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赩翼苍鸆站在镜子前站了许久，直到管教拿着警棍过来顶着他，让他动作快一点，他才从未关的水龙头下，伸手接了水泼在自己脸上，然后狠狠抹了一把，让被水滴模糊了的眼再也看不清镜子中的自己，这才甩着手离开了涮洗台。

离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赩翼苍鸆知道，现下的他一步也不能踏错，但对于即将离开这个笼牢这件事情，他也难以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尤其是在见到那个人之后。

坐在囚犯食堂一角默默地吃着无味的午餐，旁边便是被警员守着的出入门禁，因为是换班时间，换班的两组人员堵在那里交换着情报顺便唠下嗑， 赩翼苍鸆一边扒着碗里的饭菜，一边走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忽而一个在他脑海中百转千回的名字被他们提起，赩翼苍鸆不由腰背一挺，眼睛里闪过一道暗光。

“你是说那个名号惋红曲的警届精英就是两日前来狱里视察的警官玄同？”

“可不是嘛！虽然着装低调，但那气场神情一看. 就是不一般。”

“还有染的那一头红发，竟然也不觉得张狂，真是奇怪。”

“你没看到局长老大和他走在一起谈话也是挺亲近的。”

“能力高人缘也不差，果然警届男神！”

一大堆的好话说完，交接班也完成了，静下来的大门旁， 赩翼苍鸆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又变得幽暗的门禁，闷声把饭吃完，跟着管教回到宿舍午休，同一个房间的人有的在床上躺着，有的在书桌旁坐着，除了呼吸声翻书声，便是破旧风扇吱嘎转动的声音，午后烈阳笼罩下的房间愈是沉闷。

赩翼苍鸆躺在床上，把眼睛闭上，眼帘下依旧是不褪的红光，红光中慢慢显现的依旧是那人的身影，回过身来，那张似是而非的面孔。

那红，就如同他最想体会的酒醉一般，那么地迷人。

赩翼苍鸆不忍张眼，那身影便一直与他同在，只是，警铃作响时，他不得不张开了眼。

劳作间，终于有人注意到他，却是因为“他”。

“咦，你看那个犯人，不觉得略有些眼熟吗？”

这两日来狱里的新闻大多围绕着那位玄同警官，有着与玄同相似面容的赩翼苍鸆开始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有的警员上前过来打量他一番，这让赩翼苍鸆有些不自在，侧开头去想要避开，虽然他对那人很是向往，莫名的向往，但是，现在他却不愿因为“他”而倍受关注，在狱中最后的日子，他只想平静安然地度过，他想着出去已经很久很久了，他在里面已经待了八年，八年，从少年变成青年，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只有不停重复机械性地劳作。出去了，或许，他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属于赩翼苍鸆自己的人生。

一日又一日过去，没有人再无趣地因为某人而前来关注他， 对赩翼苍鸆来说， 但对那人的向往，伴随着出狱将近的激动和焦虑，却是愈演愈烈，零星从他人口中了解的那人的信息已然不能让他满足，看着自己做下的笔记，一条又一条， 赩翼苍鸆终于盼来了出狱的那日。

没有人激动热泪的迎送，只有警员的临行教诲渐渐从脑海中淡去，他一人一身朴素，拿着最简单的行李，单独走出了监狱大门，前路何方，晦暗不明。

在局里最好的训练室内，素还真站在观视窗外静静地看着里面专心练习的玄同，不由感慨着玄同越来越精湛的技术，这次把他找回来是因为一件很大的案子，而且这案子与他有着千丝万缕不能解开的关系，即使心里不忍，却也只能让玄同选择直面以对。

“咔嗒”

训练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素还真转身走了过去，正遇上走出来的玄同。

“你的心情有平复一些吗？”

“嗯，这本就是我该为之事，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各种可能所设定的方案都已在筹备当中，在此期间或许还会有意外发生，这几日你在外面且当心一些。”

玄同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心爱的装备，试图让自己的心境再沉稳一些。

“谢谢你之前带我去狱里见过左长老，对于那人后续的动作虽然依然抓不准，但能剪除控制住他的些许党羽也是好的。”

“你且放宽心，好好休息做好准备，有任何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素还真拍拍玄同的肩，给了他一记信任的目光，看了甚是安心。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你想待一会儿还是离开，还请自便吧。”

玄同目送素还真离开后，站了片刻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走出了警局大门，拐到了一旁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

大概在三日之前，他便注意到暗处有一个人一直在跟踪他，奇怪的是他未从那人身上察觉出任何危险气息，更别说有什么杀气。

他故意拐到这片无人地带便是想要把那人给引出来，而那人确实如他所料般，聪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身如出一辙的装扮也就罢了，那张面孔竟然也出奇得想象，足以以假乱真，让玄同不由震惊于当下。

两人目光对视，默默不发一言，都在仔细再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直到那人开口说道，

“太过相似的人不该相见。”

玄同回过神来，沉着眼回应，

“为何一直跟踪我？”

“你会需要我，需要我取代你。”

“满嘴妄言！”

“哈，最终你不再是你，我才是你。相信吗？”

“装神弄鬼为人不耻，是‘阎王’派你来处置掉我这个逆子的吧？”

那人眨了眨眼，把那一刹的不解给掩藏到了刻意吐露出的轻笑声里，顺着玄同的话应道，

“你便那么害怕他吗？”

玄同偏过头避开视线，皱起眉头，

“我只是厌烦够了。”

竟然看到玄同愁虑的面容，带着些许好奇，那人试图着向他探寻出更多的消息。

但玄同之后没有再有所谈及，在确定了那人与“阎王”与“森狱”无关之后，只是做着劝退的事情。

“你别再跟着我了，我的身份意味着危险，你跟着我会随时有危险。”

玄同说完，连跟踪他的理由也不问，转身便离开了那偏僻的小巷。

那人， 赩翼苍鸆，在那看着玄同离去的背影，想着玄同吐露出来的那些蛛丝马迹，心下已然有了决定。

破旧的租房内， 桌子上写得满满字迹的纸张若干被压在书本之下，而没有整理的床铺上也散落着红色的碎布条。赩翼苍鸆回来之后，没有立刻换下自己的一身装束，而是再一次站到了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镜子面前，对着它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今日里，所见的那人，在他面前显露出鲜为人知的那一面，心里却并未因此而感觉开心，相反的。那样的愁容印在心间，感同身受。

他有能力，他有背景，同样的，他也有属于人所共有的烦恼，在狱中曾想象的一些事情，现在看来是显得多么地幼稚。

取代他，成为他，赩翼苍鸆知道那是自己难以做到却又忍不住想去做的事情。

为何面容如此相像？所以更不甘于差距如此大的生活。

赩翼苍鸆转过身来，一把把那套头上的红色假发扯下来抛在了床上。

还不够，了解得还不够多，还不够详细，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才能成为他。

换下身上的装束，换回外出工作的那一身朴素，他需要更多的资金，但是，有案底的身份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门槛难关，只有游离在那些灰色地带，他才能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而且是一点也不适合他自己的事情。

打手？他身手当真不怎么样，卧底？他没那演技和才智，替身？

替身！

这样的词，在他脑海中灵光一现，之前还一直犹豫不定的事情，虽然嘴上心里一直念着，要取代那人，变成那人，但是，他从来不知该如何去把这想法一步步慢慢转变成现实。

在赩翼苍鸆贫乏的思维里，他是认为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总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替身，掩护隐私也好，为了安全也好，这样的事情是存在的。

所以，

赩翼苍鸆止不住自己突如鼓擂的心跳。

在他所知道的灰色地带，曾听说过那一个词，一个属于某些人崇尚追随的标记词，“阎王”。

玄同与“森狱”组织有关系，这是他最近接的任务吗？或许，这便是他的机会！

越想越是激动兴奋，看着被他脱下扔在床上的那一身装扮，眼睛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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