，出手阔绰，看来以后多巴结巴结帮主夫人，班都不用上了。”

仙道翻了个身，填写了添加备注，向流川发出了好友申请，没过多久，系统提示对方已同意。

“还没睡？”

“有事？”流川过了片刻回复。

“刚才我话都没说完，你就下线了。”

“准备睡了，懒得打字。”流川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仙道对着屏幕犹豫了很久，鬼使神差地点了视频聊天，他忽然很想知道，流川到底长什么样子。

流川有点犯困，对社交软件不大熟悉，手一滑按了确定，屏幕里立马跳出仙道的脸，吓得他坐了起来：“喂，你发了什么，怎么关！”

仙道被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逗笑了： “干嘛要关，这样聊天不好？流川，你……看起来有点嫩。”

流川皱着眉头摸索半天，终于把视频切断了：“下次别发奇怪的东西给我。”

“你觉得我的脸是奇怪的东西？”仙道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流川没回，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说我嫩？他心里冷哼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仙道晚上下班后在渭陵主城刚上线没多久，就被奔虹赤踢倒在地一阵踩踏。

三大主城里如果强行开启攻击模式斩杀玩家，会引来守城的官兵，这些游戏里负责巡逻的NPC攻击力很高，玩家无法抵御，死在他们的刀下将直接被押入主城大牢。

流川这个角色斩杀的玩家太多，戾气值全区第一，要是进了大牢，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出不来。以他的能力越狱不成问题，但是逃出来之后，除非做九十九个善事任务洗清戾气，否则无法再踏入主城半步，名门正派的领域也将不能涉足。

仙道估计是因为昨晚视频的事，怕流川被官兵追杀，无奈地自行切断经脉，躺在地上。

流川提枪戳了戳他的尸体：“起来。”

“你玩你的去，我想自己在这里看看渭陵城的天空，听话。”

“少啰嗦，起不起来？”

“流川，你比我……想象中长得好看。”仙道在火上默默地浇了一大碗油。

越野看见帮会频道刷出系统提示：帮主追风在渭陵城自断经脉。多情只有春庭月，尤为离人照落花。

“我说仙道少爷，你干嘛想不开自杀？”

“……你就当我点错技能了行不行。”

“我刷了下帮众成员所在地，逐风也在渭陵，肯定跟他有关系。”

“工作方面你为什么没有这么敏锐的判断能力？”

“你又不给我加工资，干嘛浪费脑细胞。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惯着逐风了？”

“毕竟是我帮主夫人，不惯着他惯谁。”

“哇靠，别告诉我你在虚拟世界里投入感情了，清醒点。”

“我什么时候糊涂过？”

“拜托，逐风是男的，你是被掰弯了么，而且谁知道电脑那头的流川是人是鬼。”

“他的长相完全符合我个人所有的审美标准。”

“你们面都见过了？”

“不，还没，昨晚我们视频通话了……越野老弟，你的话好像有点多，想从基层做起？”

“公司是你家开的了不起啊！我不是一个被胁迫就选择屈服的人！少爷，我错了，你高兴就好。”

“所以你现在可以来渭陵城劝个架吗？”

“我脑子有问题才掺和进来，到时逐风肯定把我剁碎了挂在城门口，你自求多福吧。”

流川面对仙道无赖式的对敌战术，有种仿佛重拳打在厚实棉花上的憋屈感。

怎么说他都不肯起来，还时不时私聊发来几个眼神亮晶晶的小表情。

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论坛直接开了直播贴：七区今日快报，追逐党速进。

「追风」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逐风」的脑袋，并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追风」深情凝视「逐风」，低声念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帮主竟然在渭陵城内大庭广众公然调戏帮主夫人，简直没眼看。”

“我围观很久了，不得不说帮主真是太……有套路了，躺尸作死，逐风又打不了他。”

“追逐党表示：洒家这辈子值了！”

“你们都暗戳戳混在人群中看热闹？我们要不要劝劝帮主夫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家丑不可外扬，帮主好歹是七区男神。”

“那你怎么不把帮主救起来？”

“……我不敢，帮主夫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

时间分分秒秒淌走，流川第一次工作日超过十点还在线上。

“你该睡觉了。”仙道很佩服流川的执着，不过换作别人这么缠着自己，他早就下线了。

“到处在刷帮主夫人，烦！”流川的怒气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我可以把帮主的位置移交给你，我不介意做帮主夫人。”

“不要。”流川跳下了马，把枪收了起来，“麻烦。”

“你默认我们是一对这件事了？”

“仙道，你干嘛总烦我。”

“流川枫，好像是你守着我不放吧？我在这里都死了快三小时了。”

“我只喜欢打架，其他没兴趣。”

“十点半了，先关电脑，我一会发语音跟你接着聊，保证不点视频通话。”

流川洗完澡接了仙道的语音，心里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要跟他接着聊？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仙道嗓音低沉。

“打架的问题。”

“其实我在十一区也喜欢打架，现在老被你按着欺负是因为我对剑客这个职业不是很熟。”

“熟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多大了，是不是还在念大学？”

话题换得太快，流川脑子没转过来，脱口而出：“白痴，我二十五。”说完才反应过来，一阵懊恼。

“居然只比我小一岁，真看不出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流川，要不和我成为真正的侠侣？去月老祠把名字刻在一起的那种。”仙道说，“我以后都陪你待在落日镇，我俩联手……”

“就你？”流川不屑地打断他，“我不希望玩游戏还有人拖后腿。”

“……重点是前半句。”

“为什么是我。”

“老实说，我不知道，就是……想把你据为己有。”这话说出来，仙道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流川抿了下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跟仙道成为江湖侠侣？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觉得好困。

“喂，你还在吗？”仙道面对长时间的沉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但是听筒里却隐约传出流川平稳的呼吸声。什么情况？第一次在游戏里正经求侠侣，对方竟然秒睡？他抓了抓头发，叹口气挂断了语音。

天刚亮，仙道迷迷糊糊接到秘书的电话，公司临时安排他去国外谈笔生意，头发都来不及整理，就被司机送去了机场。

流川在公司一整天有点心不在焉，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仙道暧昧的那一句据为己有，又想起他总是骑着看起来有点蠢的毛驴笑望自己与人对决的场景。

灰白的天空层云飞速游走，风沙送来苍茫古老的情歌。

流川下班回家后破天荒地进了游戏论坛的江湖八卦区。

七夕将近，版面占据最多的还是寻找任务对象的帖子。

江湖太大，寂寞的人很多。不是谁都能有幸找到风雨同路的侠侣。

置项贴是今年七夕任务的公告，流川打开看了一眼，介绍了一下完成后可获得的游戏物品——

一对翠绿的腰间玉佩，上面能雕刻自己侠侣的名字或爱称。

除了纪念意义，没有其他任何实质性的用处。

仙道想要这个玉佩？他的号是隐侠剑客，布衣轻剑，腰上挂着很合适，但自己总是一身铠甲……等等，干嘛要考虑这个？

流川自断念头，后退论坛页面，把滚动条往下一拉，看见一个昨天发布的新帖子，点击率很高，标题是：

“「‍‌‎‍‎原‌‎‌‎创‍‎‎‌‌」追风与逐风那一夜难解难分的较量。”

流川以为是写他跟仙道对决的技术贴，鼠标一点，当即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到底是哪个混账发的帖子，为什么满屏全是他和仙道在床上各种姿势的露骨描写。

流川面红耳赤地看完，不知道以后还怎么正视仙道，突然好想报警。

他匆忙关了电脑冲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倒头就睡，哪知一夜春梦，仙道抱着他在落日镇的客栈里疯狂相缠，老旧的木窗外大漠孤烟，残阳似血。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流川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仙道抵达酒店连上网络，打开社交软件发了条信息跟流川交待他出差的事。

流川正在论剑峰的山崖上与人比武，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一响，仙道的名字忽然闪了出来，他顿时手一抖被对方一棍扫下奔虹赤，撞在了迎客松上，惊起一树雀鸟，扑棱棱四处飞窜。

“逐风，怎么退步了，是不是老了。”七区第一少林武僧「佛印」长棍顿地，点了九个戒疤的大光头上冒出一行字。

长枪客切磋落马即输，流川从地上爬起来：“再来。”他翻上奔虹赤，长枪侵如火，直接把佛印揍下了悬崖。

“我算是服你了，干嘛每次都把我推下山，装备碎了修不起啊！你不知道和尚都很穷？”佛印双目含泪仰面躺在谷底，望着天穹上掠过的仙鹤。

流川划开手机，查看仙道发来的信息，工作原因这几天不能上游戏的事告诉我干嘛？考虑再三，给他回了个好，又不自觉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四五天吧，别太想我。”

“我先睡一会，有事发信息。”

白痴，谁想你。流川看完仙道紧跟着发来的两条信息，将手机锁屏。

崖底原地复活的佛印顺着藤蔓爬了上来，衣衫褴褛，连长棍都断成了两截，很是狼狈，他点开门派专属技能中的「化缘」，角色从怀里掏出个金钵，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贫僧乃嵩山少林的过路和尚，恳请施舍，不知道方便与否，善哉善哉。”

流川爽快地丢给他一棵马草，踏着奔虹赤绝尘而去。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给我根草干嘛！真当我是秃驴？”佛印看清钵底物，少林狮吼在云雾缭绕的山间荡气回肠。

这几天没人指挥副本，帮众们只能各自申请加入其他团队打工赚点银两。

帮会里大部分玩家都是老手，除了葬剑岛，其他秘境闭着眼也知道路应该怎么走。

不过副本以合作为主，运气不好碰到游戏天赋不高的玩家或者指挥能力不行的团长，很容易在同样的失误点周而复始地灭团重开。

帮众「倾悲」于丹枫古径凉蟾亭畔被侠士「鹤不归」一击斩杀，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流川登录游戏没多久，看见帮派频道里刷出这条信息，他抽出长枪在砂山上站了起来。

“倾悲阿姨，你怎么被人斩杀了，靠，我还在副本里！”

“鹤不归是不是上次跟我们打本一直喋喋不休吐槽帮主夫人的那个天蛊教散人？”

“他被倾悲阿姨数落过几句所以报复？”

“冤家路窄，你们不用出副本，免得耽误团队进度。”倾悲回了一句。

天蛊教属苗疆五毒在中原的分支派系，擅长毒性攻击，是克制奶妈的职业。

佛印扛着棍子悠哉悠哉地从夕阳中走来，站在砂山脚下仰头喊了流川一声：“逐风，今天打不打？”

“我帮里有事。”流川跨上奔虹赤，提住马缰。

“打架？”佛印发出组队邀请，“位置在哪，贫僧凑个热闹。”

“与你无关。”流川拒绝加入队伍，跃下砂山，他直奔落日镇，传送至丹枫古径。

佛印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回沧水城找人打擂台赛去了。

丹枫古径是通往隐侠岛的必经之路，天高云阔，红叶如火。

流川无心看风景，踏碎满地落叶，赶到凉蟾亭畔，他开启强行攻击模式，选中目标鹤不归，劲突奔袭，一气呵成。

鹤不归还在打字嘲讽倾悲，不及反应，已被踩倒在地，一阵践踏。

“逐风？”鹤不归脸色微变，急忙从地上翻身而起，迅疾打开一盏青铜小鼎，缭绕的青烟窜涌而出。

流川的角色即刻中了天蛊毒，掉血很厉害，他拨马回身，长枪穿云。

倾悲原地复活，从腰间抽出药仙谷门派兵器无梦玉笛，一曲妙手回春，悬壶济世。

七区第一长枪客单挑带奶，基本等同于无敌状态，鹤不归很快被流川一套游龙枪法斩杀于毒蛇蛊虫的尸堆中。

“我们都没赶到凉蟾亭畔，帮主夫人就已经把对方斩杀了？”

“早知道逐风出手我就不退副本了，还被团长点名骂了一顿，亏大了。”

“凉蟾亭怎么走，你们谁组我一下。”

“丹枫古径就只有一条路，你还找不到方向？你是傻子吗？”

鹤不归躺在地上打字：“杀我这种手残有什么了不起，敢不敢跟我们天蛊教大师兄比一次？”

流川盘腿闭目调息，复制了一段刚才佛印给他的私聊：“少林侠士「佛印」于沧水城武擂之上请天蛊教侠士「云曦和」饮茶一杯，何妨一晌空尘心，天下功夫出少林。”

“险些被他养的毒蛇送上了西天。”佛印又补了句。

鹤不归听说过本区第一少林佛印在论剑峰上屡次败给逐风的传闻，而云曦和正是天蛊教的大师兄，操作技术数一数二。他忿忿地咬咬牙，回了古径复活点，爬起来还没站定，又被刚好路过的其他帮众围殴致死。

“我们帮会的宗旨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帮主夫人除外，他想打谁就打谁。”

“鹤不归，你以后再敢招惹倾悲阿姨，我天天堵你做任务。”

“不是我吓唬你，我们帮主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到时雇一个团的雾竹林杀手围剿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你们能不能给我留点台词？”

流川仍在凉蟾亭前打坐，角色和奔虹赤中的天蛊毒持续时间还剩二十分钟且无法驱散，一人一马被黑绿色的煞气团团笼罩。

“天蛊教有时候真烦人。”玉笛飞声，倾悲把药仙谷所有的回血技能循环丢给流川。

“在古径做任务？”流川问。

“帮会药庐现成的增益丸没有了，我抽空来挖点药材，不想碰到了鹤不归。”

“你去挖，我守着。”流川从包裹中取出一支燕北穿云箭，交易给倾悲，“有事叫我。”

“多谢帮主夫人。”倾悲双手接过，“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管闲事。”

“我不是帮主夫人。”

话音刚落，赶过来的帮众中又有人在频道里喊了一句：“终于看见我们帮主夫人的本尊了！”

流川忍不住叹了口冷气，不想再说什么了。

“匐在帮主夫人旁边的是传说中的奔虹赤？我一直以为神马像燃烧的火焰，怎么直冒绿气？”

“蠢货，那是中了天蛊毒，没看逐风也一团绿么？”

“你们……怎么都来了？”倾悲收好穿云箭，回头就看见在线的十数玩家打打闹闹地跑来。

“我们本就是一个大家庭，家里人被欺负，岂能坐视不理？”聪明不绝顶双手合十，口中念决，龙象伏魔，一缕金光缓缓淌向流川，天蛊毒减少了五分钟，“这破技能用完冷却一小时，怎么才抵消这么点时间？”

“绝顶秃驴说得对，副本随时都可以打，而且我进的那个团，指挥口齿不清，嘴里像塞了湿棉花，早就想退了。”楚客是入帮没多久的百里坪双刀门弟子。

“老狗，我叫不绝顶！也不是秃驴，你是想吃我一套新学的小梅花棍？”聪明不绝顶转着少林长棍。

“来战。”楚客手握双刀，摆好迎战架势。

“你们两个吵死了，打架去树丛，别在路上闹腾。”

“今天难得帮主夫人也在，要不我们截图留念？”

“先等逐风身上的天蛊毒消失。”

“必须的，帮主夫人天下无双，冒着绿气太有损威严了。”

“我倒没往这个方向考虑，是担心万一帮主看到逐风中了天蛊毒还被我们拉着截图，估计会生气。”

“帮主夫人，你不介意跟我们一起截个图吧？”

“别叫我帮主夫人。”流川摸了下长枪，不过一看来的奶妈太多，默默地把兵器又收了回去。

“好的，帮主夫人。”千栀发来天真无邪的表情，“一会你和奔虹赤站在原地别动就行了，假装是个NPC，我们在你旁边合影。”

截图结束后很快被发到了论坛上：

“「日暮秋烟起，丹枫染古径」帮主夫人带我们凉蟾亭畔一日游。”

佛印浏览后迅速发来私聊：“你他妈不跟我们比武，原来跑去截图了，哈哈，还帮主夫人，你对得起隐龙战神这个称号么？”

“沧水擂台区见。”流川冷着脸骑马直奔主城。

这天围观擂台赛的玩家，亲眼目睹了少林第一武僧被燕北第一长枪客差点连光头都打爆。

长枪客下线后，武僧蹲在角落哭了很久，附近路过的同门扫地小僧于心不忍，丢给他几个热乎乎的素菜包子，举起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回少林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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